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航的問題,那警察轉述的醫生的診斷,瑩瑩曾做過四次刮宮手術,本身就很脆弱,而那些男人本就為了折磨她,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過於粗魯猛烈的鞭撻便不是瑩瑩能承受得住,這隻是初步診斷,是否有其他出血誘因,還要等法醫的結果。
李姐又哭喊了一嗓子:“王震,你要給瑩瑩報仇啊。”
不用她說,瑩瑩的死與我有一定關係,而且用這麼無恥的手段去欺負一個女人,稍有良心的人都看不過去,我問警察有沒有抓到凶手,警察說沒有,兩輛麵包車都沒有牌照,凶手也蒙著臉,唯一見過他們的李姐此時過於激動,不能提供有力線索。
我又問,與瑩瑩起衝突的客人呢?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們把他們放了。
警察趕忙說道:“沒有,連夜請回去協助調查了,具體進度您還要向陳局了解,我們不知道。”
顯而易見,是那生意人自覺失了麵子便派人暗中報複,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隻有他這種人用得出來。
警察問我要不要去看看瑩瑩的遺體,若是要看最好盡快,耽誤時間越久,越不利於法醫驗屍。
我說看看吧,方航說不用看,他問我:“除了徒增煩惱,你還能看出來啥?燒點紙錢盡盡心就得了。”不由分說,方航拖著我便走,李姐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麵,落開一段距離後,方航小聲道:“一會要到瑩瑩的生辰八字,等她頭七那天我給你招來,發送發送,見一隻女鬼,也比見那血肉模糊,被人糟蹋了的屍體強呀,還有,抽時間再跟你爹媽確定一下你的出生日期。”
我問他要幹嘛?
他說沒別的意思,就是懷疑我上次告訴他的八字有錯,根據那個八字算出來的命理普普通通,應該會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可現在他覺得不對勁,他認為我有克妻命,任何一個女人隻要與我產生關係,注定就不得好死。
我說你可別嚇我啊,真的假的?
方航笑道:“當然是假的,即便你真是克妻命,你爺爺也早就給你改命了,可你小子也太衰了吧?這都第幾個了,真替九香和文靜擔心呀。”
讓他不要給我添堵,我和瑩瑩隻是萍水相逢,就算我克妻也克不到她,她是命中有此一劫。
兩個警察留在醫院,李姐做我們的車去找陳建國順便做筆錄,車裏,李姐哭個不停,我安慰幾句,她居然順勢攬住我的腰,我頓時有種被蟒蛇纏住的感覺,雞皮疙瘩自腰間向全身蔓延,而她仍揚著那張人老珠黃卻掛著淚珠子的臉,扮著柔弱說:“王震,姐好怕,你抱緊姐。”
副駕駛的方航扭頭,伸開雙臂說:“他有老婆了,胳膊也沒勁,我懷裏舒服,你來不?”
李姐冷哼一聲,卻沒有放開我的打算,我隻好推她肩膀,不讓這老女人吃我豆腐,又問她,瑩瑩家裏還有什麼人,她的身後事準備怎麼處理?
倒也應了陳建國那句話,過得順的人,很少會做這一行,李姐說瑩瑩隻剩個奶奶和傻弟弟留在老家,這些年打回去的錢倒也夠這祖孫二人活下去,李姐不準備讓他們知道瑩瑩的死訊,老奶奶年紀大了,若是接受不了,追著瑩瑩離去,那十七八歲的傻孩子就沒人照看了。
要過瑩瑩老家的地址,我交代給錢旺,讓他抽時間派人去一趟,跟村裏的幹部知會一聲,以後多多幫襯,也算我為瑩瑩做一點事,畢竟她的死與我有些關係。
到了市局門外已是淩晨兩點多,正巧碰到陳建國陪著一位五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出來,那老人中等身材,麵無表情,但被跟在身邊,向他陪著笑臉的人襯托,倒也頗有威嚴,他們也看到我們的車,陳建國向老人耳語幾句,老人便駐足不前,李姐又開始哭,告訴我這位老人就是今晚那包間裏的主角,瑩瑩的死,肯定有他推波助瀾。
一位大人物,李姐隻知道是省裏的,卻不知道具體職務,不過她對我頗有信心,可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我這名頭也就嚇唬嚇唬縣裏麵沒見過世麵的小幹部,陳建國已經是我能忽悠住的頂天級別了。
小道協能保持超然地位的原因就在於很少與外界接觸,雖然接觸的並不少,但表麵上必須要有個超脫於世的姿態,別說我沒有陪首長的本事,即便真能蹭到那幾位的身邊,我告個狀試試?首長可不傻,誰拿他當槍使,他第一個打誰。
說白了,對上這種人物,真不給我麵子,我也隻能忍著,唯一的手段就是用邪術陰了他。
這老人擺明要與我見麵,我硬著頭皮下車,遠遠的,陳建國便招呼一聲,等我靠近便介紹那老人為鄭老,正欲介紹我,鄭老揮手打斷:“王震是吧?咱倆聊聊。”說完,他不要人跟著,做出個請的手勢。
我們兩個在前麵走,身後跟著七八個人,還有一輛黑車遠遠吊著,這場麵頗為威風,可惜路上再沒有其他人。
走了幾十米後,鄭老緩緩說道:“王震,那位姑娘的死,我很抱歉。”
我說生死有命,是她該有一劫,鄭老無需內疚。
他卻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們小道協有些超出常理的手段,我無意與你起衝突,隻能告訴你這件事與我無關,也不是小勃做的,他雖然認識一些社會上的閑散人員,但那姑娘出門之後,我們所有人都沒有與外界聯係過,這一點,警察也查過通話記錄,稍後你可以向他們詢問。”
那小勃就是宴請他的生意人,當著他的麵辱罵廝打瑩瑩,他未加阻攔,這樣的人品,要說他沒有指使小勃做某些事,我信,畢竟他身份在那裏,不會如此下作,可要說小勃的行為沒有他的默許,打死我都不信,不拉個大靠山,一個生意人敢得罪李建國?
