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單騎救主

且說諸葛亮走後,劉備自與簡雍、糜竺、糜芳同行,正行間,忽然一陣狂風就馬前刮起,塵土衝天,平遮紅日,劉備不由皺眉,此時諸葛亮以走,簡雍開口說道:“玄德,此風來的古怪,恐怕有問題!”

劉備知道簡雍昔年曾和他那便宜師傅左慈學過幾手,頗明陰陽,他不由疑惑的說道:“憲和你想說什麼?”

簡雍此時低頭,他手於袖內掐算,良久他臉色難看的說道:“玄德,此風乃大凶之兆,當應在今夜,可速棄百姓而走。”

劉備聞言之後,他不由搖頭說道:“百姓從新野相隨至此,我又安忍棄之?”

簡雍從小和劉備一起長大,自然明白劉備的為人,他眼中盡是擔憂之色,但又拿劉備無可奈何,既如此就陪他一起迎接這未知的凶險吧。

劉備見簡雍不在說話,他知道簡雍是對他好,他歎息一聲不由問道:“前麵是何處?”

糜竺聞言回道:“前麵應該是當陽縣了吧,不遠處有座山叫做景山。”

劉備聽了之後,讓眾人扶持百姓到景山暫且休息,時值秋末冬初,涼風透骨,黃昏將近,劉備耳邊哭聲遍野,劉備憂心忡忡,難以入睡,至四更時分,劉備於帳中聞聽得西北喊聲震地而來。他大驚起身出帳,出了大帳劉備急上馬引本部精兵二千餘人前往察看,隻見山下曹軍騎兵漫山遍野掩至,這些騎兵身披中甲,持刀負弓而來,劉備眼角抖動。

“虎豹騎!?”劉備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虎豹騎是曹操的精銳親兵,所屬士卒皆是由百人將挑選而出,無論是單兵作戰還是集團衝鋒都是出了名的凶悍,無論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還是袁紹的大戟步兵,先登死士抑或袁術的黃金火騎兵在虎豹騎麵前都稍微有些遜色,唯一能與之一戰的或許隻有昔年高順的陷陣營吧!

此刻曹軍虎豹騎勢不可當,劉備引軍死戰,又傳令左右讓百姓立刻起身撤退。

當日劉備引軍堵住山口,此刻他渾身浴血,正在危迫之際,張飛引軍至,他殺開一條血路,救劉備望東而走,在張飛的保護下,劉備引殘軍跟著,就在這時前方一將忽然攔住去路,劉備視之乃文聘,劉備以劍指文聘罵道:“背主之賊,尚有何麵目見人!”

文聘本就對蔡瑁等人的賣荊州之事就心存芥蒂,此刻他聽劉備如此說不由羞慚滿麵,引兵自投東北去了。

張飛保著劉備,且戰且走,二人引軍奔至天明,聞喊聲漸漸遠去,劉備方才歇馬,看手下隨行人,止有百餘騎,百姓、老小並糜竺、糜芳、簡雍、趙雲等一幹人,皆不知下落。

劉備此刻回顧四周百姓倉皇而走,哭喊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劉備呆立無言,淚水不知不覺覆滿他整個臉頰,十數萬生靈,皆因戀他遭此大難,諸將及老小,皆不知存亡,劉備不免悲從中來,正淒惶時,忽見一人伏於馬背之上而來,彼至進前,劉備發現原來是糜芳!

糜芳此刻身中數箭,踉蹌下馬而來,劉備急忙接住,糜芳此刻又驚又累的說道:“主公不好了,趙子龍投曹操去了!”

劉備聞言皺眉,不等劉備說話張飛在一旁惱怒道:“好你個趙子龍,他今見我等勢窮力盡,竟然反投曹操,以圖富貴,真是氣死我了!”

劉備擺手說道:“子龍從我於患難,心如鐵石,非富貴所能動搖。”

糜芳見劉備不信不由開口說道:“主公,我親見他投西北去了,不是投曹操還能幹什麼?”

張飛提蛇矛,一張黑臉更加陰沉了幾分,他開口說道:“待我親自尋他去,若撞見,一槍刺死這個負心之人!”

