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的媽媽在女兒的床前淒然一笑,然後頭揚起雙臂,分開頭發,用兩根手指從頭頂上緩緩的抽出一根亮閃閃的針,那根針從頭皮裏越抽越長,越抽越長,直到抽到一根鋼筆長短。畫畫瞪大驚恐的眼睛看著它,眼看著她的媽媽慘笑著跟她幽幽的說:“看好了,她就是這樣紮進去了——”然後把那根抽出來的針又一下刺進了頭皮,同時緩緩的往裏刺……
畫畫瘋了,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
曇花拚命的搖撼她,她醒過來時眼神癲狂,可怕。她看著她的後母,忽然她那驚恐的眼神變成了瘋狂的仇視,她對著曇花忽然大叫:“滾——你個殺人犯,你個殺了我親媽的凶手,你給我滾出去我的家——不,我不能這麼便宜你,我要為我媽報仇,我要親手殺死你——”
她順手拿起來桌子上的台燈,狠命的朝她的頭上砸去。
台燈迅速的飛向她的右頭部,燈口的玻璃發出了破碎聲,血從她的頭發裏流了下來。
到底是個孩子,她看到血嚇得呆住了,心裏的仇恨立刻被害怕壓倒了,她縮到床裏摟緊了被子。
曇花是個醫生,她冷靜的摸摸自己被砸中的地方,然後拿起紙擦了擦流到臉上的血,看著瑟瑟發抖的她笑了笑輕輕說:“沒事妮兒,你又做夢了吧,醒了就好了,我去洗洗。”
她看著她的舉動有些悔意了,但是想起夢裏媽媽的死她又一次發狠起來:“不,我一定要殺死她我一定要殺死她,我一定要為我媽報仇,要她的魂安生,不,我不光要殺死她為媽媽報仇,我還要報複爸爸,叫爸爸也活不安生……”她就這樣又睡著了。
當她被爸爸叫醒的時候,日頭已經毒辣辣的從窗戶裏穿進來照到地下那盞破碎的台燈上,證明昨夜的一場淩亂不是夢。
她匆忙的坐起來大叫:“我遲到了——”說著就起身下床。
張峰攔住她輕柔的說:“妮兒,別急了,我已經給你請假了。”
她慌張的神色消失了,虛弱的倚到了床頭。這時爸爸坐到了她床邊親切的伸手撫摸她的額頭說:“跟我說實話好閨女,你到底這些天咋了,你看起來病了,爸爸想好了,我太對不起你了,整天就知道忙生意,家裏也不管不顧的,我想好了,我要帶你去北京大醫院去看看,順便帶你去長城故宮看看。我今個一早就回來就是打算帶你去的。”
她看著爸爸有些感動,但是眼光流到那一盞破碎的台燈上,眼神又燃起了火,她喘息著說:“我把她的頭打流血了。”
爸爸卻心疼的摸著她燥紅的小臉說:“我知道,不過你媽說她沒事,你是又做惡夢了嚇得了,不是故意的。”
“不,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她不是我媽,我媽是被她害死的——”她流著淚大叫。
他一把抱住了她,把她滾燙的小身子抱緊了說:“畫畫,我的畫畫,爸爸馬上帶你去看病,看你被噩夢折磨成了啥樣,這老做同一個噩夢就是疾病的象征啊,爸爸早該想到了……”
她一聽心裏的怒火又騰起,她覺得爸爸這是在故意避開真相,想用病來解釋媽給我托夢,好用這個來掩蓋他們的罪行。“對,肯定是他跟曇花一塊把我媽殺死的,他們是同謀”。她那小小的身軀頓時蹦出鋼鐵般的烈性,一把把張峰推了個趔趄,她像把嗓子撕裂了般大喊:“張峰,你這個跟別人合夥殺死我媽的凶手,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媳婦,殺死你兒子, 我要殺死你全家——我媽的魂已經清清楚楚的跟我說了,是曇花用一根針把我媽刺死的,我親眼看到了,那根針還留在我媽的腦子裏——”
剛來到門口的曇花一下子抓住了門框,她感覺頭暈目眩,畫畫媽媽那慘白的臉在她麵前晃呀晃,她抓著門框支撐身體的雙手終於變得像麵條一樣軟和了,她看著天花板旋轉起來,瘋狂的旋轉起來後就不知道了。
她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姐,你來了,你來找我報仇來了——我不是故意的呀姐——”
張峰臉頰抽動著,但還是故作鎮靜的說出不屑的話語責備她:“你別胡說八道的,虧你還是學醫的大學生呢,還信這一套。”
曇花哭著拉住張峰的手說:“不是,不是,峰子,是真的,她真的來了,她在利用畫畫來懲治我——”
張峰劈手的甩開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她厲聲說:“你還真來勁了你,孩子病了你不說積極的勸導孩子,自己也胡言亂語火上澆油起來了,嫌這個家不夠亂是不是?”
