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客棧牌局
張翔龍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冷鳴風,人生在世一定要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一個人如果不懂得珍惜眼前已有的東西,永遠不會獲得快樂。冷鳴風和父親決裂,也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很難收獲快樂。
張翔龍見他若有所思,便道:“冷兄,失去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了。你現在能把握的是你已經擁有的。有我們這些兄弟,難道不能讓你快樂嗎?”
冷鳴風大笑起來,有如撥雲見日。他曾經覺得自己失去了家人,但是他到了狂刀門也結識了這麼多的兄弟,也算是不枉此生。韋克夫曾經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柳劍心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張翔龍對他非常禮遇。
冷鳴風笑道:“伯長,多謝你和諸位兄弟了,我想開了。我也放下了,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你幫我解開了心結,冷鳴風以後為你鞍前馬後,執鞭墜鐙。”
張翔龍突然大笑起來:“冷兄,見到你笑了,我實在太開心了。做人最重要是開心啊!我知道你們個個身懷絕技,懷才不遇。我張翔龍能力淺薄,但絕不會埋沒你們的才華。”
牧童笑嗬嗬地說道:“歡迎兩位貴客入村,我們歡喜村的村民,即便走路也是三步一小笑,五步一大笑。你們遠來是客,最好入鄉隨俗。”
張翔龍唉了一聲:“我盡量去笑吧!笑得不好,還請見諒!”
歡喜村,歡喜客棧。
張翔龍和冷鳴風走到門前,看到了門口的對聯:歡天喜地年年樂,眉飛色舞歲歲春。還沒到走進歡喜客棧,就看到門口有六個美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張翔龍定力有限,看到這麼妖媚的女子,不由春心蕩漾,就想去摸她們的玉腿。
六個美女微微欠身:“歡喜客棧,歡迎光臨。”
張翔龍暗想:“江東遊這個老色鬼一定進去勾搭美人了,這個混蛋。”
狂刀門的女弟子幾乎都被會將軍選走,剩下來的都是難看的。張翔龍原本想在狂刀門裏找個相好的,但是狂刀門裏的女弟子要麼就特別美,要麼就是長相難看的黑鬼,他實在不能接受。
好看的女弟子一般都會成為將軍的填房,不好看的女弟子一般都會戰死沙場。因為狂刀門的男弟子都去保護漂亮的女弟子去了,長相一般的女弟子作戰,幾乎沒有男弟子出手相助。
這個六個美女的胸脯不停起伏著,用波濤洶湧來形容最合適不過。張翔龍看到她們露出的半邊大腿,緊緊盯住了她們的酥胸。那如水的目光望過來,張翔龍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冷鳴風卻念道:“煙花妓女俏梳妝,洞房夜夜換新郎。一雙玉腕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嚐。裝就幾般嬌羞態,做成一片假心腸。迎新送舊知多少,故落嬌羞淚兩行。”
當中有一位穿著紅裙子的美人,嬌聲道:“哎呀!貴客,我們可是正經的良家女子,可不是妓女的啊!你說我們是妓女,肯定是誇我們好看啊!嗬嗬嗬!”
綠衣美人也嬌笑道:“客官,我的朱唇至今都沒有人嚐過呢!我也不怕你們笑話,裏麵請吧!”
張翔龍湊了上去:“我能不能嚐嚐啊?”
綠衣美人擋住嘴,顯得千嬌百媚:“客官,這可不行啊!我們都是賣笑不賣身的,嗬嗬!”
