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江湖
龍威鏢局是大薑王朝境內的一個小鏢局,江湖中一個不入流的小勢力,坐落在陵州境內。
就是這樣一個江湖中不入流的小勢力,在陵州境內卻能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和江州境內靠定江水路吃飯的青魚幫相差無幾。
陵州位於大薑王朝的最南方,地處丘陵地帶,小山無數,能和西北兩地媲美的大山卻一個都沒有。
但正是因為這樣,陵州境內才不同於江州擁有那種平原地區特有的濃鬱脂粉氣。
陵州人人好武,上至八十歲的老人,下至五六歲的孩童幾乎人人都會幾手把式。
可也許是陵州境內沒有高山,不太受江湖氣運眷顧的緣故,盡管陵州武道氛圍極濃,人人尚武,可上得了台麵的高手從古到今卻是屈指可數。
到如今,這廣袤的陵州,更是連一個上三流的武者都沒有,龍威鏢局總鏢頭劉遠山就是陵州境內明麵上的第一高手,武道境界達到了中三流中的四品境,隻差一步就能進入上三流中的三品,可是這一步卻遲遲邁不出去。
盡管如此,有總鏢頭劉遠山坐鎮的龍威鏢局還是坐穩了陵州第一大勢力這個寶座。
在陵州境內,甚至是南部三州中的其餘兩州燕州和江州,都擁有極大的名聲。
江陵燕三州境內貴重的貨物運輸基本上都是由龍威鏢局在走,可能是因為劉總鏢頭的震懾,隻要是龍威鏢局的鏢在三州行走,基本上就沒有出過什麼意外,這也讓龍威鏢局在三州境內更加如日中天。
這一次,龍威鏢局接的鏢是遠鏢,不走江陵燕三州,目的地是西域十國中的南詔,托鏢之人是陵州境內有名的瓷器商。
目的地雖然遠,但是那個商戶給的報酬十分優厚。
這讓從來不走遠鏢的龍威鏢局都忍不住為之破例,接下了這一趟任務。
為了慎重起見,此次押鏢龍威鏢局可以說是傾巢出動,除了總鏢頭劉遠山留下來坐鎮鏢局,其他屬於鏢局中的大小高手全部上陣,就連總鏢頭劉遠山的女兒劉婷以及親傳弟子肖勝都未能幸免。
劉遠山在南部三州中聲名赫赫,能夠鎮住場子,可這一趟是前往西域十國中的南詔,他的名號就不是太響亮了,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這一趟西行,托鏢之人所托之物並不是太多,滿打滿算,剛好裝了一馬車。
但就是這小小一馬車東西,卻讓龍威鏢局所有人出動,五十來號人在鏢頭呂良的帶領下排成一條長隊護衛著這一輛馬車,當真算得上的是人多勢眾。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趟他們走鏢的目的地是西域十國中的南詔,要途徑凶險不知凡幾的西涼十萬大山,還真會給人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從陵州去往南詔,首先要經過燕州。
江陵燕三地,凡是龍威鏢局走鏢,幾乎就沒有人敢動,擁有四品武道修為的劉遠山怎麼著也值得一些人掂量掂量。
因此,這一路走來還算輕鬆。
直到龍威鏢局這一行人即將進入西涼山中的驛路官道,這才開始小心謹慎的戒備。
前朝大楚國勢昌盛,雖然在西涼山中開辟了多條官道、驛路,但是這麼些年來,大楚滅亡,大薑立國,戰亂結束才短短五十年,國勢尚未穩定,尤其是一些邊塞苦寒之地,仍舊民不聊生,這就導致了很多人進山落草成寇。
尤其是連接著東西兩地的西涼山眾多驛路官道之中,幾乎被匪寇給霸占,占山為王的山大王數不勝數,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江湖人鮮衣怒馬,當頭兩騎正是龍威鏢局總鏢頭劉遠山的獨女劉婷以及愛徒肖勝。
劉婷秀雅脫俗,容貌說不上絕美但在她那一身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襯托下也算得上十分有味道。
尤其是她穿著的那一身緊俏的武士服,把她的身材束縛的更加玲瓏有致,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若是一些初出江湖的雛兒看到這樣一名女子,絕對會奉為仙子女神。
至於肖勝,也算是一個俊朗男子,劍眉星目,英氣勃勃,隻是那雙眸子有些狹長,若是懂麵相的人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他一定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兩人當先騎馬並肩而行,男俊女美,讓一旁路過的行人看上去怎麼都有一股神仙眷侶的味道。
劉婷坐在馬背上,舉目遠眺,已經隱約能夠看到西涼山巨大的輪廓。
她勒停胯下駿馬,調轉馬頭,迎向身後的大部隊,停在了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麵前,“呂叔,前麵不遠處就是西涼山了,我們是不是修整一下再進山?”
