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漸星河

第十九章 月漸星河

範劍當然想不到一個小小青仙會有這麼強的修為,徐公淩的拳頭又重又狠,那一拳上來,簡直感覺整個臉都要被打碎了。徐公淩看到範劍嚇暈了過去,也覺得非常好笑,說要烤他,不過隻是嚇嚇他。

徐公淩又咳了幾聲:“無音,把他救醒,讓他回去吧!我抱病在身,一些瑣事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張無音勸道:“公淩,你的身體一向很好。沒想到從八月十五那晚,一直咳嗽到現在,是不是應該去醫館看看啊!反正你有榜眼令,也不用花一文錢。有病治病,不要扛著。要是連你都倒下了,我們哥三就離滾蛋不遠了。”

徐公淩捂著自己的胸口:“無音,我是該去瞧瞧病了。我這幾天咳得更厲害了,肺都感覺要咳出來了。現在蕭先生已經和師娘合葬在一起了,我們也應該把修行拾起來了。”

張無音嗯了一聲:“公淩修行就由你來安排吧!我們以你馬首是瞻,我自認我也當不了老大。”

徐公淩囑咐道:“無音,你和家駒說一下,讓他帶些銀子偷偷下山到冀州買點過冬的棉襖、棉被、風雞、臘肉回來。再讓他帶些仙家糕點送給謝老刀王。”

張無音大笑道:“家駒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激動,他早就想下山玩去了。”

徐公淩又咳了三聲:“如果不是要給蕭先生報仇,破淩虛宮我一天都不想多呆。我來淩虛宮本身就是一個大錯。”

天空中,徐公淩看見嫣然真仙禦劍飛來,於是衝著她微笑眨眼,像是在撒嬌。

張無音暗想:“公淩,你跟嫣然仙子這麼親密,千萬別弄出什麼問題來啊!以前還沒現在這麼頻繁,現在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千萬別到時候生出來一堆小神仙啊!”

徐公淩此時渾身乏力,有些勉強地睜著雙眼。他望向嫣然真仙,那眼神是那麼迷茫,那麼無奈。徐公淩咳得更厲害了,嫣然真仙望了他一眼,心都要化了。

“我還是趕緊撤退吧!不然公淩又要說我沒眼力見。”張無音非常識趣地告退了。

妖獸館,廂房。

嫣然真仙扶著徐公淩坐到床邊:“小書呆子,病成這樣,怎麼不跟我說啊?我好帶仙藥給你。”

徐公淩把頭靠在嫣然真仙的左肩上,用手攬住她的細腰:“我沒事,死不了就好。”

“小書呆子,你的手很不規矩。”嫣然真仙的樣子倒是有些嬌羞。

徐公淩深情款款地望著她,攥住了她白嫩的玉手,隻覺觸手處細膩無比:“我不是不規矩,隻是有點情不自禁。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別這樣,叫人看見不好。”嫣然真仙輕輕推著徐公淩岩石一樣強壯的胳膊,臉上一片緋紅。

徐公淩嬉笑道:“我隻是一個生病的孩子。我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等待春暖花開。”

嫣然真仙是陰寒體質,從手到腳都是冷的。徐公淩是典型的陰虛體質,厭夏喜冬,很容易口幹舌燥。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徐公淩靠在嫣然真心身上便覺得涼爽許多,嫣然真仙也覺得溫暖許多,徐公淩的體溫讓她開始有些悸動。

嫣然神仙問道:“你身上為什麼這麼熱啊?”

徐公淩反問道:“那你身上為什麼這麼冷啊?”

嫣然真仙發現徐公淩正在看不該看的地方,便擋住了他的眼睛:“你往哪看呢?”

