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了幾句後,張良與韓信也不再停留,離開了巨鹿峽穀,沿著與花木蘭不同的一條路徑直朝向內國方向走去。
張良本來也就是下山來曆世的,與花木蘭一別後,也沒有其他事情,於是也就與韓信一同踏上了路途。
一路上風平浪靜,兩人的路途也很順暢,韓信還好,身負任務,隻想加緊行程,但張良心裏卻或多或少有些疑慮,感覺一路上太過安靜了,走出幾裏路了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未曾遇見。
大概一個時辰後,兩人已經遠遠離開了巨鹿峽穀,並遠遠看見在他們前方百米遠處有一座巨大的山巒,突兀在矮小的山群林壑間,格外地高大顯眼。
此山名為垣子山,距邊境龍舜城和虎堯城都隻有兩三裏的距離,是為秦楚邊境城到內國之間的一道標誌性景觀,也是邊境到內國最通暢最快捷的必經之道。
垣子山生息濃鬱,根基深厚,山上植被茂密,花草叢生,因為此山濃鬱的生機,使得山下邊沿的植被帶也變得生機勃勃,青蔥無比。
在寬闊的大道兩旁,綿延幾百米去都是茂密的林木和幽香的花草。不僅環境清幽,而且靜逸安然,忽而有林風吹來,帶起漫山花草幽香,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張良腳踏虛空,緩緩飛行,韓信徒步於地,步步前行,兩人沿著道路的方向,慢慢接近了標誌著邊城到內國關隘處的垣子山。
但就在一陣林風緩緩拂來時,張良卻眉目微凝,不動聲色地停住了身影,同時伸手輕輕托住了韓信。
韓信感到肩膀被張良輕輕一搭就知道事情不對,於是下意識止住了步伐。而後他目光冷銳地看向前方寬闊的大道與兩旁幽然的密林,不覺謹慎了起來。
“信哥,你說實話,此一路,真的隻是去往墨林城?”張良忽而目光複雜地輕聲問道。
“對呀……奉楚王所命,我此行去巨鹿峽穀獵獲一枚緋紅之心,而後前往墨林城,將緋紅之心帶給‘神匠’墨子……”韓信凝著眉頭,輕聲說道。
“那你去過墨林城之後呢?”張良追問道。
“……回內國去找我未婚的妻子王昭君……”韓信輕聲說道,而後眉目凝起,驚問道,“怎麼了?”
張良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微微瞑目,強大的靈魂意識擴散在虛空中,通過風林,通過花香,通過四周一切自然生息,覆蓋向了道路兩旁茂密的叢林裏。
當他的靈魂意識湧進叢林深處時,立即觸碰到了一絲銳利的殺氣,不!不隻一絲,是幾十上百絲銳利的殺氣,就像幾百隻利劍蟄伏在叢林葉草的掩蓋之中,隨時可能驚雷般刺出,致人死地。
張良忽地睜開了雙眼,什麼也沒說,隻是凝視著韓信的目光,神色嚴肅地低語了一聲:“走!”
韓信當即一驚,正想低聲問張良到底怎麼了,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張良已經轉身踏虛空,輕身飛去。
於是韓信不敢遲疑,源自心裏對張良的信任,他也立即跟著張良朝來路退去。
當張良和韓信退去之後,垣子山下的茂密叢林裏,蓄勢待發的層層殺氣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無人能聽見的,低沉的聲音在從林裏不見光的深處悄悄回響起來。
“將軍……他們退去了……”
“我看見了……奇怪了,難怪是被他們發現了?”
“不會吧!我們藏得這麼隱蔽,不深入林中根本發現不了我們的。”
“那就不知了……不過……走了也好,看那兩個人的樣子,也很難對付,要是他們真的要經過此路去內國,我們免不了要廝殺一場才能攔住他們。”
“沒錯,隊長,那兩個人並不是普通人,其中那個赤色長發手持長槍的男人我認識……他是楚王旗下的先鋒將,韓信!”
“什麼?韓信?真是好險啊!我們奉命暗截邊城到內國的通路,除了劫殺普通百姓外,最重要的還是要截住楚王和漢王的人進入內國……韓信——他們要是真衝過來的話,我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隊長,你看我們要不要將情況上報給白起元帥啊……”
“這個就不用了……他們到底也沒過來,就不要打擾元帥了……如果,如果他們再折回來的話,我們再上報吧……”
“知道了隊長……”
“嗯……現在是多事之秋啊……這路也遠沒有以前好守了,指不定哪天就會出現我們全軍覆沒也攔不住的人啊……”
“隊長,有急報!”這時,另一個人焦急的聲音插了進來。
“什麼事,慢慢說!”隊長低聲問道,目光卻遙望著道路上漸行漸遠的張良和韓信,生怕他們突然折回身來。
“稟報隊長,我們在另一條小路上暗藏的一百多個兄弟全都死了!”
“什麼?是誰幹的?”