可他說自己一行人並沒有與外界聯係,也似乎也是個證據,總不能用腦電波叫人吧?
但除了他們,誰會選在那時候欺負瑩瑩!
我沒有回話,鄭老停下步子,老臉上嵌著的那對眸子奕奕有神,他與我對視片刻,帶著不容抗拒的口吻說:“相信我,這件事是個圈套,有人故意讓你我起衝突。”
我腦子裏頓時冒出了陳建國的身影,扭頭看去,方航也隱晦的指著陳建國,他那雙狗耳朵,聽到我倆的談話並不困難。
可陳建國的影子一閃而逝了,我略帶嘲諷的問鄭老:“瑩瑩怎麼會去到你們的包間中?”
鄭老坦白道:“小勃硬拉進來的,那姑娘不願意卻不敢得罪我們看來你是不信了?那有什麼手段就放馬過來吧,我活著之前,不要傷及無辜,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小道協的勢力再大,這天下也不姓你們道士的李。”
鄭老甩甩衣袖,帶著兩個人,大步上了那跟在後麵的黑車,揚長而去,我卻有些發愣,這跟姓李有什麼關係?
陳建國聽說了瑩瑩已走的消息,他讓身邊的警察回去辦公便上前安慰我,我問他有沒有查到那夥人的下落,陳建國苦笑:“沒有,大過年的,根本沒有目擊證人,我覺得就是鄭老他們做的,可奇怪的是當時在屋裏子的所有人的電話,全都沒有打進打出的記錄,我想不通他們是用什麼方式叫人來的?”
方航說,對講機?
陳建國回他,警察直接從包房中帶走那一行人,包房也搜了,沒有其他通信工具,而且這年頭,誰也不會帶個對講機在身上,除非
我問他除非什麼?
陳建國說,除非這是提前安排好的,可咱們今晚去大富豪,是你臨時起意,也沒有人能猜到你會帶瑩瑩出去過夜,連我都沒想到,畢竟你家裏的女人已經夠多了!
沒有有用的消息,我卻有些疲憊了,想告辭回家,陳建國卻邀我去他辦公室喝茶,再等半小時看看,他正派人調查著呢。
不知道他搞什麼玄虛,我們幾人回到他的辦公室,寬寬敞敞,還算氣派,陳建國親自泡起了功夫茶,我隨口問他陳康在哪,他再一次賠禮道歉,還說不用管那小混蛋,死在外麵才好。
也就十五六分鍾吧,有個年輕警察滿臉激動的跑來,連門也不敲,張口便說道:“陳局,胖子撂了。”
我不明所以,陳建國也不解釋,徑直帶我們下樓,七拐八繞到市局刑警隊的審訊室,接連穿過三道鐵門,便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軟成一灘爛泥,滿身的肥肉流似的墜著,嘴角冒著白沫,四肢仍不住的抽搐,他身上沒有傷口,但站在一邊的兩個壯實警察卻擼起袖子,一副剛剛大幹了一場的模樣,手裏還抓著電棍。
陳建國冷笑幾聲,在那胖子身上提了幾腳,很戲謔的說:“張大老板,你不是嘴巴很嚴實麼?怎麼這就扛不住了?”
李姐小聲告訴我,這是張勃,今晚的生意人。
陳建國居然嚴刑逼供了!
我小聲說:“陳叔,這樣不好吧?”
陳建國拍拍我肩膀,隱晦道:“叔到了站隊的時候,已經得罪了鄭老還不如得罪個徹底,小王呀,你回了北京,可要多給叔叔美言幾句呐。”
我點點頭,便問剛剛審訊的警察,這胖子交待什麼了?
陳建國又踢他,冷笑道:“說吧胖子,你是怎麼與外麵人聯絡,找來兩車人害死了瑩瑩?”
胖子迷迷糊糊的睜眼,眼中盡是驚恐之色,吐字不清道:“跟我無關,不是我叫的,是鄭老打得電話。”
陳建國破口大罵:“放屁,他手機裏根本沒有任何記錄。”
胖子卻帶著哭腔說道:“你們又沒有搜他身,隻讓他交出手機檢查,他還有個手機呀,那是到了級別之後配發的,你們的破儀器根本掃描不出來,即便讓你們查,你們也找不到任何通話記錄懂麼?快放開我啊老陳,我配合還不行麼?我給你們當證人還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