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長在台階前停住,目光掃過下麵的人。
所有人都仰著頭望著他,眼中充滿了希翼,把所有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一方父母官的身上。
林縣長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窩深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低沉壓抑的聲音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此時此刻,我懷著萬分悲憤的心情宣布,我們的家園陷落了,被那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怪物們占領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將背井離鄉,踏上未知的征途。”
他語氣低沉,聲音極賦感染力,每一字都清晰可聞,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的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裏。
下麵幾乎是所有人,眼中都閃動著淚光,不光是因為要遠離故鄉,更加是為罹難的親人們落淚。
林縣長鼻翼翕動,繼續說道:“身為一縣之長,我愧對父老鄉親們,在災難降臨之際,卻不能保護大家的安全,是大家失去了父母、妻子、兒女……我在這裏給大家謝罪了。”
說完,他深鞠一躬,久久沒有抬起身來。
跟隨在他身後的官員,還有幾名軍官,也一同鞠躬。
人們感情的導火線終於被點燃,此起彼伏的抽泣聲不絕於耳。悲傷絕望的情緒瞬間感染到了每一個人。
就連自詡沉穩冷靜的張海峰也不禁為之動容,就更加不用說趙雪瑩和小海心了。
林縣長緩緩的抬起身來,眼中的淚珠已經順著臉龐留下,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分:“父老鄉親們,不要再悲傷下去,也不要再繼續絕望,我們的希望在兩百公裏的外的鬆城。我林政以生命像大家保證,一定拚死保護大家抵達鬆城,在那裏安家樂業,開始新的生活。”
一句承諾,抵得過一百句的歌功頌德,人們一麵抽泣一麵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張海峰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這位林縣長煽情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厲害。隻是不知道麵對恐怖怪物的時候,他是否還能遵守自己的諾言。
“好了,接下來的事項由伍連長安排,請大家保持秩序,我們即可啟程。”林縣長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珠,大聲的宣布。
他身後一名三多十歲,身材挺拔如同一杆標槍的軍官踏上前一步,中氣十足的喊道:“一班,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各班班長就位,每個班負責一隊人,從東側依序走出大門。”
東側共站了四排普通的百姓,每一排在四百人左右,由一到四班的戰士護送,浩浩蕩蕩的朝著大門口而去。
而大門口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兩輛綠色的軍用吉普,每輛配一名伺機,一名副駕駛,後座則空著。看到人群走出了大門,兩輛吉普緩緩啟動,成了打頭羊。
接下來就是張海峰他們這一隊,人數並不太多,大約在七十人左右,負責他們的居然是那位宋班長。
他朝眾人揮揮手道:“大家跟緊,不要掉隊。”
然後邁著標準的正步跟在大隊人馬的後麵,等他們走到門口時,前麵的人已經走出了一裏多,這時候兩輛中型貨車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請大家保持安靜,老人婦女和兒童先上車。”宋班長沉聲的說道,他手下的幾名戰士快不的奔到跟前,打開箱板,組織眾人上車。
這種貨車隨處可見,每一輛的車鬥裏至少可以坐三十人,箱板上麵還焊接了高高的圍欄,以確保能夠裝更多的貨。
七十多人加上宋班長手下的十幾名戰士全都上車,立刻顯得無比擁擠。可是卻沒有人敢發一句怨言,畢竟和前麵步行的那些相比,他們算是不錯的了。
張海峰和趙雪瑩上了第二輛貨車,而且坐在了車尾。他選擇這個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一旦遇到危險情況,他可以第一時間帶著趙雪瑩和沈海心下車。而且,他們之後就是特種小分隊的家屬,真要是怪物來,勢必會得到重點的保護,隻要混入他們當中,就會安全很多。
此刻他側靠在箱板上,朝後麵看去。隻見特種小分隊的家屬登上了一輛中型大巴,由二十名士兵跟隨,幾隻黑洞洞的槍口從車窗探出來,隻要有怪物之後,它們就會同時開火。
張海峰看著暗暗好笑,如果是遇見普通的眼球怪,這些槍支還能起到一些作用,真要是出現高等級的怪物,就會成為擺設品。恐怕部隊這麼安排,隻不過是為了個大家一個心安罷了。
大巴的後麵,是數輛黑色的商務車,坐的是林縣長和一幹官員。在他們之後,則是一輛軍用吉普和一輛卡車。伍連長和幾名部隊官員坐在吉普上,卡車則裝了五六十名士兵。
張海峰見此情形,心中不禁暗暗好奇,怎麼不見特種小分隊的七個人呢?難道,他們提前走了,還是另有安排?
