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駒學刀
馬家駒聽到店小二的敲門聲,打著嗬欠,睜開雙眼:“公淩、無音起來了。有人找我們。”
徐公淩聽到馬家駒的聲音,也漸漸醒來:“誰啊!我們在冀州也沒個相識。誰會來找我們啊?”
“除了她,還能有誰?你的桃花運到了。”張無音坐了起來,伸著懶腰。
徐公淩驚道:“不會是她吧?真要請我們上她家住嗎?”
徐公淩急忙穿起鞋襪,洗了把臉。徐公淩洗臉再簡單不過,就是往臉上沾點水,擦都不帶擦的,自然風幹。他急急忙忙下了樓,看到李青絲坐在樓下,邊上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伴當。
李青絲穿著一身藍色仙裙,漆黑的雲發一直垂到腰間。這烏黑的秀發配上她冷冰冰的麵容,儼然是一個冰山美人。徐公淩覺得她今天的打扮,才有點美人的味道。
李青絲冷冷地望了徐公淩一眼:“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徐公淩愣在那裏,不知如何回答,心中暗想:“走就走吧!還能省點錢!我就是在你家吃飯,也得盡量把五十兩金子吃回來。”
徐公淩行禮答謝:“如此就麻煩姑娘了。”
徐公淩朝樓上喊道:“家駒、無音!收拾收拾行李,我們走!”
徐公淩想起李青絲和他說過林星河的事:“林星河被我義弟所傷,我想去看看他,送些金銀。”
李青絲輕輕搖頭:“他是個傲氣的人,斷然不會接受。”
三人收拾好行李,結了賬就到了李青絲家。李青絲家有七間房,進門之後是個大院子,周圍分布著一間傭人房、一間柴房、一間灶房、一間茅房、三大間臥房。雖比不上什麼豪宅華府,在民宅裏也算大房子了。
馬家駒看著院子裏滿滿的青草,心裏很是愜意:“這草地太好了。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多好。公淩你說呢?”
徐公淩放下徐風劍:“我晚上得練劍啊!怎麼有空看星星呢?”
馬家駒笑道:“練完劍不就能看了嗎?”
徐公淩滋滋笑著:“練完劍,累得半死。隻想夢周公,不想看星星。”
張無音望著這綠油油的草地,喜道:“我得把這些草畫下來。這草地真美。”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小草並不會像參天大樹那樣得意洋洋地聳立著,也不像花兒那樣美麗迷人。它既沒有那豔麗的姿色,也沒有迷人的芳香,更沒有那高大的形象,隻是默默的為大地裝點著它的美麗,用綠色點燃生命,給萬物帶來生機。
張無音希望自己就是那燒不盡的小草,在平凡的生命中,綻放出最耀眼的光彩。馬家駒已經躺倒在草地上,閉眼入夢。馬家駒是最喜歡睡回籠覺的,他的生命中不能沒有回籠覺,就像魚兒離不開水。
三人吃過早飯,徐公淩想起和斷臂刀王謝正義有約。
“青絲,你知道斷臂刀王謝正義家在哪裏嗎?”徐公淩問道。
李青絲眼中秋波流轉,但仍是麵無表情:“小嵐,你帶徐公子去。”
小嵐點頭:“謝老刀王家離這不遠,不到三裏。”
徐公淩目視馬家駒和張無音:“家駒!無音!竟然離這不遠,我們即刻動身吧!”
馬家駒一點也不想去:“公淩,我不想去。你們去吧!”
張無音覺得馬家駒真是無可救藥:“家駒,你不去要後悔一輩子。”
“不可能!不去就不去唄!有什麼好後悔的。男人前半生三個字,不要悔!”馬家駒說得斬釘截鐵。
徐公淩撂下一句話:“家駒,你今後想用一雙肉腳去接人家的兵刃嗎?”
