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故事中,有海妖用歌聲蠱惑航行的水手,我不知道海妖歌聲究竟有多麼魅惑,但我想不出任何可能比我們眼前這女人輕哼出的曲調更為動人,她的歌聲好似情人在耳邊喃呢訴說,帶著一股子款款情深,又像是慈母的祥慈盯住,讓人心頭湧過一陣暖流。
我感覺她要是上個音樂節目,應該能成大明星。
尤勿啪啪的鼓起掌,紅光滿麵的大喊真好聽,那美女被他一嚇,扭頭看來,柳眉杏眼,瓊鼻小嘴,長的還算可以,隻是盤著頭發,一副結婚女人的打扮,我正覺得尤勿孟浪,美女便款款起身,好奇的走到牆下問我們是誰?
她沒有說那些聽不懂的方言,而是軟綿綿的普通話,我想向她打聽一下,便說自己是許祈的徒弟,不知道她是否聽過名道觀。
一說許祈,這美女恍然大悟,笑容可掬的說:“那你就是王震吧?聽他說過,來,快進來。”
我還沒答應,尤勿便歡叫一聲好嘞,興致勃勃的等美女開門放我們進去,我小聲告訴他,許祈可是說過,你要不娶人家,就不要招惹這裏的女人。
尤勿卻翻個白眼:“就算我想娶,也要看人家嫁不嫁,你當她和寨子裏那些黑泥鰍姑娘是一回事啊!”
說著話,兩扇木門從裏麵打開,就是很普通的農家院子,正門對著兩間房,南角是廚房,北角的小屋黑漆漆,應該是廁所,院裏有張方桌,美女搬來兩個凳子讓我們坐下,便娉娉婷婷的去了廚房,一陣瑣碎響動之後,她端了兩個正方形的嵌底木盒出來,笑眯眯的說:“來,嚐嚐我們這裏的特產。”
我想打聽許祈的事,卻不好拂了主人好意,可解開那木盒蓋子一看卻差點吐出去。
幾根翠綠的青菜根,混雜許多叫不上名字的蟲子,雖說在匈奴地宮見多了蝅兵,可放進嘴裏又是另一回事,而那美女卻很熱情地說:“吃吧,這些蟲子很補的,你要不是許祈的徒弟,我都舍不得用這些招待你呢!”
順著這句話,我趕忙岔開話題,將兩個木盒子推到尤勿麵前說:“吃呀,你不是最愛吃這些嘛?”隨後不看尤勿快要噴火的眼神,對那美女說:“姐姐,你認識我師父啊?”
美女捂嘴而笑,眼波流轉,雖說長的不算美豔卻有股特殊風情,她笑道:“姐姐?我可不是你姐姐,你應該叫我姑姑,我的漢名叫許玉,美玉的玉。”
尤勿樂了:“呦嗬,咱倆是平輩的,我是王震的姑父呢!”
不知道他是口誤還是存心占許玉的便宜,我等她一眼,硬著頭皮喊了聲姑姑,尷尬道:“沒聽師父說還有個妹妹呀,不過姑姑你看上去真年輕呀!”
許玉豎起一根指頭,糾正道:“錯了,我不是許祈的妹妹,是師妹,你應該喊我師姑!”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可許祈一樣沒說自己有個師妹。
既然是自己人,說話便方便多了,我說師姑你唱歌真好聽,許玉掩嘴而笑說,師侄真會說話,隨後,她便問我來寨子裏有什麼事,是來玩呢,還是許祈有事交待?
她不稱師兄而直呼其名,應該是兩人關係不錯,我便說,我代表咱們名道觀加入小道協,聽說這裏有個僰人部落,小道協派我來搶一口棺材的,師父怕我力有不逮,就指點我來牛頭寨尋求支援了,他讓我找一個妙人,師姑你認識嘛?
許玉稍作思索,問我妙人是個什麼人?
說起這事,我也一肚子火,沒有任何聯係方式,就連姓名都不知道,我能找見個大頭鬼呀,有本事他找個陰陽人給我看看。
許玉說,許祈這人一貫故弄玄虛,她讓我現在打電話問問,放著這麼方便的聯係方式不用,難道還口耳相傳的詢問?