“一個櫻紅色頭發,手拿巨劍的女子……”
——在垣子山以東方向幾裏遠處,通往內國的一條僻靜道路上,躺倒了一地低聲哀痛的蒙麵甲兵,而花木蘭靜靜立在這一地甲兵的道路盡頭處。
花木蘭輕手振落巨劍上的血,將蒼霄又縛回背後,而後邁出腳步,向著內國方向走去了。
——張良和韓信退離幾百米之後,才緩緩頓住了身影。
“阿良,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吧……”韓信看著身子飄飛在空中的張良,終於忍不住疑問道。
“那條路被暗封了……”張良看著韓信目光裏的疑惑,解釋道,“剛才,在垣子山下的兩旁叢林裏,暗藏了幾百個甲兵,他們手持鐵弩,伺機而伏,如果硬走過去的話,哪怕是我們,也會很危險的。”
“什麼?你說有人埋伏在從來裏準備伏擊我們?”韓信驚詫道。
“應該不是針對我們,而是針對一切想要通過那條路的人……”張良凝思著說道,“如果是為了針對我們的話,當我們退離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抓住機會衝殺我們,而不是一直潛在叢林裏,還平息了殺氣……”
“——他們恐怕隻是為了封住這條路。”
“封路?封住邊城到內國的路?”韓信的表情瞬間震驚起來,“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去封邊城到內國間的重要官道?這簡直是大逆之罪啊!”
“這我就不知了……”張良搖搖頭,目光疑惑地說道,“對了,你這些年一直待在邊城,有沒有發生過其他人經過這條要道而遇暗匪劫殺的事情?”
“沒有……”韓信想了想,說道,“也不會有,邊城曆法嚴厲,別說軍人,就是普通百姓,也不會隨便想著去往內國……平時,都隻有朝廷每月派遣運送軍糧的行軍會經過這條路——但也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事啊!”
“這樣的話,真實情況就不得而知了……”張良說道。
“不行,暗封官道這麼罪孽的事情決不能放過,我要回去查探情況!”韓信目光一凜,說道。
“你別去……且不說你這樣返回去,是否會遇到危險,單憑你此舉,定會打草驚蛇……”張良伸手攔住韓信,說道,“我感覺,這個事情絕對不簡單,它背後藏著的勢力肯定不小……不然也絕不敢暗封邊城到內國之間最重要的通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還要將緋紅之心送往墨林城,不去麵對那些暗中封路的伏兵,我們也過不去啊!”韓信凝眉問道。
“去墨林城有很多條路,不必執意於此……”張良罷手說道,“總之我們現在也不能輕易去試探,還是先把緋紅之心帶去墨林城,然後再商量之後的事吧。”
“我感覺他們暗封這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好吧……先把緋紅之心帶去墨林城……”韓信想了想,覺得張良所言也對,這件事可能另有隱情,不能打草驚蛇,還是先將本身任務完成,再做打算……
——秦楚邊城,龍舜城——
“話說回來,怎麼沒看見韓信啊……他去哪裏了?”劉邦押下一口茶,問道。
“我讓他回內國了……他與北夷冰族的冰霜公主早有婚約,卻因隨我鎮守邊城之責而遲遲不能完婚……”項羽輕歎一口氣,沉聲說道,“想起來,三年前就不該讓他與我一同來這邊城值守,這三年來也是為難他們這對戀人了……”
“當年來鎮守邊城的將員名單都是陛下欽點的,你又何須自責……”劉邦想了想,緩緩說道,“再說以韓重言的心性,也定會以國為重的。”
“雖是這麼說……但韓信的未婚妻並非普通人啊——那可是北夷冰族的冰霜公主!”項羽沉聲說道,“本著對北夷冰族的尊重,我們實在也不該這樣做的……隻是當年邊城防禦實在空虛,需要實力強大的人,所以一時之間我也不好向嬴政上書此事……”
“但現在三年過去了,邊城的防禦也堅實成熟了起來,所以我特批韓信回歸內國,正好順路替我帶一塊緋紅之心去給墨林城的墨子……”
“嗯……”劉邦點點頭,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將韓信調回內國,此事可有上書過陛下?”
“還沒有……但我已經讓韓信帶上了有我王印的信函回去,嬴政看了信函,想必也能明白其間道理,作為一國之主,他總不至於為難韓信吧……”項羽頓了一下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你總得尊重一下咱們皇上吧,這麼先斬後奏的,讓陛下顏麵往哪放?”劉邦凝視著項羽說道。
被劉邦這一問,項羽也確實感到所做之事有些不妥,但韓信已然離城好幾天了,現在叫也叫不回來了……
項羽皺了皺眉頭,看了劉邦一眼,卻發現劉邦也凝視著他,於是他擺擺手說道:“行了,我知道這件事不妥,以後再慢慢向他請罪吧……”
同時,項羽又瞥了劉邦一眼,沉聲說道,“好了好了,你有事說事吧……大老遠跑來龍舜城,該不會真的隻是串門瞎扯淡吧……”
劉邦聞言,目光一動,眼神漸漸嚴肅起來,“嗯,我此行你處,確實是有件事……”
劉邦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暗紫色的小東西,那東西在劉邦手中動了動,而後竟張開了一雙翅膀!
