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而且我根本無法想象,這鍋魚湯明明就在餐館裏,柯子良他們卻並沒有異常,而現在卻如此恐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好奇的時候,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我看見幾個身穿警察製服的年輕人拽著漁網,將柯子良死死壓住。連續被軒轅扳指重創的柯子良再沒有力氣掙紮,可憐水鬼王,成為了網中的獵物。
“你們沒事吧。”雷震一臉關心的走了過來,他親自扶起了丘玄奇說道:“丘道長,這次多虧你了,具體的事情已經通過你的手機聽到,我已經派人沿著湖畔追擊羅楚生了。這應該就是水鬼王吧,他麻的我這就把它火化了。”
“等等……”
“餘鋒,怎麼了。”
我猶豫了一下,其實柯子良不是什麼大惡之人,隻是受到了羅楚生的蠱惑罷了。再者柯子良和李大勇一樣,都是為國捐軀的烈士,我們是不是應該……
“雷組長,先不要殺死這位前輩,現在最重要的是抓到羅楚生。”
“你……”雷震先是一愣,然後麵色微變,粗中有細的他似乎看穿我有難言之隱,點點頭道:“好,這件事情先放一放,但是等到事情了結,它必須死,我不能讓它有害人的機會。”
我還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柯子良確實是隻水鬼,而且手下的水鬼們吸食溺水者的靈魂得到新生,可它並沒有害人之心,成為水鬼亦是有它的苦衷。不單單是柯子良,包括它手下的所有水鬼,都有著自己的冤情。
大部分水鬼被丘玄奇帶著重案組警察們用桃木劍釘在地上灰飛煙滅,隻有少數水鬼遁回湖泊。我仍然覺得這種暴力的方法有待商榷,水鬼是通人性的,你對它們越暴力,或者它們的報複心就越強,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開始理解爺爺的做法,包括小昕,包括院子裏的奇怪動物們,它們本沒有害人之心,我們又為何不給它們留一條生路。但人與鬼本就勢不兩立,就像抗日戰爭中的八路軍和日本侵略者,我們又豈能因為他們受迫於天皇而心軟。
這個問題便如同先有雞,還有先有蛋一樣,都是難以解決的悖論。
重案組的組員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們並沒有害怕猙獰的水鬼屍體,而是打掃著現場,將水鬼屍體裝好燒掉。我看見有幾個組員正要將兩條腿塞進麻袋裏,我趕緊攔住了他們,告訴他這兩條腿不是水鬼,而是重案組便衣。
雷震一愣,歎了口氣:“他們都是烈士,收拾好他們的屍體,安放在部隊公墓吧,一定要保護好遺體,隻可惜他死無全屍了。”
我咳嗽一聲:“我可能知道他的另一半屍體在哪裏,這位烈士死在井邊,我想他的另一半屍體應該在井裏。而且他死的時間不長,應該飄在水麵上,隻要我們簡單打撈就可以的。”
丘玄奇包紮完畢後也趕了過來,他的麵色有點難看:“我仔細檢查過了村落,裏麵的村民都失蹤了,很可能同時遇害了。”
雷震擺了擺手:“我的便衣向我彙報過了情況,說是幾家村民確實死了,不過應該突然死亡,有些飯菜吃了一半,有些編織的漁網還放在桌上,甚至電視還開著,不過通過飯菜腐蝕的程度可以判斷,他們死的時間並不相同。畢竟這個村子的村民都很怪異,老死不相往來也是正常的,罷了罷了,不要管這些閑事了,你帶路,我們先去水井瞧瞧。”
“這個……”我有些猶豫。
“我知道你還在擔心羅楚生的下落,我手下三分之二都在沿途搜索,而且我已經通知兄弟部隊設置水卡,就算羅楚生他麻的是條魚,我也不許他離開濰寧半步。”雷震重重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擔心。
“唉,羅楚生是蘇薇最後的希望,而且……”我盤桓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小昕交代出去。看他們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我可保不準小昕會不會睡著睡著覺完了小命。
“生死自有天命,但願蘇薇好運吧。”
既然雷震說到這裏了,我也不好拒絕,隻好帶著他們一起朝村頭的水井走去。一路上我能看到各種黃紙燒焦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木屑的氣味以及重重的腥氣,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做夢都想不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濰寧竟有如此陰暗的角落。
很快我們來到了水井,我剛湊上去,便被濃重的腥味嗆了鼻子。我咳嗽兩聲勉強緩了過來:“水井裏布滿了屍油,氣味太重了。”
