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雍州就醫

第七章 雍州就醫

玄女廟是四正門派之一,奉黃帝、岐伯為祖師,門下專收女弟子,以“岐黃之術”和“玄女劍法”並稱於世。門下弟子不修仙不煉丹,但講求養生之道,駐顏有術,長壽有方。弟子大多壽至二百四十歲,高壽者壽至三百六十歲。

飛毯停了下來,張億豐欣然一笑:“終於到了,還不算晚!”

徐公淩迷迷糊糊睡了一陣,但時常被劇痛驚醒,聽說到了玄女廟,打起了精神:“玄女廟的醫術天下聞名,就算治不好,能讓我多活幾年也行。”

馬家駒摸著自己的後背,硬得像是一塊石板,石頭和肉長在了一起,他大驚道:“完了完了!石子都長到肉裏了。”

張無音也疼得死去活來:“家駒,實在不行,我拿小刀給你剜了!”

馬家駒“啊”了一聲:“還是看看大夫怎麼說吧?”

張億豐跳了下去:“徐兄,我就是拚盡全力,也要保住你們!”

“張兄,能生則生,要死便死。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徐公淩聽了很是感動,畢竟自己和張億豐認識不到一天,隻是下了一盤棋而已。

張無音疼得表情扭曲起來:“張兄,我還是那句話,不行的話,麻煩你把我們送回淩州。最好能見家人最後一麵。”

馬家駒的身體顫抖起來:“張兄,我進去之前,想放個水!”

徐公淩笑道:“我這都憋半天了,好在沒怎麼喝水。”

張無音指著小腹:“我這最少也得有二斤吧!”

三人緩緩向僻靜處走著,解開褲帶淨手。徐公淩選了一個棵樹,馬家駒選了一個拐角,張無音選了一株花。馬家駒是一瀉千裏,瞬間舒服許多。徐公淩和張無音雖有尿意,但是就是尿不出幾滴,隻好作罷。

三人回到門口,大門已經開了。匾額上“玄女廟”三字樸實無華,兩邊門聯寫得是“岐黃無私傳妙藥,玄女仁心扶死傷”的紫色行書。

張億豐眨眼笑道:“放心,玄女廟中無死人,就是死人也還魂!”

張無音見狀答道:“那我還是死外麵吧!免得毀了人家名聲。”

徐公淩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走吧!我怎麼也得一百歲吧!”

馬家駒正色道:“要是苟延殘喘活到一百歲,還不如讓我瀟瀟灑灑過完一百天。”

張億豐囑咐道:“徐兄、馬兄、張兄,進去之後要是見到曉真師太,就給她磕一個頭。”

徐公淩輕歎一口氣:“一個頭行嗎!能救我命!磕一千個也行啊!”

張億豐搖了搖頭:“一比天大!”

剛進門,就聽到院內書聲琅琅,眾女弟子念道:“五藏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誌,是謂五藏所藏。五藏所主: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腎主骨,是謂五主。五勞所傷: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是謂五勞所傷。五脈應象:肝脈弦,心脈鉤,脾脈代,肺脈毛,腎脈石,是謂五藏之脈。”

徐公淩讀過這一段,便道:“是《黃帝內經·素問·宣明五氣篇》。”

張億豐開始對徐公淩的才華刮目相看:“徐兄還看醫書啊!”

徐公淩自嘲道:“我好讀雜書,正經書倒沒認真研習。會那麼幾段《黃帝內經》。”

《黃帝內經》與、《伏羲卦經》、《神農本草經》並稱為“上古三墳”。《黃帝內經》不僅是一部醫學巨著,也是一部養生寶典。經中提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的醫學理論,還指出如何在不吃藥的情況下就能夠長命百歲,益壽延年。

經中包括《素問》八十一篇和《靈柩》八十一篇,各有九卷。《素問》偏重於闡釋陰陽五行、天人相應、五運六氣、診治之道;《靈柩》則偏重於闡釋人體內裏、經絡髒腑、腧穴針灸等。玄女廟中所有弟子必須日夜誦讀《黃帝內經》,通篇背誦全文,方能入門學醫。

