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天回驚得磕巴了一下，“這怎麼……曹鎮守，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
曹嶸陰冷地盯著他，平日裏正氣凜然的麵容，生氣起來相當陰森，“解釋。”
解釋？方天回哭都不知道怎麼哭，他哪裏解釋得了？
毒又不是他下的！
要找也得去找那個柯欽飛吧！
或者找齊王殿下這個知情的啊！
可惜，齊王不在大營，柯欽飛又去療傷了，目前擺在麵前，能被曹嶸隨意揉捏的軟柿子就他方天回一個。
受著吧。
“去找柯欽飛！”曹嶸狠瞪方天回，“如果瑩兒出了事，你們知道後果！”
冒著寒氣的刀刃總算離開，方天回咽了咽口水，半聲不敢吭地跑去找人。
柯欽飛……柯欽飛……
你可一定要已經療完傷了啊！
營帳中，侯瑩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會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從滲人的黑色逐漸變得鮮紅，侯瑩盡管因為吐了許多血而臉色蒼白，脈象卻在一點點有力起來。
良醫被早早藏在營帳中的莫為兩指扣住喉頭，哆嗦著手按照他們所說去騙帳外的人。
後來的染血紗布都被莫為送上另一種液體給重新“製作”了一下，使上麵血液的顏色依舊發黑。
黑的如同外麵曹嶸的臉色。
侯瑩望著莊婷，在咳嗽的間隙，抓住莊婷的手，“婷姐……咳咳……你們一定要幫幫嶸哥！他……咳咳……”
還沒“他”出來，侯瑩又咳出一口血，那半句話自然被堵了回去。
莊婷知道侯瑩想說什麼，細聲安撫她道：“你放心，我們會的。”
說話間，莊婷看了眼洛琛，洛琛也對侯瑩點點頭，“我們一定盡力。”
侯瑩染血的唇角微勾，在方天回匆匆忙忙帶著柯欽飛進入營帳的前一刻，閉上眼暈了過去。
莫為給了洛琛一個眼神後就不見人影，柯欽飛一踏入營帳，刺鼻的血腥味掩蓋了一切可能暴露的氣息，連藥味都聞不出來。
莊婷將侯瑩尚有餘溫的手小心放回被子，漠然道：“你們現在還來做什麼，她不想見到你們。”
柯欽飛細眯著眼，迅速出手，抓向侯瑩的手腕。
洛琛當即袍袖一揮，與柯欽飛就這麼交起手來。
洛琛所學皆為佛家功法，拈花指吸纏住柯欽飛的手後，龍爪手翻上便要擒拿其手臂。
隻剩下一條手臂的柯欽飛，比武功已經不是洛琛的對手，不得不退讓三分。
“洛兄，你這樣攔著，我如何給侯小姐醫治？”
洛琛閉口不語，莊婷冷笑道：“醫治？你們有想過醫治侯瑩？”
被莊婷逼問，柯欽飛麵無愧色，“在下的確才疏學淺，要醫治侯小姐，難度頗大……”
“你們根本就沒想治好她！”莊婷義憤填膺道，“口口聲聲隻有你們有辦法，辦法呢？就是給侯瑩一個希望，然後生生拖死她？！”
越來越嚴苛的責問絲毫不曾動搖柯欽飛的表情，他連笑容都沒有消去過，“侯小姐的情況我們都很遺憾，殿下是真心希望侯小姐能早日康複，請莊女俠稍安勿躁。”
莊婷被柯欽飛現在還若無其事地臉皮給氣笑了，“我還真是小看了柯樓主！”
還有那個齊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柯欽飛微微笑著，看不出來哪怕心生一點怒氣。
“可否容我給侯小姐把脈？”柯欽飛口中如此說著，腳步在莊婷回答之前就已經踏了過去。
莊婷本就沒有攔著他的意思，冷眼看柯欽飛走到床邊，給侯瑩把脈。
柯欽飛眼中隨著脈象劃過一道暗色，他依舊不動聲色，放回侯瑩的手腕，淡淡道：“侯小姐病情是何時突然惡化？”
莊婷冷聲道：“今日辰時。”
辰時……柯欽飛沉吟片刻，辰時他才剛回來不久，忙著療傷就難怪莊婷他們沒有找他。
“一直都在咳血嗎？”柯欽飛繼續問。
莊婷抿著嘴，一副不情願回答的樣子，“是，一直不停。”
“一直都是黑血？”
莊婷怒視他，眼睛裏亮起火星，“你到底想問什麼？是不是黑血你自己在外麵沒看見那一盆盆的紗布嗎？！”
柯欽飛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莊婷雙手抱臂，別人都不知道的是，她手心正在不斷沁出冷汗。
現在對柯欽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莫為交代給莊婷的。
每一句話在合理性上都找不出缺漏，按理來講是可以蒙混過關，不被柯欽飛發現的。
可凡事就怕萬一。
如果柯欽飛還是在某些地方察覺到了不妥呢？
如果她的態度和語氣沒能騙過柯欽飛呢？
半晌，柯欽飛才抬起頭。
“辛苦幾位，不過我還要再等等才能找出解決方法，侯小姐……怕還是要再……”受幾天罪。
後四個字柯欽飛自認安撫莊婷他們就沒說，果然也莊婷臉色好了些。
然而實際上，莊婷是在為蒙混成功而鬆了口氣。
“那就麻煩柯樓主了，好走不送！”說罷，手臂抬起指向帳門，一點也沒有送一送的意思。
柯欽飛好脾氣地點點頭，帶著人走了出去。
圍觀全程的方天回受了不小的驚嚇，沒想到莊婷居然敢對柯欽飛這麼大呼小叫的，柯欽飛還這麼縱容？
方天回疑惑地悄悄偷瞄柯欽飛一眼，什麼時候柯欽飛這麼好脾氣了？
沒動手？沒暗地裏收拾人？
腦子裏還回蕩著疑問，方天回一下子和突然轉過來的柯欽飛對上了視線，嚇得他一縮頭。
柯欽飛見狀，心裏嗤笑出聲。
有膽子設計政治對手，卻沒膽子和他對視。
真是什麼人帶什麼手下。
齊王被柯欽飛在內心唾棄，而正在唾棄別人的柯欽飛似乎忘記了他的手下在麵對他的時候，是個什麼德行。
五十步笑百步，徒增笑耳。
“侯瑩怎麼會突然發病？”柯欽飛至今沒想清楚，按照他的計算，侯瑩的毒會不溫不火地拖著，直到一月之後藥石罔效。
他的確救不了侯瑩的命，可目前並不會提前讓侯瑩去死。
這不符合他的利益。
方天回打破了腦袋一般地想，給出的也隻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