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玉傑和蓮蓮雙雙走出他們的新房,蓮蓮豔若桃花,玉傑星目閃爍,簡直是一對幸福的璧人。令李力偷偷看得心跳身酥,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惜啊,咱明個就該回部隊嘍——”他做出語氣輕鬆的樣子伸著懶腰喊。
玉傑捏了一下蓮蓮的手,蓮蓮把頭低的下巴挨住胸口,然後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慌,看著玉傑問:“李叔走了,不會家裏又?”
玉傑擺擺手叫她放心,這時李叔又掏出兩個用紅頭繩穿著的黑翟石遞給玉傑要他分給娘和蓮蓮一人一個。
昨天晚上玉傑迫不及待的跑進屋裏,把床上熟睡著的蓮蓮一把抱了起來,嚇得蓮蓮睜開眼一看就趕緊拒絕著往外掙紮。玉傑卻更緊的摟住她乞求著說:“好蓮蓮,好媳婦,別動別動,你聽我說,聽我說——”
蓮蓮聽了他說了她結婚頭一夜就被鬼附身的事情,當然嚇得厲害,但是玉傑隱瞞了很多實情,他輕描淡寫避重就輕的說在是他們結婚的當天起的太早了,在路上碰到了不幹淨的東西,以至於當晚那個不幹淨的東西就附到了你身上,你當時的樣子很可怕,但我沒有想到是這樣,對你心裏就不痛快,就不理你自己翻身睡了,但是她一到白天就藏了起來,你一到白天就恢複了自己的神智,可我心裏還是疑惑不定,你知道我的毛病的,容不得你有一點瑕疵,所以就使你受了屈……多虧了我戰友他懂得一點道法,看出了咱家裏有陰氣,就把他爹請來來趕鬼了,現在鬼趕走了,咱家太平無事了……
蓮蓮垂首沉吟許久,一頭栽倒在玉傑懷裏抽噎了好一陣子才哭出聲來。
新婚的甜蜜和洞房的歡愉在兩個月後才嚐到的兩個新人卻隻能“淺嚐則止”,僅僅一夜又一天後玉傑就得回部隊了,因為李力為了玉傑家的事還沒能回家好好待一天,於是他在說出“可惜啊,咱明個就該回部隊了”後就跟爹跟玉傑一家子告別回家了,走時明恩當然萬分慚愧的連連跟他道謝,又細心打聽了他村裏的住址,說以後一定拜訪,說罷倆人暗地裏捏了捏手。
兒子回部隊後,家裏果然一切平靜了,蓮蓮不夢遊了,明恩不怕了,公公婆婆兒媳一家三口相處歡愉,溫馨和睦。
但是,明恩的心裏誰也看不到,看起來他除了多了個常常獨自出神的習慣,一切都老樣子。但也容不得他老出神,因為他明恩心裏有事,這事他得出麵,作為這個村裏的支書,這是他的責任。
在李力父子臨走的時候,李叔跟他悄悄說過,兒子說他村裏的那個張峰家應該也有陰氣侵占,但是他不敢貿然去他家捉鬼,以免被斥亂說,最好他去他家裏看看情況,如果確定有詭異的事情發生,他一定馬上就來驅鬼。
明恩聽了這話腦子裏立刻浮起那天曇花對他欲言又止她家裏的閨女兒不聽她的話,還神神叨叨的亂說她的親媽向她托夢的蹊蹺話,他馬上警覺起來了。心也驟然間往下沉:看來那個輩輩流傳下來村南的老廟裏有鬼的老話是真的,而且那個廟門的鬼被一道黃符封住了也是真,那麼現在被那幾個搗蛋孩子揭去了封條裏麵的鬼出來了也是真……他不是膽小的人,但是經曆了“真正有鬼”這事實後他心裏很發寒,但是他肯定張峰家的鬼絕對不是他的紫薇。但這樣一想就渾身篩糠起來,難道柳樹村又要像傳說中的再次被亂鬼侵襲了?
但他是村裏的支書,他不能亂,他得穩,先看看張峰家的情況再說,但是他的思緒很紛亂,有想,那萬一張峰家的鬼也是紫薇一個鬼魂呢——他渾身一麻,又神思迷茫起來。
張峰那個美麗的小洋樓裏已經不美麗了,他這個風度翩翩的大老板也翩翩不起來了——他把女兒畫畫鎖在了她的房間裏,而女兒每天叫罵著要殺了他要殺了他全家——
幾天下來她麵色蒼黃,蒙頭垢麵,曇花再不敢靠近她,連兒子也不準他找姐姐了,她怕她真殺了他。
“不行今兒就送她去醫院吧,到醫院叫醫生看著辦吧,不能這樣鎖她一輩子吧。”脾氣暴躁的張峰已經被折磨到底線了。
“老這樣鎖著她是不是辦法,可是她這個狀態要送她去醫院人家會當她是精神病的,想想孩子要是進了精神病院可就……”曇花聽著樓上的哭叫咒罵心驚膽寒的跟張峰說。
“再說她這個樣子分明是中了邪了,你送她去醫院也沒用啊——”
此時的張峰跟鎖在樓上的畫畫真像是父女——他也是麵色晦暗,蓬頭垢麵,這樣蓬頭垢麵的坐在床沿像一隻鬥敗的羊頹廢的垂著頭。看著這個任何時候都鬥誌昂揚,決斷如鐵的男人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她心疼的心如刀攪,她輕輕的俯下身,抱住了他的脖子說:“你說咋辦呢,孩子這樣久了可受不了,你看她不吃不喝的喊叫,眼看小臉都瘦成核桃了,要不,咱找個神婆看看吧,這孩子是被她媽的魂兒蠱惑了還是自己做夢思想成祟了?這種事不容得人不信,你說呢?”
