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道士下山
段三光這一拳如同猛虎出閘，重擊在徐公淩小腹上。一旁有個大戶人家的少奶奶捂住了眼，暗想：“挺好的小哥，要被段三光打死了。真是可惜啊！”
“啊！”隻聽段三光一聲慘叫，重重摔在台上，不過他皮糙肉厚，倒也沒有大礙。
段三光站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在笑他。他不免惱羞成怒：“你們有什麼好笑的？”
徐公淩哈哈大笑：“光頭了吧？”
段三光摸著他的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一根頭發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
段三光強打精神：“沒了頭發也好，也少了三千煩惱。還有兩拳，打不死你。”
第一把吃了虧，段三光第二拳不敢大意。一招十成功力的衝天捶打向徐公淩下巴，徐公淩眼皮都沒眨一下。
段三光的衝天捶是要命的招，徐公淩自然也懂，暗想：“該給你點果子吃了。”
拳來了，徐公淩低下頭迎了上去。拳頭與下巴相撞，段三光隻覺徐公淩的下巴似有千鈞之力，他的拳勢被破，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屁股劇痛不已。
良久他才站起身來，隻覺得屁股發冷。所有人都在大笑，段三光瞪著眼，所有人又都不笑了。
徐公淩笑得更放縱了：“你光腚了！”
段三光脫下上衣，係在腰間：“還有一拳，你必死無疑。”
徐公淩輕揉著下巴：“放心，沒打你之前，我是不會先行一步的。”
不知道從哪裏跑來一個小童，小聲對段三光道：“彪爺，別再打了。天劍閣的少東家就栽在這人手裏。”
段三光喝道：“他算什麼東西，給我提鞋都不配。”
段三光卯足全力，衝了上去，雙拳齊出，一招雙龍出洞，直擊胸口。
徐公淩點了點頭：“雙蟲出洞啊！有點手段！”
這一拳實打實地打在徐公淩胸口，徐公淩略一含胸，又一挺胸。段三光就像一支離弦的箭飛了出去，腳下的牛皮靴都掉了。
徐公淩搓著拳頭：“三拳打完了，該我出拳了。你準備好了嗎？我這一拳打你嘴，希望你以後少罵人，多積口德。”
段三光有些害怕了，他緩緩直起腰，擺出一個拳勢。
“來了啊！”徐公淩左手掐著劍決，右拳出手了。其實他從來沒有練過什麼拳法，隻不過以拳代劍，使得還是一招清風徐來。
段三光早有準備，雙掌合住，護住了麵門。徐公淩也不變招，迎了上去。徐公淩的拳頭和他的劍一樣，明明很簡單，對手卻不一定擋得住。
段三光隻覺得有股內力直穿後腦，勢不可當。這一次他沒有飛，徐公淩也打完了。
段三光剛要開口，突覺牙疼得厲害，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來。他定睛一看，他的四顆門牙化成了粉末融在血中。
段三光連連拱手：“多謝尊駕饒命了。”
徐公淩收回拳頭：“不敢不敢！素聞仁兄平日喜好欺壓良善，今後務必改正啊！還有兩拳，我暫且記下了。”
徐公淩望著台上的戲子，笑道：“繼續唱吧！我隻是和大家開個玩笑而已。”
徐公淩給段三光抱了個拳，一個疾風步就消失不見了。
段三光心中暗想：“好厲害的少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力。他真像是一陣風。爭強好勝者，必有人挫之啊！”
午時太陽正高，張無音和馬家駒走在散學的路上。全城都在傳段三光被打的事，現在他的三光，有了新的標簽。光頭！光腚！光腳！馬家駒聽說了段三光被打的事，一天到晚都很開心。
張無音抬頭望著天空：“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報應也來得太快了吧？”
馬家駒嗬嗬笑道：“據說是個白衣少俠打得他，一拳上去，把他牙都打掉了。”
張無音搖頭笑道：“家駒，哪裏有什麼白衣少俠啊！我敢保證是公淩打的。”
馬家駒細想了一會：“可能是公淩。他是專打惡霸流氓的。這份情我記下了。”
張無音點了點頭：“家駒好在你隻是受了輕傷。以公淩的功力，打死個把人完全沒有問題。”
