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嘲天槨之後,考古活動就這樣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梁大爺真是個人才,頭腦靈活,心思縝密,他來這裏的任務一是代表國家看看棺材,二是幫我做事,得知我的想法後,他和方航一起,花了兩天時間弄出一幅地下陵墓的結構圖,有理有據,無論古墓的曆史背景還是山窪的地形結構,都與季家村的情況相符。
隻要是個學者來看,都會認為這裏確實有理由存在慈善夫人的墓葬。
關於慈善夫人的事跡就要追溯到唐朝年間了,當時雲南有六詔,其中的蒙舍詔,也就是俗稱的南詔得到了唐朝的支持,最為勢大,南詔詔主想要一統六詔,便派人建了一座鬆明樓,請其他五位詔主來祭祀祖宗,五位詔主不知是計,欣然前往,隻有鄧賧詔的詔主夫人察覺了南詔詔主的意圖,勸丈夫不要赴約。
勢不如人,不去就得死,而去了卻不一定死,萬一南詔詔主發善心呢?
靠著這種自欺欺人的迷之自信,白姐姐的老公赴約了,不過去之前白姐姐打了一隻鐵手鐲叫他戴上。
後來就是火燒鬆明樓的橋段,南詔詔主燒死了他們,白姐姐就在灰燼中找啊找,最後找到了戴著鐵手鐲的屍體。
南詔詔主喜歡白姐姐,想要娶她為妻,白姐姐以守喪百天為由,暫時拒絕,暗中操練兵馬準備開戰,結果自然是她戰敗,白姐姐投了彌苴河自盡。
白姐姐的鄧賧詔就在大理不遠,那彌苴河也有支流通到僰人部落的大江,不過白姐姐是否就是慈善夫人隻有鬼才知道了,朵朵說,我們見過的白姐姐自稱為慈善夫人。
但方航說,萬一那女人有妄想症呢?這種事根本說不清楚,就像我們見過的地藏菩薩也不是真的菩薩,保不齊她隻是慈善夫人的一段執念。
不管那一位是不是慈善夫人,總之季家村在慈善夫人的古墓上,這是很有可能的,小道消息一頓編唄,梁大爺說是古籍上看來的事跡,慈善夫人投河卻被人救起,在這裏招集舊部準備反.攻,後來病逝了,葬在此地。
再加上梁大爺根據附近的山勢,以及方航的相地理論畫出的陵墓圖,足以證明這是一處風水極佳的寶穴,而且墓室結構十分合理,符合當時的風俗以及慈善夫人的實際情況。
有了當地,以及慕名來參合一手的學者,挖墓行動勢在必行。
而阻力也隨即而至。
先是有人質疑,無憑無據的傳言卻要花費大量物資去遷走季家村,這樣的行為是否過於荒唐?
梁大爺以及一眾考古學者說:“文物無價!”
隨後就有流言蜚語了,說是考古隊裏有個大官與季家的小夥子爭風吃醋,這是硬要逼得季家人無家可歸。
沒人說大人物是誰,但矛頭就指向了我和梁大爺,可我沒有一官半職,充其量是個民間組織的負責人,還是副的,不過梁大爺的級別確實挺高,於是人們紛紛懷疑他了,梁大爺也幹脆,直接喊出一句話:“老頭子十年前就硬不起來了,誰懷疑我對小女孩有興趣可以派你家姑娘來試試,老頭子的老鳥要是還能飛,我親手掰了它一對翅膀。”
最後就是強行幹預,侯師叔打電話說有人在調查這次考古的經費從何而來,這可是打在我的軟肋上了,因為涉及到遷村就有巨大的花費,而我根本沒這個準備,我又不會扒了季家的房子,何況我上哪弄這麼多錢?
沒準備錢就要遷人家的村,夠判刑了!
侯師叔幫我頂著壓力,他又派人去搜集季家為非作歹的證據,同時出了一陰招就是先在季家村口挖,隻要有了收獲,不用我出麵就有人逼著季家離開。
我說,哪能有收獲,地裏啥也沒有啊。
侯師叔說:“你能埋棺材,就不能埋幾件古董?”
我說,能埋,但我沒有啊。
侯師叔說這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了,慈善夫人可是唐朝年間的人,那時候的古董珍貴著呢,若是小道協陪我這麼折騰一次,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先破產了。
主意確實好,一旦有了收獲,證明這裏有珍貴古墓,那些跟來的幹部自然明白這是個仕途的亮點,更別說私下裏那點均沾雨露,人人喜愛的事,他們會比我更加想要季家離開,別耽誤大家發財。
可好主意也得有好武器,我可以讓許玉沒日沒夜的控製鐵屍幹活,在地下給他們現挖出一座古墓來,可唐朝的古董實在難找,小道協都不敢陪我折騰,更別說我在小道協打得那點秋風,充其量買個唐二彩。
繼侯師叔出了好主意,方航也琢磨了一個,他說:“這事簡單,咱們可以吃大戶。”
聽到吃大戶,我和尤勿還有錢旺就全看向他了,方航總說自己家賊有錢,名車豪宅遍地,古董文物滿家,以前不好意思向他下手,如今人命關天的事,他主動提出來,想必是願意出血。
而方航卻錯愕道:“你們看我幹啥?我全身上下就倆腎能賣點錢,即便我把家裏的東西搬來,也不可能置辦起慈善夫人的墓葬呀,再說了,這裏挖出一口明代棺材已經夠扯淡了,我家也多是清宮流出來的東西,唐朝人用清官窯陪葬,這像話麼?而且這裏的文物和咱們漢人的可不一樣。”
我說,那你說的大戶是誰?咱們溜進季家打劫?
