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世界裏,我隻能聽到外麵混雜的聲音,像是一出演奏到高.潮的交響樂,劇烈的起伏之後,轟然停下。
那一刻仿佛永恒,我的意識也停留在這一刻。
我醒來,不適應的用手遮住窗外的光線...
難道我還活著?但這裏好像不是秦陵,這是哪裏?媳婦姐姐呢?
大腦就像一台卡頓後的電腦,想到媳婦姐姐,瞬間就清醒過來。
“媳婦姐姐!”我喊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出現在視線中的是阿蠻,他臉上充滿驚喜,激動得說不出話。
阿蠻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在秦陵嗎?
媳婦姐姐呢?著急的四處亂看。自從血棺破碎,我和她之間那種微妙的聯係就消失了。
我抓著阿蠻的肩膀,問媳婦姐姐,問沈浩。
阿蠻結巴得說不出話,關顧著高興。我環顧四周,這裏竟然是昆明...是我的家。
床邊的血棺也不見了,媳婦姐姐呢?我為什麼突然想哭。
“快...快...跟我來!”阿蠻總算說話了,說完就往外跑,滿臉的焦急。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跟著阿蠻,剛到樓梯我就傻眼了。
站在這裏看,滿屋都是符,而且全是紫符,難道沈二爺來過?
站在樓梯,我看到客廳裏的家具全都沒了,擺滿了點燃的油燈,門窗上都是紫符。
屋頂全是符幢(像寺廟裏的經幢)排成八卦,正下方放著媳婦姐姐的紅棺。
棺材四麵也都貼著紫符,棺蓋未蓋,用血紅的墨鬥線密密麻麻的圍著。
沈浩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劍,胸口掛著一串陰鈴,盤膝坐在油燈中間。他眼窩深陷,毫無神采。
阿蠻輕聲說,“你昏睡了四天,師兄也四天未合眼了!”
我看著恢複如初的手,腦子裏很亂,看了眼血棺,輕輕的要走過去。
沈浩突然驚醒,猛地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
“石頭!你醒了!太好了!”他欣喜的站起來,動作稍大,油燈就開始搖曳,他忙放輕動作。
我的魂魄虛弱後,秦陵到底發生了什麼?
媳婦姐姐她怎麼樣了?
許多的問題塞滿腦袋,但我沒問,小心的繞過油燈,來到血棺前。
媳婦姐姐!我輕輕伸手,卻被密密麻麻的墨鬥線阻擋。
她還是那麼安詳和美麗,但...我說不出這種感覺。
棺內,她的頭頂棺壁上,貼著一張墨黑的符。
黑符我還是第一次見,回頭問沈浩,他說符是媳婦姐姐給他的。
他的眼神有些閃爍,好像有事隱瞞我。
我伸手就要去扯棺材上麵的墨鬥線,阿蠻和他趕從後麵緊緊抱著我。
“蘇岩!別這樣!”沈浩在後麵說。
看到房間的布置,我就知道他是把媳婦當僵屍了...但我沒有憤怒,隻是想知道原因。
“白公主隻能壓製血棺保護你,但你血祭後,她為了救你,需要控製血棺,隻能靈體合一,然後...”
沈浩的聲音越說越小,我癡癡的停了下來。
媳婦姐姐最後喊得那聲“靈體合”,原來是靈體合一。
那就是魂和魄的融合,如果是活人,魂魄相合很正常,但媳婦姐姐畢竟...她強行融合,等於在行逆天之事。
“然後...怎麼樣?”我淚流滿麵,以為自己為她付出,回頭才發現她為我付出的更多。
“白公主靈體合一後,擊傷何姬,要不是她顧你,應該能殺了何姬。不過沒個四五十年,何姬都別想在出來了!”沈浩想用這個話題分散我的心緒。
我不依不饒的問,他無奈,隻能說出真相。
原來媳婦姐姐合體之後,短暫的時間內,強大的她滅了整個古墓內的陰靈,但觸動了一股來自地底的力量。
媳婦姐姐魂魄相衝,已經是強弩之末,最終她從血棺中取出我的魂珠,還有一顆血珠,帶著沈浩和阿蠻衝出地宮。
現在那片地宮已經坍塌了,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死在地宮裏了。
地底的力量,應該就是所謂祭壇的力量了。但秦朝並沒有關於祭壇的記載,也沒有出現過。
沈浩依舊沒說重點,我有些急躁,情緒有些失控。
“白公主她...”沈浩喉結湧動,“你要有心理準備...”
