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應試有策

第十七章 應試有策

李青絲瞪著雙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小嵐喜滋滋地在燈下做女工,繡著一塊杜鵑手帕,口裏唱起歌來。隻聽她輕輕哼唱:小妹妹啊!小哥哥。小妹妹門後等郎歸,小哥哥床前把妹追。鴛鴦被裏把妹催,小哥哥一回又一回。

李青絲聽了大動肝火:“小嵐,這淫詞豔曲誰教你唱的?是不是徐公淩?”

小嵐一見李青絲生了這麼大氣,急忙低頭認錯:“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李青絲冷冷說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早晚會把你教壞的。”

小嵐急忙點頭:“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徐公子品行端正,是個正人君子。一開始我沒看好他。這段時間,我一直暗中觀察他。他是個值得小姐托付終身的人……”

“剛才你聽到他對我說什麼了嗎?”李青絲質問道。

小嵐不停搖頭:“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徐公子或許不是故意的,小姐生得貌美如花、閉月羞花。他又怎麼能把持得住呢?”

李青絲冷哼一聲:“小嵐,連你都幫他說話……他如此輕賤於我,該不該殺?”

小嵐嚇得花容失色:“小姐!你要殺徐公子?你打不過他的。”

李青絲眼神中明顯帶著恨意:“胡說!拿我劍來!”

徐公淩的打呼神功,會在他睡覺的時候,加速循環體內真氣,翻滾如浪。很多高手睡覺時候,擔心被刺客行刺,往往高度警惕,刀劍不離身。徐公淩完全不用有這層憂慮,完全可以腿伸直睡。他睡覺的時候,就是千年老妖來了,也不會皺一下眉。

劍實打實地刺了上去,紮穿了被子。隻聽呼呼風聲,兩道真氣從徐公淩的皮膚中噴發出來,彈開了兩把劍。

張無音最先反應過來:“公淩!家駒!有刺客!快醒醒!”

徐公淩猛然睜眼,隻見眼前有兩道白光射向自己胸口。徐公淩還來不及起身,隻好準備用雙掌合住白光。

隻聽“咚”的一聲,白光被徐公淩合住,一個身體壓在了徐公淩身上。徐公淩雖有天眼,能放大能透視,但是不能夜視,到了晚上也是伸手不見五指。徐公淩隻覺得這身體好軟,這淡淡的體香也好熟悉。

張無音點起了燈,屋裏明亮了許多:“好在我能用暗器打穴,哪裏來的刺客?大年三十,也不回家過年啊!逢年過節,總得休養生息吧?”

徐公淩隻見李青絲趴在他身上,頭就貼在自己胸口位置。雖然隔著被子,徐公淩還是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

“青絲,你不是跟我們開玩笑的吧?”徐公淩撫摸著她的頭發。

“別碰我!”李青絲的語氣很是強硬。

徐公淩收回手:“我不碰你了,你可以起來了。壓在我身上,總是不太好吧?”

張無音吹熄了燈,又躺了下去,麵向窗外側臥:“她給我點住了!還好打中了。你們小點聲啊!實在不行就一起睡吧!我還要睡覺……”

徐公淩注視著張無音:“無音,你給她解了吧?”

張無音顯得很不耐煩:“公淩,我真的不會解穴。你自己看著辦吧?”

徐公淩不免唉聲歎氣:“我能怎麼辦啊?那就這樣吧!大不了我今晚不翻身了。家駒竟然還沒醒,鼾聲如雷,睡得死沉死沉的。”

張無音也不答話,暗想道:“嘿嘿!誰知道家駒醒沒醒?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還是睡覺吧!”

徐公淩把被子朝下推了推,小聲道:“我不碰你,今晚我也當一回柳下惠。”

徐公淩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李青絲的背:“我怕你冷!”

徐公淩摸出厚被子完全被紮穿了,涼氣直往洞裏鑽,但他的心卻更冷:“青絲,你真的要殺我嗎?”

