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牌如人生
徐公淩清楚地看見千年狼妖緩緩運出了自己的朱紅色內丹,他修行千年,沒有什麼東西,還能比他的內丹更寶貴了。千年狼妖將口對準小白的小嘴,吐出了最後一口氣,一顆墨綠色的內丹就送進了小白的體內。
圓塵此刻正在給圓法的傷口止血,千年狼妖的三昧真火極是厲害,如果不是他及時斷了圓法的手臂,圓法此刻早已魂飛魄散。療傷中,他突然發現千年狼妖的妖氣散盡了。千年狼妖的內丹極為罕有,帶回去可以用佛法煉化,吸收其中的能量。
徐公淩快步上前,抱起了小白:“走,我們回家去吧!”
圓吉攔了上去:“施主且慢!此狗得到了千年狼妖的內丹,不可留於人世。”
圓意聽到圓吉的話,很是詫異。圓吉平素總是笑眯眯的一張臉,禪機也好,比試也好,從來沒有十分過人之處,沒想到他竟然看出了玄機。
徐公淩低下頭:“瘋和尚說的話,我從來不相信。它是我家的狗,不是妖。我說不是就不是。”
圓意上前行個佛禮:“施主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觀施主姿容雄偉,英氣奪人,日後必成大器。養虎為患,得不償失。”
徐公淩邁步隻顧走:“人無傷虎意,虎沒傷人心。我想養什麼,那是我的事。”
圓意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錦盒:“這是我們菩提寺的萬佛舍利子,可使人死而複生,延壽百年。貧僧用此舍利子來換,可以嗎?”
徐公淩不住地搖頭:“大師,你會因為寶物,出賣自己的朋友嗎?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圓吉慈眉笑道:“施主!此狗得了千年狼妖的內丹,你此刻抱得就是一隻千年狼妖,你可知道?為降服此妖,圓法師兄,傷殘折臂。施主執意如此,必使生靈塗炭。”
徐公淩摸著小白的頭,讓它不要害怕:“從狼妖出世以來,我沒看過他吃過一個人。素聞菩提寺四大金剛,均有三百年功力,如今以四敵一,我實不屑也。人言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鬥群狼,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圓意在手中結了個印,“嗖”小白就到了他手裏。
徐公淩忿忿不平:“什麼名門正派,隻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
圓意合十道:“阿彌陀佛。得罪了!”
徐公淩又提起了徐風劍,指著圓意,凜然道:“把我的朋友還給我!什麼阿彌陀佛!”
圓意看出徐公淩隻不過是一個凡人武者,竟然敢當眾拿劍指著他,心裏也是怒火中燒,隻見他把右手拇指壓在中指上,輕輕一彈,徐風劍落在地上。
徐公淩出了一招追風逐月,早已筋疲力盡。加之徐風劍重得厲害,莫說圓意的金剛指,就是張無音發顆小石子,也能打掉他的劍。
劍掉了,徐公淩仍然伸出劍指,指著圓意:“還給我!”
圓吉望向圓意,目光中帶著譴責:“圓意師兄,你怎麼能出金剛指,欺負一個孩子呢?”
“呯”一把藍色仙劍從天而降,落在一旁。劍首上站著一個長相秀氣的男子。他身材高挑,骨架偏瘦。身上穿著藍色絲綢道袍,頭上用七彩發帶束發,就這打扮,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圓意望了過去,此人腰間佩戴的正是淩虛宮的弟子宮玉。方今九州十二大派,誰人不知淩虛宮門下劍仙雲集,英才輩出。隻不過淩虛宮遠在冀州,為何會派人前來。
“請把狗交給我,煩請圓意師兄行個方便。”此刻男子正在對圓意傳音入密,這聲音實在是攝人心魄。
圓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受控製地把小白扔了過去。他看著空空的手,說不出一句話來。
圓塵倒是旁觀者清,淩虛宮的麵子不能不給:“圓意師弟,見性師叔和圓法師弟傷勢極重,吾等速速回寺。”
說時遲,那時快。五個和尚就消失在眾人眼前了。
張無音暗想:“說走就走啊!跑得真夠快的。”
張翔龍看到這幫和尚走了,心裏反而很輕鬆:“終於走了,一幫大和尚也讓我很煩啊!聽他們說話,真是夠費勁的。”
馬家駒哈哈笑道:“他們這幫人,就是來扯犢子的。現在終於滾犢子了,不過他們的功夫真是不錯啊!”