聽到這句話,我腿就有些發軟。
沈浩深籲一口氣,“回到這裏,白公主的魂魄相衝已經到了頂峰。她壓製不住,隻能...隻能散靈...”
散靈...媳婦姐姐的靈魂消散了?我癱軟在紅棺邊上,迷茫的看著媳婦姐姐。散靈,意味著靈體永遠消失。
沒有靈的控製...她...她就是一具僵屍。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用頭猛的撞擊著紅棺,這一切都怪我,如果沒有我,媳婦姐姐她就不會這樣。
“快...你快聯係我爺爺!”我失魂的爬起來,抓著沈浩的手。
沈浩卻突然蹲在地上,痛哭起來,“我以為可以在秦陵得到地圖,能讓爺爺他們回來,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都怪我...都怪我...”
“爺爺...”我背靠在血棺上,整個人都虛脫了。
“我師父和大爺他們去了一個地方...但那個地方隻有他們知道,師兄聽說秦陵有地圖,就想跟何超群合作,拿地圖就去找他們。”阿蠻眼圈發紅,“我本來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是師兄不讓。”
原來是這樣,我抹幹眼淚,如果換做是我,也會這樣做。
“沈浩哥,你和阿蠻去休息吧!我想單獨呆一會!”我說。
“不行!白公主散靈後,附近的山狐野鬼都想占她的軀體,你對付不了!而且...”沈浩有頓住了。
“你都說吧,我能撐得住!”
沈浩說,“白公主交代過,七天後將她的本體燒了!”
我如遇雷擊,燒掉本體,那媳婦姐姐就真的沒了。我趴在紅棺上,死死的護住,“不行!”
“你冷靜點!”沈浩嗬斥了一聲,“白公主本體修煉了數千年,沒有魂來主導,如果失控就是浩劫,你也不想看到她屠戮生靈!”
我失魂落魄,呢喃道,“現在天好早,你們去休息吧,我單獨呆會!”
沈浩輕歎,帶著阿蠻上樓,臨走前交代我,門窗都不能開,不要讓油燈滅了。
他們走後,我輕輕撥動墨鬥線,伸手輕輕撫.摸媳婦姐姐的臉。
曾經溫暖身體,現在已經變得冰涼。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到她的臉上,但她再也不會回應。
不知道多久,我麻木的拿出刻刀,在手心刻鴛鴦扣。
出來後,這個符咒都快被忘記了。我刻得很認真,刻完才輕輕拉起媳婦姐姐的手。
她的身體很柔軟,沒有僵硬的感覺,沈浩說的沒錯,如果媳婦姐姐失控,她...
我不敢去想,輕輕攤開她的手心,雪白而細膩,刻刀落下去的時候,我心也跟著疼起來。
但現在隻能試試,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寄望鴛鴦扣能夠招回她的靈。
刻好之後,輕輕的在血痕上吹了吹,但突然想起來,媳婦姐姐她...感覺不到疼了。
我手心的血痕已經幹了,用力握拳把血又擠出來。
看著鮮紅的血,我有些恍惚,血祭消了百分之九十的血,耗盡一半的生命,但我不僅沒死,也沒衰老。
媳婦姐姐她到底付出多大的代價,才救了我...眼睛有些朦朧。
輕輕扒開墨鬥線,我不怕她,但怕媳婦姐姐會傷害沈浩和阿蠻。
鑽過空隙,小心的進了棺內,然後扣緊媳婦姐姐的手,輕輕躺在她旁邊。
血液很快就會凝結,我緩緩閉上眼睛。
過了幾個小時,還是沒反應,但我沒有絕望。
這時,外麵陰風陣陣,好像有無數的陰魂在向這裏彙集。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叮鈴!
清悅悠長的陰鈴聲響起,外麵的陰風立刻止住。
外麵的陰靈我不擔心,憑借這裏的布置,他們就很難進來。
但世界太大,總會有些可怕的存在。不過沈浩封了整個房間的氣,應該不會出問題。
腳步聲中,沈浩手持陰靈來到棺口,短暫的休息,臉色恢複了不少,“怎麼樣?有用嗎?”
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