第四十四章 背海決戰
冷鳴風講完了故事，所鮫人的屍體就被一把火燒光了。鮫人族的中軍看到前軍營帳火光衝天，才知道前軍已經全軍覆沒了。莫雲端沒有給鮫人族反應的機會，親率大軍而來，兵鋒所向，勢不可擋。
接連大戰了半月，鮫人族連戰連退，一直退到了東海邊。此時狂刀門的軍糧所剩無幾，鮫人族食物充足，莫雲端如果不能快速擊敗鮫人大軍，就會引起狂刀門的士兵嘩變。鮫王已經知道狂刀門糧草接應不上的事，所以直接在海邊安營紮寨，要與狂刀門決一死戰。
張翔龍的伯得了鮫人族前軍的許多糧草，前軍的很多牙門將都非常眼紅，於是帶著大隊人馬過來借糧。此刻張翔龍還在帳中吃燒雞，江東遊和錢岱君奉命管糧倉，不能借給任何人軍糧。
張翔龍把在前軍獲得的糧草分給了馬武一半，馬武和張翔龍成了最不缺軍糧的人。三天前，一路中郎將的軍中無糧，隻好找馬武來借，馬武自然不肯相借，結果被一個中郎將當場打死，砍成八塊，還收編了他的部下。
按照狂刀門的規矩，每人每天隻能領到二到五斤左右的軍糧，此刻糧草接應不上，每人每天的軍糧都減半了。隻有張翔龍的伯攻克前軍得到了不少軍糧，其他甲兵都是餓著肚子在打仗。
狂刀門的甲兵要負重五十斤行軍打仗，每天的體力消耗都很大，如果吃不上飯，根本沒有力氣打仗，甚至穿上重甲就覺得頭暈。餓急了的士兵就會去搶糧，終於他們打起了張翔龍所部的主意。
一位叫曹海中郎將領著五千兵馬前來，想要找張翔龍借糧。江東遊和錢岱君奉命看守營門，於是命令所有甲兵換上弓弩，準備迎敵。
曹海指著江東遊和錢岱君，怒道：“你們兩個想要幹什麼嗎？我可是中郎將，以下犯上，在狂刀門裏可是死罪。我帶著士卒前來，不過是想跟你們借三百石小米，讓我的部下填飽肚子。”
江東遊怒道：“曹海，你說得輕巧，一石一百二十斤，三百石可是三萬六千斤啊！借給你們三百石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嗎？”
曹海罵道：“你們兩個兔崽子，借著誰的勢，敢和我這麼說話，你不知道我是大將軍的外甥嗎？”
錢岱君喊道：“就是大將軍親臨，我他娘的就是不借。”
曹海急令五百弓弩手上前：“我醜話說在前麵，我的這些士卒可都餓急眼了，如果你們不識抬舉，我可管不了他們。”
江東遊怒道：“曹海，你帶兵過來，分明是要搶糧啊！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帶著你的五千兵馬去攻打鮫人的糧倉，別以為你大將軍是你舅舅，我就不敢殺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一矛挑了你。”
曹海哼了一聲：“叫張翔龍出來，我若是萬箭齊發，現在就可以滅了你們這幫兔崽子。一幫不識抬舉的狗東西，爺爺找你們借糧，是給你們臉了。”
張翔龍在帳中，詢問柳劍心：“劍心，曹海是大將軍的親外甥，我若是不借，大將軍必然遷怒於我。我若是借了，我們一個前鋒伯就得活活餓死。你看到底該怎麼辦？”
柳劍心歎了口氣：“伯長，沒辦法了。你不要出麵了，我雖然無力和大軍對抗，但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還是有相當把握的。我殺了曹海之後，就會逃走。狂刀門我實在不想呆了，我就再為兄弟們做一件事吧！”
張翔龍大驚：“劍心，這樣行嗎？若是殺了曹海，我們一個伯都會受到牽連。”
柳劍心搖搖頭：“若是不殺曹海，仗還沒打完，我們就會活活餓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伯長，我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你們要多保重啊！”
