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
我們聽得入了神,這事兒太稀奇了,老鼠還能背人?
“後來我被凍醒了,發現自己受的傷也不算嚴重,就堅持自己走回了家!”於江說。
於江的媽媽說:“回到家以後,他蒙著被子睡了一覺,起來之後我就發現他有些不太對勁,整個人神情呆滯,莫名地大喊大叫,就跟失心瘋一樣,問他什麼他也不說,即使想說,也說不上來,我們還以為他在外麵受了欺負呢!”
於老漢默默聽完,一言不發,表情凝重如水,磕了磕旱煙杆:“你碰上的是什麼知道嗎?你碰上的是鼠背人!老林子裏麵一直流傳著關於鼠背人的故事,有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被一隻體型巨大的老鼠所救,但是老鼠救命並不是白救的,救你一命,換你一魂,據說這老鼠就是靠吸食人的魂魄修煉成精。有獵人專程進入老林子,想要尋找大老鼠的蹤影,但一無所獲,怎麼著都找不著,不過鼠背人的傳聞卻從來沒有消停過!”
鼠背人?!
我見過的怪事也不少,這個鼠背人確實有些稀奇,東北老林子裏麵什麼怪東西都有,我們這還沒有進入大興安嶺呢,就聽聞如此詭異荒誕的故事。
於江的失心瘋被張一道給治好了,於老漢千恩萬謝,他也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性情好爽,答應的事情就會做到。
於老漢讓他老伴給我們收拾出兩間廂房,把炕熱上,然後他親自下廚,給我們弄了些酒菜。
菜品不多,桌上擺著兩個盆,但是盆裏的菜對這貧瘠偏遠的小山村而言,絕對是高規格待遇。
一個盆裏是小雞燉蘑菇,這是東北名菜,灶上架著大鐵鍋,下麵燒著柴火,那雞是自家養的土雞,蘑菇是老林子裏采摘的野生蘑菇,非常鮮美,尤其是那雞湯,晶瑩透亮,喝一口回味無窮,終身難忘,暖暖的雞湯立馬就驅走了身上的寒意。
另一個盆裏也是東北名菜,豬肉燉粉條,當然那豬肉並不是新鮮豬肉,而是於家珍藏的醃肉,用醃肉來燉粉條,也別有一番風味。
東北寒冷,喜歡吃燉菜,兩個燉菜外加一瓶燒酒,坐在熱乎乎的炕上,一邊喝著燒酒,一邊啃著雞肉,聽著窗外寒風呼嘯,有種濃濃的東北風情,感覺很不錯。
我們長途跋涉,也是餓壞了,兩個盆都見了底,每人還啃了兩個窩窩頭,吃飽喝足之後,走進廂房,鑽進暖和的被窩,四野沉寂無聲,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夢鄉。
北方的天黑的早,同樣也亮的早,我們還在被窩裏酣睡的時候,外麵已是豔陽高照。
陽光照在雪麵上,非常耀眼,外麵的樹林還開始傳來蟲鳴鳥叫聲,漸漸有了生機。
屋簷上的冰晶融化,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後院有雞在雪地裏奔跑,發出咯咯叫喚聲。
這是一個寧靜而又平凡的雪林清晨,外麵的空氣清新幹爽,浸人心脾,非常舒服。
太陽雖然明亮,但並不會覺得熱,氣溫還是很低,嗬出的氣依然能夠看見寒煙。
於媽係著圍裙,招呼我們吃早飯,早飯吃的是粥和饅頭,外加一點自家做的鹹菜。雖然有些清淡,不是很合胃口,但我們還是盡量把胃塞得滿滿的。進入老林子以後,可能會非常懷念現在的大白饅頭。
於媽給於老漢收拾好行囊,於老漢取出他的雙管獵槍,擦得亮堂堂的。
於老漢舉起獵槍,驕傲地說:“這槍呀,我爺爺曾用它打過鬼子,當年俺們於家屯,也是赫赫有名的英雄村,最牛逼的一次,小鬼子一個前哨部隊走到這裏,全軍覆沒,沒讓他們一個活著回去!”