“殺了你,我才能自殺。”李青絲的語氣好冷,瞬間凍透了徐公淩的心。

“唉!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卻要殺我。我做錯了什麼呢?”徐公淩長歎起來。

“你自己清楚!”這五個字就像從天而降的冰雹砸到了徐公淩頭上。

徐公淩帶著一些歉意,語氣格外沉重:“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我一時控製不住。都是我的錯,正月初二我們就上季昌山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多保重。”

“徐公淩!你怎麼能這樣啊!”隻見小嵐手裏提著燈籠,踹開了房門。

張無音暗想:“這可是你自己踹得啊!別找我們賠錢啊!”

徐公淩看見小嵐來了,說道:“小嵐,你快把青絲攙回去吧!大過年的,明天還要早起呢!”

小嵐怒道:“徐公子,小嵐我都是有話直說的。我想問你三件事?”

徐公淩答道:“你隻管問,不就三件事嗎?”

小嵐點亮了油燈:“第一件你有無妻室?”

徐公淩自嘲道:“我是個孤身一人,哪裏來的妻室?不過和別人有個口頭婚約。”

小嵐點頭,問道:“你覺得我家小姐如何?”

徐公淩戲言道:“除了要殺我這件事很壞。她什麼都好。人長得美,還練得一手好劍。”

小嵐點了點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願意和我家小姐成婚嗎?”

“求之不得……”徐公淩拐起彎來,“但是她身上殺氣太重了,哪天被她紮兩洞都不知道。”

小嵐正色起來:“徐公子,我家老爺過世前。曾讓小姐立下誓言,隻能嫁給打贏自己的男人。所以小姐才會去接你。”

徐公淩也是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有些不知所措:“我沒贏,她也沒輸。冀州城這麼多高手,總有能贏她的人出現,卻不是我!她對我的好,我都記得。隻是我一無所有,配不上她。”

張無音突然冒了一句:“公淩,你別說這話。我聽你說夢話都喊著青絲!”

徐公淩也是一激靈,有些羞愧:“無音,不該說的話,就別說了!說了也沒用。”

李青絲的語氣緩和很多:“徐公淩,我想聽你說真話。”

徐公淩反問道:“你真的要聽嗎?怎麼說呢?真話可從來都不好聽啊!”

李青絲很是堅決:“我要聽。”

徐公淩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真話就是,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馬家駒哈哈笑道:“嘿嘿!我去放鞭炮慶祝一下。”

正月初二寅時,徐公淩、馬家駒、張無音收拾停當,準備前往季昌山淩虛宮。小嵐正在為三人做早飯,老刀王和無左無右都來送行。馬家駒本想拜師謝正義,卻被謝正義婉拒,因為他立誓門下隻收傷殘人士,不收健全之人。馬家駒也知道謝正義隻傳了他《無晴刀法》的招式,並沒有傳他內功。

謝正義拍著馬家駒的肩膀:“馬家駒!我的無晴雙刀你要用心參悟。關隘找到了嗎?”

馬家駒連連點頭:“謝前輩!公淩說了。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無晴雙刀練到有晴才是最高境界。其實我也不太懂!”

謝正義笑道:“到底是個老實人!臨走之前,我要送你件東西,包管你喜歡。”

謝正義望著謝無左:“拿過來!”

謝無左抱著一個木盒子,遞給馬家駒:“馬師弟,你自己看看。”

馬家駒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裏麵放著兩把禾苗長刀,足有五尺長。黑檀木的刀鞘烏黑油亮,純銅的裝具閃閃發光。馬家駒握著手裏,感覺沉甸甸的,頓時眉開眼笑。

馬家駒大喜過望:“多謝前輩!多謝兩位師兄。”

謝無右望著馬家駒:“馬師弟,這兩把刀可是師父和我們七天七夜沒合眼,給你打造出來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百煉龍紋鐵,你可還滿意?”

馬家駒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我太滿意了!我一輩子都沒有用過這麼好的雙刀。太好了!多謝前輩!多謝兩位師兄!”