徐公淩是腰上中掌,不能直立,隻能半彎著身子朝前走。馬家駒傷在背上還可以直立,他掃視著周圍帶發修行的女道姑,似乎忘卻了疼痛。張無音隻覺得肩上有塊石頭壓著,好不難受,奇癢難忍。

徐公淩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女道姑坐在上席,跪在地上,便一個頭磕上去:“在下徐公淩,我們兄弟三人,中了結石掌,石三虎說我活不過七日了。素聞曉真師太醫術高超,煩請救我們一救!”

所有女道姑開始咯咯發笑,有一個女道姑望著徐公淩,嬌笑不止:“公子,這是我們首座師姐!你是跪錯人了吧!”

徐公淩皺起眉,“啊”了一聲,但也不好立時起身。

張億豐也忍不住發笑:“徐兄,曉真師太怎麼會親自上早課呢?你先起來吧!”

坐在上席的女道姑,站起身來,望向徐公淩:“徐公子,你的命我保了。”

徐公淩緩緩抬起頭,發自肺腑:“多謝女真人!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別叫我女真人,我叫水中月!”女道姑望這徐公淩,微微笑道。

徐公淩抬眼盯著水中月,被她那超凡出塵的美驚呆了。水中月身長五尺七寸,瓜子臉,柳葉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穿著純白色的道袍,不施粉黛卻麵白如雪,不塗唇脂但嬌唇勝火。徐公淩隻覺心中的暖意鋪天蓋地而來,他愣愣地出了神,再也沒說一句話。

水中月的笑溫柔又善良,印在了徐公淩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裏。徐公淩忘卻了疼痛,淡淡念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

一邊一個女道姑喊道:“公子,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水中月聽徐公淩念出詩來,羞紅了臉,掩麵輕笑:“真是個書呆子!可別這麼望著我了。”

張無音暗想:“公淩啊!公淩!怎麼你對美色永遠這麼把持不住呢!”

馬家駒突然抬頭望向天空,在身上掏著什麼。

張無音看著馬家駒怪異的舉動,問道:“家駒天上有什麼好看的啊?有鳥?”

馬家駒輕聲道:“快找點布給我,我流鼻血了。”

張無音輕歎道:“唉!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不過這水中月,確實長得很好看。”

忽聽一個女道姑過來傳話:“張公子,師父請你五音殿敘話!”

張億豐望向三人:“徐兄、馬兄、張兄,我先進去了,你們先等等!”

張億豐跟著女道姑進了五音殿,曉真師太坐在主位,品著清茶。

張億豐下跪叩首:“太姨奶安好,億豐給您磕頭了!”

曉真師太是張億豐祖母的二姨,將近二百歲了,看上去卻隻有五十歲,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皮膚白嫩光滑,比起少女也是不遑多讓。

曉真師太點了些蜂蜜水,搽在臉上:“聽說你帶了三個孩子過來!中了什麼毒?”

張億豐輕歎一聲:“是結石掌的毒!太姨奶能治嗎?”

曉真師太端起茶杯:“玄女廟中無死人,就是死人也還魂。不過中了結石掌的掌毒,可比死還難治。石家三虎揚言結石掌無藥可醫,我玄女廟偏要救上一救。不過從來中了結石掌的人都會當場石化,他們怎麼還活著?”

張億豐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們三人也就十七八歲,叫徐公淩的是個用劍高手,隻用一劍就紮穿了石三虎的鐵掌,還手下留情,饒了石三虎一命。但是腰間還是沾到了一些石化真氣。馬家駒是個用腿好手,雖然目前功力不夠,但是出招淩厲迅猛,儼然有遊俠風範。張無音擅長暗器,二記冰錐射中二虎三虎。億豐見他們義氣深重,關鍵時刻不肯拋棄朋友,想來一定要救他們一救。”

曉真師太拍案而起:“石家三虎這幾年是越發變本加厲了,竟然對三個少年使出如此陰毒的掌法!江湖敗類,豬狗不如!叫水中月和白燕過來。”

張億豐連茶都來不及喝一口,便道:“太姨奶!億豐還要去冀州探親赴宴!先行一步了,一定要保住他們的命,億豐日後還要和徐公淩下棋呢!”