呂良聞言抬頭元調了一下,西涼山宏偉的輪廓依稀可見,想到西涼山中匪寇雲集,這一路走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道難關,他便點了點頭。
“所有人原地休憩,半個時辰以後再繼續前進!”呂良鬆開隨時握住腰畔長刀的右手,高舉於空中說道。
看他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那層厚厚的老繭便能看出,他絕對是一名常年用刀之人,而且玩刀玩的還算不錯。
龍威鏢局的這群鏢師聽到鏢頭呂良的話以後,立馬停下了移動的步伐。
常年走鏢的他們倒是習慣了這種奔波,也沒有多少窮講究,盤腿便坐了下去。
看到大家都在休息,呂良也從馬背上躍下,坐在一棵大樹旁邊。
他抬頭望向西方,仿佛能夠看到西涼山以西的西域十國,目光閃爍,“年青的時候我有幸跟著師傅穿過西涼山到過西域十國中的南蠻,那是極西之地的一個國家,舉國上下都極為貧寒,就連國君的住所中都看不到幾間奢華的東西,實在是令人唏噓。沒想到隔了幾十年,竟然還有機會再次去往西域十國中的南詔,就是不知道南詔相比於南蠻又該如何?”
劉婷拿著水囊走到呂良身邊坐下,看了看西涼山的方向,“呂叔,不知道當初你穿過西涼山的時候有沒有經曆太多凶險?這一次我們雖然人多勢眾,可……”
說到這裏,呂良粗獷的麵孔微微一凝,“凶險倒是不曾遇到太多,那個時候我師父已經進入了上三流中的三品境界,加上我們師徒二人身無長物,沒什麼東西讓人惦記。可現在不同,還有一馬車的東西需要押運,盡管我們有五十多名好手,但是在我看來仍舊夠嗆!”
跟在劉婷身後走來的肖勝劍眉微揚,臉上極為不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妹,笑道:“師妹,我想應該沒有那麼多不開眼的宵小之徒吧,如果他們真不開眼,可要問問我手中的長劍。”
肖勝神態傲然,像是不把一切都放在眼中。
也對,以他如今的年紀就已經邁入了七品境界,未來有極大的可能進入上三流中的三品境,確實有他傲然的資本。
興許是肖勝的一番話給了劉婷不少信心,她搖了搖頭,甩掉了腦海中的陰霾,露出了一個笑容,“師兄說的很對,既然接下了這趟鏢,不管如何都不能砸了我們龍威鏢局的招牌,我們這裏這麼多人,全是好手,也不是那麼易與的。”
說到這裏,劉婷打量了一下和一群鏢師坐在一起的一個棱角分明的少年,他沒有坐下,而是低著頭,佝僂著背靜靜的站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嘴角扯起一絲苦笑,說話的時候竟然差點把他給忘了。
這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少年是劉婷在即將出陵州之時遇到的,那時候看他衣衫襤褸,有些可憐,也不知道是腦袋發熱還是怎麼了,竟然一時興起讓他加入了龍威鏢局,和他們一起押送這一次的遠鏢。
少年在這群鏢師中有些格格不入,不論是年齡還是體魄都有著不小的差距。
這人好歹也是自己拉進鏢局中的,想到這裏,劉婷便起身走向了那個少年。
她把手中的水囊遞到那個少年麵前,少年的腦袋終於抬起。
這個少年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麵孔,還有一雙看不出任何神色卻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喝點水?”
劉婷輕輕開口,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的心中總能湧出一些二十餘年來都不曾體會到的傷感。
少年聞言沒有推辭,他接過水壺,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憨傻的笑容,讓劉婷心中那種沒來由的傷感更加厚重了一分。
少年舉起水壺喝了很大一口,這個舉動讓劉婷有些自責,是她讓這個少年加入龍威鏢局一起走鏢的,可這麼些天來,從陵州到燕州,她竟再也沒有問過他一句。
破天荒的,在龍威鏢局中向來對鏢師不假以顏色的劉婷竟然在那個少年身邊坐了下來,也不知道劉婷和那個少年在說一些什麼趣事,那名少年時不時會抓一抓自己的腦袋,憨傻的笑一笑,而劉婷也會偶爾露出笑容。
在呂良身邊坐著的肖勝看到相談甚歡的兩人,眼中不由閃爍起屢屢凶光,他的嘴角咧開了一個森然的弧度,看上去讓人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