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均很快聞到了從肩膀斷口穿出來的腥臭，他看向那個傷口，斷口處流出來居然都是黑色的膿血。
見此情景，陸玉均有些默然。
他也沒想到會這麼狠。
白貂的毒他沒有太深入研究過，當初眼見著柯欽飛被白貂給咬出四個血洞，陸玉均都沒有想的太嚴重。
然而此時一見，他對昆侖玉白貂的毒素之狠厲，有了一個心的認識。
柯欽飛見陸玉均不說話，突然對他說道：“這一次大概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陸玉均淡淡看他一眼，卻沒有點頭，也不說話。
柯欽飛這話好像是在和朋友道別一樣，陸玉均聽了立刻起這麼多年來被風雨樓的人追著跑的經曆。
除此之外，就是姚蕊雯和莫錚了。
之所以不說話，就是因為這個。
陸玉均至今，也沒有下定決心殺了柯欽飛。
現在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如果柯欽飛死在這裏，甚至不會有人知道。
毀屍滅跡這種事，陸玉均也是做過的。
陸玉均持續的沉默讓柯欽飛有些不耐，隻是他的表現方式有點特別。
真真的一言不合就開打。
柯欽飛閃身向自己撲來的時候，陸玉均腦子裏還在晃過姚蕊雯通紅的眼眶，一時間腦子都有些發怔。
好在陸大俠身經百戰，哪怕腦子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身體的反應依然機敏。
陸玉均側身退後半步，右臂探出，屈指成爪抓向柯欽飛襲來的手。
柯欽飛半路上手腕翻出了一個詭異的角度，躲過了陸玉均那一抓，隨即翻身上前，腳底拌向陸玉均下盤。
陸玉均腳下不僅不退，相反更進一步，小腿正與柯欽飛互相對抗。
再伸出手去探向對方麵門，柯欽飛指尖指甲驟然變黑，顯然現在那指甲上麵滿是劇毒。
陸玉均輕輕側頭，手指鉗住柯欽飛手腕，雙指用力一扣，按住了柯欽飛的脈門。
然而陸玉均知道，這根本製不住柯欽飛。
果然，柯欽飛手腕凹陷下去，不止沒有被製住的樣子，指掌還反過來要抓陸玉均的手腕。
陸玉均手腕翻飛，與柯欽飛快速過了兩招，而後二人麵對麵淩空拍了一掌。
這一掌陸玉均用上了七成內力，柯欽飛卻是用了全力。
兩人蹭著地麵各自倒退回去，陸玉均右腳一頓，人穩穩立住。胸口氣血翻騰，柯欽飛這一掌不是那麼好受的。
盡管柯欽飛離徹底走火入魔就差一步，他也是毒功修煉了一本殘本的人，功力不弱，弱隻弱在心境。
這一掌柯欽飛毫無留手，差點就給陸玉均打出內傷。
丹田之氣被激得上湧，倏忽間，陸玉均發尾無風自動，衣角微不可查的撩動。
柯欽飛同樣不好受。
他盡了全力的一掌打出去，己身就沒有足夠的護體真氣。加上他體內還有大量的毒素，陸玉均即便沒用全力，同樣導致了他原本壓製得好好的毒素突然襲上心脈。
柯欽飛深吸一口氣，強行把毒素逼出心脈。毒素不能被逼出體外，就隻有挪到其他地方。
然而問題是，他有多少時間可以挪動毒素？
陸玉均敏銳地察覺到柯欽飛在後退之後奇怪地停頓了一下，不經意間的他瞥見被柯欽飛棄在地上的那一條手臂，陸玉均猛地想起，柯欽飛體內的毒，被他一掌，給震得壓製不住了。
如果柯欽飛能那麼容易壓製住毒素，根本不必凶殘到撕下自己的右臂。
趁他病，要他命。
陸玉均沒有想要了柯欽飛的命，但是他想趁機會把柯欽飛給控製住是真的。
想來想去，陸玉均還是決定把他的身世告訴柯欽飛，到時候再將他交給姚蕊雯和莫錚。
他們二人都是明事理的人，應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柯欽飛被毒素攪得心口悶痛，耳邊簌簌風聲傳來，他來不及繼續引導毒素，連忙閃躲陸玉均伸出的手。
陸玉均見柯欽飛居然還在用內力，心中有些凜然。
腳下立時加快了速度，他有預感，如果他再不快點控製住柯欽飛，事情就要大條了。
陸玉均想的沒錯，柯欽飛已經開始放棄引導毒素了。
毒素對他身體的破壞是不受控製的，如果有他刻意進行引導和壓製，還可以將毒素集中在某個地方，至少避免毒素對柯欽飛自己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然而現在的柯欽飛不是完全清醒理智的柯欽飛。
他的腦子裏就想著一件事，殺死陸玉均。
為了殺死陸玉均，他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有棄風雨樓於不顧，有不再管姚蕊心的死活，有撕掉自己的手臂，也包括——
放棄自己的這條命。
柯欽飛眼瞳擴大，在陸玉均上前來嗎前一刻，整個人驟然放鬆，隨即身形極速地向另一個方向挪移。
陸玉均眼神一凜，腰身一擰，整個人強行轉了過去。
柯欽飛腳下踏步，在地麵劃出了一個弧，三根銀針向著陸玉均的後頸紮去！
細微的聲音並沒有被陸玉均忽略，他探手一抓，銀針被他一把抓在手心。
銀針是明亮的銀色，上麵並沒有塗毒。
想來柯欽飛稍微記起了，陸玉均根本是個百毒不侵的藥童。
陸玉均緊盯著柯欽飛，反手將那三根銀針打了回去。
銀針被柯欽飛一掃，撲撲落地，掉進地麵的雜草內，幾乎看不見。
陸玉均定定得攔著他，就見柯欽飛的臉色，已然泛起了黑。
“你體內的毒開始蔓延了。”陸玉均說得嚴肅，柯欽飛聽在耳中卻笑了出來。
“那又如何？”柯欽飛笑容滿麵，讓人看了，還以為他有什麼大喜事呢。
然而並沒有喜事，再這麼下去就該辦喪事了。
“柯欽飛。”這是陸玉均第一次這麼正經地叫柯欽飛的名字，“你可知道姚蕊心在哪裏？”
陸玉均沒想直接跟柯欽飛告訴他的身世，他懷疑自己一說出去，機會被當成神經病。
聽見姚蕊心這個名字，柯欽飛居然還茫然了一瞬，仿佛記不得姚蕊心這個人是誰。
頓了頓，柯欽飛的眼神才重見清明。
“母親……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柯欽飛說得誠實，“自從京城一別，就再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