李青絲家後院,僻靜無人處。

徐公淩掏出了一包金條和一塊玉鎖拿給李青絲:“青絲,這金條是顏姑娘給我的。我一直想著親手還給她,玉佩也是她給我的。我有一把寶劍在她那裏,作為我和她的定情信物。我此去淩虛宮若成,少則三年,多則五載,就會下山。如果你還在等我,就在門前兩棵柳樹上紮上青絲帶。如果你另嫁他人,我也不會怪你。你把金條和玉鎖交給謝前輩,我自會去取。還有小白,你得照看照看!關鍵時刻,記住我和你說的話。”

李青絲抱著徐公淩:“徐郎,我會一直等你回來!抱著我看星星!”

徐公淩壞笑起來:“我在上麵看你,你在下麵看星星。”

李青絲羞紅了臉,跑開了:“討厭!快過來吃飯了。”

謝正義看到徐公淩走了過來,笑道:“徐老弟,要是我被青絲姑娘相中,我肯定不走了。還去什麼淩虛宮?”

徐公淩急忙上前:“謝前輩!我隻能說人各有誌了。”

徐公淩要吃蝦仁水餃,馬家駒要喝牛肉湯,張無音要吃雞絲麵。一大早可把小嵐忙壞了,灶房裏就一個大灶,根本不夠用。小嵐隻好開了兩個小灶煮餃子、下麵條。三人飽飽得吃了一頓早飯,就趕路了。出門時天還沒亮。李青絲相送五十裏,走到季昌山腳下,已是日上三竿。

季昌山乃上古名山,直入雲天,高不可攀。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季昌山並不以峰巒雄偉,高聳入雲出名。真正讓他名揚天下的,便是那山頂上的修仙門派淩虛宮。北淩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沒有淩虛宮的大名,便沒人會知道冀州還有座季昌山。

朦朧飄渺的季昌山,仿佛籠罩著一層白紗。樹影婆娑,青天如畫。群峰在飄渺的白雲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宛如幾根擎天大柱撐住了天空。三人望見這巍峨壯觀的季昌山,不由心生概歎。這季昌山根本望不到頂。

“徐郎,兩位叔叔。這就是季昌山,山頂就是淩虛宮。”李青絲也是第一次到季昌山,但她無心看山,她的眼中就隻有徐公淩。

張無音笑道:“此情此景,我想講一個故事來。”

馬家駒看著飄渺無邊的季昌山,隻覺腦子一片空白:“真高啊!幸虧今天是正月初二!無音,你念吧!”

張無音念道:“從前有座季昌山,山裏有個淩虛宮,宮裏有個缸,缸裏有個盆,盆裏有個碗,碗裏有塊肉,我吃肉,你喝湯,我的故事講完了。”

馬家駒倒吸一口涼氣:“無音,不能你吃肉,我喝湯啊!你可以吃豆腐。”

徐公淩握住李青絲的手,也是依依不舍:“隻要有機會,我就會下山來看你。以後我的錢都給你!”

李青絲笑了,她初見徐公淩芳心暗許,一是因為徐公淩才貌過人,二是因為徐公淩劍勁厲害。後來看到徐公淩練劍的刻苦,更是深深喜歡上了他。女子總是會被比自己強的男子吸引,而男子總會被好看的女子吸引,往往女子沒有那好看的臉,其他就可能是虛的。

李青絲緊緊抱住徐公淩,念出詩句來:“待我長發及腰,徐郎娶我可好?月下纏綿傾倒,孤影幾多寂寥。此去歸期難料,思君如夢難了。君自成仙逍遙,怎料青絲已老。相思更難熬,長發為君飄。”

話音剛落,李青絲拔出劍來,削去了她烏黑的長發。斷開的三千青絲飄揚在風中,宛如黑色瀑布飛流直下。

徐公淩大驚失色:“青絲,不要啊!你這是何苦呢?”

張無音聽到這首詩,讚道:“青絲姑娘,好詩啊!比我吟得好!”