劉備攔住,他對張飛說道:“三弟休錯疑了子龍,豈不見你二兄誅顏良、文醜之事?子龍此去,必有事故。”

張飛那裏肯聽,撇開劉備引二十餘騎,徑至長阪橋,張飛勒馬於橋上見橋東有一帶樹木,張飛不由心生一計,讓所從二十餘騎,都砍下樹枝,拴在馬尾上,在樹林內往來馳騁,衝起塵土,以為疑兵,他則親自橫矛立馬於橋上,向西而望。

卻說趙雲自四更時分,與曹軍廝殺,往來衝突,殺至天明,卻尋不見劉備,而亂軍之中又失了官眷老小,趙雲自思劉備將甘、糜二夫人與小主人阿鬥盡托付在他身上,如今軍中失散,他又有何麵目去見劉備?

想到這裏他還不如去尋曹操決一死戰,好歹要尋到主母與小主人下落才行,回顧左右,隻有三四十騎相隨,趙雲拍馬在亂軍中尋覓,此時長板坡上,二縣百姓號哭之聲震天動地,中箭著槍拋男棄女而走者不計其數。

趙雲正策馬行於亂軍之間,忽見一人臥在草中,趙雲視之,乃簡雍。趙雲急忙勒馬來到簡雍身邊問道:“憲和先生可曾見兩位主母?”

簡雍此刻腿上中了一槍血流如注,他見是趙雲,不由歎息一聲說道:“唉,二主母棄了車仗,抱阿鬥混在亂民中走,我本要飛馬趕去保護她們,不曾想剛轉過山坡,就被一將刺了一槍,跌下馬來,馬被奪了去,我爭鬥不得,所以躺在這,現在我也不知二主母去向了。”

趙雲聞言皺眉,他將從騎所騎之馬,借一匹與簡雍騎坐,又著二名騎兵扶護簡雍去見劉備,簡雍見趙雲翻身上馬,目光決絕,他不由問道:“子龍你這是要去哪裏?”

趙雲回頭說道:“我上天入地,好歹尋主母與小主人來。如尋不見,自死在沙場之上!”

說罷,趙雲拍馬望北而去,簡雍此刻看著趙雲那逆流而上的背影,他歎息一聲在兩名士卒的保護下飛速向東南方向去。

且說趙雲縱馬向前狂奔,忽聞一人大叫道:“趙將軍那裏去?”

趙雲聽到聲音後勒馬而回,見一人此刻斷了一腿正摔倒在地上,趙雲不由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苦笑回道:“我乃劉使君帳下護送車仗的軍士,被箭射倒在此。”

趙雲聞言便問二夫人消息,這人開口說道:“恰才見甘夫人披頭跣足,相隨一夥百姓婦女,投南而走。”

趙雲見說,也不顧軍士,急縱馬望南趕去,隻見一夥百姓,男女數百人,相攜而走。趙雲縱馬大叫道:“內中可有甘夫人麼?”

甘梅此刻跟在人群之中,她聞到喊聲回頭望去,正好看到趙雲縱馬而來,她不由停下腳步,周圍百姓讓出一條路,二人相見後,甘梅不由放聲大哭,趙雲亦下馬插槍沉聲說道:“使主母失散,受此兵戈之苦,雲之罪!”

甘梅將趙雲扶起,此刻趙雲環顧左右見隻有甘梅一人,而糜夫人和阿鬥都不在,他不由問道:“糜夫人和小主人呢?”

甘夫人抬手擦去淚痕,開口回道:“我與糜夫人被曹軍逐,棄了車仗,雜於百姓內步行,路上突然撞見一枝軍馬將我二人衝散,糜夫人與阿鬥不知何往!”

