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菩提高僧

第十七章 菩提高僧

鐵籠漸漸升起,汪漸痕卻無力起身。

徐公淩怒發衝冠:“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剛剛賺(誆騙)了我兄弟,還想賺我不成!”

朱大官人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有!沒有!小人不敢!”

徐公淩怒問道:“解藥在哪裏?”

朱大官人目視小雪:“小雪,快去拿解藥給少俠!”

徐公淩用劍指著朱大官人:“不要動什麼歪心思,我砍人從來不猶豫!”

朱大官人連連點頭:“是!是!是!”

汪漸痕高聲道:“公淩,不要他的解藥了。有我也不吃!這老狗詭計多端,你小心!”

朱大官人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又要轉動什麼,隻聽他一聲慘叫,五根手指蔥花似的散落一地。

徐公淩喝道:“讓你別動!還亂動!老實點!”

徐公淩走到朱大官人麵前:“沒想到你也有今天,這幾年你的壞事可是做盡了。如意,你把劍拿著。”

徐公淩把劍扔給顏如意,挽起袖子:“用劍不解氣,我非得揍你一頓才痛快。”

徐公淩轉了下柱子上的機關,他剛才站立的地磚上立刻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地茅刺。

徐公淩不由怒火中燒:“果然是條老狐狸。可惜再聰明的狐狸也鬥不過打獵的。差點著了你的道。”

徐公淩攥住朱大官人的領子,一記重拳打在鼻子上,一拳上去,朱大官人已是鼻歪眼斜,口吐白沫。

徐公淩喝道:“痛快!”

朱大官人哀嚎道:“少俠饒命啊!”

徐公淩掐住朱大官人的脖子,把頭往牆上猛撞。砰的一聲,撞牆處的頭骨爛得像豆腐腦一樣。

汪漸痕喊道:“公淩打得好!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留口氣,我還要打!”

徐公淩答應一聲:“好!漸痕!這種人千刀萬剮都算便宜他了。”

朱大官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徐公淩道:“我還沒踩過人呢!”

徐公淩抬起右腿對準了朱大官人的右膝蓋,一腳踩踏下去。哢嚓一聲,膝蓋骨被一腳踩碎,朱大官人殺豬般嚎叫著。

徐公淩解了不少氣:“漸痕。我不打了,下不了手!唉!我就是這麼心軟了。”

顏如意暗想:把人打成這樣,還說自己心軟。

徐公淩走到顏如意邊上,望著這四個少女,頓時眉開眼笑。四個少女也望向徐公淩,目送秋波,這眼神當真是奪人心魄。

顏如意薄怒道:“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徐公淩笑道:“長得倒真不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可惜!”

汪漸痕警示道:“公淩!你小心!這四個女子可是豔如桃李,心如蛇蠍。”

徐公淩走到汪漸痕邊上,扶起了他:“漸痕!沒事就好,我差點來晚了。”

汪漸痕問道:“那個人是你朋友嗎?”

徐公淩嗯了一聲,道:“剛認識。你是怎麼被鐵籠罩住的啊?”

汪漸痕很是氣憤:“這老狗狡猾得很,我一時心軟,中了他的計。”

徐公淩疑道:“我來的時候,一個護衛都沒有。你呢?”

汪漸痕答道:“我來的時候,看見所有護衛都走光了。青麵的好像受了傷。”

徐公淩明白過來:“我跟青麵男子在竹林打了一架,我勸他改邪歸正。他說要幫我做件事,所有護衛應該都被他勸走了。”

汪漸痕笑道:“蠻好的!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徐公淩問道:“這四個女的,該怎麼辦?”

汪漸痕輕歎一聲,道:“我不打女人的。”

徐公淩不忍辣手摧花:“她們是朱大官人的侍妾。雖不是良善,但也不必傷她們性命。再說長得這麼俊俏,我們也沒法下手啊!”

話音剛落,顏如意刷刷幾劍,劃爛了她們的臉。幾劍下去,四個少女已是麵目全非,紛紛捂臉慘叫。

徐公淩望向顏如意,厲聲問道:“你怎麼這麼殘忍?她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毀人容貌?”