徐公淩又輕輕咳嗽了一聲:“看哪都好,反正我的眼中隻有你的存在,我隻是為了你留在淩虛宮,僅此而已。”

“真的嗎?你的嘴真像是抹了蜜糖。我娘在世時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花言花語的男子最靠不住了。”嫣然真仙捏著徐公淩的耳朵,“這次來我是有事要跟你說。”

徐公淩挪開他的頭,當即對道:“我娘還跟我說,長得好看的女子最會騙人呢!看來你肯定經常騙人!不能離你太近,以後我要和你保持距離。”

嫣然真仙心裏隻覺有一陣失落:“小書呆子,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說說收服仙獸的事。”

徐公淩的眼神之中盡是不屑:“我已經很厲害了,要仙獸幹嘛!再說我也養不起,這年頭仙獸比我們青仙還要金貴。”

嫣然真仙搖了搖頭:“別的東西,都可以沒有!仙獸必須得有!一隻能彌補你弱點的仙獸,同樣可遇不可求。”

徐公淩暗想:“好吧!既然我不能自甘墮落,那就隻能勇往直前。”

徐公淩偷偷摸了一把嫣然真仙的大腿:“好,我聽你的!整座淩虛宮,我隻相信一個嫣然仙子。”

嫣然真仙忽然吟起詞來:“你說煙雨微茫,蘭亭遠望。後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

徐公淩“咦”了一聲,隻好對道:“你說春光爛漫,紅袖添香。後來內掩西樓,靜立卿旁。”

“你說清風微拂,醉臥思量。後來緊鎖門窗,心房成殤。”

“你說情絲柔腸,如何相忘。我卻眼波微轉,兀自成霜。”

冀州城,刀王府。

馬家駒禦劍飛到了城中一個僻靜處,就下劍步行了。他已經半年多沒有見到謝前輩和無左無右了,謝前輩對他有授業之恩,無左無右和他也有同門之情。馬家駒一直想回來看看,但是苦於身上沒錢,也不好兩手空空上門,索性一直沒有寄信回來。馬家駒到了刀王府門口,看到門前高高掛著大白燈籠,急忙上前叫門。

“謝前輩!無左師兄!無右師兄!我是馬家駒!我回來了!”馬家駒的敲門聲越來越重,幾乎就要把門打穿了。

馬家駒暗想:“難道謝前輩出事了?他會不會提前找石家三虎報仇了?謝前輩,為什麼不等我們回來?石家三虎的結石掌一直是我心裏的惡夢。”

這時候邊上走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公子,不要再敲了。這個時候刀王府裏一個人都沒有。”

馬家駒急忙問道:“老丈,謝老刀王還有他的三個徒弟呢?”

老頭指著大白燈籠:“清明節左右,謝老刀王和他的兩個弟子就沒了。你怎麼現在才知道啊?”

馬家駒一聽此話,哀如心死,良久問道:“我也是刀王府的弟子。老刀王和他的兩個弟子,到底是怎麼死的?還有他新收的弟子林星河呢?”

老頭指著南街:“林星河每天這個時辰都在南街賣藝,很好找的。”

馬家駒作揖:“多謝老丈!”

冀州城,南街。

半夜點起半爐香,半聽秋風半倚窗。半天烏雲半遮月,半生如同半臂傷。

林星河此時赤裸著上身,正躺在一塊大釘板上,胸口上壓著一塊大青石。那塊大青石足足有二尺厚,堅實無比。一個壯漢站在邊上,正欲掄錘來打碎大石。

前幾日有個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漢子意外身亡了。說來很慘,那壯漢有十幾年的鐵布衫,幾乎是刀槍難損,拳腳難傷。無奈他沒有練鐵襠功,那天掄錘的壯漢偏了一點,一錘子下去,砸碎了他的兩個寶貝蛋,立時殞命。

街上賣藝的混口飯吃不容易,不過能掙些辛苦錢。賣藝者和習武者練的東西,也不是一個路子。賣藝者有功夫在身上,但是也要有一些技巧,博得看客的青睞。習武者練的東西,完全是為了殺敵致勝,講究簡單有效,沒有多少花架子,耍起來也不好看。

林星河迫於生計,隻好當街賣藝。一場半兩銀子,他就願意幹。如果人的一生有四季,林星河直到如今都處在寒冷的冬天,等不到春暖花開。

眼看錘子就要砸了下來,忽聽有人喊道:“住手!”