那是隻小巧的蝙蝠,長得十分秀麗,體表光潔,幾乎沒有絨毛,它在劉邦手中撲騰著,而後飛了起來,在空中慢慢地撲了幾下後,它最終落在了項羽的手邊。
項羽瞪著眼睛看著那隻蝙蝠,越看眼睛睜得越大,神情也變得嚴肅而震驚起來。
那隻小蝙蝠的翅膀上長著某種奇怪的花紋,兩邊對稱,當它將翅膀平直打開時,那詭異的花紋竟組成了某種奇怪的符號,不!不是符號,是字——
“羋”
——秦楚內國,巨尺山。
離開垣子山通往內國的要道後,張良和韓信又在山林野地間尋到了一條曲折的偏僻小路,進入了秦楚內國區域中。
因為小路很偏僻,這一路上還遠遠繞開了許多城市,不過也都不要緊,他們本身進入內國就不是去遊玩的,而是有任務在身,他們還要前往墨林城去找墨子呢。
於是他們一行走了幾百米路,然後來到了內國一個偏僻的大山上,山名巨尺,是座落在秦楚內國外圍的一座山。它並非一座獨立的山峰,而是綿延著周圍的幾座山峰聚成,整個山貌非常奇特,可以說,是秦楚國內的一處奇地,但因地理位置過於偏僻,所以人跡罕至。
然而,巨尺山罕有人跡,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座山過分陡峭了,連山路都有七八十度的斜度,接近直角——所以哪怕韓信走在上麵也要用盡力氣控製體內魔藍能量穩定腳步,才能一步步朝上走去。
然而,相比之下,張良就輕鬆得多了,身為魔道法師,他從來都腳不落地,而是縱身浮立,踏虛空而行的。
隻見張良手捧古書,風衣獵獵,身影輕飄在艱難徒步的韓信身旁,隨他一起緩緩上行。
“墨林城就在這山上嗎?”張良輕身飛著,問道。
“嗯……差不多吧,在半山處。”韓信專注著自己上山的腳步,氣喘籲籲地說道,“聽說這座城是神匠墨子在好幾年前親自帶人建成的,城貌與普通城市差異很大。”
“神匠墨子……”張良輕聲呢喃著這個名字,又說道。
“傳聞他是秦楚公認的機關術第一人,世上殘存著上古遺留的神器,神器有著普通兵刃不可匹及的力量,因而受到世人的追捧與爭奪,而墨子,傳聞他能創造出堪比神兵的兵器,被傳為‘活在世上的神兵庫’,世稱‘神匠’……”
“沒錯,而且墨子心性善良而厚德,聲明在外,連我們楚王都對他敬佩有加。”韓信一邊看著腳下陡峭的山路,一邊說道。
“話說回來,信哥,楚王為什麼要你帶緋紅之心去給墨子啊?”張良問道。
“這……是因為大概半個月前,墨子傳出了消息,他需要一塊緋紅之心作為機關術的研製材料,但緋紅石像到底是稀有野怪,緋紅之心也是珍惜之物,哪能那麼好得呢……一般人即使有,也肯定不願意拿出來……”
“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件事就沒那麼困難了,畢竟龍舜城外除了荒古之地,也還比鄰著諸如巨鹿峽穀這樣的中型野區,裏麵總是能找到一兩頭緋紅石像的,而我們楚王因為早年間受過墨子的恩情,所以在這件事上,一定要相助,於是他才命我去獵獲了一枚緋紅之心,並送給墨子。”
“這樣啊……那你之前說,去完墨林城後,你不是還要回內國去見你冰霜公主嗎?”張良複問道。
“對啊,找到墨子後……我就自由了……”韓信說著,居然露出了一種幸福的笑容,“我和昭君早在三年前就訂婚了,但突然接到鎮守邊城的聖令。王命難為,家國難全,於是我隻得放下個人情感,作為楚王的先鋒將同去鎮守龍舜城。”
“我因此和昭君遙隔千裏,思念深重,三年來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啊,而且我也不忍心讓昭君這麼獨守空閨等著我啊。於是我就向楚王請求調任,楚王答應了。我這次給墨子送去緋紅之心後,就可以回到內國,和昭君相聚了。”
腳下的山路變得越來越陡峭,韓信又興致一起講了那麼以長段話,因而滿臉通紅,不斷地喘著粗氣。
“但是……現在又發生了垣子山有人暗中截路的事,還得想辦法通知楚王……恐怕回去找昭君的事還得耽擱一些時日啊……”一想到這裏,韓信的麵容又不覺嚴肅了起來。
“放心吧……反正你已經能回內國了,也不怕再耽擱這幾日呀……”張良輕聲說道。
兩人一路閑談,就這樣繼續前行著,半個時辰後,山路終於到頭了,韓信也終於解脫般無力地坐倒在地上,此時,在他們二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座伴山而立的鐵壁機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