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襲擊事件,造成不夜城居民和七罪堂成員的傷亡一共四十八人。其中居民傷亡三十二人,輕傷的十人,重傷十五人,死亡七人。而七罪堂成員……遭到襲擊的十六人,全部死亡。”
“嘭!”三殞聽到這樣的傷亡彙報,終於還是忍不住猛的一拍桌麵,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他沉聲說道:“把那個活的給我帶到刑房裏去,我一定要問出,是哪個組織這麼有勇氣,敢來挑戰七罪堂的權威。”
沒錯,那些潛行者最後都解決了,活的就隻剩一個了。除了那唯一一個被龍揚打成昏迷的幸存者,其餘的潛入者都被三輪撕裂成屍體了。
看著金鍾就要退出房間實行他的吩咐了,三殞還是忍不住問道:“話說……三輪他,怎麼樣了?”
金鍾頓了頓,猶疑著還是說出了實話:“少爺似乎還是接受不了事實,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了。”
三殞歎了口氣,說道:“好吧……這事我也幫不了多少,但我等下會去看他。”
“好的。”金鍾應了一聲以後,便退出了房間。
三殞一人孤單地坐在椅子上,突變的事情似乎讓他一下子就變蒼老了許多,一聲歎息顯得尤為滄桑,憂愁。
——“喂,你到底在裏麵幹什麼啊!燈又不開!”櫻舒站在門的外麵,對裏麵的三輪說道。
裏麵隻有一陣的沉默,櫻舒不爽地嘖了一聲。
“喂!你小子很狂是吧現在,居然敢不理本小姐?信不信我砍了你拿去喂鯊魚!”雖然語氣中透出的全是被黑道耳濡目染的狠話,其實這隻是櫻舒關心人的一種方式而已。
三輪似乎並不打算接受她的關心,他仍然默默地蜷縮在房間裏的床角,眼神空洞。
“三輪你夠了!你愛怎麼沮喪就怎麼沮喪,本小姐也不想要理你那麼多!但你起碼開門讓我進去啊,我的東西都還在裏麵呢!”
“……晚點再拿吧。”櫻舒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總算讓這家夥開口了,這或許是成功的第一步吧!她連忙繼續說道:“不行!我現在就想要洗澡了啊,可是衣物都還在我的行李箱裏呢。你不開門讓我拿衣服,我怎麼洗澡啊!”
“你那麼有錢,再買不就好了。”
櫻舒聞言,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這家夥有沒有這麼混賬啊!憑什麼因為你不開門給我,我就要被逼去買新衣服啊!本小姐不樂意,偏不買,我就要你開門給我,怎麼樣?不爽嗎!”
“你真的好煩……”
“是啊,我就是要煩著你!快開門!開門開門開門!”櫻舒正打算發揮她死纏爛打的功夫,抬起右腳拚命地踹著木門,那門突然就打開來了。
一腳踹空了的櫻舒差點一個一字馬跨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穩以後,她正打算嗬斥開門前都不懂得吱一聲的三輪,而三輪已經自己走回到房間裏了。
他的聲音沉沉地響起:“快去拿吧,拿完就快點走。”
“哼,先不跟你計較!”櫻舒知道現在也不好太蠻不講理,自顧自走到自己的房間裏,打開行李箱挑選衣服。
挑了足足有半個鍾以後,櫻舒還沒選好衣服。她拿著一件大紅長裙擺在自己麵前,在三輪麵前晃了幾圈,說道:“怎麼樣,好看不?”
“嗯……還行。”三輪都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遍這句話了,也真虧櫻舒還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來問他。
結果櫻舒就真的不耐煩了,她一手將紅裙甩到三輪臉上,皺眉說道:“你能不能說點別的東西?還行還行,你是智障嗎不會誇人!”
本來就心情不好的三輪這下也忍不了了,說道:“你才是智障!沒看到我現在心情不好嗎?拜托你能不能快點選好衣服就走?”
櫻舒翹起下巴說道:“哼,我管你開不開心,反正我就是不爽你!你這樣不配合我選衣服,我隻能一直選下去啊,沒選到我就不走了!”
三輪無奈地捂著眼,說道:“好了好了,我真是服了你。你快選吧。”
櫻舒這才露出勝利的微笑,腳步輕盈地走進房間裏再次挑起衣服來。
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套白色T恤配牛仔褲的服裝走了出來,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說道:“這套怎麼樣,休閑陽光型。”
三輪愣了愣,恍惚之間他像是看到了初次見麵的星晴。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說道:“挺好的……”
櫻舒非常滿意地笑了起來,說道:“不錯不錯,你終於有一個好一點的評價了。嗯?”
她看到三輪在發呆,眯起眼仔細地打量他說道:“不對,你這家夥,該不會是在敷衍我吧?啊?”
三輪回過神,連忙擺手說道:“不是不是,真不是在敷衍。我隻是想到了其他事情,所以走神了而已。”
“哼!”櫻舒嘟著嘴,一邊卷起衣服夾在身側,一邊說道:“這次就放過你,就選定這一套了吧。”
“嗯……那你快走吧。”
櫻舒本來都打算走了,聽到這話,又扭頭看著他,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很嫌棄我?哼,我就不走了!”
三輪無語地說道:“不是這個意思!麻煩你讓我靜一靜好嗎,我隻是不想有人在打擾我!”
“切,真是沒用。”櫻舒俯視著他,說道:“你看你現在的樣子,跟敗家之犬沒什麼兩樣!不就是殺了幾個人嘛,他們都罪有應得,你何必那麼有負罪感呢?”
