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老六來了,沒靠近就被人圍住,他遠遠的喊道:“王震,我爺爺要見你。”
我皺著眉頭,問他:“誰?”
他說:“我爺爺。”
季老六還有爺爺,真新鮮了,看他模樣,今年有個四十五六,關鍵他排第六,前麵還有五個呢,我見過的他爹應該有七十多了,沒想到上麵還有一輩人在世。
我問他,找我做什麼?
季老六極其狠毒的瞪我一眼,他說不知道。
我說,不知道你瞪我幹啥?不知道你爺爺找我幹啥,你還不知道這裏對季家人來說就是龍潭虎穴麼?錢旺,給我打死他,屍體留著做鐵屍。
錢旺正要動手便被方航攔下了,他說這個節骨眼,季家找我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幹掉我,要麼就是息事寧人,不管是哪個,都有利於解決我們的危機。
狗耳朵又發揮了,隔著十幾米依然聽到我和許天的對話。
我問他此話怎講?
方航說,如果想和談,正好糊弄著他們幫忙,兩家合力把古墓的事遮掩過去,如果要殺我,我們也可以趁勢弄一顆炸彈毀掉古墓,就說季家人想要炸死我。
這是個大概的計劃,具體細節還要再行商榷,可是否赴約便要立即決定,我稍作猶豫,衝方航點點頭,短時間能商量的計劃就是我去季家,有危險就逃唄,逃出來不要露麵,見機行事,如果逃不出來方航再與侯師叔聯係,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季家人多勢眾,除非將考古隊全員拉去,否則多少人都沒用,便叫錢旺挑了兩個不怕死的陪著我,起碼得有個排場,方航就留下等結果,明早得不到我的消息,他就帶人找季家算賬去。
沒有多說,跟著季老六出了牛頭寨,路上走了十幾分鍾他便拐到一條小路上,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季老六說,季家村口人多眼雜,不方便在家裏說話,他爺爺在季家村不遠的涼亭裏等我。
悶頭趕路,越來越偏,怎麼看都不像適合說話的環境,我心說季家是真準備和我魚死網破?他們不該這麼傻吧?
來之前就和錢旺三人說好了,這一趟凶多吉少,未必能回來,他們敢跟來自然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尤其是錢旺,接連往小道協裏跑了幾次,是個人都知道我倆的關係,我倒了,他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的結果,畢竟這一次玩的有點大,事情敗露的影響太惡劣了,小道協絕對不敢包庇我,而沒了小道協的勢力,四麵八方的報複也會接踵而至。
許多人都做過這樣的事,瞞得住,皆大歡喜,瞞不住,跌入淤泥,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視線,運氣好,毀了假墓再留條命,運氣不好,起碼能用一位副會長的死,讓其他人不要糾纏於古墓這件事,給小道協留上三分顏麵,我家人和考古隊也能有個好結果。
所以不管季老六帶我去哪,我都無所謂了。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山林中的一小片空地,前頭領路的季老六忽然停步,我們四人也定在原地,我四周看看,對季老六說:“就你一個人?你不會這麼傻吧?”
此話一出,錢旺三人就掏槍指住了季老六,後者緩緩轉身,滿臉得意,他拍拍手,大喊一句:“出來吧,他就帶了三個人,不用埋伏了。”
樹林裏一陣晃動和嗦嗦響聲,十幾個偽裝成植物的漢子鑽了出來,都是伸手利落,模樣凶狠的青壯,想必是季家的精銳了,而他們的手中全都端著長槍。
我對槍械不了解,唯一能看出的就是他們可以連發,我們隻能單發。
錢旺依然用槍指著季老六,另兩人紛紛轉身,一把小手槍指著左右七八個長槍漢子,那場麵別提多心酸了。
季老六狂笑三聲,背起了手,在我們麵前走來走去,簡直狂的沒邊了,他見錢旺的槍口始終對著自己,便冷聲喝道:“把槍放下!”
錢旺很不解,問他:“憑啥?”
季老六狂傲道:“憑我一聲令下,足以將你們打成篩子!”
錢旺便說:“可你一聲令下我也能爆了你的頭,大家都得死,你牛逼什麼呢?”說著話,他還真就衝過去將槍口頂在季老六的腦門上,邊上的季家漢子紛紛怒吼:“把槍放下。”
季老六不敢動,錢旺便勒著他的脖子藏到身後,反過來對季家漢子喊道:“把槍放下,不然我立刻殺了這老頭。”
季老六純粹是當土匪惡霸當慣了,估計他都沒見過敢和他真刀真槍對拚的狠人,還以為是打群架,誰人多誰就贏了。
這樣說來,他好像真是腦子不夠用。
我走到季老六麵前,問他:“眾目睽睽之下,你把我叫出來,如果我沒回去,你怎麼善後?”
季老六咬牙切齒的說:“老子就沒想過善後!”
這就讓我訝異了,我說:“你瘋了吧?不管親人的死活了?還是有誰給你撐腰?”
冷哼一聲,季老六憤恨的扭過頭不再回答,季家人再一次喝罵起來,讓我趕緊放了他們的六哥六叔六大爺。
我想過或許會被季家人殺掉,卻沒想到是如此拙劣的方法,居然連栽贓嫁禍的手段的沒有,難道說真有人給他們撐腰?