顏如意冷哼兩聲,道:“你不殘忍,你把人手都砍掉了。”

汪漸痕正色道:“公淩,殺了朱大官人,就趕緊走吧!遲則有變!”

徐公淩問道:“你不打他幾下了?”

汪漸痕看著奄奄一息的朱大官人,道:“你打我打還不都一樣啊!”

徐公淩坦言道:“我還真沒殺過人,況且看他那鳥樣,我也下不了手啊!”

顏如意走上前去,道:“我來殺!”

顏如意持劍走到朱大官人麵前:“你是罪有應得!”

這一劍對準了脖子,劈了下去,眼看就要人頭落地。朱大官人的身前卻出現一道金光,彈開了顏如意。

顏如意的麵紗掉落下來,她望向徐公淩:“怎麼回事?”

這是一張圓嘟嘟的鵝蛋臉,圓眉如月,清秀俏麗。鼻若豬膽,端秀豐潤。紅撲撲的耳朵小巧可愛,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嬌唇紅潤,上厚下薄,顯得可愛任性。最動人的是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雙瞳如剪水,清澈明亮。她望向徐公淩,琉璃般的眸子裏仿佛蕩漾著碧波,閃耀著朝露般的光芒。

徐公淩愣住了,汪漸痕也愣住了,朱大官人也直勾勾地望著她,完全忘卻了疼痛。

顏如意笑道:“徐公淩,我和你說話呢!”

徐公淩回過神來,轉臉向門外:“外麵有人!”

不遠處傳來渾厚的嗓音:“施主!刀下留人!”

門外一個白眉老僧走了進來,他步伐緩慢,明明走得不快,可片刻間就到了廂房裏。

徐公淩暗想:好厲害的步法!

汪漸痕暗想:怎麼突然又來個老和尚。

這白眉老僧看著六七十歲的年紀,然卻聲如洪鍾,臉上沒有半點皺紋。他剛毅的麵容,就像是廟裏的羅漢。長長的白眉直墜到脖頸,厚厚的耳垂快要墜到肩膀。隻聽他口中念著阿彌陀佛,走到朱大官人邊上。

徐公淩躬身施禮道:“敢問高僧法號!”

白眉老僧合十道:“老衲見性!路過朱府,還望三位施主行個方便。”

徐公淩聽到見性二字,頓覺如雷貫耳:“原來是菩提寺見字輩的高僧,失禮失禮!”

菩提寺有智見圓覺四個輩分,現任方丈是見生大師。圓字輩四大高僧,俱已名動天下,平日極少出寺,何況見字輩神僧!

徐公淩暗想:從哪冒出來一個見字輩的和尚,不知真的假的?

徐公淩忿道:“見性大師!朱大官人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

見性念道:“仇怨乃世間痛苦根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徐公淩怒問道:“大師勸我放下屠刀,可他放下了嗎?”

見性答道:“眾生苦痛,在於執念。仇怨和殺戮隻能帶來更多的仇怨,隻有慈悲之心,才能化解仇怨。”

徐公淩無奈地幹笑道:“好!我們放下。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見性讚道:“賢哉!賢哉!施主頗有慧根,不如入我沙門。”

徐公淩暗想:大師啊!大師!我一天不吃肉就渾身沒勁,想來我跟佛是無緣了。

徐公淩施禮道:“多謝大師美意!人言佛有十惱,六年苦行、孫陀利謗、木槍穿足、日食馬麥、王殺釋種、乞食空缽、旃遮女謗、調達推山、寒風索衣、雙樹背痛,既已明心見性,還有如此業障嗎?”

見性撥動念珠,道:“施主豈不聞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我佛慈悲,度一切苦厄。也罷!也罷!施主天命在北,此乃定數,不可違也!”

徐公淩暗想:化龍書院在南,淩虛宮在北。難道我該去淩虛宮?

徐公淩作揖:“請大師指點!”

見性道:“不可說!不可說!”

見性話音剛落,雙手合十,忽見金光大起,奪目的金光讓三人根本睜不開眼。金光逝去,三人再一睜眼,朱大官人和他的四個侍妾就憑空消失了。

徐公淩大吃一驚:“好厲害的大和尚!”