顏如意發出銀鈴般地笑聲:“我是最討厭大和尚的。眼不見,心不煩了。”
張無音望著馬家駒,笑道:“家駒,如果有一天你看破紅塵了,去菩提寺不是很好嗎?”
馬家駒慌忙搖頭:“不行啊!我們家就我一個單傳啊!”
張無音吹了一口氣:“沒關係,你可以把東西學完了,再還俗啊!實在不行,就做個花和尚吧!”
馬家駒被張無音說得滿臉羞臊:“我還是想中狀元。”
張翔龍說了句實話:“家駒,你現在連解元都不是啊!”
站著劍首上的男子,撫摸著小白的頭,目光中滿是慈愛:“好可愛的狗,我送你一隻金鈴好不好?”
男子不知從哪變出一隻金鈴,係在了小白的脖子上,他望向徐公淩:“少年,這是你的狗嗎?”
徐公淩急忙答道:“是!它還是我的朋友。”
“還給你了,我走了。”男子輕輕揮了一下手,小白就被一股柔和的風,送到了徐公淩懷中。
“拽鈴三下,為你而戰!”這是男子對徐公淩傳音入密說的話。
徐公淩還沒有反應過來,男子就消失了,天空中隻留下一道白光,顯然他已經飛走了。
徐公淩怔怔地走到四人邊上,有些喜憂參半。短短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個千年狼妖,已經把他折騰的夠嗆。他再也撐不住了,他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馬家駒蹲在徐公淩邊上,探著他的鼻息:“還好,公淩沒死!不過他怎麼突然昏倒了?”
張無音笑道:“再強的人也是會累的。走吧!我們該下山了。”
張翔龍對剛才那個美男子很是好奇:“老張,剛剛那個人是誰?”
張無音回憶起來:“看那打扮應該是淩虛宮的劍仙了。真是夠瀟灑的。”
張翔龍還是有些不解:“他來幹嘛?”
張無音打著哈欠:“翔,我們不用知道的太多。大家該回去休養生息了。”
馬家駒背著徐公淩,張翔龍和張無音拿著火把在前麵開路,一直往山下走。眾人都是一樣的歸心似箭,恨不得一腳就到山下。顏如意看著徐公淩高高的鼻梁,忍不住刮了一下,她覺得徐公淩熟睡的樣子,比嬰兒還要可愛迷人。
馬家駒背著徐公淩覺得真是夠累的,徐公淩明明已經昏過去了,手裏還死死的握著徐風劍。張無音看著馬家駒氣喘籲籲的樣子,暗自發笑。嚷嚷著要打狼妖的是馬家駒,什麼忙都沒幫上的也是他,現在他總算出點血了。
辰時二刻,徐公淩在睡夢中驚醒。他剛剛做了一個惡夢,他夢見自己和顏如意成親了,但是洞房花燭夜發現顏如意是個妖怪,她用頭發纏住了他,張口血盆大口就要吃他。徐公淩無論如何掙紮,也掙不開那濃密的頭發。徐公淩睜開眼,發現這隻是個夢,心裏釋然很多。不過盡管這隻是一個夢,還是讓他想想都害怕。
徐公淩忽地起床,在牆角看見了他的徐風劍,暗想:“還好!還好!我的劍還在!”
徐公淩伸了個懶腰,感覺餓得不行啊!他喊道:“娘!娘!娘!”
劉氏叉著腰走了進來,喜道:“我的小少爺,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幾天啊?”
徐公淩搖了搖頭:“娘,我今天還得上課呢!飯好了嗎?”
劉氏怨道:“還上課呢!兒啊!你整整睡了七天啊!”
徐公淩也是一臉驚訝:“娘!你別騙我啊!我怎麼可能睡七天呢?”
劉氏指著黃曆:“不信你就自己看吧!娘給你找仙奶看過了,你是魂掉了,仙奶說七天就能回來了。果不其然,這仙奶還真靈!你想吃什麼?”
徐公淩摸著自己餓扁的肚子:“排骨,紅燒肉,牛肉餅,有多少來多少!我現在能吃下去一頭牛啊!”
劉氏走向灶間:“撐死你算了!”
小白看到徐公淩醒了,興奮地直跳。徐公淩摸著它的頭,看著它脖子上的金色鈴鐺,心中暗想:“想想真是恍如隔世,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仙人一定是淩虛宮的劍仙,我一定要去淩虛宮修仙。一定要去!”
