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唱諾官的聲音,但見一名身材欣長、略顯單薄,衣著樸素幹淨,左肩垂掛包袱,右手倒提長纓槍,英氣勃勃,器宇軒昂的少年獨身走了進來,少年年齡約莫十六七歲,雙目流動,舉止自然,顧盼間自由一股懾人風采。
青少、風少、秦誌揚打心底裏喝道,好一條漢子。
風少讚道:“我隻道燕趙之地才有此等英傑人物,沒料到黃河以南也能長出此等男兒漢。”
“瓊州人氏海方鍔報到。”
在青少、風少、秦誌揚錯愕的神情中,便見一名矮瘦的少年獨身走了進來。
要知瓊州乃海外孤島,人煙稀少,教化未開,能入得了中州武林之眼者隻因有個南海派之故,而這名喚作海方鍔的少年,顯然並非出自南海派。
當先進入的是一名公門服侍的帶刀捕快,但見他連拉帶扯的拽進來一個讓青少、風少、秦誌揚大跌眼鏡的少年。
但見這個少年,年齡稚嫩,怕是和小禮兒相當,十三四歲身材矮瘦,身著粗葛麻衣,腰間束了一個大包袱,一身塵土,滿頭大汗,當是辛苦趕路所致。當是海方鍔無疑了。
海方鍔神情緊張,眼神躲閃,眾多學生或者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互相結識攀談,因此滯留武襄場上。待見到海方鍔這麼一個土包子走了進來,無不指指點點,麵露鄙夷之色。海方鍔見狀就更加扭扭捏捏,逡巡不定。倒是陪同他的公門捕快怡然無懼眾人臉色,將海方鍔護在其身後。
公門捕快一臉茫然,這麼大的院子他還是第一次見著,但是四顧茫然,不知該從何而走。場上自然是有負責指引的其他高年級的學生,但他們見了土包子捕快和海方鍔,避之不及,哪還願上去指路。
青少見狀,沒來由的就一陣心疼。青少暗罵一句,還在書院學習了幾年,都什麼德行。青少罵的自然是負責指引的高年級學生。走向海方鍔和那個公門捕快。
那捕快見一少年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沒來由的一陣心怯,暗道,我和方鍔沒有得罪他啊。要知這捕快也出自瓊州鄉下,沒見過什麼世麵,知道此間的都是神州的大人物,他一個都惹不起。但想及後方的海方鍔,還是微挺腰身,手握刀柄,暗道,若是真要欺負我們,我們也不是就任憑你們欺負的主兒。
怒氣衝衝走過來的自然是青少了,他的怒氣當然不是對捕快和海方鍔所發,而是場上眾人的醜惡嘴臉。待見到捕快的緊張神色,青少醒悟過來自己這幅模樣,可不就是讓別人誤會嘛。
青少不由笑了起來,真摯的笑容,沒有一絲做作,青少走到捕快和海方鍔身前道:“捕快大哥和方鍔小弟後,我也是這屆的新手,方鍔小弟宿舍在哪裏,我引你們去吧。書院裏大得很,若是沒人帶路,一時兒半會兒是找不到地兒的。”
那捕快這才知道來人原來是好心,感激的抱拳道:“大哥可不敢當,如此有勞兄弟了。”
青少拍了拍捕快的肩膀道:“你比我年長,我叫你大哥還不是應該嗎?我叫青少,對了,方鍔小弟住在哪裏?”