李青絲撇了一眼馬家駒,對徐公淩道:“他腦子笨得很,一點靈性都沒有。練不了劍,練刀還能拚一拚。”
小嵐把三人帶到刀王府。刀王府的紅漆木門足有三人高,六人寬。門前兩尊純白大辟邪極是氣派,撐足了門臉子。門聯上寫著:雙刀而立世無雙,斷臂不惑未彷徨。橫批是刀法無常。
小嵐指著大門:“這就是老刀王府上。公子,小嵐先回去了,午時別忘回來吃飯。”
徐公淩嗯了一聲:“小嵐,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小嵐剛走了幾步,馬家駒笑眯眯地望了過去:“其實小嵐還挺好看的。要是……”
張無音追問道:“要是什麼啊?”
馬家駒戲言道:“要是給我做妾,倒也還湊合。”
誰知小嵐耳朵非常好使,她霍然轉身:“你休想,我是不會給人做妾的!”
徐公淩輕聲笑道:“家駒,你以後說話能小點聲嗎?起碼也得等她走遠再說吧!”
馬家駒尷尬得直撓頭:“我也不知道她耳朵這麼好!”
張無音笑道:“好了,敲門吧!”
徐公淩打量著這闊氣的大門,說道:“刀王府是大戶人家,不可失了禮數。”
徐公淩上前輕輕敲門,久久不見回應。徐公淩隻好喝道:“淩州徐公淩、馬家駒、張無音三兄弟,特來拜見刀王前輩。”
“來客稍等,徒兒速去開門迎客!”隻聽府內傳來老刀王厚重的嗓音。
不消半刻,就有兩個中等身材的赤膊壯漢,拉開了大門。這兩名壯漢長得又黑又壯,虎頭肌極為發達,胸部隆起的肌肉也是硬硬實實,像是兩塊堅硬的石頭。這身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常年練刀所至。隻是一個缺了左臂,一個缺了右臂,讓人感覺少了點什麼。
缺左臂的壯漢抱拳行禮:“在下謝無左,是家師大弟子。恭迎三位少俠。”
缺了右臂的壯漢也抱拳行禮:“在下謝無右,是二弟子。敢問三位尊姓大名?”
徐公淩也拱手行禮:“小可徐公淩,這兩位是義弟馬家駒、張無音。初到冀州,有幸拜識謝老前輩尊顏,實乃平生大幸。”
馬家駒也抱拳施禮,暗想:“到底是徐公淩文采好,這話我都不會說。”
張無音抱拳:“無左無右,名字起得真好。我喜歡!”
三位進了正廳,坐在右邊客位上。謝正義換好了衣服,出來坐到主位上,讓兩個弟子端茶來。徐公淩寒暄幾句,表明了來意。
“謝前輩,這是我義弟馬家駒,粗通拳腳,不會使器械。煩請前輩指點幾招,他必能受益終身。”徐公淩指著馬家駒。
謝正義見馬家駒足有六尺高,體格也很健壯,說道:“恩!徐老弟,你怎麼不教他練劍呢?”
徐公淩歎了口氣:“我的劍法他練不了。家駒素來驍勇,刀乃百兵之膽,正合他使用。”
謝正義打量著馬家駒,語氣有些沉重:“難道是他?”
“後生,你隨我到後院,試試手。”謝正義目光中有了一絲欣悅。
後院內,謝正義讓徐公淩和馬家駒過幾招看看。徐公淩拿起了一把圓頭木劍,馬家駒選了兩把木長刀,因為他知道他一把刀肯定打不過徐公淩。
馬家駒拿著兩把木刀:“公淩,你勁使小點啊!別用內勁啊!”
徐公淩背劍獨立,顯得很從容:“放心!不用內勁,不刺要害。你隻管來攻。”
馬家駒一聽這話,便出刀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馬家駒掄起雙刀,就往徐公淩身上砍。徐公淩反手一劍就刺中了他的膝蓋。
謝無左、謝無右看著徐公淩和馬家駒尋常之極的比試,不由笑出聲來:“這兩人練過武嗎?武功也太平庸了吧!”
謝正義瞪了他們一眼:“混賬!不懂別瞎說。”
兩人足足鬥了十招,馬家駒就是砍不到徐公淩,還頻頻被他刺中胸腹。馬家駒累得氣喘籲籲:“公淩,打來打去,也砍不到你。你還是出手吧!”