曉真師太點頭:“你放心去吧!他們自有我門下弟子照看!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包管他們健步如飛,生龍活虎。”

張億豐退了出去:“億豐告退了!”

張億豐出門,正遇到水中月和另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弟子走了過來,心中暗想:“玄女廟的女弟子可真好看,娶幾個回家多好!”

曉真師太搽完蜂蜜水,喊道:“小芹,我的黃瓜片呢?我要貼麵了!”

“就好就好!”隻聽屋外有個女弟子應道。

張億豐回到院內,看到三人已經躺在藤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馬家駒先問道:“張兄,曉真師太怎麼說的?”

張無音痛得擠眉弄眼:“我反正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徐公淩隻說了三個字:“能治嗎?”

“徐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要看淡一點。”張億豐正色道。

馬家駒瞪大了眼:“唉!我這也算是英年早逝了,和霍去病一樣啊!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啊!”

徐公淩淡然一笑,形容沮喪:“大丈夫功業未成,奈何死耳!下輩子投胎做神仙吧!”

張無音長歎一聲,慘笑道:“我還沒有成為畫中聖手呢!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張億豐一臉壞笑:“我逗你們的,曉真師太說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們就能健步如飛,生龍活虎。”

“真的嗎?太好了!我不用死了!”馬家駒激動地跳了起來。

張億豐向徐公淩囑咐著:“徐兄!這裏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在此安心養傷就好了。我還有要事,即刻就得去冀州了。來日再見!”

徐公淩輕輕點頭:“張兄一路順風,放心吧!我們都是鐵打的漢子。”

五音殿內,曉真師太正在和水中月和白燕討論三人的病情。

水中月是曉真師太的首座弟子。白燕是曉真師太師姐曉斕師太的首座弟子,曉真師太代師傳藝的師侄。這兩位女弟子都是玄女廟女弟子中的翹楚,下任掌門人不是水中月就是白燕,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水中月和白燕一直明裏暗裏較著勁,比醫術、比劍法、比琴藝,凡是能想到的,她們都比過。水中月刷鍋贏了白燕,白燕洗碗勝了水中月,二人鬥得不亦樂乎。

水中月分析著三人的病情:“他們三人都中了結石掌。駝背的徐公淩中了十成勁打出的結石掌,雖然隻沾到一些,但打中了右腎,裏麵已經開始結石了。瘦高個馬家駒中了一成勁的結石掌,打在背上,背部已經石化了。胖胖的張無音也中了五成勁的結石掌,打在肩頭,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石化真氣沒有滲透進去,反而長在外麵。”

白燕接口道:“我補充一點。出掌打徐公淩的那個,完全是想當場打死他,打馬家駒的那個,有意手下留情了,打張無音那個,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幹擾,損耗了掌力。”

曉真師太點了點頭:“白燕師侄說得在理。”

水中月聽了直皺眉:“白燕師姐,你說的和他們的病情無關吧!”

白燕爭執道:“中月師妹,怎麼無關啊?先知其因,才知其情,方可對症下藥。要為傷者多考慮一些。”

水中月不太服氣:“嗬嗬!還是白燕師姐心思多,可別考慮太多,小題大做啊!”

“好了好了!我剛才說了,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們說說該怎麼醫治?”曉真師太貼了一片黃瓜在臉上。

水中月忙道:“依徒兒之見,先用凝氣散凍住石化真氣,然後除去外麵的腐肉。刀疽雖痛,勝於養毒。然後以黃酒為藥引,每日服兩碗化石丹,七日即可見效。”

白燕也想好了辦法:“依我看來,石化真氣陰毒無比,不如以毒攻毒。先用火佗草熬水內服,以火氣融石。再用吸石罐子,吸走傷處的小石子,三日即可見效。”

水中月一聽白燕說三日,隻覺得她就是在吹牛:“白燕師姐,他們三個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你一上來就用火佗草,說不定毒沒攻死,人先受不了了!”

