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海洋,三輪舒服地躺在中央。
周圍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還有兩顆特別明亮的,在他周圍繞來繞去,像是歡快的精靈。
三輪無法睜開眼,他的意識裏卻閃過了一幅又一幅的畫麵。走馬燈嘛,也算不上。就像是在看某個人的回憶錄,許多短片斷斷續續地播放的感覺。
他是生活在北方大草原上的某個小村莊裏的一個卑賤的奴隸,他的人生似乎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沒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但上天是公平的,在被賜予悲慘命運的同時,他還被賦予了遠超常人的智商。
他不像其他奴隸那樣安於天命,他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無名。他要從這裏逃出去。他設計了一個無比陰險的計謀,引發了自己主人跟隔壁家的爭執。他發現村子裏一直都潛藏著一個與利益有關的矛盾,而兩家的爭執則成為了整個村子矛盾爆發的導火索。整個村子陷入混亂的鬥爭,一時之間烏煙瘴氣。
無名趁此機會逃了出去,至於村子後來會怎麼樣?他一點都不關心。然而他的人生仍然一片黑暗,他從小到大都是奴隸身份,哪有什麼賺錢的本領,更不可能有收留他的親戚了。
於是在一次偷竊中,他很不幸地被抓到了。那是一個賣豬肉的小販,這個即使是麵對高級保險箱也能自學成才破譯它了的高智商小賊無名認為,這個小販一定不是普通人。
當無名把這個想法告訴小販以後,他大聲笑了出來,最後沒有把他交給警察,反而是收留了他。一開始他不懂這個豬肉店老板打的什麼主意。但這老板確實是一個隱士高人,他以前是做什麼的無名並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普通的工作,因為他看得出,老板的一舉一動裏都透露著血腥味。
無名開始模仿他,模仿他說話,模仿他的眼神,模仿他斬豬肉時的利落。最後,他成了第二個他。就連無名這個名字,他都差點要忘掉了。
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豬肉店老板的目的。他在培養第二個自己!無名知道以後,並沒有就這麼順著他的意思,而是在一個夜晚潛入了他的房間,殺死了他一家人。
既然你想要創造第二個自己的話,那就拋棄第一個你。無名在揮下屠刀之前,是這麼對他說的。
那以後,無名就改頭換麵,成為了第二個豬肉店老板。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比之前已經好多了,直到他遇到王,才知道這還不夠。
王賜予了他力量,異能覺醒。他的人生再次發生轉折。無名不再無名,王賜予了他“古”的名字,取自諧音“蠱”。從此他成為異能界讓人聞風喪膽的屠夫,人稱“巫毒之蠱”。然而異能的代價也十分殘酷,古每次作用力量,身體的一部分就會被侵蝕。也就是說,他這輩子最後一定會被蠱寄生致死。
於是他害怕了,他不想再使用力量而被寄生。王似乎很諒解他,把他派到了娜娜的手下,成為毒蟲小隊的一員。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便是和三輪有所交集以後的故事了。
——三輪睜開了眼,他的腦海裏還回蕩著深深印在古靈魂裏的一句話。
“我的命運就像是寄生蟲,我活著就必須對別人造成傷害。我的存在是不被神允許的,我死了以後也不可能去得了天堂了吧。所以我隻能殺戮,我必須殺戮。隻有地獄,才是我繼續活下去唯一能走的路。”
三輪覺得有些心塞,為什麼有人會經曆這樣的人生?難道有人真的要注定悲慘?他看著周圍這一片紅色的海洋,似乎看到了一直活在其中的古。
他掙紮著,抗爭著,窒息著,卻從沒想過脫離。
三輪咬了咬牙,他內心做出了決定。他開始往上遊,雙手劃動著海水朝海麵靠近。身邊那些星光開始朝他聚集過來,那兩顆特別明亮的光團也繞得越發急促,像是在為他加油打氣。
“噗哈!”三輪憋著最後一口氣,總算突破了海麵,親吻到清爽的空氣。他開始大聲笑起來,他覺得內心非常地舒爽,喊道:“古!你這家夥給我滾開!讓我來教你怎樣才是人生!”