二人正言間,百姓突然發聲喊,隻見斜刺裏撞出一枝曹軍來,趙雲立刻拔槍上馬看時,隻見這支曹軍後麵綁著一人,竟然是糜竺,而當先一將黑麵重甲,手提大刀,引著千餘軍馬,乃曹仁部將淳於導,此人當夜拿住糜竺,正準備解去獻功。

趙雲見了大喝一聲,挺槍縱馬,直取淳於導,淳於導未及反應過來,已被趙雲一槍刺落馬下,趙雲向前殺散餘軍,救了糜竺,搶了兩匹馬,趙雲請甘夫人上馬,殺開條大路,送了一程後趙雲回頭對糜竺道:“子仲先生保夫人先行,待我尋糜夫人與小主人去。”

趙雲言罷,縱馬再回舊路,糜竺和護著甘夫人則望當陽橋而去。

趙雲正走之間,前方見一年輕小將手提鐵槍,背著一口劍,引十數騎躍馬徑直朝趙雲而來,這小將複姓夏侯名恩,乃曹操子侄輩,而曹操有寶劍二口: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倚天劍曹操自佩之,青釭劍則令夏侯恩背之,那青釭劍砍鐵如泥,鋒利無比,當時夏侯恩自恃勇力,背著曹操,隻顧引人搶奪擄掠,不想與趙雲不期而遇,趙雲更不打話,直取夏侯恩,二人交馬夏侯恩鐵槍被趙雲挑飛,急忙抬手抽背後青釭胡亂砍去,青釭劍鋒利無比,劍氣起竟然將趙雲臉頰劃出一道小口子,趙雲自思此劍必然不凡,他兜轉馬匹在戰夏侯恩!

夏侯恩此刻早就被趙雲嚇得魂飛魄散,那裏有心情戰鬥,正在他準備奪路而逃之時,趙雲又至,夏侯恩提劍格擋,然而還是慢了一步,趙雲的長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直接將夏侯恩挑了起來,青釭劍從他的手中跌落,趙雲順勢接過,然後長槍一抖將夏侯恩的屍體抖落出去,趙雲低頭看手中劍,隻見劍柄之上有金嵌“青釭”二字,趙雲插劍提槍,複殺入重圍,回顧手下從騎,已沒一人,隻剩得孤身。

然而趙雲並無半點退心,隻顧往來尋覓,但逢百姓,便問糜夫人消息,忽一人說糜夫人抱著一名孩童,左腿上著了槍,行走不得,躲於前麵牆缺之內。

趙雲聽了,連忙追尋,隻見前方一個人家,被火燒壞土牆,趙雲縱馬而入,隻見糜夫人抱著阿鬥,正坐於牆下枯井之傍啼哭。

趙雲急下馬伏地而拜,糜夫人聽得馬蹄聲,本以為是曹軍又到,本以為這次必然身死,誰想抬頭卻是趙雲,糜夫人不由哭道:“妾得見將軍,阿鬥有命了。望將軍可憐他父親飄蕩半世,隻有這點骨血。將軍可護持此子,教他得見父麵,妾死無恨!”

趙雲連忙上前說道:“夫人受難,雲之罪,夫人不必多言,請夫人上馬。雲自步行死戰,保夫人透出重圍。”

糜夫人聞言苦笑,她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戰場之上,將軍豈可無馬!想到這裏糜夫人悲聲說道:“妾已重傷,死何足惜,望將軍速抱阿鬥離去,勿以妾身為念。”

趙雲急聲說道:“喊聲將近,追兵已至,請夫人速速上馬。”

糜夫人苦笑著搖頭說道:“妾身委實難去,將軍休得兩誤。”

糜夫人說完將阿鬥遞與趙雲曰:“此子性命全在將軍身上!”趙雲方要開口,隻見糜夫人突然翻身投入枯井之中。

趙雲目呲欲裂來至井邊,隻見枯井之中再無糜夫人動靜,趙雲見糜夫人已死,恐曹軍盜屍,於是便將土牆推倒,掩蓋枯井。

趙雲掩了枯井,解開勒甲絛,放下掩心鏡,將阿鬥抱護在懷,他綽槍上馬,早有一將目露凶光,引一隊步軍至,此人曹洪部將晏明!這晏明手持三尖兩刃刀正好看到趙雲,於是引兵來戰趙雲,趙雲正因糜夫人之死而心存憤怒,此刻他抖擻精神,躍馬一槍將晏明刺倒,殺散眾軍,衝開一條血路出來。

趙雲此刻回望長阪坡上,但見狼煙烽火滿旗,曹軍漫山遍野望之不盡,道路兩旁不聞草木氣,唯有血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