白燕白了她一眼:“這就不勞師妹費心了,誰先治好誰說話!”

曉真師太聽她們說得也都在理,便點頭:“好了!那三個人,你們自行安排吧!結石掌毒也是我們玄女廟第一次治療,要用心,多學多悟!都說結石掌無藥可治,我玄女廟偏偏要治好!”

兩人走出五音殿,白燕笑道:“中月師妹,徐公淩中毒最重,不如給我以毒攻毒吧!再說他身強體健,一定能抗住火佗草的藥力。”

水中月一聽這話,堅決反對:“徐公淩可給我磕了一個響頭,別人我不管,他必須由我來治。”

白燕一見水中月這麼堅決,便道:“好吧!徐公淩給你,其他兩個歸我!到底看看誰的法子更好。”

院內!

一個小道姑看著徐公淩的高鼻梁,忍不住用手去摸:“公子,你鼻子真好看!”

徐公淩來了興致,也摸了下她的鼻子:“你鼻子也很好看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鼻子。”

小道姑咯咯發笑:“哪有!”

張無音暗想:“這種鬼話,也就能騙騙春心萌動的小姑娘罷了。”

也有一個長得不錯的小道姑給馬家駒遞了一杯茶:“公子,天氣炎熱,喝杯茶水吧!”

馬家駒得意地笑著:“水太燙了,能幫我吹吹嗎?”

小道姑嬌笑著,輕輕吹著茶:“公子,我這就給你吹吹!”

徐公淩輕輕摸了下那小道姑的臉:“你臉好白啊!我要是像你這麼白就好了。”

水中月回到院內正看到徐公淩一臉壞笑,還摸了一個師妹的臉,一個玄女神行就竄了過去,一把抓死徐公淩的手:“徐公淩,你怎麼這麼下流啊!”

徐公淩不免吃痛:“那個!那個!她臉上有灰,我好心好意給她擦一下的。”

水中月目視著小道姑:“淨心師妹,還不退下!防火防盜防徐公淩!”

徐公淩轉頭不看水中月:“水姐,我是偷你們雞了,還是摸你們狗了!”

水中月加了一把勁:“誰是你姐啊!”

“那水妹妹!”徐公淩笑道。

水中月咧嘴:“誰是你妹啊!”

“好了,快些為了我們解毒吧!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徐公淩眼帶笑意望著水中月。

水中月冷哼一聲:“我真想把你這嘴給撕爛。”

說著水中月就要扭徐公淩的嘴,徐公淩也握住她的手:“水姑娘,我和你還沒那麼熟!如果我痊愈了,你把我烤了都行。”

水中月笑問道:“我把你治好了,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徐公淩咧嘴道:“以後你被仇家追殺,我立馬就去救你。一命還一命啊!”

水中月直接扭住徐公淩的嘴:“你這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啊!”

徐公淩被扭得生疼:“水姑娘,別捏了。有話好好說啊!”

水中月點了一下徐公淩的鼻子:“以後多說幾句好聽的。本姑娘看在你給我磕了一個頭的份上,也就勉為其難地救你了。”

馬家駒望著水中月:“我的傷都在背上,還望水姑娘施救。”

水中月輕輕搖頭:“馬公子、張公子你們的傷不歸我管。白燕師姐會給你們治傷!”

“汪汪”有隻小白狗衝著水中月發出怒吼。

水中月看這小白狗倒是很可愛:“這是誰養的狗?”

徐公淩一看是小白從行李裏跑了出來:“是我養的小白,這有牛肉嗎?給它喂點!”

水中月皺著眉頭:“你這狗是有多金貴啊!還要吃牛肉啊!”

徐公淩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看著喂點吧!小白委屈你幾天!”

水中月望著一邊的小道姑:“諸位師妹!把徐公淩抬到西舍,把馬公子和張公子抬到東舍。再給小白狗喂點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