一瞬間冒出來許多人選,朱允炆,姚廣孝,小道協內部的敵人,想要殺我的人簡直太多了,並不一定是結過仇的,有些人的路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我是在驚濤駭浪中自由泳,誰也不知道水下究竟藏了多少條大鯊魚。
事已至此,隻能按方航的計劃去做,用自己的命來轉移視線,或者想辦法毀了假墓,栽贓給季家,於是我對季老六說:“咱們談個條件吧,你放我三個手下離開,我留下陪你單挑,是死是活全憑個人本事。”
季老六不答應,他說錢旺三人一走,換我拿槍指著他,與眼前的局麵沒有區別。
我說,單挑自然不拿槍,咱們全把槍放下,撿兩根木棍或者赤手空拳,我一個人單挑你們全部。
稍作猶豫,季老六答應了,錢旺卻說自己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絕不會丟下我,獨自苟活。
我說你別囉嗦,能走就走,死我一個總好過大家一起死,而且我拳打南山,腳踢北海,未必會死在這裏。
錢旺磨磨唧唧,最後還是我發了火他才帶著人灰溜溜的滾蛋,而作為交換,季家人扔掉了手中長槍,錢旺留給我一把隻有一發子彈的手槍,我就帶著季老六慢慢後退,直到錢旺幾人走遠,我們也離那些長槍有了足夠的距離後,我將季老六推出去,伸胳膊踢腿,對他們說:“來,單挑吧,我要打十個。”
季老六揉著脖子獰笑,其他季家人也是同樣的表情,紛紛從衣服裏掏出手槍來,季老六再一次仰天狂笑,他說:“王震呀王震,你真是腦子壞掉了。”
我歎息道:“你真是個臭流氓,幸好我也不是好東西!”
慢悠悠脫下外套,解下了許天手中借來的寶劍,晃悠兩下便朝季家人走去,季老六一副癡呆相,最後意興闌珊的擺擺手,對我說:“哎,你確實壞了腦子,真以為自己有金剛不壞之身?”
沒有興趣再與我囉嗦,季老六很失落的揮揮手,說道:“打死他,咱們還得趕路呢!”
言畢,季家人便開槍了,我趕忙向一邊撲倒,隨後就是雨點般的子彈打在身上,疼得我歇斯底裏的慘叫,抱著頭滾來滾去。
不知道菩薩金身是什麼原理,肉還是軟的,皮膚比女人還要滑嫩,仿佛稍稍粗糙的大手摸來都會蹭破皮似的,偏偏比牛皮還要堅韌,刀砍不破,劍捅不穿,一般口徑的手槍也隻能讓我感受到疼痛,而我拿嫁妝劍砍自己,輕易可以劃破皮肉,許祈用他的寶劍卻無法傷我分毫,疼還是疼,就是不流血。
最後許祈和方航得出的結論,這菩薩金身並不是讓我的身體變得強壯,應該是有菩薩保佑了的意思,如今能傷我的武器隻有威力特別強大,比如拿大炮轟,我肯定成渣了,再一個就是傳說中的東西,比如夫差勾踐賜死兩代名臣的獨鹿劍,比如太子曹丕命人鑄造的龍鱗匕首,或者魚腸,太阿這些傳說中的玩意,要麼有帝王龍威,要麼本身就有極重的殺意。
反正季家人在我身上打了一梭子也沒能打死我,我爬起來想揍這幫孫子,卻全身疼痛,走路都費勁,隻好咬咬牙準備逃跑,可就在季家人換彈夾的當口,他們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連串的槍聲。
劈裏啪啦好像放爆竹,除了季老六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滿身窟窿眼的栽倒了。
我以為是方航帶人來救我,可等那些開槍人冒出來後,卻全都是季家人的打扮,臉上畫的花裏胡哨,滿身樹葉枯枝,偽裝成植物。
六個男人,人數不多卻出其不意放倒了季老六的人,有個領頭的走到滿如土色的季老六身邊,不等他說話便主動張口:“六叔,侄子來送你投胎。”
季老六驚叫:“金子?你想幹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名叫金子的人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有些森然,他說:“想殺你唄,這麼簡單的事。”
不給季老六掙紮的機會,金子揮手,身後人開槍,季老六滿身冒煙噴血的栽倒了,隨後這六人向我走來,手中都端著長槍,我估計這玩意能打暈我,正猶豫著是跑是留,金子便喊道:“王副會長不要擔心,我們是來救你的。”
走到我麵前,這人自稱為季金,臉上抹了油彩也看不出表情,但感覺還算和善,他上下看看我,問我有沒有事。
我說,我沒事,你們有什麼事?
季金送給我一個大拇指,無不欽佩的說:“不愧是小道協的副會長,槍都不怕,佩服,真佩服。”說完,他做個請的手勢,說道:“我太爺爺要見您,請吧!”
琢磨一下輩分,這太爺爺就是季老六的爺爺,我說你們還玩這招?換個新鮮的行不?
季金誠懇道:“您誤會了,太爺爺確實要見您,是我六叔不想讓您與太爺爺見麵,所以抓了我們派來邀請的人,他自己玩個請君入甕的鬼把戲,我們發現後,立刻趕來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