徐公淩點了點頭:“你守好,我出三成的清風徐來。”
徐公淩出手了,馬家駒是第一次距離清風徐來這麼近。平日看徐公淩對別人使這招,感覺隻是快些,沒什麼大不了的。而當徐公淩在自己麵前使出,馬家駒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卑微。這一招清風徐來,劍氣如狂風巨浪,迎麵而來,實在太可怕了。劍是可以接住的,但風接不住。徐公淩的劍就像風一樣,無相無形。馬家駒頓時覺得自己原來離死,是這麼近。
徐公淩的劍離馬家駒的咽喉隻有半寸遠,好在他及時收住了劍。剛才徐公淩就聽到謝正義的兩個弟子嘲笑他們。他將劍尖指向別處,一道劍氣射出,後院的大槐樹被穿了一個小洞。
謝無右查看了一下,摸著樹上的小洞,大驚失色:“好厲害的劍氣。”
“嘣”的一聲巨響,隻聽大槐樹那發出一陣爆炸聲。眾人再一看,這大槐村直接被炸成了兩段。
謝正義拍手讚道:“徐老弟好劍勁!真是當世罕見啊!”
徐公淩收回劍:“前輩過獎了!”
謝正義見馬家駒神情有些沮喪,問道:“後生,你練過雙刀嗎?為什麼拿兩把刀?你不知道雙刀要比單刀還難練嗎?”
馬家駒天真地答道:“前輩,我隻覺得我既然有兩隻手,就應該拿兩把刀才對。”
謝正義聽罷,眉開眼笑:“好好好!我便把無晴雙刀傳給你。”
徐公淩躬身行禮:“家駒還不快謝過前輩。”
馬家駒還沒反應過來:“多謝前輩。”
張無音有些失落:“家駒,你有刀法可以練了。我還不知道練什麼?”
從十月中以來,三人一直住在李青絲家中。徐公淩白天刻苦讀書,晚上認真練劍。馬家駒白天跟著謝正義學雙刀,晚上和張無音一起讀書,兩人時不時相互提問。張無音買了一團結實的絲線,和二十把飛刀,得空便練飛刀。徐公淩每天都在計算著日子,過了十月就是十一月,過了十一月便是臘月,臘月一過就是正月,正月初九就是淩虛宮的青仙大會了。
徐公淩引薦林星河拜在謝正義門下學獨臂刀法,謝正義見林星河天資聰穎,也是傷殘斷臂,便同意收下他。先練基本功,考驗品行三年。若是品行端正,刀法能登堂入室,就傳其獨臂神刀。林星河看到希望,對徐公淩感激不盡。
謝正義很認真地教馬家駒刀法,馬家駒初時笨手苯腳,差點就把自己給砍了。謝正義讓他先用木刀來練,以免還沒練成,先見了閻王爺。馬家駒練刀練得也很用心,那天比試,他看到自己和徐公淩的差距,說是天壤之別也不過分。天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更勤奮。自己隻有笨鳥先飛,才能早入林中。
單刀左臂難防,雙刀兩耳難防。謝正義不厭其煩地指點馬家駒要領,二月個下來,馬家駒通過日夜苦練,這雙刀漸漸得心應手。經過謝正義傾心指點,馬家駒進步很快,和無左無右相鬥,已經不分伯仲。
大年三十,瑞雪天降。馬家駒、張無音、李青絲和小嵐都在屋內烤火,隻有徐公淩還在雪中練劍。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起。漫天飛雪給大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被子,彙成了銀裝素裹的美景。雪花紛飛,北風呼嘯。這大雪把徐公淩完全裹成了一個雪人。
張無音看著燒開了一遍又一遍的水,等得著急:“公淩啊!你還有多少劍啊?水都燒開幾十遍了,我們還等著吃餃子呢!”
徐公淩聽見張無音叫他,答道:“我還有左右手六百下快劍,餃子可以下鍋了。什麼餡的?我要吃蝦仁的!”
小嵐笑道:“蝦仁的沒有,白菜豆腐的愛吃不吃!小姐你說是不是?”
李青絲笑了出來,像是一朵綻放的冰蓮花:“他就喜歡吃肉。”
馬家駒問道:“我要韭菜雞蛋的啊!”