不過,很快謎底就被揭曉了。
當隊伍眼看就要出縣城的時候,一支古怪的隊伍加入了進來。領隊的是陳建武陳班長,和特種小分隊的七人,受傷的李心寬赫然在列。他們共坐在一連皮卡的車鬥裏,中間放著一個半人多高用黑布罩的東西。
在他們的後麵,跟著一輛小巴,裏麵坐著二十名裝備精煉的士兵。從他們精悍的體格可以看出來,與普通的士兵並不一樣。
這支隊伍出現之後,很快的融入到了大部隊中,插在了中型貨車和大巴中間。
張海峰眉頭微微的皺起,目光落在了那個用黑布罩著的東西上麵,心中暗自猜測下麵會是什麼東西,整得如此神秘,還需要特種小分隊的人來保護。
坐在皮卡車鬥裏的李心寬一眼就看到了張海峰和趙雪瑩,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朝著趙雪瑩揮手打招呼。
其餘幾名小分隊的成員不約而同的朝趙雪瑩望了過來,眼前都是一亮。尤其是那個卷發披肩的藝術家,居然吹了一聲口哨。他這個行為,和他的年紀實在有些不符。
趙雪瑩佯裝不見,隻是朝李心寬點點頭。
張海峰則縮了縮身子,因為他發現,陳建武陳班長的目光正不經意的落在他身上,裏麵有些玩味味道。
隨著隊伍緩緩潛行,太陽也漸漸的升高,平坦的國道兩旁,不時的就會看到伏在地上的屍體,基本上都被啃食的不成樣子,一堆堆個頭誇張的蒼蠅被血腥味兒吸引過來,圍著屍體嗡嗡的打轉。
許多人都看不下去,紛紛收回目光。
張海峰則是仍舊皺著眉頭,此刻已經出了Q縣,道路兩旁是綠化樹帶,後麵則是一眼望不邊的農田,距離下一個村子,至少有二十幾裏的路程,這些屍體是從何而來的呢?如果說他們是從縣城裏逃出來的,那麼啃食他們的眼球怪又在哪裏?這裏視野如此的寬闊,真有眼球怪出沒的話,一眼就能看到。
由於前麵步行的人速度太慢,到了中午才走了不過二十幾裏的路,在炎炎烈日的暴曬下,已經有人堅持不住了。伍連長立刻下達命令,暫停行進,原地休息,隨行部隊做好警戒。
貨車在晃動中緩緩的停了下來,有人下車找背人的地方方便,有人則摸出香煙吸上幾口,或者從背包裏取出礦泉水猛灌。
因為天色剛亮的時候撤離行動就開始了,張海峰三人並沒有機會吃早餐,這會均有些饑腸轆轆,便取出一包餅幹兩瓶水三人分食。鬆城那邊情況未明,食物和水自然是要節省著用。
這時候,皮卡上的李心寬忽然跳下車,手裏提著一個黑色的方便袋走到貨車下來,把黑方便袋朝趙雪瑩懷裏一丟,說道:“裏麵是幾瓶水和麵包,省著點吃,照現在的情況看,每個三五天是趕不到鬆城的,食物會變得越來越緊張。”
張海峰和趙雪瑩微微一愣,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李心寬會給他們送食物。
趙雪明抿了抿嘴,露出一絲甜笑來說道:“謝謝你了李大哥,真沒想到,一夜之間,你就成了咱們的大英雄。”
李心寬嗬嗬的笑道:“趙老師,怎麼你也來取笑我,什麼英雄不英雄的,都是我應該做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
他嘴裏麵雖然客氣,可是臉上卻忍不住露出幾分得意和驕傲來。
車上的其他人見李心寬過來和趙雪瑩說話,都紛紛露出曖昧的笑容來,眼睛裏自然也少不了對李心寬的尊敬。
李心寬朝望向他的人們點頭示意,露出和煦的笑容。然後向趙雪瑩擺擺手,轉身回到了皮卡上。可是眼睛卻仍舊時不時的朝趙雪瑩瞄上幾眼,有那麼幾分熱切。
趙雪瑩隻得別過頭去,佯裝看不見。
休息了大約半個小時,上麵就下達了隊伍開拔的命令。雖然太陽十分的毒辣,卻沒有人敢發出一聲抱怨。誰都知道,越早趕到鬆城便越安全。
近兩千人的隊伍一起行動,又都是平民百姓,當真是想快也快不起來。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將天空映得發紅,陣陣的微風從兩邊的莊家地裏吹來,將一天的炎熱慢慢帶走。
這時候,又一道新的命令傳達下來,趁著涼快加快行程,爭取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去往鬆城路上的第一個村莊——占安村。那裏有一家中型的木材加工廠,占地麵積很大,而且建有圍牆,足夠兩千人在那裏過夜的了。
此刻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左右,而距占安村也隻有僅僅不到十裏的路程。
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可是卻又不得不加快腳步,在荒郊野外紮營和在有圍牆的工廠裏紮營哪個更安全一些,用腳趾都能想得明白。
結果壓根就沒有用上三個小時,占安村就出現在了眼前。伍連長帶著一隊人奔向隊伍的前頭,看樣子是先去探探占安村的情況。如果有眼球怪的話,順手就解決掉。
經過陳班長的皮卡時,韓英濤和皮衣女下了車跟在後麵。有兩名進化體跟隨,更加安全一些。
看著漸漸要黑下來的天空,趙雪瑩吐了口氣,低聲的說道:“張海峰,你覺不覺得奇怪,咱們走了一整天的路,除了路邊的那些屍體之外,竟然一隻眼球怪都沒有,是不是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張海峰緩緩望著前方的占安村沉聲說道。
仿佛在應驗他的話似的,占安村方向,一陣密集的槍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