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興亡百姓苦
同樣的風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情形就會不一樣。
孟德等人逆著夕陽餘光，看不清太多細節，隻能看到一場波瀾壯闊的剪影動畫，隻覺得猶如神跡。但是端坐戰馬上的完顏傀卻是看的清楚，一個少年，詭異的出現在在軍陣之前，然後揮劍斬下。
正因為看的清楚，所以完顏傀才覺得好笑——“距離十餘丈，相隔數千大軍，竟然就像揮劍殺我，你以為你是神仙麼？”
完顏傀嘴角微翹，揚起一絲獰笑，他隻以為李林是太行山忠義社的人，心中不驚反喜，暗道：“隻要你們下山來，本將軍定然教你們有來無回！”
然而，完顏傀嘴角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卻看著身前的大軍，如同被巨浪衝垮的沙煲一般被推開，這一刻，完顏傀心中已然沒有驚惶，反而是生出了一股荒謬之感。
然而，李林這一劍卻實在太快，快到完顏傀還沒來得及生出多餘的情緒，眼前的視界便豁然裂開，然後就是一股猩紅的血浪，潮湧一般覆蓋了他眼前的視界。
隨即，猩紅的血幕化作無盡的黑暗，將他徹底的吞噬。直到最後，完顏傀都沒有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周圍的金軍卻是看的清楚，自家將軍，連同座下的戰馬，被人一劍劈成了兩半！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先前的肅殺之氣，令夏蟲為之靜默，而此時的靜默，卻仿佛讓空氣都要凝固！
“大將軍死了！”
不知道誰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惶然的嚎叫！
隨即，金軍大亂。
金軍之中發生的變故終於讓山上的義軍反應過來，便聽焦文通大喝一聲：“完顏傀伏誅，弟兄們隨我下山殺敵！”
隨著焦文通一聲令下，喊殺之聲從山上轟隆而下，密林之中，人影幢幢，義軍趁機反攻！
居高而下，總比由下攻上更加容易，更何況，此時金軍失去主將，群龍無首，如同一盤散沙。
義軍如洪流一般從山上衝了下來，殺進了金軍之中。
孟德等人也反應了過來，抽出長刀加入了戰鬥。
金軍徹底亂了陣腳，四處逃竄。
但是，李林所站的位置方圓三丈之內，卻是沒有一個金軍踏入。
一時間，倒讓李林生出一股“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觸。
“哈哈哈，多謝壯士出手相助！”
便在此時，一個中年文士提著長劍，朝李林大步行來，人未至，笑聲卻是先傳了過來，正是太行山忠義社頭目之一的焦文通。
李林回過神來，收劍歸鞘，朝焦文通抱拳道：“河北西路招撫司統領李林，見過焦當家的！”
焦文通雙目微凝，打量了李林一眼，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先前隔得遠，隻見的一人一劍斬開中軍，把完顏傀劈成了兩半，本以為是一個絕世武林高手，待到近前，才發現是一個少年人。
而聽得李林自報家門，焦文通心中更是驚訝，雖然掩飾的極好，但是眼中那一絲詫異卻是沒能逃過李林的眼睛。
“大哥！”
正當焦文通愣神的時候，孟德拖著長刀，渾身是血的跑了過來。
“三弟！”
見到孟德，焦文通又驚又喜，一把抱住孟德，放聲大笑，道：“總算是回來了，快跟我說說，你們怎麼把完顏賜那廝給宰了？”
孟德苦笑道：“大哥，我們可沒那個本事，要不是恩公，我們十九人怕早已經掛在衛州城牆上了！”
“怎麼回事？”
焦文通看到孟德身邊竟然隻有三人，不由一驚，道：“其他人呢？”
“大哥勿驚，其他兄弟在王師軍中待命，我帶恩公回山寨，有要事和諸位哥哥商量！”
當下，孟德把昨天晚上的事完完本本的說了一遍，又把王彥奉樞密院軍令，率大軍渡河，收複衛州的事情說了。
焦文通聽罷之後，麵色數般變化，再看李林的眼神，卻是有些狂熱起來。
當下，焦文通抱拳，對著李林一稽到底，誠聲道：“多謝恩公數番援手，太行山忠義社所有兄弟定當銘記於心！”
“焦大哥折煞小弟了！”
李林連忙伸手扶起焦文通，道：“外敵當前，同炎黃子孫，大宋子民，自當相互幫襯，焦大哥切勿客氣！”
“這是河北西路招撫司張撫使麾下統製王彥將軍的親筆信，請焦大哥過目！”
李林從懷中拿出王彥的書信遞給焦文通，焦文通雙手接過，當著李林的麵便把書信拆了開來。
看完之後，焦文通毫不猶豫的說道：“恩公放心，此事太行山忠義社義不容辭，還請恩公隨我回山寨詳敘！”
當下，李林隨著焦文通、孟德等人上了山。
路上，有不少義軍在整理防禦，放掉的滾石檑木又被添加上去，一路上，李林見到了足足二十道卡。
“這太行山忠義社的防禦，還真的跟鐵桶似的！”
李林暗自咋舌：“難怪孟德對金軍的攻山絲毫不擔心。先前兩次打退金軍攻山，還隻啟用了離山下最近的四道防禦，有這樣的防禦，如果金軍一直正麵攻山的話，怕是數萬大軍也填不滿這一段上山路！”
越往上走，房舍逐漸多了起來，不過，卻都隻是一些簡易的棚舍，像是隻為短時居住而搭建的。
焦文通也不隱瞞，道：“這一片隻是我們忠義社活動的前段，在山裏深處，我們還有兩個聚居區，也是擔心被金狗攻破，所以才多做兩手準備！”
山寨裏麵老弱婦孺不少，有把力氣的，都在協助布置防禦。
“這些都是弟兄們的家人，我們組建義軍也擔心金狗對家人的迫害，索性便把家屬都接到了山上來住！”
焦文通介紹道：“都是山裏人，靠山吃山，有這太行山在，倒也不至於餓死！”
雖然焦文通說的大氣，但是李林卻還是從這些老弱婦孺臉上看到了饑色。
這些年，連年的戰亂賠款，賦稅已是極重，隻可惜，交了賦稅，趙家卻是沒有盡到自己保土安民之責，竟然還亡了國，導致兩河等十餘州郡被金軍占領，百姓僅剩的收成也被金軍劫掠，能吃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山裏麵的野物雖然不少，但是也頂不住成千上萬張口，平時大多數時間，怕也隻能依靠野菜糟糠來充饑了！
想到這，李林心中不禁一歎，暗道：“無論興亡，苦的總是這些老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