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大夫臉色慘白地被殿外侍衛拖了下去,連一聲慘叫都不曾聽見。
皇帝再度掃視全場,“可還有人有話說?”
眾大臣磚頭,和離得近的幾個對視了急眼,最後紛紛搖頭。
他們哪還敢說什麼,說了怕就是個死字。
皇帝連一聲哼都沒留下,徑直從龍椅上起身,冷冷一甩袖子就離開了大殿。
錢公公一路小跑跟在後麵,留下一堆大臣相顧無言。
離宮時,岑閣老身邊圍了一堆人,每一個都在問岑閣老關於齊王的事。
當然,所有人問的都比較隱諱。
不過既然他們問得隱晦,那岑閣老就可以答非所問。
一番太極,所有人的問題都被推了回去,而且還一番大道理講得人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
等到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岑閣老涮了的時候,一抬頭,自己的人都已經到家了。
岑閣老坐在轎子裏,回想起大殿上的一眾大臣,不由的搖起了頭。
不怪皇帝天天摔杯子,他都覺得這些人扶不上牆。
好不容易有個威遠侯府,還總是被這些爛泥盯著想糊人家一身髒。
現在想想,皇帝能忍著不把這些人都給哢嚓了,心性都已經是難得的堅韌不拔了。
針對宗鐸的一場彈劾消弭無蹤,徒留下一灘鮮血,和幾紙廢字。
同時,被策反了的汝臨鎮守,則協助齊王,幾乎包圍了撫遠。
而尚在半路上的陸玉均,也終於聽說了汝臨鎮守叛變之事。
當時被握在陸玉均手上的茶杯立時遭了殃,落在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再被內裏包著的茶水衝成一灘淩亂。
莫滎有些擔憂地看向陸玉均,她的袖子也被茗蕊攥住了。
原本他們是要去撫遠求助,可現在看來……撫遠反而是個危險之地了。
陸玉均深吸了幾口氣,被齊王、汝臨鎮守陳兵撫遠燒得幾近沸騰的腦子冷靜了一些。
他坐了回去,對莫滎和莫為沉聲道:“撫遠你們就不要去了,在下恐怕要先趕回撫遠,不能再多送即為了。”
這對莫家兄妹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們怎麼能真的這麼做?
有需要的時候就往人家這裏跑,人家出事了就自己逃得遠遠的?
就算他們是殺手,也不能做這麼不仁不義之事。
莫為當即起身,對莫滎道:“你帶茗蕊離開,我和小可一同去撫遠。”
“大哥!”莫滎自然不同意,按照她的意思,應該是大哥和小弟帶茗蕊離開,她跟著陸玉均去撫遠。
那茗蕊又會如何選?
她咬著唇的內側,心中也是萬分糾結。
陸玉均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恩人有難理當相幫。
可……她一點也不希望阿滎出事……
茗蕊再次痛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若她和莫滎一般,有著武功傍身,再不濟也能自保。
那樣,就不至於成為阿滎的拖累了。
道義讓茗蕊無法開口說離開,擔心更讓茗蕊無法開口說留下。
一時間,隻有沉默在蔓延。
陸玉均垂首一笑,“多謝各位的好意,我一個人回去就可以。別忘了你們還有重要的事,不應該在撫遠耽擱。”
重要的事……莫滎一頓,他們之前是要回去奪回風雨樓的。
如果去了撫遠……還有機會完成這件事嗎?
莫滎唇緊抿著,半晌終於開口想說什麼,卻被莫為打斷,“還是剛才所說,我和小可隨陸兄前去,阿滎帶著茗蕊離開。”
莫為的語氣堅定,眼神也不見絲毫動搖。
他就是鐵了心一定要跟去撫遠,陸玉均不允許也一樣會去。
陸玉均無奈歎息,即是感謝,也是抱歉。
忽而,陸玉均想起自己還可以幫一幫莫滎,便對莫滎道:“對了,如果你們遇到危險,可以去一個地方。”
說著,給了他們一枚玉戒,“這是我的一個好友所贈,隻要你們去寫意閣,報上我的名字和這個玉戒,就能得到幫助。”
莫滎本袖著手不想接,可陸玉均一直舉著堅持要給,她隻得無奈接過,看著陸玉均的眼睛,誠懇道:“多謝陸兄。”
這玉戒,她有預感,真的會有用。
哪怕是作為一個可以庇護茗蕊的地方,都是極重要的。
陸玉均見她接了,露出一絲微笑,回身對莫為道:“莫兄,我們就快些趕路吧。”
莫為冷冷點頭,起身便走。身後的莫可抓起身邊的劍就跟了上去,一點猶豫都沒有。
反正大哥在哪他就在哪,聽大哥的就對了。
陸玉均對莫滎和茗蕊揮了揮手告別,就跨上黑馬,馬鞭揮動,轉眼消失在馬蹄激起的塵煙之中。
馬鞭在空中舞動的聲音連綿成片,陸玉均騎在馬上,麵上有焦急,也有堅定。
他很快就會回去了。
遠道,等我。
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過覺,宗鐸看起來依舊精神奕奕,點著燈徹夜查看報上來的軍情。
京城那邊終於有了好消息,皇帝的聖旨頒下,很快就會有支援來到撫遠。
隻要宗鐸再挺過幾天。
最多再過十天,閑王秦慕辰就會領兵馳援。
宗鐸眉頭已經皺了許多天沒有鬆開,眼前的情報也隻是讓他的眉心鬆了一點點。
他長出了口氣,仰頭靠在身後的靠背上,閉上眼睛似乎在養神。
而就在他養神的時候,書房一側的窗子悄然打開,一縷微風拂過,吹動燭火搖曳了一瞬。
宗鐸仿若沒有察覺,仍然閉目不動。
一個人影從窗外陡然竄入,落地竟然沒有絲毫聲音,可見其身法之淩厲。
人影站直了身體,悄然向著宗鐸一步步走了過去。
右手抬起,手掌前伸掌心向下,探向了宗鐸的前額。
就在之間馬上將要碰到宗鐸眉心的時候,一直一動不動的宗鐸陡然睜開眼,指掌翻動,出手迅捷如電,一把扣住來人的手腕!
被扣住手腕的人卻沒有半絲驚慌,反而回腕反握住宗鐸的手,輕笑道:“看到遠道還這麼警覺,我放心不少。”
宗鐸原還冷冽非常的眼神頓時軟了下來,手上勁道一鬆,轉成回拉,將陸玉均扯向自己懷裏。
陸玉均就這麼順著他靠了過去,坐在宗鐸的腿上,一邊抱過宗鐸頭,給他按著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