張無音正色道:“其實我對餃子也就這麼回事!我還是喜歡吃麵條。”
徐公淩吃完了餃子,李青絲喊他到院外,便要和他比劍。
徐公淩並不接劍:“青絲,你看這雪下得多美。我們兩在這比劍,不是很煞風景嗎?”
李青絲冷冷說道:“你隻說比還是不比?”
徐公淩搖搖頭,臉上帶著一絲哀愁:“不比。今年是大年三十,不知道我娘怎麼樣了?”
李青絲突然問道:“你娘在哪裏?我去接她過來。”
徐公淩愣住了,緩緩說道:“青絲,我們三人在你這裏住了這麼久。承蒙你收留了!初二我們就走了,你……你要多保重。”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李青絲發現徐公淩他們三人真的都是正人君子。雖然住在同一屋簷下,但是徐公淩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多看她一眼。謝正義早就看在眼裏,知道李青絲對徐公淩有意,否則滿大街那麼多外鄉人,又怎麼會收留他們。
“你隻有一句保重要和我說嗎?”李青絲的眼神中盡是失望。
徐公淩撫摸著她的長發:“你的頭發真好看,以後想看也看不到了。”
徐公淩牽起她的手:“走,陪我在雪地裏走走。”
雪地已經結了霜,沒走幾步,徐公淩腳一下一滑,帶著李青絲倒在雪地上。
張無音看到這一幕,捂住了雙眼,暗想:“公淩啊!你這肯定是有意的。你的下盤我還不知道嗎?”
徐公淩的半邊身子壓在了李青絲身上,他望著李青絲如玉般無暇的臉頰,輕輕擦了擦:“沒事吧!你臉上好多雪花。”
李青絲第一次被男子壓著,羞紅了臉,不去看他。
徐公淩見她閉眼,忍不住吻了上去,耳鬢廝磨。欲望就像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徐公淩完全壓在她身上,用手臂箍住李青絲的玉臂,肆意狂吻著。
“你幹嘛?”李青絲開始左右搖頭,躲避徐公淩的親吻。
徐公淩覺得很有意思,開始聲東擊西,虛實結合,李青絲還是每每被他親到。
張無音覺得眼前畫麵淩亂無比,輕聲道:“我還是回屋看書吧!這是一對狗男女。不對!是一對金童玉女,狂吻在冰天雪地裏。”
馬家駒來了一句:“挺好的白菜,又讓公淩給拱了。”
李青絲覺得被什麼東西壓得難受:“你戴的是什麼啊?壓得我難受。”
徐公淩微微起身,摸到自己胸口的玉鎖,想起顏如意來。徐公淩掏出玉佩,望了一眼,睹物思人,心中無比慚愧。他站立起來,捶了自己一拳。
“對不起……”徐公淩轉身便走,消失不見。
李青絲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大喊起來:“難道你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你把我當什麼人?”
小嵐急匆匆跑了過來:“小姐,外麵冷。先回屋吧!”
徐公淩回到臥房,身上還殘留著李青絲的體香。他也不知道他是喜歡上了李青絲,還是一時好色而已。
“公淩,你怎麼回來了啊?”張無音取笑道。
徐公淩扼腕長歎:“當日如果我們不來就好了。錢能還清,人情還不清。”
張無音寬慰道:“公淩,我想說句不該說的。你心裏還是更喜歡李青絲吧!顏如意雖然想嫁給你,但是她家裏人肯定不會同意。我想當時你答應下來,也是一時衝動。畢竟那人死在了你劍下。而且我還得說一句,顏如意真的會等你嗎?”
徐公淩隻是搖頭:“我不知道……我們睡覺吧!明天一早別忘去刀王府拜個年。”
馬家駒放下手中的書本:“公淩,我覺得其實你根本不喜歡顏如意?隻不過是情竇初開而已。他師兄死在你手裏,你和他爹能處好嗎?再說他們是強人,我們可都是良民啊!”
徐公淩躺在床上:“無音、家駒,先睡吧!我困了。”
張無音暗想:“又要裝睡啊!”
夜色已深,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打起呼嚕。
隻聽“嗖”的一聲,窗外飛進來兩道劍影,直直刺向徐公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