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軍廷執法

——“軍廷執法,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今晚例行日常巡邏任務的兩個下邑幫眾一個是個年過五十,已有三十年江湖經驗的老人,還有一個是新近進幫的年輕後生仔,經過郢都客棧的時候,兩人驀地聽到這平地一聲雷般的話,年輕後生仔嚇了一跳,馬上反應過來,便叫罵起來,而老人則一臉震驚,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而後咕噥道,什麼?軍廷執法?軍廷執法竟然重現江湖了?竟然還被我趕上了?這下我的江湖經驗又要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了,隻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惹了軍廷,那還不死翹翹了。同時不忘放快腳步扯著還是一直叫罵的後生仔速速離開此危險之地。

而在客棧裏,江湖中人聽到此話,大部分人,則在震驚之後,迅速做出了反應,這大部分人中便有霍平和萬清鬆。小部分人雖然不明所以,但看了眼下形勢,也知道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大都遂也趕緊離去,這小部分人中便有小禮兒三人和年輕捕快耿直以及南海派的三人。

一時下樓聲、跑步聲、酒瓶碗筷倒地聲,聲聲入耳。

萬清鬆叫道:“改日定當上門討教天涯劍法。”而後竟是不等朝過之的回話,迅速扯呼。

霍平當機立斷道:“此地有變,速走。”

小禮兒三人,霍平、耿直五人起身正要離開,卻忽然發現一個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擋在了小禮兒三人身前,青年伸出手指,一一指過小禮兒三人,笑道:“楊世行、沈昭義、張仲禮,三人留下。”

沈昭義心中的不安終於變為現實,這些人是衝著他們三人來的。

小禮兒三人不說話,沈昭義拔劍直向青年麵門,而楊世行、小禮兒同時一左一右臥指成拳,攻向青年人。

青年人巋然不動,及至沈昭義的劍鋒到其麵門前三寸時,青年才動,左手迅速抬起,伸出彷如鋼鐵鑄造的食指、中指,堪堪夾住鋒利的劍韌,而後側向用力,“砰”劍身折斷的聲音,而後左手化指成拳,迎上楊世行,右手迎上小禮兒,四拳相碰,一觸即分,小禮兒連退七八步,仰跌於地,而楊世行則是倒跌著飛出,撞在“玄”字號雅間上滑落於地。一招間,四人差距立見。

青年人淡淡道:“沒用的。”

霍平止住離去的腳步,對耿直嚴肅道:“你先走。”

耿直見了眼下的場麵,是他進入江湖以後碰到過的最大的場麵,他不知道軍廷是什麼,但看了其他眾人的反應,也大概明白了一二,“師兄等著,我去把捕快們都拉來。”

“沒用的,誰來了都沒用。若是還當我是你的師兄,你就趕緊離開。”霍平淡淡道,五年前江湖的大動亂,他還曆曆在目,這大動亂的一方便是這軍廷。那次大動亂後,天下公門捕快的地位急速下滑,一向行走江湖、不用看人眼色的捕快經過大動亂後頓成喪家之犬。

耿直不答話,轉身離去。

堂上一時隻剩下軍廷眾人,小禮兒三人,霍平以及尚未離開的南海派三人。

整個世界清靜了,僅剩下風聲,晃動的風聲。照明的燈籠不斷晃動著,在天際冷月下拉長晃動的風聲。亦或不是風聲,而是殺氣。

靜,極靜,天地似乎在瞬間凝滯。

青年人瞥向霍平,淡淡道:“霍捕頭?”

霍平坐下身來,繼續喝酒,應聲道:“他們是我朋友。”

青年人隻答了一個字“好”後不再理會霍平,轉身向朝過之而去,笑道:“南海派的朋友也是我軍廷執法對象的朋友嗎?”

朝過之回笑道:“我們並不認識他們。”

青年人的臉色瞬間陰冷下來,“那還不滾?”

“你”朝過之的臉色也黑了下來,但他旁邊的福伯已然受不了了這種侮辱,開口大罵,隻是剛說出這個“你”字便說不下去了,因為青年人已出現在他的身前,正在掌摑他的嘴巴。

青年人掌摑得手,瞬間遠去,回到北首自己的散桌上。身法之快,卻是高過萬清鬆和朝過之。

福伯受此大辱,怒喝一聲,拔出背掛雙劍,左右各執一柄,追向年青人而去。

年青人不為所動,喝起酒來。

“啪”“啪”,又是兩記耳刮子,承受者依然是福伯,而扇的人卻不是青年人了,而是披著繡有金絲紋絡的黑色長袍的中年人。

福伯隻見到一道黑色袍影出現在自己麵前,而後自己便受了兩記耳刮子,但福伯也是反應迅捷之人,後退兩步,左右雙劍齊齊攻向中年人。

劍招殺來,中年人竟是一個側身,強入劍光裏,卻是精準的把握到劍招的空隙所在,毫發未傷,已欺身到福伯身前。

中年人左右雙手同時推出,各自拍向福伯左右手,“嘎吱”“嘎吱”,福伯左右手臂應聲骨碎,雙劍脫手,一臉痛苦之色。

中年人並未到此為止,而是一掌推出,直中福伯胸口。

拳諺有雲:“寧挨十拳,不挨一掌。”“拳擊表皮,掌擊至裏”。

由此可見,掌功威力驚人。但掌功之修煉遠較拳功為難,極難上手,但對高手而言,可以隨意轟出一拳,可能拳法本身沒有什麼亮點,但因灌注了高手的渾厚內勁,便可碎石劈鐵,極具殺傷力,因此江湖鮮有練掌高手。而眼下的中年人,似乎是個掌法大師。