於老漢正在唾沫橫飛地說著話,於江從裏屋走了出來,背上同樣背著一個羊皮袋:“爹,我要跟你一塊兒進山!”
於老漢回頭看著於江,看了半晌,這次破天荒地沒有罵他的兒子,反而淡淡地問:“你確定要當一名獵人?”
於江嗯了一聲,堅定地點點頭。
於老漢抽出一把獵刀,刀刃烏黑鋒利,刀把用布條纏著,塞在於江手裏,隻說了一句話:“別給老子丟臉,活著回來!”
於江喜出望外,緊緊抱著獵刀,滿臉激動的神色。
在於媽的千叮萬囑之中,於家父子帶領我們出了院門,穿過於家屯,往屯子後麵的老林子進發。
下了一夜的雪,積雪有些厚,最深的地方可以淹沒膝蓋。
在陽光的照射下,表層的雪化了,有些潮濕。
於老漢告訴我們,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等到中午的時候,那些積雪就會全部變成幹雪,踩在上麵軟綿綿的,就像踩在鬆花糕上麵一樣,很舒服。
清晨的於家屯靜悄悄的,幾乎沒有村民出來走動,這裏的農舍外麵都圍著一個小院子,有的用木籬笆做牆,更多的是直接就地取材,用泥土夯牆,築成一圈矮牆,這裏處處顯示出落後原始的生活氣息。
走進老林子,原始氣息更加濃鬱,在現代化城市日益發展的今天,這裏算是一片淨土,沒有任何的汙染,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新幹淨。
大興安嶺原始森林茂密,是中國重要的林業基地之一,主要樹木有興安落葉鬆、樟子鬆、紅皮雲杉、白樺、蒙古櫟、山楊等。
走進老林子,光線昏暗許多,層層疊疊的樹枝就像傘蓋一樣,擋住太陽。
陽光穿透枝椏的縫隙,就像利箭一樣斜插而下,把林子裏折射出奇異的光影。
老林子裏一片死寂,隻有我們腳踩雪地發出的沙沙聲響。
於老漢背著獵槍,在最前麵帶路,路上幾乎隻有於老漢一個人的聲音:“這是落葉鬆!喏,這棵是樟子鬆,樟子鬆是東北地區主要速生用材、防護綠化、水土保持優良樹種。材質較強,紋理直,可供建築、家具等用材。樹幹可割樹脂,提取鬆梨及鬆節油,樹皮可提取拷膠!”
於老漢雖然沒有什麼知識文化,但是對於大興安嶺,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在這片原始森林裏麵,他是隊伍裏最有文化的人,懂得的東西非常多,讓人由衷地感到佩服。
“哎,等等!”於老漢豎起手掌,小心翼翼從一棵樟子鬆後麵繞過去,然後讓我們跟著他走過的腳印走,他說:“別走前麵,前麵是一個陷空殼子!”
等我們全部平安通過之後,於老漢隨手搬起一塊石頭丟過去,就聽嘩啦一聲,前方的一片地麵突然塌陷下去,露出一個直徑近一米的窟窿。
“看見了吧?”於老漢拍拍手上的塵土:“雖然這個陷空殼子不大,但是踩下去還是容易受傷!這老林子裏麵吧,這種陷空殼子很多,就跟陷阱似的,有些原本就是窟窿洞,有些是什麼野兔灰鼠打出來的洞,到了冬天,一場大雪降下來,積雪就把洞口給蓋住了,從外麵看不出來,一踩就陷下去了呢!”
於老漢表麵是在跟我們講知識,眼神卻不停地瞄向於江,我們明白他的用意,其實他是在無形中傳授經驗知識給於江,於江一心想要成為老林子裏最傑出的獵人,做父親的自然會把本領傾囊相授,真是用心良苦啊!
於老漢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已是正午時分,於老漢跟我們說,前麵不遠有條溪流,可以去那邊看看,運氣好的話可以撈點魚吃,不用啃幹糧。
一聽有魚吃,不用啃幹糧,我們頓時來了精神,加快步伐往溪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