張翔龍隻好默許柳劍心的念頭，殺了曹海，他們不一定能活命，不殺曹海，馬上就會餓死。柳劍心一人一劍，衝向了營門外。曹海此時還在馬上，隻覺有一陣寒意撲麵而來，脖頸微冷之後，鮮血狂噴。
柳劍心收回了劍：“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柳劍心吹去他寒心劍上的血：“曹海已死，願意歸降者生，不願歸降者殺。”
一眾甲兵看到柳劍心一招就殺掉了曹海，當即人心惶惶，紛紛放下了兵器。這時候張翔龍也走了出來：“我張翔龍隻是狂刀門的一個伯長，但是跟著我打仗，我一定要所有甲兵吃飽喝足。願意歸降的，就進來吃燒雞。不願意歸降的，我發一天的幹糧。大家都是狂刀門的兄弟，何苦自相殘殺啊！”
這時曹海的副將李勇帶頭放下兵器：“張伯長，你是狂刀武聖的弟子，我們相信你，願隨你執鞭墜鐙！”
張翔龍慌忙上前扶住李勇：“李將軍請起，讓弟兄們隨我入營吧！我張翔龍有肉吃，就不會讓大家喝湯。”
張翔龍憑著充足的糧食收編了曹海的五千人馬，一個伯的兵力實在太少了，根本無力和大隊人馬抗衡，但是柳劍心殺了曹海，已是惹下了大禍。張翔龍此刻增加了五千的兵力，儼然成了一個中郎將。
很快莫雲端就命人前來傳令，說曹海違抗軍令，同門相殘，死不足惜，命令張翔龍帶著部下人馬，明日正午與鮫人族在海邊決戰。當晚張翔龍讓江東遊、錢岱君、林雲影、冷鳴風、邱藏雲一同議事。
張翔龍開門見山：“劍心殺了曹海，不知逃到哪裏去了？曹海是大將軍的外甥，仗打完了，我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冷鳴風歎道：“伯長，不然反了吧！我們現在有五千人馬，錢糧充足，完全可以自立門戶。”
林雲影急忙說道：“冷哥，大將軍已經派了一萬甲兵圍在我們周圍，現在我們是插翅難飛啊！若是我們反了，馬上就會被一萬甲兵給消滅。不如趁著明天決戰，偷偷逃跑。”
江東遊哼了一聲：“你往哪裏逃啊？我們是前軍啊！後麵都是還有中軍和後軍，按照狂刀門的規矩，後退者死。我們隻要後退一步，就會被自家人殺死。”
錢岱君想了想：“逃我們是沒戲了，反是根本反不了的。五千人馬如何能跟大將軍的親兵相抗衡，況且這五千人不過是衝著軍糧來的，搞不好還會反客為主。”
邱藏雲冒出來一句：“伯長，人是劍心殺的，明天就要決戰了，想必大將軍也不會趕盡殺絕。說不定立了戰功，他會加封你為中郎將。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兵力，你也不會滿足於區區伯長了。”
張翔龍嗯了一聲：“兄弟們，明天決戰在即，我們為了青州的百姓也要奮力一戰。我張翔龍不是為了狂刀門，而是為了沿海的百姓不受鮫人侵擾，我們一定要擊敗鮫人！岱君和藏雲護住我的兩翼，東遊和雲影相互策應，冷鳴風打頭陣！”
次日正午，戰鼓震耳，狂刀門和鮫人族都擺開了攻擊陣型。鮫王命令所有鮫人兵背海一戰，一步也不許後退。狂刀門的五百輛戰車在最前麵，四匹戰馬的戰車戰鬥力極強，衝起來無人可擋。
還有一百駕塞門刀車，擋牆上密布著尖刀。鮫人族則是有六百隻鐵甲戰船，這種鐵甲戰船可以水陸兩用，在陸地上可以像蛇一樣滑行，速度飛快，可以撞死上百人。莫雲端一聲令下，所有戰車全部衝了過去。
鐵甲戰船也衝了過來，橫衝直撞的戰車和戰船相撞，頓時車毀船傾，雙方均死傷無數。狂刀門這邊的五千弓弩手開始放火箭了，漫天火箭穿空而去，連戰車帶戰船一起燒毀了。
鮫王大驚：“莫雲端竟然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方法，來毀我的鐵甲戰船。戰車裏裝了火油，真是心狠手辣。”