徐公淩見李青絲吟詩出來,又削去了長發,吟詩應道:“待卿長發及腰,執子之手偕老。八抬大轎可好?羨煞鄰裏老少。憑虛禦劍臨風,不及青絲一笑。入骨相思難銷,夢裏共度良宵。青絲綰情思,金屋藏女嬌。”

李青絲是個才女,一聽就懂了:“塗山氏等大禹,而我在等你。我若老去容顏,徐郎依舊白衣翩翩,直到那一天,是否願與青絲相見?”

徐公淩隻是點頭:“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哪怕滄海桑田,我心永不變。”

馬家駒笑道:“無音,公淩他們倆說的啥啊?我幾乎沒聽懂。我就聽懂一個八抬大橋。”

張無音嘿嘿發笑:“我們不需要懂!他們倆都是性情中人。”

李青絲掏出手帕給徐公淩擦著汗:“我這就回去了,你早點回來。別忘寫書信給我。”

徐公淩想起自己就要學會禦劍飛行,興奮道:“等我能在天上飛了,我每天晚上都可以來找你。兄弟們,走!我們上山!”

三人往山上走了三五裏,就看到了成千上萬的人流。多少青年才俊,擠破了頭也要進淩虛宮。徐公淩沒有想到還有一群七十多歲的老頭,也來參加了。原來這一群老頭六十年前,就參加過青仙大會,但是沒有通過進山前的考驗。於是守了一甲子童子之身,又來參加青仙大會。

張無音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這些人還能活著參加青仙大會,完全是托了他們的福。當日在假豫州,若非他們四人奮力頑抗,這些人哪裏還有命在。這些人就算不記得張無音,也該記得徐公淩吧!可照麵時,卻隻裝作不認識。

張無音不免感歎起來:“都說受人恩惠,來日結草銜環。你看他們這些人,都裝作不認識我們。”

徐公淩深知人情險惡:“無音,我們終於到淩虛宮了。黃天不負苦心人啊!”

馬家駒心中還有許多顧慮:“公淩,這嗚嗚泱泱一大片的人,我們能考上嗎?”

“能考上!能考上!你們都能考上!”隻聽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

馬家駒轉身一看,原來是在知著山莊,遇到的商不缺。

徐公淩一拍胸口:“有商大哥在!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商不缺笑道:“哈哈!別忘了我商不缺,什麼都不缺。”

張無音十分驚奇,關鍵時刻總會遇到商不缺:“貴人啊!貴人!商先生在,什麼都好說!”

商不缺望著三人,輕聲道:“借一步說話!”

三人紛紛點頭,跟著商不缺,走到了一個僻靜之處,四麵無人。

商不缺便問:“徐老弟,你們竟然是來參加青仙大會說的。可知道青仙大會要考什麼嗎?”

徐公淩誠懇答道:“隻是略知一二,也不清楚水有多深?我隻聽說有山前初試、仙品真試和淩虛策問。煩請商大哥給我們講講,仙人指路啊!”

商不缺笑道:“徐老弟,不瞞你說。為兄搞到了一些青仙大會的考題,連夜找了多位高手寫出了應試之策。”

馬家駒狂喜不已:“那太好了。書裏的題目我連一半都沒記下來。幾本大書比我人還高,怎麼背也背不過來啊!”

張無音也是深有體會:“我都懷疑出題目的人,到底是不是人?他是怎麼想出這些題目的。真是夠坑人的啊!我都想當麵罵他白癡。”

商不缺微微搖頭:“那些書你們就別看了,隻是些青仙大會的落第者編的。淩虛宮的青仙大會從未考過一道重複的題目。青仙大會可比科舉難多了。山前初試就能減少一大半人,仙品真試又淘盡不少青年才俊,最後通過淩虛策問的都是人中龍鳳了。”

徐公淩不住點頭:“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張無音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商先生,你這應試之策打算怎麼賣啊?”

商不缺就知道張無音機智:“張兄弟!徐老弟!對別人都要錢。對你們我分文不取,不過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