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董承等人聽了馬騰所說後,不敢怠慢,畢竟如此大事如果所用非人的話,他們不但會慘死,而且還有負天子所托,所以他們不由都開口問馬騰道:“將軍欲用何人?”
馬騰見眾人臉色,明白他們在擔心什麼,於是他開口說道:“現有豫州牧劉玄德在此,我們何不求之?”
董承聞言皺眉道:“此人雖係皇叔,但今其人正依附曹操,他又怎肯與我等一起行事呢?”
馬騰扶須笑道:“我觀前日圍場之中,曹操迎受眾賀之時,劉備二弟關羽欲挺刀欲殺曹操,劉備以目製止。此人非不欲圖曹操,匡扶漢室,隻恨當時曹操爪牙太多,恐力不及。公等可試往求之,此人必不會推脫。”
馬騰說完後,吳蘭不由起身說道:“此事不宜太速,我等當從容商議。”
當夜眾人皆散去,次日眾人又聚在一起,商議劉備之事,最後定下由董承去拉劉備入夥,且說當日黑夜裏,董承懷詔,徑往劉備住處。門吏入報,劉備迎出,請入小閣坐定,關羽、張飛侍立於側。
劉備命人備茶之後,然後開口對董承說道:“不知國舅夤夜至此,有何事情麼?”
董承笑著說道:“也無什麼事,隻是白日乘馬相訪,恐曹操見疑,所以特地黑夜相見。”
劉備皺眉,心中暗道:“黑夜豈不更讓人疑慮?”這時侍從端茶至,劉備親自斟茶於董承,董承待侍從下去後,低聲說道:“前日圍場之中,雲長欲殺曹操,將軍為何動目擺頭製止?”
董承方說完,劉備驚的茶杯險些墜地,他失驚說道:“國舅怎麼知道這件事?”
在劉備心裏,當日關羽雖起殺心,但他製止的夠及時,怎麼會有人發現呢?
就在劉備驚疑不定之時,董承又開口說道:“朝廷臣子,若盡如雲長,何愁漢室不匡!”
劉備見董承如此說,擔心董承是曹操使其來試探他的,畢竟他初入許都與董承並不熟悉,所以他不由佯裝不解道:“曹丞相治國能力很強,國舅何憂天下不太平?”
董承變色起身道:“公乃漢朝皇叔,所以我剖肝瀝膽相告,公何出此言搪塞我?”
劉備見董承不似作假,於是起身說道:“恐國舅有詐,所以試探一下。”
當下二人坐定,董承取衣帶詔令劉備觀之,劉備讀罷不勝悲憤,董承又將義狀出示,上止有六位:車騎將軍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昭信將軍吳蘭,西涼太守馬騰。
劉備見了之後對董承說道:“公等既奉詔討賊,備怎敢不效犬馬之勞。”
董承拜謝,便請劉備書上姓名。劉備沒有猶豫,在義狀之上亦寫上“左將軍劉備”幾字,劉備寫完後,將義狀收起付與董承。
董承見劉備書名以畢,於是他開口對劉備說道:“尚我再請三人,共聚十義,以圖國賊!”
劉備聞言之後不由囑咐道:“切宜緩緩施行,不可輕泄。”
二人共議到五更,董承相別而去,劉備簽了義狀之後,也怕曹操謀害,於是每日就住處後園種菜,親自澆灌,以為韜晦之計。
關羽,張飛二人見了,不由開口說道:“兄長為什麼整日不留心天下大事,而學小人之事?”
劉備對二人笑笑,並沒有說什麼,二人見劉備不說,也都知道劉備的性格,於是也不在多言。
一日,關羽、張飛不在,劉備正在後園澆菜,突然許褚、張遼引數十人入後園見劉備,劉備見二人來此,不由放下手中農活,然後開口問二人道:“二位將軍來此何事?”
張遼身為降將,和劉備打過很多次交道,張遼對劉備還是很有好感的,此刻他聽到劉備問話,不由躬身說道:“丞相有命,請使君去相府一聚。”
劉備聽了心中驚訝,當日簽了義狀之後,劉備就有些擔心,畢竟這許昌城中遍布曹操耳目,萬一衣帶詔事泄,那麼他很難跑出去,劉備雖然心中波濤洶湧,但臉上仍然不漏聲色的對二人說道:“難道有甚麼要緊事麼?”
許褚撓撓頭說道:“不知,丞相隻教我等來相請。”
劉備見探不出什麼口風,於是隻得隨二人入府見曹操。
劉備到了相府之後,曹操見了劉備,不由笑道:“在家做得好大事!”
曹操這句話驚的劉備險些背過氣去,難道被發現了,就在劉備心中忐忑不安之時,曹操一把拉住劉備的手,直入後園,二人一邊走曹操一麵回頭對劉備說道:“玄德學種菜這個事情是不是很不簡單啊不!”
