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是玩家在這遊戲世界裏最重要的物品,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雖然玩家的個人靈活性和應激性也會關乎到技能的施放,進而影響到攻擊力的大小,卻遠遠沒有穿戴裝備之後增加了個人屬性麵板來得更直觀。
在那三方聯盟團隊慶功宴之上,曾有玩家笑言稱自己見過一個玩家自稱現實世界裏頗有一番武藝,所以就想著入了這遊戲世界裏僅憑一雙肉拳,打遍天下無敵手,找尋一下自己自信心。結果可想而知,在5級之前確實打遍新手城,無一可敵手。結果沒成想僅僅不過半天,其他玩家隨意穿戴了幾件破爛白色品質裝備後,僅憑著初始的1級技能,就把這個玩家打了個滿地找牙,那個慘象喲,據說一直在重複原地複活的過程。反正這在新手城裏新手死亡都是沒有虛弱懲罰的,連經驗值都不會掉,死亡後立刻就可以原地站起,哪怕在野外打小怪掛掉,也隻是會回城複活,讓玩家再繼續跑一趟圖而已。
而這個玩家為何會這般淒慘,據說還是因為這個玩家自己作死導致的。其他新手玩家大抵都是在初入這遊戲世界手無寸鐵之時就受了這個玩家的霸淩,心中自然忿忿,心理陰影麵積也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待得級別提高,裝備也略有穿戴之後,立刻就磨刀霍霍,把這個玩家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摩擦,據說這個玩家後來被打得一直處於攻擊狀態,連下線都不能,最後還是跪地求饒好一陣兒,才平息了眾人的怒火。
這麼看來,這遊戲世界裏也是和這現實世界裏一樣,永遠都不缺在作死路上狂奔的選手。
吃吃吃,我一想到玩個遊戲還能玩到跪地求饒,就忍不住在夢囈中發出了笑聲。咂咂嘴,伸手撓一撓頭皮,舒適地翻個身兒,複又甜甜睡去。
好似許久都沒有休息得這般愜意了,這仿佛躺在天邊潔白柔軟的雲朵之上的感覺令我覺得格外迷戀,忍不住用臉磨蹭一下這朵“白雲”。
綿綿,軟軟,仿佛……還帶有彈性,滑滑嫩嫩的,還帶著溫熱?
我擦!這是甚麼鬼東西,老子難道是打僵屍打出幻覺來了?還是……一直刷僵屍,刷到在一堆僵屍堆砌而成的屍山上睡著了?不對啊?這滑嫩,這溫熱,僵屍會有嗎?我依然在疑惑,眉頭緊皺,眼皮也緊緊閉在了一起,神情痛苦,努力回想。
依然不想睜開眼,我勉強伸出手,挪到頭部,觸碰著自己枕到的“物體”。
果然嫩滑非常,像肥皂一樣滑不溜秋,綿軟且彈性十足,帶著絲絲溫熱,高度也不高不低,枕起來格外舒服。嗬,真好,這是哪裏搞來的枕頭,這麼高級,自帶感熱散溫係統,就好似……好似和人體皮膚一樣?
啊!!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嚇得我連覺也沒法睡了,騰的跳起三尺高。
還好,我不是在魔界,也沒有和一大群僵屍相依相伴,我現在隻是在別墅內的205房間而已,時值傍晚,天擦黑,有昏黃燈光照亮著這不大的屋室。
在我麵前,跪坐著一個俏麗佳人。她的披肩黑色長發似水般傾瀉在肩頭,又似一匹黑色錦緞,柔亮順滑,在昏黃燈光下散發著熠熠光輝。中分的長劉海垂散在兩頰,絲絲縷縷,掩映其中的瓜子形狀的俏臉巴掌大小,清秀非常。那杏仁眼圓圓,蓄著一絲嬌羞,正斜下方看著地麵,不與人對視。瓊鼻高挺,粉嫩嘴唇微張,似是有難以言喻的話語在口中,不好意思傾吐。
身上穿著一套淺黃色秀美長衫,剪裁得體,極其修身,欣長鵝頸之下,秀峰突起,雖然規模不是多麼壯觀,卻和這秀氣身形更加相得益彰。絲質腰帶襯得那腰肢似蒲柳,隻堪盈盈一握,顯得靈動非常。
她右手挽起了袖口的手腕之上,穿戴著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黃色腕表。她,就是我的好夥伴之一,遊戲名稱為:叫我大小姐。一直被大家戲稱為大小姐的一個魔法師職業玩家。
“大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望著大小姐矜持柔媚的模樣,一時看得有些癡了,腦子裏渾忘了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來去始末。
“狂龍大哥,你好點兒了嗎?”大小姐粉唇輕啟,語氣悄悄,一雙手也放在膝上,指甲互相打繞,似那裏藏著無數少女心秘。
我登時愣怔,心裏明白敢情之前那格外舒適的“白雲”,竟然是這大小姐的膝蓋。老子這糙老爺們,竟然在有生之年享受到了女神模樣的女生給予的這“膝枕”的特殊待遇?
