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最是一年涼薄秋

——“喂,你個白癡打算做什麼?!你一個人怎麼可能阻止得了滑行中的飛機啊!”古的聲音焦急地響起。

三輪沒有一刻停留地從逃生口跳出去,在被重力拽到地麵之前使出風的異能讓自己漂浮起來,接著再加之一個橫向的力朝飛機的頭部急速飛去。

“我不管了!現在能阻擋得了多少就是多少了!”三輪一邊回應古,一邊加速超越飛機,最後在它的正前方停了下來。

“啊啊!你果然是個瘋子!我不管你了!別死了就好!”古自暴自棄地說道。

子彈形狀的飛機頭在三輪麵前逐漸放大,三輪全身肌肉繃緊,平舉雙手在前方等待著它的到來。

嘭!!三輪沒想到這速度下的飛機是那麼的恐怖的,他在碰撞到飛機的瞬間就直接被撞飛了出去。

“唔!”飛出去好幾十米以後他才勉強地停了下來,在空中穩了穩身形以後擦掉嘴角的血痕,看向飛機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恐懼。

“你白癡嗎三輪?居然打算用肉體來阻擋飛機?隻有腦子進水的人才會認為這樣做有用吧!你他媽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這沒有什麼卵用啦!”

三輪惱羞成怒地說道:“這有什麼辦法啊!危急時刻,我也隻能這麼做了啊!”

“白癡!你就不懂用異能來抵擋嗎?對你來說隕落星訣是廢的嗎?!”

三輪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哎,還有這麼一招!

當下他不再猶豫,飛機已經又要撞到他麵前了。他連忙一邊退後一邊在自己的麵前製造出一堵堵巨大的風牆。

因為血液裏流淌的狂暴因子的作用,那些風都帶著一絲絲紅色的霧氣,看上去就像是從天上落下來的紅色帷幕一般。

轟!這下三輪就不是用自己的身體來跟飛機頭硬碰硬了,而是風牆擋住了飛機的暴走。然而飛機的動能實在是太大了,簡單的一兩堵風牆還是不足以抵擋它的去勢。

結果這些風牆的作用也就等於是變形了的減速帶,讓飛機在它們的作用下逐漸地減慢速度。

三輪一邊後退一邊不停地製造風牆,說實話這已經分掉了他絕大部分的精力了。畢竟要那麼大的風牆,還要一刻不停地創造,這對於他的精神力還是一種很大的考驗的。

“喂!注意後麵啊!”三輪聽到古的提醒,連忙回頭一看,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那代表著什麼?三輪一時之間還沒想過來,接下來當他反應過來那是一堵玻璃窗戶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嘭!”飛機頭幹脆地撞在了三輪的肚子上,推動著他撞向了候客廳那巨大的玻璃窗戶上麵。

“哐!”隨著一聲巨響,玻璃從三輪那一點開始往四處蔓延出蛛網一般的痕跡,在一瞬間爆炸開來,碎成無數的碎片崩裂四散!

三輪全身都被玻璃所割傷,疼痛卻讓他保持了最後的一點清醒。

“啊啊啊——!!”他發出瘋狂的咆哮,全身紅色的霧氣更加劇烈地噴射出來,讓他爆發出最後的一點力量阻止飛機朝候客廳裏的奔襲。

然而,讓三輪無奈的是,這飛機果然不是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停下來的——哪怕那是一個擁有異能的特殊少年。

不過三輪的努力也並不是沒有結果的,飛機最後還是被他停在了候客廳的中間部位,從外麵看就能看到半個機身陷入了候客廳的玻璃窗戶裏的狀態。

三輪從飛機頭上落下來,無力地摔在了地上。

他平躺在地上,看著搖搖欲墜的天花板上的明亮燈光,終於還是疲憊地閉上了眼,昏了過去。

——白林機場墜機事件。

這注定會成為被刊登在明天報紙上的頭條新聞。記者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筆尖飛舞著記載這件將會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的大事。

一非法分子侵入了民航飛機,並且在潛入駕駛室殺害了兩位駕駛員以後炸毀機翼,猖狂逃脫。造成的結果是飛機在緊急迫降以後,因為控製不了方向而撞上了候機廳的巨大玻璃上,造成了人們的極度恐慌。

萬幸的是除了兩位無辜喪命的駕駛員以外,這次的事件並沒有造成更多的人員死亡。雖說如此,但因為飛機撞進候機廳而受傷的人也不在少數。

記者一邊拿著麥克風一邊對著直播的攝像頭認真嚴肅地做著報道,她背後的場麵還處於一片混亂當中。救護車,警車,消防車,各種緊急彙集到這裏的車輛的鳴笛聲此起彼伏,工作人員們也都在前後忙碌著處理案發現場。

被破裂的玻璃紮傷的,被飛機碾過的巨大氣流吹跑摔在地上的,還有受到其他各種各樣傷害的傷員們都在痛苦地呻吟著,醫生護士們再怎麼滿頭大汗地奔波勞碌也很難處理這樣的現狀。

那架出事的飛機上麵的乘客們倒是更早地得到了工作人員的照顧,由他們引導到了一個會議廳裏暫時安頓。櫻舒、星晴和龍揚還有那個關鍵時刻臨危受命的民航大學畢業生等主要目擊者以及迫降飛機的最大“功臣”則被警察請去了錄口供。

而三輪蹲在一個角落,避開了警察的問詢。他無力地靠坐在牆邊,看著一個個被突如其來的事故折磨得驚魂未定的乘客們的模樣,內心有股憤怒的氣焰無形地燃燒著。

“林海瑰,是吧?”他的身邊坐著的是櫻舒口中主席近衛保鏢的林海瑰。

林海瑰聽聞三輪的聲音,有些詫異地望向他,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認識我?”