周圍的看客都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場中儼然有個衣冠楚楚的仙人。他們口中的仙人,正是馬家駒。

林星河一眼就認出了馬家駒:“馬師兄,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淩虛宮修行嗎?”

馬家駒緩緩上前:“星河,到底是怎麼回事?謝前輩是怎麼死的?”

林星河也是唉聲歎氣:“馬師兄,等石頭碎了,我再跟你說,讓我演完吧!”

馬家駒隻好點頭:“星河,你這是何必呢?你有一身武功,何必在這裏當街賣藝?”

林星河很是無奈:“我不當街賣藝,就沒法給我幾個弟弟交束脩!如今的刀王府,已經不是當年的刀王府了。”

馬家駒不再說話,緩緩退到後麵。他看著大錘一下一下,猛掄了下來。那壯漢足足掄了五錘,總算把大青石砸碎了。林星河忽地起身,與看客抱拳作別。

馬家駒與林星河來到一家小酒樓坐了下來,叫了些酒菜。

馬家駒端起了酒杯,感慨萬千地把酒灑在地上,以敬刀王謝正義。

他拍著桌子:“星河,謝前輩和無左無右是怎麼死的?你們為什麼不等我們回來?我馬家駒也算是刀王府的弟子吧?如今我已經學成了仙法,便是石家有百虎,又能奈我何?”

林星河眼含熱淚:“馬師兄,師父的脾氣你不知道嗎?他決定好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他和你一樣,都是非常執念的。清明節當日我們師徒四人前往石家寨尋仇,可憐師父被石大虎和石二虎夾攻而死,我也中了結石掌。不過我身上有一顆化石靈丹,解了我體內的掌毒,得以苟延殘喘到今日。”

馬家駒怒道:“可惡的石家三虎。當日我們中了結石掌,差點把命撂了,想起他們我就恨得牙癢癢。吃完飯我們便去石家寨,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林星河突然跪在了馬家駒麵前,淚流滿麵:“馬師兄,星河本領低微,無力為師門報仇雪恨。幸得師兄學成了淩虛宮仙法,馬師兄一定要為師父和兩位師兄報仇啊!”

馬家駒扶起林星河:“星河,我為謝前輩報仇義不容辭,可別折煞了我馬家駒。吃完飯,我便去滅了石家寨,祭奠謝前輩亡靈。”

林星河卻搖了搖頭:“馬師兄,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暫且在刀王府歇息一晚。小弟連夜去聯係江湖中的朋友,當著各路豪傑的麵,我們刀王府與石家寨做一個了斷。”

馬家駒頭腦簡單,當然想不到這一層,聽林星河一說,才恍然大悟:“星河,你說得對,我得當著眾位英雄豪傑的麵砍了他。你今夜便去叫人,越多越好,看我馬家駒滅他一個寨子。”

林星河朝馬家駒敬酒:“師兄,你雖然得了淩虛宮仙法,但也要小心啊!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石大虎武藝高強,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馬家駒的目光中盡是不屑:“他再強也隻是個凡人,而我是個仙人!星河,你得了謝前輩的真傳,日後要把刀王府發揚光大才是。來!師兄我敬你一杯!”

林星河急忙端起酒杯:“小弟先敬師兄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為師父他們報仇了。君子報仇,隻爭朝夕。”

“林星河,你別去報仇了!你還要不要命了啊!”忽然聽見樓下有人高聲喊道。

馬家駒疑道:“星河,有人叫你吧!”