福伯中了一掌,頓覺五髒六腑俱碎,立時生氣全無,氣絕而死,但被掌勁所擊,向後急跌。朝過之和另外一名仆人急忙搶上前去,但他們接到的已然是一具屍體。

福伯怒睜著雙眼,一臉不甘之色。

“阿福,阿福!”另外一名仆人摟著福伯的屍體,一臉傷心痛苦之情。

朝過之一臉悲憤,拍拍仆人的肩膀,暖聲道:“祿伯,節哀。”

旁邊的小禮兒三人和霍平見了,同時暗道,好狠。福伯雖然有些仗勢欺人,但也罪不至死,但眼下身披黑袍的中年人竟然狠下殺手。

朝過之站起身來,看著一臉無辜好似混不以自己剛剛殺了一個人為意的凶手,心中卻是震驚不已,福伯雖然武技一般,但內功修為著實不低,放眼整個南海劍派,也是前十之數,但眼前這個中年人竟能一掌震碎福伯心脈,其內功修為委實深不可測。

朝過之沉痛道:“閣下一言不合,便痛下殺手,這便是中州武林的規矩嗎?

“螻蟻而已,死了便死了。”中年人淡淡道:“不過我殺他不是因為一言不合,凡是阻撓我軍廷執法者,必死無疑。接下來便輪到你們了,你們一起上吧。”

“你還想殺了我們?”朝過之一臉驚詫道。

中年人撓了撓耳朵,聳了聳肩,一臉無奈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凡是阻撓我軍廷執法者,必死無疑。”

“哼,好大的口氣,軍廷,沒聽過。”朝過之冷笑道:“中州武林可真是奇怪,軍廷執法,哼,軍廷,當自己是趙官家的朝廷嗎?你們執的是什麼法,你們又憑什麼執法?”

朝過之此次北上,因為他也是新一屆應天書院的學生之一,而北上之前,南海派裏的前輩已然告訴過他神州武林的概況,無外乎就就是“二十二字”,“七幫六派九世家,五刀四劍八聯盟,三宗二道一殺一隱”,這二十二字概括出了當今江湖的大體格局,其中,他們南海派就是“六派”之一,至於,軍廷,他沒聽過。但是眼前這個中年人表現出來的功力,一招便殺了福伯,若是真的對他和祿伯下殺手,他和祿伯隻怕難逃此劫。

“我得糾正一下,朝廷是朝廷,軍廷是軍廷,兩者不可混為一談,也沒有從屬關係。”中年人續道,“我們執的是軍廷之法,憑什麼執法?哈哈,可笑,就憑我們是軍廷。”

中年人搓了搓手,笑道:“好了,解釋了這麼多,你們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會後悔的。”朝過之一字一字道。

“後悔?”中年人似乎又來了說話的興趣,笑道:“真奇怪,你都要死的人了,片刻後就會和你們的福伯黃泉相會了,你能有什麼讓我後悔的?”

中年人撓了撓頭,續道:“讓我想想,哦,對,你是南海派劍派弟子,你說我會讓我後悔的是南海派嗎?哦,對,你還即將是應天書院的新一代弟子,你說我會讓我後悔的還有應天書院嗎?”

中年人搖了搖頭,續道:“放心吧,南海派和應天書院是不會為了一個你而與我軍廷大動幹戈的,因為他們不想因此而禍及全派,從江湖除名。”

旁邊的小禮兒三人聽的頭皮發麻,一臉不可思議之色,這個中年人把話說的太大了吧,軍廷真的有這麼強大嗎?那為何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在他們的認知裏,南海派和應天書院這樣的勢力就是江湖中最為頂端的勢力之一了,但從這個中年人口中的意思,好像以軍廷的實力,讓南海派和應天書院從江湖除名,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這個小禮兒三人可打死都不信了,再怎麼說應天書院也是本朝太祖皇帝禦封的四大書院之首,他們不信有任何人任何勢力敢對應天書院下手。

霍平看著小禮兒三人的神態,一臉鄭重地道:“軍廷,有這個實力。”當年,就是軍廷,讓天下公門捕快的地位一跌千裏。

此番,軍廷執法隊竟然重出江湖,霍展白不由的期待起來,難道,他們也快回來了嗎?

中年人接著道:“也許你會想,你被我殺了,南海派或者應天書院即使不會明著來為你報仇,也會暗地裏有所行動。哈哈,我告訴你,江湖上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但我還是能好好的活到現在。或者說,”中年人眯起雙眼,笑道:“會讓我後悔的是朝天涯?”

中年人提起朝天涯之名,朝過之的心神安定下來,之前中年人的一席話可把他嚇得不輕,但還好他心中最後的倚仗一直是當代最負盛名的劍客之一,他的父親,天涯劍客——朝天涯。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便是我殺了你,朝天涯也不敢為你報仇,他若是孑然一身還好,但他的身份可是南海派劍派之主,所以,他不能冒著可能禍及南海派從江湖除名的風險為你報仇的,哈哈。希望你不是朝天涯的獨子,否則,天涯劍客隻怕從此絕後了。”

至此,朝過之的心理防線全線崩潰,他心中最後的倚仗,朝天涯,也不複存在。

中年人腳步微動,殺機鎖定朝過之和祿伯,現在,正是一擊必殺的絕佳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