冷鳴風拉住張翔龍:“伯長,我們該進去了。”
張翔龍轉頭望向綠衣美人:“乖,等會我再來找你玩啊!我就喜歡你這種嬌小可愛的妹妹。”
綠衣美人笑得合不攏嘴:“嗬嗬,人家也覺得你是最瀟灑的。”
事實上,張翔龍並沒有被她們的美色所誘惑,隻是想要看看這個歡喜村裏到底有什麼鬼?歡喜村表麵上沉浸在一片笑聲之中,很可能隻是一種幻境。一個有五百年法力的大狐妖,完全可以幻化出一個村子來。
張翔龍和冷鳴風進了歡喜客棧,當即嚇了一跳。杜天任正躺在一個胖美人的懷中睡覺,江東遊正在和兩個小美人劃拳,他輸了喝酒,女的輸了脫衣服,口裏念著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玩得不亦樂乎。柳劍心拿著一把木頭劍,正和一個紅衣女子對舞,樂得眉開眼笑。林雲影則和一個戴著麵紗的姑娘,跳著胡旋舞。
冷鳴風不好酒色,一個人坐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客棧裏麵分成四個部分,東邊歌舞,西邊賭錢,南邊喝酒,北邊說書。冷鳴風看到北邊正在說書,說的是《遊仙傳》,冷鳴風從小就喜歡聽說書,當即不由自主走到了北邊。
杜天任從小就沒有娘,他一直以來都想躺在娘親的懷裏睡覺。這個胖胖的美人,長得圓團團的,既豐腴又可愛,圓圓的臉很像他的娘親。杜天任五歲的時候,他娘親就生病過世了,他爹不久就續弦了,繼母對他不好,經常挑撥他和他爹的父子關係。後來他漸漸長大,覺得家裏實在呆不住了,隻好外出投師學拳。
杜天任睡得很香,像是一個熟睡的嬰兒,躺在母親柔軟的懷抱中。杜天任覺得能夠躺在自己娘親的懷中睡覺,就是最幸福的事了。他沒有想到進了歡喜客棧,能遇到一個這麼像他娘的女子,還對他那麼溫柔。
張翔龍望著熟睡的杜天任,暗想:“這糟了,霸拳杜這麼一個硬漢,竟然躺在這麼一個楊貴妃懷中睡覺了。我估計她至少也得有二百斤吧!但是臉卻不大,身上都是抖活肉啊!”
江東遊小的時候,就喜歡和同鄉的小夥伴劃拳脫衣服。他五歲的時候和一個小女孩劃拳脫衣服,弄得最後小女孩一絲不掛,後來被小女孩的祖母知道,追著他罵了半年。江東遊是和兩個小美人劃拳,更是不亦樂乎。
江東遊一臉蕩笑:“我的好妹妹啊!說好了,劃拳我輸了,我喝酒。你們輸了,可得脫一件衣服啊!”
其中一個小美女,應道:“官人,輸了可不許賴賬啊!來啊!哥倆好,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仙壽,九連環,全來到。”
劃拳又叫豁拳、猜枚、猜拳、拇戰,漢族民間飲酒時一種助興取樂的遊戲,起源於漢代。即飲酒時兩人同時伸出手指並各說一個數,誰說的數目跟雙方所伸手指的總數相符,誰就算贏,輸的人喝酒。
另一個小美女也念起口訣:“鈴鐺對錘,一根筋,哥倆好,三星高照,四季發財,五魁手,六六大順,巧七枚,八抬手,快升官,滿堂紅。”
江東遊一邊劃拳,一邊喝酒,他大概喝了三杯酒,兩個小美人也各自脫下了外衣。江東遊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二斤白酒他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歡喜客棧的酒是米酒,米酒濃度不高,但是把米酒後勁很大,隻要喝下去兩杯,頭就開始昏昏沉沉了。
張翔龍望著江東遊,喝道:“東遊,你可千萬別喝醉啊?”
江東遊高聲喝道:“伯長你放心!我江東遊是什麼人啊?一兩二兩漱漱口,三兩四兩不算酒,五兩六兩剛上口,七兩八兩還在吼。一斤我得扶牆走,二斤牆走我不走。路見不平一聲吼,我不喝酒誰喝酒?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人在江湖飄,今天得喝高……”
張翔龍忙道:“停停停!東遊你慢慢喝,注意養精蓄銳啊!”