馬家駒輕歎一聲：“竟然公淩已經幫我報了仇。這事也就這麼算了。不然我也要找他討回來。”
張無音停下腳步：“你們的性子我清楚。公淩被人欺負了，他是一定會討回來的。他可以用三年，甚至十年去報仇。但他可以在一瞬間，放下仇恨。我被人欺負了，我可能不去報仇，但我一輩子都放不下。”
路上有個小個男子，望著馬家駒和張無音，問道：“二位可是馬大爺和張大爺？”
張無音有些哭笑不得：“我姓張，但不是什麼大爺。”
小個男子跪在地上，捧場禮品：“前些日子，我家兄長得罪了馬大爺，今日特地差我來賠禮道歉。萬望大爺海涵。”
馬家駒連連推卻：“你回去告訴他，東西我不要，這事就這麼算了。”
小個男子磕起頭來：“大爺若不收下，小人回去無法交差啊！萬望大爺體諒啊！”
張無音勸道：“家駒，收了吧！你笑納了，人家才能放心啊！”
馬家駒心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就收了吧！”
馬家駒接過禮品：“請你轉告你家主人，我一定來！”
小個男子笑著起身，又遞出兩份請柬：“我家六公子於六月十六成婚，邀請徐大爺、馬大爺參加。”
張無音心中有些不悅：“合著沒我什麼事啊！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心煩。”
馬家駒感覺自己突然有麵了：“我來！”
日近黃昏，徐公淩一個人在竹林裏練劍。他練得十分投入，早已渾然忘我。練劍的時候，身心是要有感覺的。隻看到手中的劍，人就會忘了自己。隻想著自己，就會忘了手中的劍。徐公淩甚至覺得自己的手中什麼也沒有。
“公子！”隻聽背後有人在叫他，聲音無比甜美。
徐公淩沒有回答，他隻記得他還有一百劍沒練完。約過了一炷香工夫，徐公淩練完了，他收起劍，精神大震。
眼前站著的美女，正是前日晚上跟他要糖炒栗子的姑娘。她美麗的長發在風中飄動著，徐公淩隻望了她一眼，就開始心神不定了。如果不是她太美了，徐公淩真想眨眼看看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徐公淩回過頭：“太巧了。你來這裏幹嘛？”
姑娘的話語很是輕柔：“我隨便到這裏走走。”
徐公淩背對著她：“你說的，我不是太相信。越漂亮的姑娘，也可能越會騙人的。”
姑娘問道：“你為什麼背對著我？”
徐公淩答道：“望著你，會讓我迷失自我的。我隻好不去看你，雖然你很好看。”
姑娘歎道：“你和其他人，真是不一樣啊！”
“走了。美女誰都喜歡的。”說完話，徐公淩又開溜了。
天黑了，徐公淩來到張無音家中。
徐公淩看著正在畫畫的張無音，有些欲言又止。
張無音停了下來：“公淩，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徐公淩心裏有些空落落的：“無音，以前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的。但是狼妖之後，我信了。我上天做了一個夢。”
張無音問道：“什麼夢？”
徐公淩擦了擦頭上的汗：“你聽說過頭發精嗎？”
張無音有些驚訝：“隻聽過樹和走獸成精的，我還真沒聽過頭發能成精的。”
張無音從懷中掏出請柬：“公淩，這是你的請柬，六月十六，段府六公子成親。”
徐公淩接過請柬：“我現在哪有心情吃飯啊！這幾天我老是遇到一個美女，弄得我有些心神不寧。”
張無音歎了口氣：“遇到美女不是好事嗎？我想遇還遇不到呢！”
徐公淩又擦了擦汗：“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知道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張無音笑道：“說不定人家就是看上你了呢！小白臉總是招人喜歡的。”
徐公淩停了一會，緩緩道：“好了，不說了。但願是我想多了。”
張無音打著哈欠：“你看我什麼都不想，也不會有什麼煩惱。”
徐公淩長歎一聲：“唉！我是很難快樂了，我總感覺危險無處不在啊！”
月色已深。徐州城，茅山派大殿。
茅小正接到一個去淩州城段府祈福做法的任務。徐州和淩州相距不遠，依茅小正的道法禦劍一夜就能到了。掌門人特意交代了，段家是淩州城的高門大戶，不同於尋常人家，寧可多留些日子，也要把事情辦好。