張峰痛苦的搖搖頭說:“她媽不會蠱惑她的,她不會這樣的。”
曇花知道他袒護著飄雪,連鬼也那麼愛,她不由的無語了。
“曇花——曇花啊,是我,我這兩天腰疼找你看看你門診上咋沒人哩?”明恩在門口喊。
倆人一驚,都慌慌張張的往外跑,想把他截在院子外麵,就是屋門口也好。
明恩一看倆人的模樣就知道不好:倆人個個眼睛紅腫苦澀,一臉的黃土氣,這形象可跟他倆往日不同。
曇花慌張的笑著說:“叔,那啥,我今個起的晚了急著把孩子送走又回來做飯,就剛吃了還沒收拾就沒顧上去診所,恁出去等一會吧,我這就去,哈哈。”
張峰卻好像緊張的不得了,嗬嗬的幹笑幾聲推媳婦說:“你去你去,趕緊給叔看病,我來刷碗。”說著就要鑽廚房。兩口子的架勢都是趕緊攆他走。明恩好像忽然糊塗了,毫不理會他們的“主”意,隻是用李力爹的模樣在他家裏到處掃視起來,好像他也有了靈異眼,能看到妖靈鬼祟。
“你還不快點走,叔這等著呢。”張峰的口氣裏已露出了隱藏著是焦慮和怒火。曇花慌忙跑進屋披著一件衣服就往外跑,確切是把支書往外引。
支書卻站在院子裏巋然不動 ,眼睛深深的看定他兩口子的眼睛,然後威嚴的說:“咱進屋說說吧。”
“進屋說說?”張峰和曇花對視一眼,覺出他這“說”裏”必然有“說”。
“我咋覺著你倆不對勁呐,沒啥事吧。”
張峰和曇花一下子愣住了,隨一種被人拆穿了的羞愧令臉紅了,倆人再不敢耍啥花拳繡腿了,默默的領著明恩進了客廳。
明恩直盯著曇花問:“畫畫這孩子最近咋樣了,還吵著說夢到她媽嗎?”
張峰臉上一驚,偷看了一樣曇花,曇花也正那眼偷看張峰,倆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曇花不敢答,張峰不好撒謊,就照直說了:“叔,你是不是聽見啥了,我這正不知道咋法呢,都沒法過了——”他說了女兒這些天的狀況。
明恩一副過來人的聲氣說:“峰子啊,咱村出邪了,你知道不知道咱柳樹村傳下來的兩個神秘地方?”
張峰心裏一抖卻一臉不屑的說:“知道,不是一個咱村的鬼屋,和鬼屋門口那條老狗嗎?都說它一百多歲了,那不胡扯八道啊,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啊?一個是咱村南的娘娘老廟嗎,不是說它當年因鬧鬼被高人封了門嗎?這也是瞎傳,誰親眼見過啊!”
“對,知道就好,不過我問你你相不相信咱的鬼屋有鬼,咱的廟裏有魂啊?”
張峰苦澀的搖搖頭說:“不信。”
明恩說:“我也不信,但是現在我信了,咱村南那個老廟的封貼被幾個搗蛋孩子給揭了,裏麵的鬼魂跑出來了。”說完從容嚴肅的接著倆人驚異的目光。
“帶我去看看孩子吧,我聽聽孩子都說啥。”他神色凝重的說。
張峰緊張的說:“孩子,孩子是胡言亂語的,不能聽她的。”
明恩知道他顧忌,因為誰家都有誰家的秘密,就像他和紫薇的,這時他也臉紅了,但還是看著張峰堅決的說:“峰子,我知道你心裏咋想的,可是既然事兒已經出來了,咱就得大膽的麵對它,拆穿它,才能解決它,你老把孩子在家關著能行嗎,難道就不怕孩子有個好歹?”
張峰忽然激動了,伸手抓住老支書的手說:“叔——你得幫幫我,我真沒法了——”
經管明恩有心理準備,見到小畫畫還是令他吃了一驚:小姑娘窩在床上瘦的都沒人樣了,而且臉色發青,印堂發黑,小小的臉兒都有鬼相了。
大概是看到來了外人了,她沒有罵,隻是寒氣森森的看著明恩,明恩把張峰和曇花支走,慈愛的走到她床邊,輕輕的問:“知道爺來看你是為啥不?”