雷震大喊一聲讓我來,他脫下警服對疊四次,沾上水捂住鼻腔,然後拿著手燈走了過去。我和丘玄奇對望一眼,有樣學樣的拿衣服捂住鼻子跟了上去
有了沾水的衣服當口罩,屍油的氣味不再刺激鼻腔,但手燈照射進水井,我們卻隻看到了氤氳的濃霧,根本看不清水井有多深。幾個重案組組員提議水井太過詭異,還是放棄搜尋吧,但雷震卻搖搖頭,說濰寧重案組自打成立以來,還沒有放棄兄弟的傳統。
他要綁上繩索親自下去查看,但重案組組員們卻不同意雷震冒險,我和丘玄奇也覺得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下井太過衝動。我走到井邊仔細觀察著,要是能夠提前探知水井的高度就好了。
對了,我應該找個繩子之類的測量下水井深度。
可是,哪裏有繩子呢。
我覺得手腕有些疼,抬起來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痕跡,我低下頭一看瞬間明白了,該死的我怎麼這麼笨,水井都有打水的筒,而我手腕上的痕跡正是被井繩勒的。
我試著提了提,繩索繃得很緊,下麵的水桶應該是滿的。
我朝雷震招招手,告訴他隻要我們把水桶拎上來,然後查看繩索濕潤的程度就可以估量出水井的高度。到時候準備繩索下井救人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雷震同意了我的建議,我和丘玄奇兩個一起拉起了井繩,隻是很尷尬,大概因為杠杆原理的緣故,水桶沉的嚇人,我倆的力氣硬是沒有拉動。
雷震罵了我們一聲娘炮,然後挽起袖子拉了起來。
有了雷震加入,井繩漸漸被我們拉了出來,水桶亦是漸漸上升。大概過了三分鍾,拉桶行動進入了尾聲,一股血腥味湧了上來。
黑暗中,我們看到了一個人趴在水桶上,鮮紅的血染滿了他的身子,而他腰部以下的位置消失不見,兩隻眼睛猶自大睜著,死不瞑目。
正是那個死去的便衣。
這真是意外收獲,雷震拍拍我的肩膀,說了一聲幹得好。他不顧血腥,徒手將屍體恭敬的從水桶上摘了下來,然後平放在擔架上。他筆直的敬個軍禮,其餘重案組成員亦是致敬,我雖然沒有敬禮,但亦是被這種莊重的感覺感動。
但是嚴肅的氛圍很快就被打破,丘玄奇怪叫一聲,整個人魚躍一跳,死死抓住井繩。井繩快速下墜著,丘玄奇瘦弱的身板撐不住下墜的力道,眼看就要跌落井中。
我想要抓住丘玄奇的雙腿,但已然來不及了。
眼看丘玄奇就要完全跌下去的時候,他卻靈光一現來了一個一字馬,兩隻腿好像橫杆般卡在井口。與此同時,丘玄奇撕破嗓子喊著救命,我知道,這種姿勢他可撐不了多久。
我和雷震將他拎了上來,丘玄奇手裏死死攥著繩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水桶……桶裏有東西……”
我有些後悔,當初找到便衣屍體後我們隨手將水桶扔了下去,卻沒檢查水桶裏麵有沒有其他物品。我趕緊提起水通過,眼前的一切簡直讓我暈眩,水桶裏裝著一層泛著氣泡的濃稠屍油,而且不知摻雜了什麼東西,整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色。
屍油的濃稠程度絕對不同於一般的井水,可見這個水桶是有人特意墜下去的。我隨手拿起一根樹杈撥弄了撥弄,水桶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我正要伸手去抓,丘玄奇卻攔住了我。
“沒文化真可怕,屍油煉製的方法很多,但不管怎麼得到的,都是五官門害人的秘密武器。包括你所說的口屍鬼控製人類或者水鬼的精神,都是利用了這種屍油。他們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摻雜在飯菜裏,味道雖然很香,卻會使人喪失意識。”
丘玄奇說著說著,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嘔吐的聲音。竟然……竟然是雷震,他麵色蒼白,身下有一堆惡心的嘔吐物。丘玄奇正要詢問雷震怎麼了,我卻轉移話題詢問丘玄奇現在應該怎麼做。
雷震當然沒有什麼事,至於嘔吐,我猜應該是想起了在陳浩私立醫院,我們可是都吃過拌著屍油的快餐呢。
丘玄奇看了我一眼,他說話很有分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既然我避過了雷震的話題,他自然沒有多說。
“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挖了土坑,然後將水桶中的東西倒進去,土坑一定要大,這樣水桶中的屍油平坦在土坑中,裏麵的東西自然顯露出來。”丘玄奇一邊比劃著,一邊向我們解釋。
我再一次承認理科生確實有點用處,同樣體積的液體隨著麵積的擴大,高度就會降低,這是我們初中學過的知識,沒想到現在能夠用到。
那麼問題來了,這裏麵究竟藏著什麼呢。
我屏住呼吸,看著丘玄奇拎起水桶,一股腦倒在挖好的土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