三輪不理會他警惕的眼光,自顧自說道:“雖然說你這次的計劃是為了保護主席,但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為什麼非得牽連到整一架飛機的乘客,甚至還造成了候客廳裏的人員受傷。你不覺得,這代價有點太大了嗎?”

林海瑰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雖然詫異於三輪知道的事情有些多,卻不會表現得太浮誇。他隻是輕輕地瞥了三輪一眼,說道:“要是一架飛機的乘客就能換來主席的安全,我覺得這是很值得的。至於候客廳的事情,那是我計劃之外的損失,這是我的失策。”

三輪莫名地感覺更加惱火了,他瞪著林海瑰說道:“喂!那可是無辜百姓的性命啊!為什麼你可以把他們說得這麼隨便,難道人命對於你來說也有貴賤之分的嗎?!”

林海瑰覺得三輪的激怒有些難以理解,說道:“人命的確是有貴賤之分的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這麼生氣幹什麼,難道你不覺得人生來就分出了彼此的貴賤差別了嗎?”

“你……”三輪還想跟他爭論些什麼的,口袋裏響起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他。三輪把話吞回肚子裏,不爽地看了林海瑰一眼,才掏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是半閑打來的電話,電話中他的語氣顯得很著急,因為他也知道了白林機場飛機墜機的事件,而且他也記得三輪是乘坐這一趟飛機的。在打通三輪電話得知他平安無事以後,半閑鬆了口氣。

“浮生好像也在機場裏哎,可是我現在打不通她的電話。”隨後半閑又說道:“你能不能去找找看,我擔心她。”

聽到浮生也來了的消息,三輪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這也太巧了吧!雖說如此他自然還是要去找找的。答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以後,三輪發現手機裏多了一條未讀短信。

點開一看,三輪就知道自己錯了,浮生還真的來了這裏。

“哼,大白癡,我爸媽正在載我到白林機場的路上。快謝天謝地吧,這世上專程過來給表哥接機的表妹可不多了哦!╭(╯^╰)╮”

看著短信的內容,三輪愣了半晌。接著猛然起身,朝如今支離破碎的候客廳裏飛奔而去。

穿梭在滿目瘡痍的候客廳裏,他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尋找著浮生。最後他總算在一個角落裏找到蜷縮著的她,連忙加快腳步朝她走去。

“浮生,你沒事吧?”看到浮生披頭散發,灰頭土臉的模樣,三輪心裏抽痛了一下,心疼不已。

其實這時候的三輪全身都是玻璃割傷的血痕,衣服也都襤褸不堪,看上去可比浮生狼狽得多了。但對於三輪來講,自己怎麼能夠拿來跟浮生比呢?

“為什麼……”浮生低著頭,身上披著一件不知道是誰的皮革,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她,聲音也有些晦暗不明。

“為什麼會這樣?我爸媽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傷到我爸媽?”

三輪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然一縮,開口,卻艱難地說不出什麼話語:“浮生……你爸媽他們……?”

浮生抬起頭,三輪看到的是她那雙哭得發紅的眼睛。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雙朦朧的眼睛卻似乎說出了萬千的話語。

三輪感覺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間倒流了,一時之間什麼都說不出口。安慰也好,裝作平常那樣的調侃也好,那些隻言片語都像是一根根的魚刺,卡在喉嚨,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都是因為你!”浮生的眼淚再次溢出了眼眶,晶瑩得有些寒冷,濺落得有些脆弱,一如此刻三輪的心情。

是啊,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浮生一家人又怎麼會來這裏接機?如果不是他,他們又怎麼會遇到飛機迫降的事故?如果不是他,她父母又怎麼會為了保護她而受到重傷?

“對不起……”結果,三輪隻說得出的三個蒼白的字節,有些沙啞,有些顫抖,像是水上的浮萍,在風中飄搖,在風中死去。

浮生拳頭落在三輪身上,一邊捶打一邊帶著哭腔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三輪你這個白癡!你這個大白癡!”

那一拳拳的擊打,落在身上的雖然柔弱,但落在心上的確實那麼的沉重。三輪隻是默默地承受著,愧疚讓他痛苦不堪。

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之前自己阻擋飛機的畫麵,越是回想就越是慚愧。如果他能再爆發出一分力氣,或者是再早一點從逃生口出去阻擋,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浮生會不會就不用承受這樣的悲傷?

三輪不知道,他不知道……

——浮生在發泄了一輪以後已經冷靜了下來,掛著淚痕在長凳上麵睡著了。三輪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到一邊撥通了電話。

“喂,半閑。我找到浮生了。”

“是嗎?她還真的去了啊,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隻不過,”三輪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說道:“她父母為了保護她而受傷了,現在正在急救中。”

電話那頭傳來一大段的沉默。

“對不起……”三輪補充了一句。

“沒事,這不關你的事。”半閑說道:“我明天就搞定這個該死的知識競賽回來了,在這之前你先盡力安撫一下浮生吧,沒事的,你不要自責了。”

“嗯……”三輪覺得,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出來的還難看。突然有一陣晚風吹來,三輪竟覺得有些冷了,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喂,半閑啊,秋天是不是要來了。”

“嗯?”麵對三輪無厘頭的問題,半閑愣了愣,說道:“什麼秋天啊,現在可是連十月都沒到啊。我們南方現在還是夏天吧。”

三輪收了收衣領讓沒那麼多的風灌進身體裏,看著暗色調的天空,說道:“這就是秋天啊,最冷的秋天。”

暮色下沉,霓虹漸冷。

待到晚暮溫存時,最是一年涼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