此時秦誌揚和風少也圍了過來,與捕快和海方鍔互通了姓名,讓捕快和海方鍔受寵若驚。
秦誌揚風度翩翩,風少英氣凜然,青少則態度隨和。
“我住在‘立秋’宿舍。”海方鍔見青少三人很好相處,也沒了先時的膽怯。應天書院的學生大都有頭有臉,身份不低,很多父母都是在宋城內購置了宅子供他們的兒子住宿,因此學院的宿舍並不多,有二十四間,也有一大半是空著的。每間宿舍五個床位,外麵是個小院子,環境優雅清靜。而二十四間宿舍的命名則是以“二十四節氣”名命之,無高低貴賤之分。
青少、風少、秦誌揚聞言,相視大笑。
“哈”青少爽朗大笑道:“看,這就是緣分,我和誌揚、風少還有一位兄弟四人就住在立秋,還有一個床位空著的,沒想到就是你的。哈,走,我帶你們去。”
青少三人遂沒繼續等著看最後的幾名新生,而是帶著捕快和海方鍔往宿舍區而去。
一路上,青少再次作起引導介紹之責,聊天間也知道了,捕快喚作杜常,和海方鍔都是瓊州崖縣人,兩人是隔壁鄰居,兩家關係又一向很好,因為海方鍔生性怯弱,而且北上南京應天府數千裏之遙,因此捕快杜常負責起海方鍔的護送之責。
至於海方鍔為何會被應天書院錄取,青少三人雖然心中疑問,卻因杜常和海方鍔沒有主動提起,遂也按捺下了心中的疑問。
小禮兒正獨自在屋裏躺著養傷,閑來無趣,便從書架上翻找書卷來讀,找到一本與禪理相關的《天台宗義校勘》,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及至眾人到了立秋院,青少將小禮兒介紹與杜常和海方鍔後,杜常由衷的感激道:“方鍔真是幸運,能和你們幾位小兄弟住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杜常又摸著對海方鍔的頭道:“在學院裏要好好學習,知道嗎?有什麼不懂的,就問這四個大哥哥,你要把他們當親哥哥看,知道嗎?好了,我走了,今年過年前,我再回來接你。”
海方鍔點頭道:“杜常哥哥,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
青少挽留道:“天色已晚,杜捕頭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回。”
杜常笑道:“這次送方鍔出來,我還是沒請到假、偷著出來了,再不趕緊回去,這個月的工錢就沒了。方鍔不懂事,就麻煩你們多看著點了。”
青少聞言,不再挽留,和小禮兒、風少、秦誌揚點頭稱是道,盡管放心去,他們會照顧好海方鍔的。
杜常去後,海方鍔一幹行禮都安置好之後,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秦誌揚道:“今晚我們宿舍五人都到齊了,理當出去小聚一番,預祝我們明日的‘武襄小試’能有所斬獲。”
小禮兒、青少、風少自是同意,他們明白秦誌揚的這個提議全是為海方鍔考慮,看海方鍔窮苦摸樣,秦誌揚因此想以此為由請海方鍔還吃好喝一番。
卻見海方鍔聞言,從行囊裏拿出幾個熟土豆和大圓形的外麵覆蓋著毛毛的東西出來道:“我還有土豆沒吃完,就不去了。這幾個椰子是瓊州的特產,把椰子刨開,裏麵的汁液可甜了,你們來嚐嚐看。”
小禮兒四人聞言相顧一望,已知海方鍔所想,海方鍔顧慮的是吃飯掏錢,而他卻消費不起。
小禮兒四人哈哈一笑,跑到海方鍔麵前,四人把土豆分拿過來,幾口就胡亂的吃完了。
海方鍔怔怔地望著剛剛還在自己手中的五六個熟土豆,那可是他這兩天的夥食啊,就這樣被小禮兒四人分食完了。但是看到小禮兒四人吃的很歡,也是高興,高興小禮兒他們並不嫌棄自己的東西難吃。
其實,小禮兒四人吃在嘴裏,卻是難吃。要知這熟土豆是海方鍔在家裏煮好了,帶到身上,作為口糧,到今日已有二十日了,但是小禮兒四人卻沒表現在臉上。
小禮兒四人吃完土豆,並不停歇,想著土豆這麼難吃,椰子也必不會好到哪裏去,隻想一次性難受完,但見風少手起刀落,四個大椰子已被剖開,小禮兒四人見到椰子裏奶白色的汁液,也不由有了一飲的衝動。
小禮兒四人每人抱起一個椰子,喝了起來,隻覺汁液甘美,濃滑香醇,更難得的是新鮮天然,小禮兒四人心中大快,瞬間便喝完了椰汁,喝完了還回味在椰汁的美妙中,至於難吃的土豆的味道,早已被香醇的椰子汁所取代了。
青少一抹嘴角,朝海方鍔問道:“方鍔,這是什麼東西?這麼好喝?”
海方鍔見小禮兒四人這麼喜歡自己帶來的家鄉特產,欣慰道:“這是我們瓊州的特產,中原見不到的,叫做椰子,產於椰子樹,裏麵的汁液叫做椰子汁,是我們瓊州最普遍的飲品,因為瓊州海邊遍地都是椰子樹。我們那裏的酒啊,茶啊,也都喜歡加點椰子汁進去。”
秦誌揚拍手道:“這椰子汁是我生平喝過的最好喝的飲品,方鍔,你請我們吃了土豆和這麼甘醇的椰子汁,我們太高興了,這樣吧,晚上就讓我們請你吧,回報你的土豆和椰子汁。”
海方鍔還來不及說話,青少已拍手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肚子餓死了,走,趕緊出發吧。”
海方鍔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被小禮兒的話給噎了回去,“是啊,我在宿舍都悶了一天了,趕緊出去吃飯吧。”
在小禮兒四人的推搡下,海方鍔與他們一起出了宿舍“立秋院”。
小禮兒五人一路有說有笑,出了學生住宿區,穿過園林、名逸閣、仲平場、希文閣,到了武襄場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學生、家長以及書院裏的老師、護衛、指引等人。
及至到了應天書院大門口的時候,新生竟然還沒有報到完,小禮兒五人聽到唱諾官唱到:“涿州人士趙康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