打電話容易,就怕許祈不肯說,所以撥了號我便將電話遞給許玉,她沒有接,而是按下免提放在小木桌上。
通了,許祈很威嚴的問我有什麼事,許玉卻很不客氣的問道:“是我,你要找哪個妙人?”
不複唱歌時的靡靡嗓音,換做一副快要掉冰碴子的語氣,而許祈卻震怒了,質問我:“王震,你這個孽徒,怎麼能把師父私下裏對你師姑的稱呼說出去?這樣師父以後如何見人?太羞澀了,簡直讓為師臉紅呀......”
不知道他搞哪一出,許祈罵我一陣,又十分奴顏婢膝的下賤語氣,說道:“師妹,你在山裏過的真麼樣?上次師兄去看你,你也不和師兄見個麵,真讓師兄傷心呀,這不趕緊把徒弟送過去,你若是還怪師兄,就拿王震出氣,他皮糙肉厚,十分抗揍,揍舒坦,打過癮了,若是閑得無聊,就派幾個人幫幫這小子,他也不容易,咱們名道觀能否發揚光大就全指著他了,師父年事已高,吊著一口氣,就是想看咱們這些小輩給他增光添彩呢......”
許祈囉囉嗦嗦半天,許玉的臉色也頗為複雜,有愁緒有思念也有煩惱,最後聽到師父居然還紅了眼眶,卻不等許祈說完便掛了電話,扭過頭一陣失神,再看向我們時,雖然擠出笑容,但心裏的悲苦卻是掩不住的。
她起身進了廚房,纖細的胳膊提了兩大壇子酒水,一壇擱在桌上,自己卻抱著另一壇牛飲,微微發黃又稍顯粘稠的酒液順著下巴滑下,打濕了她胸前衣襟,許玉卻毫不在意,頗為豪爽的擦擦嘴角,對我們說道:“喝呀,男人不喝酒還是男人麼?別扭扭捏捏的,王震,你把這壇子酒幹了,師姑派人幫你,對了,你要做什麼來著?”
剛抱起酒壇卻又放下說話,我問她是否知道這片山林裏有個僰人部落,她說,聽許祈說了才知道是僰人,牛頭寨很少與外界打交道,僰人部落更是與世隔絕,許玉知道山裏有這樣的一支族群卻了解不深。
我說,僰人部落有口棺材,我想要裏麵的東西。
許玉問我,棺材裏有什麼?
她不是外人,我正要說那是元吉祖師爺留下的寶貝,她便又擺擺手,說道:“懶得管你們的事,藏著一條龍也跟我無關,你希望師姑幫你做什麼?”
這也是我為難的地方,許祈雖然進過那原始部落,但也是一無所知,不知道棺材埋在哪裏,也不知道僰人與這棺材到底是什麼關係,具體要怎麼做,我也一籌莫展,我便問許玉,能否先幫我打聽一下。
許玉搖搖頭,沒有解釋,她低頭沉思一陣,說道:“這樣吧,過幾天附近的幾個村寨會聯營舉辦篝火節,你們說的僰人每年都會派人來,以前我看他們總是一身黑袍打扮,還當是哪裏遷過來的黑苗族,根本沒有過多交流,你們要是不著急就現在寨子裏住下,等到了篝火節,師姑帶你們過去,看看能否打聽出一些線索。”
尤勿卻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姐姐你能不能指點一下那寨子大概在什麼位置,既然是個比較落後的部落,我們可以溜進去嘛。
許玉看看他,又將我從頭看到腳,有些嘲笑:“憑你倆?對了王震,你吃掉金蠶蠱之後有什麼變化麼?要是不管用,你最好還是還給我,這種寶貝很難培育,若非許祈說你是下任觀主,我可舍不得送出去。”
原來救了九香的金蠶蠱是從她手裏討要的,我趕忙起身道謝,並將金蠶蠱的用處和盤托出,而許玉聽說我用那種寶貝救了自己的女人,便接連問了幾句經過,我當做故事講給她聽,卻沒想到說著說著,許玉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