狂刀門戰車的攻擊力是不如鮫人族的鐵甲戰船的，但是狂刀門的騎兵非常厲害，鮫人族沒有騎兵，隻有步兵，隻是仗著鐵甲戰船厲害，不然早就大敗了。此時雙方各自隻剩下三四萬人馬了，正是決戰的時刻。
鮫王當即用了怒濤訣，他念起咒語，身後的海水開始慢慢升高，等到海水長到二十丈高，就可以引發海嘯了。莫雲端急忙下令全軍突擊，四萬大軍全部衝了過去，有戰馬的騎著馬，沒有戰馬的兩條腿也衝了上去。
張翔龍的五千人馬衝在最前麵，雖然有重甲防護，還是死傷慘重，不少士兵人仰馬翻，被自家人馬踏身亡。鮫人族的盾牌兵則完全擋不住騎兵的衝擊，倒成一大片，狂刀門的鐵騎打開了缺口，左右砍殺，血染征衣。
密集的弩箭像雨滴一樣，張翔龍身上有一層紙甲和一層鐵甲，勁矢不能透。張翔龍沒有用莫雲端賜他的金剛鐧，還是用那根在淩州城打造的鐵鞭。不少鮫人族的將令都過來夾攻張翔龍，但大多都被錢岱君用雙劍刺死。
江東遊和冷鳴風殺人最多，尤其是冷鳴風的斬馬大刀厲害，殺得鮫人聞風喪膽。這時候海水已經漲到了二十丈高，鮫王一揮手，驚濤駭浪奔流而來，仿佛要席卷一切。
轟轟轟！
張翔龍望著這麼高的海浪，不知道往哪裏去躲：“兄弟們，我們和他們拚了，殺啊！”
砰！
眼看海浪就要撲了過來，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座大山，不但壓死了上萬的鮫人，還擋住了滔天巨浪。張翔龍抬頭一看，山頂上有一個很熟悉的麵孔。這巨浪力量極大，拍掉了半邊山，掉下來的落石也砸死了不少狂刀門的士兵。
山頂那人笑道：“張伯長，還記得我豹周嗎？我現在已經是琴音山的山神了，這一個大浪，打掉了我半座山啊！”
張翔龍喜道：“多謝豹莊主了！”
豹周收回琴音山：“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我去也！鮫王的怒濤訣一個月才能使一次，他現在筋疲力竭，乘勝追擊吧！”
豹周和琴音山消失不見，喪失了衝擊力的大水湧了過來，隻是漫到人齊腰高。大水雖然淹不死人，卻讓鮫人族的士兵戰鬥力大增，剩下的鮫人族士兵開始反擊，竟然以一擋十，殺得狂刀門大敗。
江東遊馬蹄陷落，沉在水裏被鮫人兵魚叉紮死。冷鳴風在水裏使不出力來，被漁網網住，一眾鮫人隨即將其咬死。邱藏雲則被鮫人族的大將軍刺穿了身體，他強忍著劇痛，衝了上去，一刀劈了那大將，與其同歸於盡。
錢岱君為了給冷鳴風報仇，斬殺了數百名鮫人兵，力竭而死。林雲影水性較好，他拽住錢岱君的屍體，大聲痛哭。大水終於慢慢消失了，莫雲端一聲令下，他的親兵全部出動，殺得鮫人片甲不留。
鮫王眼見大勢已去，帶著幾百殘部乘坐戰船，逃回了鮫人島。莫雲端望著一片汪洋，痛恨自己不是水中的龍，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車騎將軍李平川道：“大將軍，鮫人族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二十年之內也不敢來犯，我們便是有戰船，在海中也不是鮫人的對手。那水晶宮裏有諸多寶物，我即刻命令士卒清點。”
莫雲端指著這片土地：“今後這裏都是我們狂刀門的，把俘虜的鮫人族歌姬集中起來，讓弟子們享用。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十萬大軍隻剩下不到一萬人了，狂刀門此戰損兵折將啊！”
《玉門關蓋將軍歌》雲：
蓋將軍，真丈夫。行年三十執金吾，身長七尺頗有須。
玉門關城迥且孤，黃沙萬裏白草枯。南鄰犬戎北接胡，
將軍到來備不虞。五千甲兵膽力粗，軍中無事但歡娛。
暖屋繡簾紅地爐，織成壁衣花氍毹。燈前侍婢瀉玉壺，
