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中帶血,”我想起了爺爺先前教我的,心頭一凜,後麵半句便已脫口而出,“地下有骨!”
格日勒一聽這話也很快湊了上來,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我的眉頭擰成了結,將指尖殘留的泥土擦在褲子上,憂心忡忡地站了起來,“林素花可能真的已經遭遇了不測。”
但說這話時我仍抱了一絲僥幸,想了想後朝著格日勒問道:“你身上有紙麼?”
“什麼?”格日勒一愣,許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話,扭捏了兩秒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
那上麵密密麻麻列了些公式,旁邊還有幾個示意圖,應該是格日勒的法器示意圖。
“其實吧,用這個擦還不如去那邊摘點樹葉子,估計都比這個擦得舒服。”格日勒為難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圖紙,手指動了動,像是想把圖紙要回來,可又不知道該要怎麼開口。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決定般吐了口氣道:“算了算了,人有三急,你想用就拿去用吧,大不了我回去以後再畫一張,反正構思也已經在腦子裏了。”
我被格日勒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你這突然嘰裏咕嚕的是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了。”
格日勒轉過頭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問道:“你不是問我要了紙去解大手麼?”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聽他這話我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來,“我問你要紙是想用來折千紙鶴。”
“千紙鶴?!”格日勒頓時也有些尷尬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你要折千紙鶴幹嘛?”
我猶豫了下,覺得格日勒既然也是陰陽師,那對著他說實話應該不怎麼要緊。
“我爺爺曾告訴過我,以至陰之血滴在這千紙鶴上,便能引領我們尋找已死之人的蹤跡。”就在說話的工夫,我已經將紙鶴折好了,雖不怎麼精致,但也完全夠用了。
格日勒看了看我手中的千紙鶴,想了想道:“你是說探靈?隻是這千紙鶴已經有了,這一時半會兒地又要上哪去找這至陰之血呢?”
我怔了怔,詫異道:“你們不是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麼?會不知道我就是至陰命格?”
誰知我話音剛一落下,格日勒就震驚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說,你是至陰命格?!”
雖然不知道格日勒為什麼會如此驚訝,但我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格日勒一見我點頭,忽然像是有無盡的問題想要問我,我立馬一擺手道:“有任何問題也都等探了靈再說。”
見我態度決絕,格日勒也隻得把問題放回了肚子裏,不過再看向我時,眼神明顯有了變化。我說不上來那眼神裏的含義,隻覺得在他的灼灼注視下,背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咳咳。”我故意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提醒格日勒收斂一些,可他卻對我的提醒視若無睹,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都快要射出光來了。
無奈之下我隻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勸說自己將他當成空氣,這才伸出食指放到嘴邊,輕咬了一下後指尖便滲出了一顆血珠。
我將血珠滴在紙鶴背上,很快那紙鶴便像是活了過來一般,發出“絲絲”的聲響,呼扇著翅膀飛向了空中。
約摸十分鍾以後,紙鶴又慢悠悠飛了回來,按說若是這兒的地下真的埋有屍骨的話,紙鶴會領著我朝目的地飛去,可此時紙鶴隻在我肩頭繞了兩圈,便一下焚成了灰燼。
“現在這算是怎麼一回事?”格日勒一臉不解地問道。
我隻得搖了搖頭說:“紙鶴是在說這兒並沒有屍骨,可我剛才明明是聞到了泥土中有血腥氣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現在怎麼做?還繼續找下去麼?”格日勒在一旁假裝關心地問著,但從他的語氣裏不難聽出,他是巴不得我早點拋開這個爛攤子,早早下山去的。
我隻能裝作聽不出他話裏的催促,望了眼山頂的方向說道:“當然要繼續找出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說了,如果不追查下去的話,怎麼知道惹出這事的是人是妖,又怎麼能保證它不會繼續為非作歹?”
格日勒起初隻是漫不經心地聽著,但隨著我繼續朝下說去後,神色也越來越嚴肅了起來。
我隻當他是認同了我的話,不疑有他地繼續分析了下去:“你說我們已經暗中叫人給盯上了,那麼我想問一下,你能確定盯上我們的就一定是人麼?有沒有可能是妖呢?又會不會和林素花的事情有關?”
“別再說了。”本以為格日勒多少會因為我的話有所觸動,哪知他在聽完以後卻是一瞬沉下了臉來,不容分說地命令道,“現在就下山去,這一回我沒在和你商量。”
一聽他這話,我雖是滿心不解,可也不可能任由他擺布,想也不想就回道:“你可以不和我商量,但我也沒有義務聽你調遣。我一早就說了,你可以跟著我上山,但不能再插手林素花的事情。”
“是,我是說了,但你既然說了這樣的話,這件事就再不能由著你來了。”
“我說什麼了?”
格日勒的臉很臭,是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最臭的一次。
“一事歸一事,你要查林素花的事情,我也已經陪著你山上來了,但其餘不歸你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格日勒側身對著我,緊繃著的臉部線條像極了一把鋒利的刀。
我沉默地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哪怕隻是弄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生氣也好。可格日勒似乎從來就不是我能看得懂的人,他平日裏總以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示人,可我知道那並不是他最真實的一麵,又或者說那隻是他眾多麵裏最願意拿出來示人的一麵。
也不知道是想有關格日勒的事情想得太投入的緣故,還是純粹是被山裏的風吹狠了,太陽穴忽然抽痛了起來。雖說我的膽子不算小,可這入夜以後的森林確實有股陰森恐怖的氛圍縈繞著,這麼一想,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又一下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