她看到他火了,講不敢再言語了,低頭輕輕的抽泣。
“是真的,你倆這回都別想再賴賬了,你倆狼狽為奸害死了我媽,瞞過了所有的人,然後你們如願以償苟合在了一起,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我不會饒了你倆,我去找我姥娘,找我姨——”畫畫忽然披頭散發的站在了他們的臥室門口指著他們叫。
“啪——”張峰衝上去抓住往外跑的畫畫給了她巴掌,然後又抓起她摁到了沙發上,臉色鐵青的吼:“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畫畫被打懵了,曇花被嚇傻了。張峰指著女兒說:“快,快向你媽賠不是,快——”
曇花伸手阻止他,也被他一巴掌打下去,她嚇得低頭流淚。
誰知畫畫竟然絲毫沒被嚇著,她的眼光倔強決絕的跟爸爸對峙著,然後對著曇花威嚴的問:“你自己說,我媽是不是你被一根長針刺進頭頂刺死的?”
曇花臉色霎時白的像紙,她哆哆嗦嗦的說:“畫畫,你媽的死跟我是有關係,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胡說——”張峰一腳把坐在床沿上的曇花踢翻在床裏了。
“你個蠢貨,我看是你中邪了,我說過多少次了,她的死跟你沒關係——你跟孩子說這些放屁話是啥意思——”張峰的臉要著火了。
畫畫盯著他倆看了一秒鍾,然後可怕的冷笑了一聲。
畫畫的媽媽死了,她的姥爺也死了,她姥娘跟她的大姨住在濟南,她大姨是個女強人,在濟南有一家大公司,她這些年雖然很少來看她,但是每年都要寄給她很多禮物,她姥娘也常把電話打到爸爸的“大哥大”上,跟她說話,但是她老人家每次跟畫畫說話都要哭,畫畫就很少接她的電話了,大姨說,等她大了,一定要她來濟南上學,媽媽死後她記得雖然隻見過大姨一次,但是她心裏很愛大姨,大姨濟南的家她雖然沒去過,但是大姨把地址跟她說的清清楚楚的,並且她也有大姨的電話。她決定,要去找大姨和姥娘問個清楚,爸爸對媽媽到底好不好,媽媽的死到底她們清不清楚,如果她們也被曇花和爸爸瞞天過海了,她講把夢裏媽媽的話跟她們說,讓大姨把曇花送到監獄裏去……
這二天早上曇花一上樓就看到畫畫開著門和淩亂的屋子,她心裏一陣慌亂,飛奔樓下喊張峰,張峰雖然心裏也很急,但他冷靜的說:“先別慌,去她學校問問。”
倆人飛車趕到學校,找到班主任一問畫畫有沒有來學校,她的班主任奇怪的說:“你前天不是已經來給她請假了嗎,說是帶孩子去看病,我也覺著畫畫最近不對,臉色蠟黃,精神倦怠,根本沒心思聽課,怎麼你們沒帶孩子去看病嗎?”
一句話把倆人問的瞠目結舌。
“她能跑哪去了呢,這個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孩子。”張峰和曇花都嚇壞了。
倆人齊聲叫:“肯定是去找她大姨了——”
張峰氣喘籲籲的說:“別急,要是去濟南找她大姨,她得先在馬頭車站搭去菏澤的車,到了菏澤才有去濟南的車,不過馬頭車站往菏澤發的第一班車是8點——”他低頭一看手表,大叫:“壞了,這都七點45了,快跑——”
倆人開車沒命的朝車站飛馳去。
當他們趕到車站,看到了正要發動的頭一輛客車,張峰扔下摩托車飛奔上去喊司機等等,他一下子躍進了車裏,找到了背著書包坐在車裏的畫畫。
他一把抱起她懇求的說:“寶貝,我跟你說實情,我原原本本的跟你說我和你媽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