劉氏已經給徐公淩備好飯菜了,簡直像是過年。糖醋排骨炸得焦黃,紅燒肉通紅軟糯,牛肉餅香氣四溢,酒釀小丸子滿屋飄香。徐公淩一陣風卷殘雲,感覺自己過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酉時散學,張無音和張翔龍並肩往小竹林走著。
張翔龍問道:“公淩終於醒了?”
張無音點了點頭:“恩,現在他比原來更加精力旺盛了。”
張翔龍喜道:“那就好!公淩得了追風神劍,日後必成大器啊!”
張無音噓了一聲:“小點聲,這個秘密不能亂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別人知道劍在公淩手裏,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的。”
張翔龍點頭默許:“老張你說得對。財不可露白,這個道理是相通的。”
張無音豎起了耳朵:“你聽,好像有人在練功啊!”
張翔龍指著前方,笑道:“不用聽,是家駒在練蛙跳呢!”
張無音定睛一看,著實吃了一驚:“想不到啊!我也想不到啊!”
張無音高聲問道:“家駒,你怎麼好端端地開始練蛙跳了啊?”
馬家駒邊跳邊答道:“就是當狀元,總要有個好的身體吧!”
張翔龍讚許道:“家駒總算開竅了。”
不得不說,馬家駒的腿力極強,膂力驚人。若是跑個一條街,他不如徐公淩快。若是長途跋涉,他的後勁十分驚人。
“哈哈!家駒看到你練功,我很高興。”徐公淩不知從哪竄了出來,左手拿著一個方盒,右手拿著一個飯盒。
張無音也沒發現徐公淩的蹤跡:“公淩,你剛醒來,就想著打麻雀牌啊?”
徐公淩坐在石凳上:“無音。我不沾酒不沾賭也不去青樓,要是連牌都不打了。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馬家駒一聽要打牌,也來了興致:“來來來!無音你也一起來打吧!每次總是三缺一。”
張無音擺擺手:“我是不會打的。我學不了太多東西。”
徐公淩望向馬家駒:“我們三人統吊就是了。帶著無音反而沒意思的。”
三人坐定了,徐公淩十分興奮地碼起牌來。張翔龍好久沒打,也是滿心歡喜。馬家駒對麻雀牌有些陰影,上次打牌他一共就胡了兩把,還有一把是詐胡。
麻雀牌是很公平的,每人十三張。有人起牌就特別好,有人抓得一把爛牌。正如這世間的人,有的人生在帝王之家,有的人生在朱門大戶,有的人生在尋常人家。隻是,人生的路還很長,並不完全看出身。英雄不問出身,富貴當思原由。不驕不餒,堅持不懈,終能胡牌;起牌雖好,或得意忘形,或忘乎所以,終局不胡。打牌要打到最後,才能知道結果。
大龍變小蟲,野雞變鳳凰,彈指間滄桑巨變。牌如人生啊!
徐公淩起牌很好,抓了五個對子在手裏,他暗想:“這牌不做七大對,真是天理不容啊!”
馬家駒看著自己的牌,一把大字,完全不挨著啊!張翔龍起牌還可以,可以胡個小牌。
徐公淩又抓了一個對子在手裏,剩下東風和四萬,他看著桌上打出的牌,打出了一張四萬,沒有一張東風。他暗想:“家駒一直在打大字,但家駒和翔龍手裏說不定有一對東風,但是如果每人隻有一張,還是會打出來的,我先打四萬吧!”
打出四萬,徐公淩聽牌了。張翔龍看著徐公淩的表情,大體就知道徐公淩聽牌了。馬家駒隻顧看自己的牌,不明就裏,打出東風:“東風!”
徐公淩直接把牌推倒:“胡了,七對子!”
馬家駒望了過去,有些懊惱:“這麼大的牌啊!唉!我打什麼東風啊!”
張翔龍笑道:“家駒,多謝你放炮了。我剛要打東風呢!”
徐公淩一直興牌,馬家駒有些背牌,張翔龍不輸不贏,不一會就天黑了。
徐公淩收好麻雀牌:“不打了,吃飯吧!今天家駒有點背牌啊!”
張翔龍笑道:“實話!難道和風水有關?”
戌時初刻,徐公淩在院子裏練劍,清風徐來已經練完了,還剩下一千遍的徐風萬裏。
張無音在門外不住敲門:“公淩,快開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