“夠了,別說了!”三輪大喝,他低著頭,冷靜下來以後恢複正常的音量說道:“對不起……但是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櫻舒看不下去了,她放下衣服走到三輪麵前,雙手扶著他的肩膀說道:“三輪,你給我抬起頭來!抬起來,正視我!”
三輪猶疑著抬起頭,看著櫻舒這張近在眼前的絕色容顏。櫻舒雙眼直視三輪,說道:“看到沒有,這個活生生的我,魅力無限的我,那些潛行者很可能就是來抓這樣的我的!你試想一下如果你沒有阻止他們,最後讓他們把我抓走以後,我的下場會是怎麼樣?我想都不敢去想象。”
三輪的眼中閃過掙紮之色。櫻舒一看有戲,連忙繼續說道:“還有!你知道他們這群喪心病狂的家夥在不夜城裏都幹了些什麼嗎?三十幾個人,整整三十幾個人被他們襲擊了,其中死亡的都有十幾二十個!其中哪一個不是跟我一樣是鮮活的生命,不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的殺戮,他們還會收割掉多少的生命啊!”
三輪雙手抱著腦袋,還是低下了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的可能並沒有錯。可是,我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殺人當做是理所應當的啊!我現在隻是,想要好好地反省自己,才能讓自己擺脫殺人的陰影,不不不,更可怕的是,剛剛在殺人的時候,我居然不僅僅覺得有負罪感,我甚至,甚至覺得很痛快,很爽!啊啊啊,我不行了,我一定是壞掉了。”
三輪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說道:“啊,為什麼?為什麼血就是洗不掉呢?為什麼上麵還是沾著那麼重的血腥味呢!怎麼辦,怎麼辦……”
“三輪,你冷靜一點,你手上哪有什麼血跡啊,什麼都沒有啊!”櫻舒看著狀態越來越不對的三輪,一邊搖著三輪的肩膀,一邊祈禱,拜托了,讓我把他眼裏那些血絲搖掉吧!讓我把他的痛苦搖掉吧!
然而上帝似乎沒有聽到她的祈禱,三輪隻是越來越瘋狂。
“啊啊啊!”三輪仰天長嘯,全身上下再次爬滿了紅色的印跡。他一把甩開櫻舒按著自己肩膀的手,踉蹌了幾步跑到房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櫻舒,便奪門而出,隻留下呆滯在原地的她了。
櫻舒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口,喃喃道:“對不起,其實我隻是想要幫你的……”
她的腦海中,三輪那全身泛紅,在逃離之前回身看了她一眼的神態,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渾身是血的他,傷痕到底來自身體還是心靈,櫻舒分不出來……
——“果然還是13J,13J……13J!!!!”最後一句,三殞是近乎於咆哮地喊出來的。
金鍾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離開陰暗的刑罰室,說道:“果然又是這個組織嗎?那掌門你打算怎麼做?”
“廢話,這還用問?”三殞扔下滿是血跡的皮鞭,冰冷地看了金鍾一眼,說道:“反擊!”
在刑罰室的地上,有一個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的人,他正是唯一存活下來的潛行者。隻不過,這種存活對於他來講似乎並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他的指甲和趾甲都被剝光了,赤裸的身體上到處都是鮮紅的傷痕。眼神渙散的他仿佛聽到了不知道哪裏傳來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風鈴,又像是來自天國的鍾聲。
更像是七罪堂吹起反攻13J的憤怒號角。
——“哎呀,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呀,也太偏僻了吧。”星晴在找了三輪好久以後,才總算在高塔外的一個小巷裏頭找到三輪。三輪一直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膝蓋間,頹喪無比。
他緩緩抬起頭,看了星晴一眼,就又自顧自地陷入膝蓋裏,不發一言。
對於悶聲不吭的三輪,星晴也有些無奈,說道:“通過唯一一個剩下來的潛行者,我們也終於知道是哪個組織在挑釁七罪堂的權威了。”
三輪的肩膀明顯地抖了一抖,於是星晴連忙說道:“你爸決定明天一大清早就召集人馬去砸13J的場子,說是討債去。”
三輪沉默了許久,說道:“抱歉,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再殺人了。”
星晴聞言,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道:“好吧,沒人有權勸你放棄,但我也覺得你現在還是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說道:“好吧,我要跟你講的也就這件事情。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找我幫忙的,拜拜。”
突然,三輪伸手握住了星晴的手,聲音有些嘶啞地響起:“星晴,你別走。”
“什,什麼?”星晴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有些困擾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說道:“你現在應該更需要一個人靜靜吧?我還是不要呆在這裏的好吧。”
“不是,你呆在這裏才好。”三輪抬起頭,雙眼中的霧氣讓他看起來更加地難受。他語氣帶有一絲哀求地說道:“拜托了,請你陪在我身邊,可以嗎?”
“呃……”在猶豫了很久以後,星晴還是重新在三輪旁邊坐了下來,臉色有些尷尬。
三輪則鬆了口氣,重新把頭埋在膝蓋之間。
他突然想起了讓半閑向浮生表白的那個晚上,他也像今天一樣迷茫。而幸運的是,今天也像那晚一樣,有星晴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
有時候他也會去想,自己為什麼喜歡星晴?自己到底喜歡她的什麼?然後首先從他腦海冒出來的,就是那天晚上她默默地坐在自己身邊的畫麵。
他還記得,那天舞台的後麵有些沉悶,陰暗的環境裏隻有些許的燈光可以透過背景幕布彌漫開來。粉塵在空中自由飄舞,鍍上微弱的光芒以後像是星辰閃爍。
那一頭,人們在熱鬧歡呼。
這一頭,我在靜默不語。
還好有你,一直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