柳劍心則正在跟一個紅衣女子一起舞劍,兩人是眉來眼去,秋波送情。柳劍心學劍的時候,曾經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師妹,他一直喜歡他的師妹,可是他從來沒有坦露過自己的心跡。後來他師妹遠嫁他鄉,他也得到了其師的真傳,幾經周折,拜入了狂刀門門下。
柳劍心高超的劍法和紅衣女子配合的天衣無縫,引得台下的村民,連連叫好。這一叫好,柳劍心更高興了,使出了自己的絕招鳳舞劍,宛如飛鳳舞九天,好似玉樹臨風前。柳劍心每出一劍,無論快慢,紅衣女子總能接上。
柳劍心暗想:“難道這紅衣女子就是我師妹嗎?為什麼我出什麼招,她都能接住,而且分毫不差?”
這紅衣女子一邊舞劍,一邊念出江淹的《別賦》: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況秦吳兮絕國,複燕宋兮千裏。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風兮暫起。是以行子腸斷,百感淒惻。風蕭蕭而異響,雲漫漫而奇色。舟凝滯於水濱,車逶遲於山側。棹容與而詎前,馬寒鳴而不息。掩金觴而誰禦,橫玉柱而沾軾。居人愁臥,怳若有亡。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軒而飛光。見紅蘭之受露,望青楸之離霜。巡層楹而空掩,撫錦幕而虛涼。知離夢之躑躅,意別魂之飛揚。故別雖一緒,事乃萬族。
至若龍馬銀鞍,朱軒繡軸,帳飲東都,送客金穀。琴羽張兮簫鼓陳,燕、趙歌兮傷美人,珠與玉兮豔暮秋,羅與綺兮嬌上春。驚駟馬之仰秣,聳淵魚之赤鱗。造分手而銜涕,感寂寞而傷神。
乃有劍客慚恩,少年報士,韓國趙廁,吳宮燕市。割慈忍愛,離邦去裏,瀝泣共訣,抆血相視。驅征馬而不顧,見行塵之時起。方銜感於一劍,非買價於泉裏。金石震而色變,骨肉悲而心死。
或乃邊郡未和,負羽從軍。遼水無極,雁山參雲。閨中風暖,陌上草薰。日出天而曜景,露下地而騰文。鏡朱塵之照爛,襲青氣之煙煴,攀桃李兮不忍別,送愛子兮沾羅裙。
至如一赴絕國,詎相見期?視喬木兮故裏,決北梁兮永辭,左右兮魄動,親朋兮淚滋。可班荊兮憎恨,惟樽酒兮敘悲。值秋雁兮飛日,當白露兮下時,怨複怨兮遠山曲,去複去兮長河湄。
又若君居淄右,妾家河陽,同瓊珮之晨照,共金爐之夕香。君結綬兮千裏,惜瑤草之徒芳。慚幽閨之琴瑟,晦高台之流黃。春宮閟此青苔色,秋帳含此明月光,夏簟清兮晝不暮,冬釭凝兮夜何長!織錦曲兮泣已盡,回文詩兮影獨傷。
儻有華陰上士,服食還仙。術既妙而猶學,道已寂而未傳。守丹灶而不顧,煉金鼎而方堅。駕鶴上漢,驂鸞騰天。暫遊萬裏,少別千年。惟世間兮重別,謝主人兮依然。
下有芍藥之詩,佳人之歌,桑中衛女,上宮陳娥。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陰往來,與子之別,思心徘徊。
是以別方不定,別理千名,有別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奪神駭,心折骨驚,雖淵、雲之墨妙,嚴、樂之筆精,金閨之諸彥,蘭台之群英,賦有淩雲之稱,辨有雕龍之聲,誰能摹暫離之狀,寫永訣之情著乎?