林星河也是直撓頭:“可能是同名同姓吧!師兄,我們接著吃酒,不要管他。”

過不多時,林星河旁邊走來了一個紮著馬尾辮子的姑娘。這姑娘生得一雙杏仁大眼,一張櫻桃小口。麵向清秀可人,身材高挑修長。一雙青蔥般的小手上長了不少的繭子,右腳也有些跛,走起路來身體有些搖搖晃晃。

這姑娘年方十八,名叫段曉羽,是南街布莊裏的織布女工。元宵節那天她晚上回家,被一群惡霸調戲,是林星河出手救了她。

馬家駒放下酒杯:“星河,我就是傻子。我也知道你們倆肯定認識,而且關係不淺!”

林星河隻好坦誠相告:“馬師兄,她叫段曉羽是南街布莊裏的女工,也算是我朋友。”

馬家駒笑道:“朋友,我看沒那麼簡單吧!姑娘,坐下來吃點吧!”

段曉羽望著馬家駒:“仙人,他們師徒上次報仇,四個人去,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仙人,不要報仇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次若是出了事,可再沒有解藥救他性命了。”

馬家駒擺擺手:“段姑娘!你大可放心,這次由我代表刀王府上門報仇。星河不用出手,我一個人足夠了。”

段曉羽不太相信:“仙人,你在淩虛宮修行不到一年。石大虎卻是習武數十年的高手,萬一你敵不過他,可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馬家駒學著徐公淩的口吻:“小姑娘,我們淩虛宮修道,講究一朝悟道,一日千裏。對付石大虎,我隻需要動動兩根手指。”

段曉羽驚道:“啊!仙人是淩虛宮裏的劍仙啊!我聽人家說過淩虛宮,那可是天下第一的道家修仙門派呢!怎麼說的,北淩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你竟然是淩虛宮的弟子,那星河為什麼要叫你師兄?”

馬家駒說得越來越激動:“我進淩虛宮之前,承蒙謝正義老前輩傳了我《無晴雙刀》,也可以算是刀王府門下。隻可惜謝前輩不收健全之人,所以我不能正式拜入其門下。唉!沒想到謝前輩性子如此剛正,最終慘了他們的毒手。我馬家駒一定要為他報仇,石家三虎必須死,石家寨必須消失。你傷我刀王府一人,我滅你石家寨一窩。”

林星河也歎了口氣:“馬師兄曾經中了結石毒掌,差點就丟了性命。好在玄女廟的醫女救了他的性命,他和石家三虎也有深仇大恨。”

馬家駒想起結石掌這三個字,就是一肚子火:“結石掌這路傷天害理的掌法,日後必須從江湖中消失。星河,吃完飯,你就找人給我寫一封戰書,送到石家寨。今晚連夜邀請各路英雄豪傑,前往觀戰。我馬家駒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把石大虎活活打死。”

林星河小聲對段曉羽說道:“曉羽你放心,馬師兄是淩虛宮的劍仙,可以禦劍千裏襲人,十個石大虎也不是他的對手。”

淩虛宮,戰魔峽穀,妖獸館。

月色朦朧,天色已晚。

徐公淩把頭靠在嫣然真仙的肩上,一邊假裝睡覺,一邊用手搓揉著她的胯骨。嫣然真仙被徐公淩挑逗得心亂如麻,滿麵嬌羞。

一陣微風吹過,徐公淩突然驚醒:“嫣然仙子,我睡了多久?”

嫣然真仙摸著他的頭:“小書呆子,你一直靠在我肩膀上,算是大鳥依人嗎?”

徐公淩調笑道:“是仙子身上的體香,讓我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我就喜歡靠在仙子的身上。”

嫣然真仙點著他的嘴:“若是有一天我發現你說謊,我就拿針線把你的嘴縫上。”

隻聽張無音急匆匆走了過來:“公淩,家駒到現在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徐公淩起身,伸個懶腰:“這孩子真是的,我為他心是操得稀碎啊!”

張無音說道:“公淩,幹脆我們禦劍分頭去找吧!”

嫣然真仙接口道:“如此找人,豈不是大海撈針?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