金鐺亂點野酡酥。紫紱金章左右趨，問著隻是蒼頭奴。
美人一雙閑且都，朱唇翠眉映明矑。清歌一曲世所無，
今日喜聞鳳將雛。可憐絕勝秦羅敷，使君五馬謾踟躕。
野草繡窠紫羅襦，紅牙縷馬對樗蒱，玉盤纖手撒作盧，
眾中誇道不曾輸。櫪上昂昂皆駿駒，桃花叱撥價最殊。
騎將獵向城南隅，臘日射殺千年狐。我來塞外按邊儲，
為君取醉酒剩沽。醉爭酒盞相喧呼，忽憶鹹陽舊酒徒。
鮫人族大軍隨行帶了八百名歌姬，以陪酒侍寢。打完了仗，狂刀門的士卒開始連夜尋歡作樂，竟有四百名歌姬死在了床上。張翔龍則和林雲影為死去的兄弟披麻戴孝，張翔龍想不到昨天還活生生的人，如今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張翔龍用白布蓋住了冷鳴風的屍體，淚流滿麵：“雲影，江東遊、錢岱君、冷鳴風、邱藏雲，都死於陣前。現如今仗打完了，大將軍回去之後就會找我算賬，你輕功好，這就走吧！我這裏還有一百兩銀子，你帶上吧！”
林雲影搖搖頭：“伯長，我走了之後，你怎麼辦啊？你不如跟我一起逃走吧？”
張翔龍隻是不肯，拿出了銀子：“我家中父母俱在，若是逃走，隻恐連累家中父母。你記著，或是我被害了，一定要去淩州城找我結拜大哥徐公淩，為我報仇雪恨。”
林雲影接下了銀子：“伯長，你的恩情我來世再報。兄弟們都死了，你也不要再為狂刀門賣命了。回去之後，你就想莫雲端辭行吧！我們一個伯的兄弟全部戰死，隻剩下我們兩人了。”
“我們都不過是莫雲端的棋子，十萬大軍之中，他的親兵幾乎沒有傷亡，死得隻是其他派係。他不過是想用這一戰，消耗其他派係的兵力，確立自己獨一無二的地位，為他賣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張翔龍歎了口氣。
林雲影衝著張翔龍下拜：“伯長，我這就走了。狂刀門我是一刻也不能留了，以後我會打聽你的消息，直到你安全離開狂刀門。”
張翔龍嗯了一聲：“雲影保重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說句真心話，好聽話我也不會說，後會無期了。”
揚州城，一個小木屋內。
張無音在這裏做了畫匠，每日起早貪黑都在畫畫，一張畫不過幾文錢，一個月不過二兩銀子，除去房子的租金，兩天隻能吃一頓飯。他時常為了衣食發愁，他已經幾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
張無音原本以為到了揚州城，能到大戶人家當個畫匠，有吃有喝，月錢還高，沒想到會窮到連飯都吃不起了。張無音不會燒火做飯，隻能上街買東西吃，揚州城的燒餅都比淩州城貴一半錢。
張無音根本買不起燒雞，隻能買一碗陽春麵，一個月吃上一次牛肉麵。張無音每天都是餓著肚子在畫畫，他想去大戶人家當畫師，但是管家嫌他長了一張大餅臉，邋邋遢遢，又無半點心意，不肯留他。
張無音餓急了，隻好喝水，有時還是越喝越餓，隻好咬半塊饅頭。他從來沒有想到他在揚州的日子會過得這麼慘，根本賺不到錢。一個月隻有二兩銀子，一兩銀子要交租金。
徐公淩一直勸他回來，一般在淩州城做活，月錢至少也得是六兩銀子，如果每月二兩銀子，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張無音心裏想要堅持，所以他每天作畫八個時辰，睡覺隻能睡二個時辰。
張無音歎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有錢，這樣下去，活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