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在井底,呈現碧綠色,中門略大,左右側門稍矮。
從頭上看,是個獨殿,規模不是特別大,類似於樓閣。
但中門前立了三根柱,古語說樓前轉圈,殿前立柱,所以雖小,還是宮殿格局。
陰氣也正是從宮殿中門,傾瀉而出,近距離看,就像無數水沫氣泡。
靠近後,可以看清鬥拱勾簷,綠瓦碧磚。若非陰氣太重,的確是件精美的藝術品。
陰楠木棺不斷跑出氣泡,給我提供空氣,略微有些腐臭,但隻要不去想,也不覺得惡心。
緩緩下沉,我不敢去中門,站到側門前。
心想,規模雖然不大,但在深井中建造,難度是特別大的。
謹慎的用手輕觸石壁,感覺冰涼,但不至於凍傷。
長年泡在井水中,表麵卻沒有附著物,顯得特別奇怪。
宮殿的材質像綠玉,但雜質不少。
細細繞看一圈,心裏恍然,不得不佩服古人智慧。
宮殿竟是整塊巨石雕琢,是個整體,我上到屋頂看,磚瓦都是雕出來的。
如此精工細作,可見當時建造者的心思。
觀察完外麵,也沒見什麼特別的,我落到井底細沙上,小心的朝中門試探。
這裏陰氣太重,衝到的時候,即便口含銅牌,依舊感覺刺痛。
黑鬼的聲音突然傳來,“上師,我感覺裏麵的氣息很熟悉!”
它還能隔空感應?
我有點驚訝,看來抽個時間,得好好審問一下。
放開魂台,讓他能夠讀心,問他是什麼東西。
黑鬼說,“是上師所學鎮紋...”
蘇家墓碑...我瞬間就想到,這已經不是巧合。
盤龍村出現父親的墓碑,還能說成巧合,但秦陵內老祖的鎮碑...如果這裏還是的話...
定然隱藏著某種信息...
知道和蘇家有聯係,我也不是太擔心,碑鎮術屬於家族傳承。
隻要是本族人,都不會自傷。媳婦姐姐和我成親後,連老祖的碑都能分清。
我從側門進殿,陰眼看到的光線驟然暗淡,
大殿正中間,一尊血紅的鎮碑赫然矗立,九道碑文...
心跳瞬間加快,因為我看到血碑上不僅有鎮紋,還有刻字。
碑底有個黑洞,陰氣正從洞中噴出來。
在陰氣的衝刷下,血碑正在消融。
速度雖然緩慢,但血碑和我之間存在某種聯係,甚至能聽到它在求救。
繞過噴發的陰氣,我立於血碑前。
這是我見過最大的血碑,高度過了我的額頭。
字跡在中間,我細看,竟然是蘇家祖文。
祖文,是蘇家留給後世兒孫的訓誡、遺囑,是一種特殊的文字。
爺爺從小就教我,但之前也從未碰到過。
碑文很簡潔:蘇家後世兒孫謹記,留此言碑者,切不能破。
秦陵出現的血碑,沒有這樣的警言。
警言有兩個意思,蘇家人不能出手破碑,同時要保證血碑不被損毀。
但現在,它正在消融。
呼,我吐了口氣,頭頂冒出無數氣泡。
回頭在看噴出陰氣的黑洞,裏麵黑漆漆的。
我拿出刻刀,雖然隻能刻五道紋,但加上去的話,多少能起.點作用,先穩住,上去在想辦法。
碑麵上不能再刻,否則會破了原先的鎮紋,但可以在側麵或者背麵。
背麵麵積大,我想現在刻上去,特別浪費。
這樣想,我朝著側麵走,但拿起刻刀,發現上麵竟然已經有了六道鎮紋。
我有些吃驚,難道爺爺來過?
仔細尋找記號,看到記號的瞬間,整個人都石化了。
竟然是父親...