汪漸痕嗯了一聲,道:“幸虧沒跟他翻臉,不然咱們可弄不過他。”

顏如意問道:“徐公淩,你們剛才說的是什麼啊?”

徐公淩學著見性的樣子,一臉正經,單手拜佛:“女施主!不可說!不可說!”

顏如意嬌嗔道:“你討厭!”

徐公淩問道:“這大和尚怎麼把四個女的,也帶走了啊?”

汪漸痕嗬嗬發笑:“不會是個花和尚吧?”

徐公淩也笑道:“這麼大歲數了,應該不會吧!”

汪漸痕暗笑道:“不好說啊!常言道,一個字是僧,兩個字是和尚,三個字是鬼樂官,四個字是色中餓鬼。”

徐公淩噓聲道:“小點聲,萬一他還沒走遠呢!”

汪漸痕悄聲道:“應該走了吧!我怎麼感覺這和尚有點古怪啊!”

徐公淩問道:“怎麼古怪啊?”

汪漸痕回憶著和尚的長相,道:“看他相貌,和朱老狗有點神似啊!”

徐公淩也回憶起來,道:“這我沒在意!朱大官人給我打成那樣,你覺得還能治好嗎?”

汪漸痕笑道:“治好了,也是個殘廢!”

徐公淩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顏如意噓了一聲,道:“你們聽!有人來了!”

徐公淩彎下腰,道:“漸痕,我背上你!咱們快走!如意,桌子上有些金銀酒器,你收一下!咱們的賬兩清了。後會有期!”

徐公淩說完話,已經消失了。

顏如意暗想:跑得比兔子還快!

突然間,徐公淩又回來了,大口喘著氣:“如意,把我的劍給我!我忘記拿了!”

顏如意緩緩遞過劍,望著徐公淩:“徐公淩!後會有期!”

徐公淩笑道:“如意!以後要多讀書,別成天舞刀弄棒的。”

顏如意哼了一聲,道:“要你管!你趕快走吧!”

顏如意暗想:徐公淩,以後我還能見到你嗎?

徐公淩點了點頭,消失在風中。顏如意望著徐公淩離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徐公淩這一走,讓她不免惆悵。她隻覺得徐公淩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徐公淩背著汪漸痕在夜風中狂奔,汪漸痕鬆了口氣,道:“公淩,這事咱們總算是辦完了!”

徐公淩也放鬆許多:“對!雖然沒殺死朱大官人,也算是出了口惡氣。你怎麼會中他機關的啊?”

汪漸痕有些慚愧,道:“看著他那四個小妾,一時神魂顛倒。”

徐公淩直笑道:“他那四個小妾,長得真是如花似玉啊!我也有些頭暈腦脹的!”

汪漸痕笑道:“難免!難免!食色性也!孔子都這麼說!”

徐公淩喜道:“這件事也算辦完了,我得回家休養生息了。”

汪漸痕問道:“那個姑娘你怎麼認識的?”

徐公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答道:“我剛到的時候,就看見她跟李青鬥在一起,李青就是那個青臉的。我以為是你,就下去援手。”

汪漸痕驚道:“世上還有這麼巧的事啊!”

徐公淩笑道:“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喝茶啊!”

汪漸痕問道:“公淩,那姑娘長得閉月羞花,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徐公淩歎了口氣:“她長得倒是好。可惜太殘忍,無緣無故就把人毀容了。”

汪漸痕不以為然,道:“那四個狐狸精,毀就毀了,沒什麼可惜的!”

徐公淩連打了三個哈欠,道:“不說了!我現在連嘴都不想張,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早又是一條好漢!”

汪漸痕哈哈大笑。

黎明之際,東方欲曉。公雞還沒有打鳴,靈智寺的鍾聲就響起了。悠揚的鍾聲帶著深遠的禪意,能讓人忘卻世間的諸多煩惱。人生也如鍾聲,難免起起落落。榮枯事過都成夢,悲喜不驚便是禪。

靈智寺,禪房內。

一個白眉老和尚在給一個男子療傷,正是見性神僧和朱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