茅小正收拾好行李，跟他師弟茅小春囑咐道：“我還有一批僵屍沒有趕，等我回來再說就行了。”
茅小春答道：“師兄，你把僵屍留在屋裏。我一個人會害怕的。”
茅小正歎道：“師弟，我們是道士啊！是僵屍的克星啊！”
茅小春連連點頭：“師兄所言極是。早些回來啊！你不在，我一個練功也怪難受的。”
茅小正正色道：“總有一天，你要學會獨當一麵。我這就下山了！此去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我就回來了。”
茅小春握住他的手：“師兄，你可得早點回來啊！”
茅小正直搖頭：“小春，你都已經二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清晨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徐公淩在家休息了太多天，現在回來上課，心情很是舒暢。以前天天上學，隻想著休假。在家休息時間長了，反而想去讀書。高先生都覺得徐公淩不在，書院裏會少很多歡樂。現在眾人齊聚一堂，整個書院其樂融融。
高先生捋著胡須：“七月咱們書院就停課了。該鄉試的同學去鄉試，該武舉的同學去武舉。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要珍惜現在的時光。”
徐公淩有些哀傷：“先生，我舍不得大家。我還想跟著你讀書。”
高先生滿是關切地望著他：“傻孩子，你們都長大了。老夫是真的老了。今天大家來念念送別的詩句吧！”
眾人紛紛點頭。
高先生念道：“我先來。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張無音搶先起身，因為他會的詩實在不多：“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挨到馬家駒了：“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三金也接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徐公淩深情念道：“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
念出的詩句全是有關離別的，實在讓人感時恨別啊！徐公淩本就多愁善感，此時心裏更是難受。張無音也有些失落，沒幾個月自己就要遠行了。離開自己的家鄉，離開自己的家人。出門在外，思念家鄉的時候，人才會真正感到寂寞。寧愛本鄉一抔土，莫戀他鄉萬兩金。
散學回家的路上，徐公淩一直悶悶不樂，張無音倒是比他釋懷很多。
張無音希望他能看開一點：“公淩，別這麼難過。我知道你重情。但是你也別把什麼都看得太重了。”
徐公淩歎了口氣：“沒辦法啊！我也不想這樣的。過幾天也就好了，我多愁善感，你是知道的。”
張無音拍著他的肩膀：“你這也算是鐵漢柔情了吧！你總是心太軟。現在的你，哭哭啼啼地像個小媳婦。”
徐公淩揉了揉眼睛：“其實高先生是個很好的先生，我以前還老是頂撞他。想想真是不應該啊！”
張無音遞給徐公淩一張紙：“我以前晚上睡覺前，還罵過他呢！不比你不應該啊？”
徐公淩正色道：“不說了。過段時間我們就要遠行了。總得掙些銀兩吧！”
張無音歎道：“錢我總是沒有的。我也愁啊！”
徐公淩舔著嘴唇：“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張無音低著頭：“我還得說一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徐公淩笑了起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明日憂。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使徐風劍。”
張無音鼓勵道：“公淩，咱們四人中。你是最用功的，最多三四年，你肯定能使徐風劍的。”
“徐公淩！”不遠處，一個女子喊著徐公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