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生麵上看來溫文爾雅,但也終究隻是麵上罷了,其實骨子裏比誰都更固執,隻要是他認定了的事情,就勢必要去做。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他和周櫻格完全一樣,都是聽不進勸的性子。
這不,格日勒雖是苦口婆心地勸著,但顯然作用不大,甚至更讓周子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格日勒,你不用再勸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
周子生話剛說了一半,外麵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周子生眉頭一沉,不顧虛弱的身體,飛快起身衝出屋去。
“我和你說過多少回了,除了呆在家裏哪兒都別去,你為什麼從來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周子生推開周櫻格的屋門衝進去的時候,就聽傅秋芸盛怒道。
周櫻格垂首坐在床上,聲音冷淡得可怕,“又要開始對我進行說教了是麼?你明知我執行任務受了重傷,卻對我不聞不問,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責怪我沒有對自己的身子負責,連累到了你的寶貝兒子?”
傅秋芸冷冷盯著周櫻格,“我怎麼做自有我的考量,但這不是你一次次將我的勸告當做耳旁風的借口。”
“我不需要任何借口!”周櫻格猛然站了起來,“我隻知道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更恨自己生在了這麼一個冷血無情的家庭裏麵。你,爸爸,還有我那個藥罐子哥哥,你們三個才是幸福美滿的一家,我永遠都是多餘的。”
傅秋芸嘴角染上一抹涼薄的笑意,“你這麼說倒是讓我更加後悔當初沒有直接將你送了人。”
這話一出,周櫻格的眼淚瞬間決了堤,爬了滿臉,周子生見狀忙勸道:“好了,都別吵了,媽你也是,快少說兩句吧。”
周子生雖是好意相勸,可落在了周櫻格的眼中,又和貓哭耗子有何分別?
她譏誚地勾起嘴角,“你少在這惺惺作態,如果沒有你的話,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的,可就是因為你......”
隻是周櫻格話還未說完,一記響亮的巴掌聲便響了起來,周櫻格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頰,難以置信地望向傅秋芸,半晌露出一個慘淡笑容,“您還記得這是您第多少回為了周子生打我麼?”
傅秋芸顫抖著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悔意,但周櫻格並沒有看見,隻是兀自說著:“是,剛才是我說錯了,這個家裏怎麼能沒有周子生呢,該消失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
說完她決絕轉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與站在門外的我撞在了一起。
周子生想要追出來,卻被傅秋芸叫住,“子生,今天你哪兒都不能去,給我回房間裏呆著。”
周櫻格在聽見自己母親的這句話後,更加堅定了去意。我見狀沒有絲毫地遲疑,立馬跟了上去。
我就這麼跟在周櫻格的身後走了一路,周櫻格明知我就在她的身後,卻也不轉過頭來,更不和我說話。忘了沿著寂靜無人的馬路走了多久,周櫻格最終在馬路邊上坐了下來。
“你不打算過來坐一會兒麼?”她的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我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耳尖微微泛起了紅。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我立馬欲蓋彌彰地輕咳了兩聲,好掩飾自己的無措,而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想勸我麼?”這我我坐下以後,周櫻格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但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她便又接著說道,“其實你不用安慰我的,因為我其實一點都不難過。如果我告訴你剛才的一切都是我在演戲,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齷齪?”
我不明所以地望向她,“可你為什麼要演戲?”
我認定了她是在嘴硬,因為像她這樣的人,這麼可能將最脆弱不堪的一麵展現在我這個外人麵前呢?
周櫻格笑了笑,“因為我想報複周子生,因為我知道,他一直對覺得虧欠了我,我在我爸媽那受的任何一點委屈,都會千倍百倍地奉還到他身上,讓他深受良心的譴責。”
“可你也知道,你哥哥他是真的為了你好,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就要原諒他犯下的錯誤了麼?”
我知道,周櫻格還是對靈魄相通,靈脈受損一事心有執念,而為了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些,最直接地就是報複周子生。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周櫻格剛才談到“報複”二字的時候,眼中還滿是恨意,可下一秒卻抱著頭痛苦地哭了出來。
“我以為報複了他我心裏就好受了,可為什麼並沒有呢?”周櫻格困惑不已,聲音染上了哭腔,“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我不該和你說這些讓你困擾的,可是我心裏真的好難受。”
周櫻格指了指心髒的位置,努力地想要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可嘴角還是不爭氣地耷拉了下來。
我很想安慰她,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是那般的蒼白無力,最終我隻是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這一拍沒有任何曖昧,更像是朋友之間的一種安慰。
可誰知我剛要收回手,周櫻格卻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因為剛剛哭過一回,她的眼睛看起來亮晶晶的,像是把滿天的星辰都裝在了裏麵。
我的心髒莫名狂跳了起來,下一秒周櫻格已經將身子探了過來,在我的唇上印下了一個吻。
那個吻帶著涼意,像極了周櫻格一向給我的感覺,冷淡又疏離。
我震驚地大張著眼睛,忘了將她推開。周櫻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又是一顆晶瑩的眼淚從她的臉頰滾落。
半晌後,她輕輕將我推了開來,好看的臉上泛著紅意,她的嘴唇動了動,我聽見她淡淡地問道:“苟懷祖,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麼?”
我滿臉錯愕,多希望隻是自己聽錯了,“你,真的喜歡我?”
我不敢相信地發問,周櫻格定定地看著我,反問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