天空很純粹,沒有太陽,沒有白雲,隻有由深到淺逐漸變化的藍色逐漸蔓延,越過海平麵,逐漸將那海洋的紅色吞噬——它在恢複海的湛藍。
——“三輪”在狂奔,身後是一片咆哮著向他襲來的沙塵浪潮。它就像是一場黃色的雪崩,顏色不一樣,但同樣擁有毀天滅地的威力。
突然,他的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下一瞬間黃沙已經蓋過來了,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覆蓋在下麵。
災難一旦發生了,沒有個把小時是不可能停下來的。王環抱著雙手,在看到“三輪”被黃沙淹沒那一刻起,他就沒心情關心這場由他製造的災難最後會將這座山改變成什麼樣的地形了。
他緩緩踱步走到印象中“三輪”被埋的地方,很得意地,像是在對空氣交談地說道:“怎麼樣,現在求饒還來得及。你主動交出隕落星訣可以為我省下很多麻煩,我還可以留你一條小命。”
沒有一點回應。
王在心裏默默倒數十秒,歎了口氣,說道:“好了,懺悔時間結束。你可以去死了。”
“轟——!”大地一陣震動,那是疏鬆的沙子在一瞬間被壓縮了數百倍造成的力量。一粒沙子可能不起眼,但當它們彙聚了成百億上千億的數量以後,那重力或許可以將一個城市毀滅殆盡。
“真是無趣,還得我親自把你挖出來。”王搖頭歎息。他正準備轟開沙子的時候,突然有什麼讓他一驚。
“撲通,撲通...”王退開數米,仔細聆聽——那是來自地下的一陣心跳聲。它從底下緩緩傳出來,每一聲都會帶動起表麵的沙子一圈一圈往外擴散的跳動。就好像,在這地麵的深處,沉眠著一條蟄伏了數百萬年的巨龍。而此刻他們造成的動靜,讓它醒了過來!
天上也開始出現異象。原本已經幾近天亮的夜空中,夜色突然更加深沉。原來並不是因為夜色變深,而是星星突然綻放出更加閃亮的光芒,使天空的對比色增加了不少。
接著星星一顆一顆地開始消失——不是光芒滅去的那種消失,而是光芒擴散開來,與其他星星的光芒融合在一起地消失。
光芒逐漸放大,擴散,最終將月亮也一並吞噬,完成了整片天空的照明。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進入了白天。
王以手擋著光芒,喃喃道:“突破了?!”
“轟!”沙塵掩蓋的地麵衝出一個洞穴,沙子像噴泉一般衝天而起,有一道身影隱匿在其中同時閃過。
整片天空的光芒開始彙集,在空中形成一個超大型的漩渦,最終全部流入那道仿佛要突破天際的身影裏頭。
歎為觀止。
黑夜回歸,最後一點星光隱去那道身影體內,他逐漸從空中落回地上,輕輕站穩。
“好久不見。”這道身影正是剛剛還被埋在地底下的三輪,他此刻身上已經沒了那些紅色的印記,那代表著他的身體的操控權總算搶回來了。
然而,他的一隻眼睛卻還是紅色的。
在他的腦海裏,正有一把聲音在咆哮:“三輪!!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竟然還留著我的一絲意識在你的右眼裏?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嘲諷我嗎?!”
三輪說道:“當然不是,我隻是想要你看清楚了,人生不隻有殺戮這一條路的!”
古沉默了,他說道:“你看到了我的記憶?”
“嗯。”三輪點了點頭,雖然明知道不需要這樣也已經能回答古。
“你還是太天真了,也罷,你就這樣去戰鬥吧。”
三輪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全神貫注。王仍然站在他的麵前,他不知道自己突破了隕落星訣第二層以後,是否就可以打敗他了。
“不愧是星約者,在這麼重要的關頭突破,也是一種實力。”王一邊笑,一邊朝三輪走去。
三輪迎著他的目光,也向他走去,說道:“你也是星約者不是嗎?這麼說出來不就等於也在誇自己嘛。”
王說道:“真是好笑,自誇隻是那些弱者用來給予自己虛假自信的道具。我本就強大,何須自誇?”
三輪搖搖頭說道:“好吧,你的自信心真是滿槽到要爆出來了。”
“強大使人自信,自信使人強大。”王露出笑容,手上凝聚出一把影劍。
廢話不再多說,兩人同時開始衝鋒,各自拿著異能凝聚而成的刀鋒。
星約者對星約者,或許這也是上天安排的公平兌對戰吧?三輪嘴角勾起,他心想,要是這是公平對決那可不行,自己一定打不過。
還好有隕落星訣第二層,星辰滅。
就在三輪跟王交鋒的第一刻,三輪左眼的褐色光澤突然形成一個漩渦,它逐漸轉變成為藍金色,爆發出星星般閃爍的光彩。
在他的視線裏,王的動作瞬間變得極其緩慢,身後有一幅星圖緩緩展開,而其中那一道星象形成的軌跡,即是王所屬異能的異星!
“能力,影。所屬異星BK1074。”三輪開口念出一串的話語。
與此同時,王手裏的影劍突然化為虛無,就這麼不見了!王大吃一驚,險之又險地躲開失去了阻礙直刺向他的風刃,退後幾步。
他驚駭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能力不能用了?”
三輪沒有給予他任何反應的時間,風刃再次揮出!
王的身體一晃,就要借助虛空漩渦逃脫。三輪見狀,左眼裏的漩渦再次旋轉,視覺裏的星圖再次展開。這時王的身後又換了一個星象,軌跡也有所變化。
三輪照樣念道:“能力,空間轉移。所屬異星AC2301。”吸納王的漩渦在三輪話語結束的同時消失,王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再用空間轉移逃走!
三輪一劍砍下,王的身體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三輪,說道:“你這是...什麼能力?!”
三輪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子不語,怪,力,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