安童帶我進盤龍村的時候,以為能找到他,但他沒留下任何線索。
我想起小虞說過,嬰屍是父親放到盤龍山的,囑咐她去取。
想到這點,我收起刻刀,折頭準備回遊,但就再這時,黑洞中噴出一件事物。
咚!的一聲,釘在朽棺上。
抬頭,看到薄薄的鐵皮深深插.入陰楠木,我嚇得魂飛魄散,也不敢站到正前方。
緩過神後,費力的將鐵片取下來,上麵有兩個古字,我不認識。
冒進不是明智的選擇,而且這塊鐵片上的字,可能有重要信息。
而且到了這裏,除了血碑,沒有其它的東西。
血碑下的洞,也不可能鑽進去。
花了好長時間,我才爬出井口。
“出來了!”聽到小虞的聲音,紅影一閃,媳婦姐姐就到了跟前。
她一句話不說,但我知道她在擔心我。
乾坤羅盤的防禦還在,我重新注入鎮氣,然後才將鐵片給媳婦姐姐看。
但她隻是掃了一眼,眼神就出現變化,手一捏,鐵片立刻化為飛灰。
“老婆,你幹什麼!”我想衝過去阻止,但已經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她的眼裏,我看出了從未有過的擔憂。
我也從沒見過媳婦姐姐這樣。
我問她,“上麵寫的是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媳婦姐姐冷聲說,我有些生氣,她親手毀掉的,肯定是重要的線索。
說不定就和父親有關,但看到媳婦姐姐,卻沒法生氣,心裏有些難過。
我回頭問小虞,父親是不是到過蜀山。小虞搖頭,說沒見過。
嬰屍,她也隻是看到留字,後來遇到我,才推斷是我父親。
時間她還記得,是六年前。
父親果然還活著,我眼角有些濕潤,那個背影...一直藏在兒時的記憶裏。
但想到父親突然消失,後來爺爺也突然消失...
他們會不會都是在做同一件事?
我怪媳婦姐姐毀了鐵片,又不告訴我上麵的字。
雖然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是為我好,但心裏就是特別難受。
媳婦姐姐問小虞,“你的族人可以搬離蜀山?”
也許是猜到結果,小虞的臉色有些難看,用力搖頭,“之前離開過,但隻要離開蜀山範圍,立刻就自燃...”
我想應該也是這種情況,體內陰氣太重,就是自然陽光照射,都能將他們點燃。
“那沒辦法了!”媳婦姐姐說,“這事我管不了!蘇岩也不行。”
媳婦姐姐都管不了...我仿佛聽錯了,腦袋裏嗡嗡的響。
血碑消融,身為蘇家唯一的後人,不能違背祖訓,蜀山...我可能下不去了。
心裏很難過,不舍媳婦姐姐,但很多東西...
不得不去做。
六年前,父親可能發現血碑消融,留下六道紋,估計也沒想到六年後會變成這樣。
我隻是奇怪,六年前,他為什麼上蜀山,而且進入古井,父親他在尋找什麼?
這個謎也許解不開了。但那塊鐵片,肯定隱藏了很多秘密,是它改變了媳婦姐姐的想法。
血碑鎮.壓的下麵,可能有個空間。
但媳婦姐姐說不管,也就沒說井下的事,小虞和小七都顯得很失望。
蘇家祖訓的事,我沒跟媳婦姐姐說。
說了,怕她去冒險。我不希望她每次為了我...
媳婦姐姐急著下山,但我編了個理由,最後留下一晚。
這一晚,我應該陪著她,但想到有可能回不去,心裏就特別煩悶。
獨自出門透氣。
不知現在從外麵能不能看到蜀山,但站在聳立的懸崖上,能夠看見遠方。
而且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即便陰氣遮天,它還是透了下來。
風也特別的大,吹得衣服獵獵作響。
突然身後有腳步聲,回頭見是小虞。
她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問我井下的情況。
我跟她詳細說了下,怕她做傻事,警告她不要貿然下去,辦法想想總會有。
她理了理額頭的長發,輕輕笑了笑,笑得有些淒然。
今夜,我打算守著井口,看會不會有別的東西被陰氣衝出來。
但小虞走後沒多久,媳婦姐姐就來了,“你怎麼不回房睡?”
本想說回房也是睡地板,但想想沒說,朝她笑了笑。
從挎包裏掏出個禮品盒,是接好的發釵,一直想找個機會,找個舒適的環境。
但現在...
這裏也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