能溜得進去,我就把朵朵帶出來了。
方航神秘一笑,朝著北方指了指,說道:“大戶在龍虎山呢,從漢代開始,曆朝曆代的皇帝都對他們大肆封賞,名道觀可是張元吉正兒八經的傳人,許大財主不知道存了多少好貨,打土豪就得打他那樣的,跟許大財主一比,我也就是貧下中農,而且皇帝對道士的賞賜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雲南這裏也有點蒼山這道教聖地,慈善夫人晚年信道,用點蒼山的法器陪葬也說得過去嘛!”
聽他這麼一分析,許祈還真是最合適的人選,能找到這口嘲天槨,朵朵也是幫了大忙的,許祈為她出點血也是應該,更何況名道觀早晚是我的,我提前糟蹋一小下嘛!
給許祈打電話,許祈就倆字:“沒有。”
我說,我拜你為師,你也沒給過什麼寶貝,現在送我點古董權當拜師禮還不行麼?
許祈氣急,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到他的哀怨,他說:“真是頭一回聽說拜師禮是師父給徒弟,你這小兔崽子是要氣死我呀,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欺師滅祖之徒。”
我說:“你問我?當初在官賜村不是你主動要收我的麼?還說我是名道觀的希望之光,現在希望之光跟你要點東西都不樂意,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啊,名道觀的振興大業就從這些古董開始了。”
他問我要多少,我說,配得上慈善夫人墓的數量。
許祈當場就掛機了,沒一陣給我發短信,就一個字:“滾。”
話雖如此,半小時後,許天師叔還是給我打電話,與梁大爺溝通了情況,他說三天之內將古董給我送到牛頭寨。
可把我給感動了,恨不得立刻衝進名道觀,給許祈當個好徒弟。
我不知道一座墓的古董價值幾何,但肯定是我這輩子也無法賺到的金額,為了朵朵全砸進去,等她出來,我非把她賣了。
連續折騰了好幾天,差不多摸清了季家的套路,他們肯定沒有殺掉朵朵,就等著激怒我,先占了理再說,倘若憑這理能將我打倒,朵朵沒有好下場,來到這裏的當天,確實有警察常在附近,如果我當時闖進去做了違法的事,憑季家能托人在北京調查的實力,恐怕我現在不是死了,就是被小道協驅逐的結果。
有些感激陳建國,是他讓方航對槍械保持警惕。
與季家的角力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隻要逼得他們搬遷,我們就能趁亂做些事,倘若翻出他們藏在村裏的違禁物品,以後就沒有季家了。
而三天之後,我懷著對許祈的崇高敬意,在牛頭寨迎接許天師叔的到來,許祈卻再一次讓我們刮目相看了。
去山下的六輛牛車滿載而歸,許天師叔一如既往的將自己擺在很卑微的位置,笑吟吟衝我們打了招呼,縮著脖子喊了一句小師妹你好,便將我拉到僻靜處,小聲問我:“師侄啊,師叔把古董給你送來了,可你能不能搞一顆炸彈?”
我嚇了一跳,趕忙問道:“我靠?你們要炸了天師府?”
許天趕忙擺手說:“不是不是,是你自己用的,等這些古董被挖出來之後,你最好用炸彈炸碎,說是地震也好,推到那季家頭上也罷,反正不能讓這批古董現世。”
我問他為啥?
許天紅了臉,遮遮掩掩,羞澀道:“都是官賜村裏搜羅的假貨,當不得真,你要的量太大了,隻好拉了幾件假青銅器充數,這些玩意見不得光,否則咱們觀裏所有道士都得背包袱跑路。”
那一刻,我對許祈的欽佩和恨意比曆史還要悠長。
就算埋上幾箱子袁大頭也行呀,大不了就說梁大爺老眼昏花了,可他媽一堆上周的假古董,那不是告訴所有人,這是我們剛埋下去的?
季家村口的古墓已經挖好了,隻要填些硬貨,封住當事人的口,就可以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可許祈給我弄了六車假古董,簡直把我逼到了絕境,這不是炸掉就可以解決的,沒有古董交給國家,不讓大家見到古董出土,下麵有季家興風作浪,中間又各執一詞,上麵肯定派人來查,輕易就會查出那墓室和古董碎片的年代,到時候就會遷出一連串的人。
許祈真是把我坑死了。
似乎也覺得此舉有些過分,許天不好意思說話,我正飛快思考著對策,牛頭寨的門外卻走進來一個不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