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地看了眼窗外,淡粉色的嘴唇微微一勾,篤定地說道:“剛才的電話是周子生打給你的。”
她用的並不是疑問句。
格日勒見她已經猜到,便也沒有隱瞞,坦誠道:“是的,子生說他有了新的發現,讓我們務必先與他彙合。”
周櫻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緊接著又問道:“你確定沒有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他?”
“當然沒有。”格日勒忙不迭道,“天地良心啊,從我得知你受傷到現在,我就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寸步不離,我就是真想告訴子生也找不到機會啊。”
如果不是正開著車的緣故,我覺得他都快要豎起三指對天發誓了。
周櫻格思考了下他話裏的真實性,猶疑地點了點頭,以一副使喚司機的口吻朝著格日勒說道:“嗯,那你繼續開車吧。”
格日勒聞言便也配合地嬉皮笑臉道:“一切都聽周大小姐您吩咐。”
周櫻格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傲慢地將頭偏向了車窗一邊,格日勒吃了癟,倒也不氣,反倒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來到了位於郊區的周家,周櫻格推開車門走下車的時候,格日勒忽然叫了聲她的名字,周櫻格循聲回頭,格日勒卻隻是笑了笑,說了句“沒什麼”,就緊跟著下了車。
最先迎上來的人是王姨,隻見她的眉眼間寫滿了擔憂,剛一見到周櫻格便抓著她的手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周櫻格眉頭一皺,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怎麼了王姨,我能有什麼事啊?”
隻是她這話並未讓王姨懸著心放下來,而是緊跟著又說道:“剛才我端藥去給少爺喝的時候,發現他吐血不止,吃了夫人給配的藥才勉強止住。”
周櫻格神色一凜,但很快就恢複如常,滿不在意地說道:“他那副病懨懨的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隔三差五地就來上一出麼,有什麼好稀奇的?”
“話雖是這麼說,可少爺已經有陣子沒再這麼嚴重地咳嗽過了,更別說是咳嗽地吐血不止。”王姨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櫻格一眼,為難道,“小姐,你和少爺靈魄相同,就算是為了少爺,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胡來才是......”
周櫻格的眼中原本還有一絲溫情,但在聽清王姨的話後也褪了個一幹二淨,半晌過後她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喃喃道:“王姨,原來就連你也覺得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他周子生服務。”
她的眼中帶著深深的落寞,但很快就被積聚而起的仇恨所掩蓋。
王姨意識到說錯了話,想要解釋,格日勒卻不再給她機會,繞過她直接走進了屋子。我和格日勒很快跟了上去,周櫻格走上二樓後直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縱是我和格日勒在她身後連喊了她幾聲名字,她也不曾轉過頭來看上一眼。
我望著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心裏忽然難受得緊,就在這時王姨也走了過來,看我一眼後忽然歎了聲氣。
我看著眼前這個站立都有些費力的老人,雖然知道接下來的話很沒禮貌,但還是說出了口。
“王姨,你不該和櫻格說那些話的。櫻格她並不是胡來,她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的。”我越想越是歉疚,也越發地痛恨起自己的無能,“雖然櫻格她的性子有些古怪,但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冷漠。”
王姨連聲應著,片刻後終是說道:“其實我又何嚐不知道呢,櫻格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
“那您剛才為什麼還要說那樣的話?”我愈發的疑惑起來。
王姨為難良久,囁嚅著嘴唇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
她口中的夫人不會有別人,隻會是周櫻格的母親,傅秋芸。
“懷祖,想必你也知道,櫻格和她媽媽地關係一直不怎麼融洽,這些年裏夫人對她的要求更是愈發的嚴苛,有時候就連我們這些下人都看不下去,紛紛勸著夫人手下留情,畢竟櫻格還隻是個孩子。”
周櫻格和她母親水火不容這事我不僅早有耳聞,更是親眼所見,畢竟隻要是個正常的母親,就不會做出不問緣由將自己女兒軟禁起來的事來。
現下聽王姨這麼一說,我對傅秋芸的做法更加疑惑起來,隻是還沒來得及問王姨傅秋芸為什麼要這麼做,王姨便先說了起來,“懷祖啊,這其中的事情太多太雜,不是我們所能幹預插手的。我今天之所以會告訴你這是夫人的授意,也隻是為了讓你對櫻格她好一些。”
王姨麵露不忍,意味深長地說道:“家裏這兩個孩子,都太不容易了......”
說完她再不給我追問下去的機會,轉身下了樓去。我靜靜地立在走廊中央,心中五味雜陳,隻是我還沒來得及深想王姨的話,格日勒便從周子生的屋子裏探出了頭來,朝我招了招手道:“在那傻站著幹嘛呢,還不快過來?”
我收起了思緒,緩緩朝著周子生的屋子走了過去,推門進去的時候周子生正端著藥碗在喝藥,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一股微苦的藥香味。
雖然從出生開始就每天都需要靠著湯藥調理身子,可周子生顯然還是沒有適應這個味道,將藥喝下去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更是在喝完藥以後飛快地捏了顆糖放進了嘴裏,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別見笑。”周子生將糖吃完,轉過頭半是開玩笑地朝我說道。
明知他是為了讓氣氛不那麼沉悶,可剛聽王姨說完有關周櫻格的事,我的心頭實在悶得緊,像是堵了一團棉絮,不上不下。聽見周子生這麼說,我隻是勉強一笑,並未接他的話音。
周子生也不強人所難,又笑著朝我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說道:“懷祖,你應該知道我通知你們過來是為了烏轉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