她搖了搖頭,忽然眼光一閃,撲過來抓住了他的手,大叫著:“爺,爺,你是支書,你是官兒,你得為民除害是不是?”
明恩笑笑摸摸她的頭輕輕的說:“是,那你跟爺好好說說要我咋除害,誰要害你。”
“不是,不是要害我,我的親媽被我的後媽害死了,我爸也是幫凶,我要為我親媽報仇,可是他們把我關起來不準我去告狀,太好了,爺,你來了我就跟你把他們的罪行說出來,然後你去替我到公安局報案好不好,這可是你應盡的義務啊爺,你如果不理,你就犯了包庇罪了,你也會被牽連的……”
“瞧這小嘴多厲害,不虧是大學生啊,把爺都嚇住了,不過這些爺都懂,爺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支書,有責任保護咱村裏每一個人才來為你伸張正義的,你說吧,你是咋知道你曇花媽和你爸害死了你親媽的呀,你親媽走的時候你好小啊。”他故意引她說話。
“我當然知道了,我親媽親自來跟我說了呀。”
“你親媽早死了,她咋還會回來跟你說話呢?”
“爺,你別不相信,我親媽的魂兒來跟我說的,她說她的魂兒跟我說了清清楚楚。”
“這是你做夢吧,人死了就死了,哪有魂兒啊,你書本上沒說嗎,可不能胡說八道。”
“爺,真的,真的我媽的魂兒來找我了,人死了是真的有魂兒的,我媽說她的魂因為牽掛我不忍離去,但是她死了家裏她就進不來了,她就在村外哭,老廟裏的一位老鷹精可憐她把她收留了,還教她修煉法術,好叫她能順利的來人間報仇……”她一說這些臉灰撲撲的小臉馬上紅撲撲的了,眼睛也射出炎炎的光來。
明恩已經確定了她是真的被她親媽的魂兒纏住了,但他還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不會吧,那座老廟可是傳說被一個老道封住了啊,你媽怎麼還會被裏麵的妖精收留呢?”
“嗯,你不懂爺,那個老廟是被封住了,但是它隻是封住裏麵的鬼不能往外麵出,外麵的魂還是可以進去的,我媽這些年一直在裏麵修煉,好在老廟的封條被打開了,我媽的魂兒就可以來找我了。”她還說了她媽長什麼樣子,都跟她說了什麼,越說明恩越斷定真的是她媽的魂兒來了。他心裏直哆嗦,不知道裏麵還有哪些鬼魂?又對畫畫說的母親的冤屈很心寒,如果畫畫的媽媽飄雪真的如她所說是被曇花和張峰害死的,這事可不得了,他倆可是殺人罪呀。想到這裏他心沉得像墜了塊石頭。
他從畫畫屋裏出來,張峰和曇花都憂心如焚的等著他,他故意輕鬆的就說:“孩子沒病,就是被她媽的鬼魂給纏上了。”
張峰和曇花都抖了一下身子,張峰無助的看著明恩問:“叔,這怎麼可能呢,這太離譜了吧?”
明恩眼神迷離拍拍張峰的肩膀說:“這個世上離譜的事兒多了,咱村裏那個老廟你是知道的,它門上的封條被揭開了,裏麵的鬼魂出來了。”
“那,那咋辦你叔?”曇花哭著哀求明恩。
明恩說:“放心,咱有法子治她,我有個老弟,他是專門給人驅魔治鬼的。”
“那快點叫他來吧叔。”曇花喊叫。
張峰卻低了頭,沉默不語的歎了一口氣。明恩懂他的心思,就安慰他說:“放心吧峰子,人和鬼魂都是一理,鬼魂也不一定都是壞鬼,這趕鬼也不一定就要治鬼於死地,這個老弟趕鬼是要先跟鬼談判,實在不行才施法的,如果畫畫的媽不存心害閨女,咱也不害她,把她勸走就是了。”
張峰痛苦的抱起了頭。
夜裏明恩正在床上盤算著明天一早就去李力家請李老弟來,忽覺屋裏的燈光一暗,好像個人影擋住了燈光,他抬頭巡視屋裏,也沒有任何遮擋燈泡的物體,正詫異呢,忽然一股很強烈的瞌睡湧向來,他張嘴打了一個哈欠,哈欠還沒打完就睡著了。
他覺得床頭有一個人站著,就睜眼一看,竟是一個女人站在她床邊,仔細一看,居然是畫畫的媽媽,他吃驚的問她咋會站在這裏,她不說話,嘴一哆嗦,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明恩正要問她哭啥的時候,她又像忽然出現一樣忽然沒了影子。明恩就叫,一叫就醒了,他想起自己的夢,不知道是飄雪給他托了夢還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坐在床上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反而腦子更混了,他歎息一聲:明個叫李老弟把她的魂招來千萬不要傷她,得叫她說清楚,真是張峰和曇花害死了她,我馬上就去公安局報案,管他是誰呢,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