不過還別說,這“膝枕”的感受果然非常舒適,讓人格外留戀啊。要是以後也可以枕一下暖心的,柔軟舒適的同時,聞著悠悠體香,一抬頭還可以望見那令腎上腺激素飆升的“偉岸”,那豔福簡直能令人美上了天。再要是可以的話,枕一枕季詩晴的……呃,季詩晴的就算了,別看她表麵上總是輕吟淺笑,身材纖纖,幹練非常的樣子,那狹長丹鳳眼裏可揉不得沙子呢,甭說是“膝枕”,能拉拉小手親親臉蛋的人,都不可能有!那可是個冰山美人啊……
呃,還有,這“狂龍大哥”又是什麼鬼?雖然我也十分習慣別人稱我是狂龍大哥,畢竟我這一副大齡屌絲的模樣,和一群頗有朝氣的小青年確實不同,可是這大小姐為啥也來叫我狂龍大哥了呢?之前那“傻蛋”不也叫得不錯嗎,也很順口啊。
我心內糾結,又想起了先前離去之時和大小姐之間的小糾葛,更加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大小姐了。撓了撓頭皮,正自恍惚間,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忘卻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呆立半晌,不甚活絡的大腦終於開始慢慢恢複了理智,目光閃爍之間,漸漸想起了一些片段。
在我已然迷亂的雙眼裏,響起了一陣紛亂繁雜的腳步聲、交談聲、大聲嗬斥聲,那各種聲音漸近,令身心俱疲、腦袋沉沉的我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聽到一個陰森冰冷的聲音響起,透著些許不甘和忿恨,惡狠狠說道:“切,真是倒黴,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救兵。今日教訓已經足夠交差,還是快快離了這是非之地,早早交差去罷!”
我感覺到那仿佛春日麥芒一般的目光十分犀利地瞪視了我半分鍾有餘,才在一陣斧刀劍棒到來之前消失了去。與此同時,一直牢牢縛住我周身的那一些荊棘藤蔓也好似突然之間失去了養料難以為繼一般,紛紛化作虛無,將我甩落地麵。
疼痛愈發劇烈,四周景致已經越來越模糊。搞不懂形勢的我茫然抬頭,努力望去之時,卻隻是望見了好兄弟笑笑蒼白到失了血色的小臉上,幾行清淚潸然而下。
一直處於眩暈狀態不能自已的笑笑,被結結實實捅了一刀的笑笑,差點兒被殺,卻未至一言的笑笑,這般堅強到讓人心痛,讓人幾欲發狂的笑笑,卻在這個時刻,流下了男兒淚。
那淚滴,那般晶瑩透亮,自那微閉的眼眸,翹長的睫毛間悄然滑落,幾無聲息,卻是滾圓飽脹,似蓄滿了無盡苦思。乍一滑落,立刻變作一道淚河,汩汩而流,源源而出,不曾斷絕。
隨著那渾身纏繞著的荊棘藤蔓的消失,笑笑一直被禁製著的各種狀態皆消除一空,那抹虛弱無力的瘦削身影立刻歪向了一邊,毫無抵抗之力就倒下了。
那抹身影穿戴的長袍半身都讓那鮮血濡染,斑斑漬漬,看起來讓人無比心驚,再加上那荊棘藤蔓上的粘液粘附,已然是頭發散亂、滿臉汙穢,渾身一片狼藉。然而。即使如此情況之下,那抹看起來教人格外憐惜的身影還是努力伸出手,向不遠處那同樣跌落在地,一動不動不知道生死的人爬去,嘴裏邊輕聲喚念“小鹿哥哥……”。
我閃爍不定的眼神立刻定定不動了,腦袋都好似被雷電劈到了一般轟然炸響,嘴唇囁嚅,雙手顫抖,連兩腿都好似突然失去了力量,顫顫晃晃站立不穩,癱坐到了地上。
我和笑笑隻受了點皮肉之苦,再是難熬也不過死上一回,掉上些許經驗而已。相比較之下,這便宜師父可是生生被碎了一套裝備啊!
裝備,便是這混跡遊戲世界裏的玩家最最心愛珍重之物。玩家與玩家之間,可以擺攤、交易裝備。殺死開啟了PK狀態粉名、紅名了的玩家的話,會有幾率撿取到他們掉落的裝備。甚至打怪、刷副本的時候還有許多機會撿取到野怪掉落的裝備。實在沒有條件,揣上三五三國幣、五銖,去那裝備商人處也可以買到一些輕便普通的裝備。這遊戲世界裏獲取裝備的途徑何其多,總歸都能讓處於這遊戲世界中的玩家有一個較為不錯的遊戲體驗的。
然而,一套成品的、經過鑲嵌和改造的裝備,又去哪裏尋呢?起碼在這剛開服了僅僅一周有餘的遊戲世界裏,這樣先進又高級的裝備,絕數孤品。一個蘿卜一個坑,全都是這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盡了全力費心費神打造而成的。
可是如今,便宜師父那費盡心思獲得到的“鎮魔烈焰套裝”,那凝結了便宜師父各種心血的“鎮魔烈焰套裝”,那滿載著便宜師父滿滿自信的“鎮魔烈焰套裝”,都在這白城的一頓狂襲之下,化作了虛無。
師父,師父,我那個便宜師父,我那個可憐的便宜師父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