南朝的江淹,字文通,宋州濟陽考城人,他年輕的時候,就成為一個鼎鼎有名的文學家,他的詩和文章在當時獲得極高的評價。可是,當他年紀漸漸大了以後,他的文章不但沒有以前寫得好了,而且退步不少。他的詩寫出來平淡無奇,而且提筆吟握好久,依舊寫不出一個字來;偶爾靈感來了,詩寫出來了,但文句枯澀,內容平淡得一無可取。
於是就有人傳說,有一次江淹乘船停在禪靈寺的河邊,夢見一個自稱叫張景陽的人,向他討還一匹綢緞,他就從懷中掏出幾尺綢緞還他。因此,他的文章以後便不精彩了。又有人傳說,有一次江淹在冶亭中睡午覺,夢見一個自稱郭璞的人,走到他的身邊,向他索筆,對他說:“文通兄,我有一支筆在你那兒已經很久了,應該可以還給我了吧!”江淹聽了,就順手從懷裏取出一支五色筆來還他。據說從此以後,江淹就文思枯竭,再也寫不出什麼好的文章了。
齊東昏侯永元年,崔慧景因擁兵自重而造反。叛軍圍困了京城,士族官僚紛紛投身叛軍門下,隻有江淹稱病不出。崔慧景失敗後,眾人對江淹的明智佩服得五體投地。後來蕭衍又率兵起事,士族們有了前車之鑒,人人安之如素,而江淹卻脫掉原來官服,投奔蕭衍去了。蕭衍獲勝稱帝,是為梁高祖武皇帝。江郎獲得梁武帝重用,官至尚書左丞,權傾朝野。就在這一靜一動之間,江郎顯現了過人的政治智慧和聰明才智,這顯然不是“江郎才盡”了。
事實上他深悟君王的專擅思維,寧可背上“江郎才盡”的名聲被後人譏笑,也不願因文而引火燒身。他曾對弟子們說:“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吾功名即立,正欲歸草萊耳。”這也許就是他借夢罷筆的真正原因。
柳劍心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擁有生花妙筆的江淹,無法自拔……
張翔龍望著全神貫注的柳劍心,暗想:“糟糕了,寒心劍也玩得不亦樂乎啊!劍心是最喜歡練劍的,手裏拿著一把劍,能練一整天,不知疲憊。我們之中的拳王和劍聖都墜入深淵了,看來隻能靠我力挽狂瀾了。”
“嗬嗬,這麼一個小哥哥在這裏,怎麼沒有人招呼啊?”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衝著張翔龍走了過來。
張翔龍見著小姑娘長得特別水靈,笑道:“小妹妹,你是歡喜村的村民嗎?長得真好看。”
這小姑娘掀起自己的白裙子:“哎呀!小哥哥!我的裙子好像被誰踩了一腳啊!不過他的鞋印真好看啊!嗬嗬!”
張翔龍一臉蕩笑:“乖,能不能給我踩幾腳啊?”
這小姑娘拉住了張翔龍的手臂:“小哥哥,我們三缺一呢!陪我們打個十六圈啊!”
張翔龍以前就經常和徐公淩他們打麻雀牌,一聽要打牌,非常興奮:“好啊好啊!我好久都沒有打牌了,手都癢癢了。”
小姑娘拉著張翔龍走到西廂,南北坐著一對兄弟,長得非常相像。約有三十歲左右,濃眉大眼,塌鼻子,眼圈烏黑,一看就是通宵打牌了。張翔龍平時和徐公淩他們打麻雀牌是不來錢的,打個幾圈就不想打了,一般輸得最多的人請客吃麵。
馬家駒一直沒什麼錢,從來沒請過客。張無音不打,導致他們一直三缺一,弄得實在難受。此刻東邊對家坐著一個小美女,終於可以四個人打馬吊了,實在是人生之中的一大樂事啊!
張翔龍問道:“歡喜村的麻雀牌,什麼牌算大牌啊?”
小姑娘笑道:“點炮一番,自摸兩番,七大對、十三不靠、清一色五番,大四喜、七連對,十八羅漢十番。天胡三十番,地胡二十番。”
張翔龍微微點頭:“那一番多少錢呢?”
小姑娘笑道:“我們打的不大,一番不過一吊錢。可不許誰賴賬哦!”
張翔龍大笑道:“放心,一吊錢我還是打得起的。七大對、十三不靠、清一色,自摸怎麼算呢?”
小姑娘答道:“自摸當然是六番啊!等於加了一番,三家給錢,很好算啊!”
張翔龍的上家男子道:“哈哈!貴客,我們擲骰子定莊吧!”
張翔龍卷起袖子:“那就開戰吧!我要胡大牌啊!來個天胡地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