劉備聽了曹操如此說,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劉備放下心後不由答道:“嘿嘿,丞相見笑了,這園藝之事,都是備閑來無事消遣著玩的。”
曹操聽了之後,笑了笑,他開口說道:“適才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皆渴,我心生一計,以鞭虛指對眾軍士道:前麵有梅林。軍士聞之,口皆生唾,於是不渴。今見此梅又熟,不可不賞,又值煮酒正熟,故邀玄德來小亭一會。”
原來是這樣,劉備心神方定,二人來至小亭,已設樽俎,盤置青梅,一樽煮酒。
二人對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陰雲漠漠,聚雨將至,從人突然遙指天上放聲驚呼,曹操與劉備二人聽到從人呼喊,二人不由起身憑欄望去,隻見天邊烏雲,恍然如龍盤旋天際之上。
曹操看了一陣,不由回顧劉備道:“玄德可知龍之變化?”
劉備搖頭說道:“未知其詳。”
曹操以手指天邊開口說道:“龍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曆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言之。”
劉備聞言之後,不由也將目光望向天邊龍掛,曹操的一席話,說的他熱血沸騰,不過他心雖然起了波瀾,但臉色如常,躬身對曹操說道:“備肉眼凡胎,安識英雄?”
曹操狹長的眸子看向劉備,二人對視之間,空氣中仿佛有一團看不見的火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曹操沉聲對劉備說道:“玄德休得過謙。”
二人對視了一會,劉備移開目光,又看向天外,他歎息一聲說道:“備受丞相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實在不知。”
曹操放下酒杯延劉備回座,然後曹操看著劉備說道:“既不識其麵,亦當聞其名吧,說來聽聽。”
劉備想了想,然後他開口說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曹操聞言搖頭笑道:“袁公路心胸狹隘,在我看來不過是塚中枯骨罷了,我早晚必擒之!”
劉備聽了之後,不由繼續開口說道:“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如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
曹操放聲大笑道:“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劉備不由皺眉,如今這曹操竟然連袁紹都不放在眼中,須知現在袁紹的實力可遠勝曹操數輩,想到這裏劉備又想起一人,他開口說道:“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為英雄?”
曹操擺手說道:“劉表虛名無實,困守一地,非英雄也。”
劉備見劉表也不行,他又想了片刻,然後拍手說道:“有一人血氣方剛,如今更是江東領袖,孫策孫伯符可謂英雄也!”
曹操冷笑著說道:“孫策藉父之名,有勇無謀,非英雄也。”
劉備見曹操又否定了孫策,剛才他說了這麼多,盡皆是一方豪強,竟然全不被曹操放在眼中,於是他有些底氣不足的開口說道:“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
曹操舉杯飲酒,然後開口說道:“劉璋雖係漢室宗室,不過就是一條守戶之犬,何足為英雄!”
劉備歎息一聲,然後他又說道:“如張繡、張魯、韓遂等輩皆何如?”
曹操聽了不由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掛齒!”
劉備不明白曹操是怎麼想的,如今他將九州之上的豪傑皆說了一遍,竟然沒有一個能入曹操的法眼,於是他不由開口說道:“舍此之外,備實在是不知道了。”
曹操此刻有些微微醉意,他起身以手指天開口說道:“夫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方能稱英雄二字。”
劉備聞言,也被曹操說的來了興趣,他急忙問道:“這九州之上誰能當英雄二字?”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以手指劉備,然後自指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劉備聞言吃了一驚,小亭之內殺氣彌漫,劉備手中所執匙箸竟不覺落於地下,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劉備回過神來,慌忙俯首拾箸,然後臉色微靦的對曹操說道:“一震之威,竟至如此。”
曹操見劉備有些狼狽的模樣不由笑道:“大丈夫還怕打雷麼?”
劉備聽了之後開口說道:“實不相瞞,備從小就怕打雷。”
劉備說完,曹操不由仰天大笑,而在曹操仰頭大笑之時,劉備眼神堅毅,又那裏像是懼怕打雷之人?
當天劉備將聞言失箸的緣故,借雷掩飾過去了,曹操笑罷,天雨方住,就在二人繼續飲宴之時,隻見兩道身影各持武器,撞入後園直突至亭前,左右攔擋不住。許褚和張遼二人不由一同上前阻攔。
未及四人交手,曹操已經看出來這二人乃關羽、張飛二人。
原來這二人從城外射箭回來後,聽得劉備被許褚、張遼請將去了,慌忙來相府打聽,聞說在後園飲酒,二人都知道劉備簽了義狀,隻恐有失,所以衝突而入,卻見劉備正與曹操對坐飲酒。二人收了兵器,曹操揮手讓許褚張遼二人退下,然後他開口問二人何來。
關羽躬身說道:“聽聞丞相和兄飲酒,特來舞劍,以助一笑。”
關羽話音落,曹操不由笑道:“此非鴻門宴,安用項莊、項伯?”
說罷曹操看向劉備,二人相視,不由大笑起來。
笑罷曹操對左右說道:“取酒與二位壯士壓驚。”
關羽、張飛二人拜謝,須臾席散,劉備辭別曹操回府。路上關羽對劉備說道:“大哥你這一去,險些驚殺我兩個!”
劉備將小亭煮酒論英雄之事說與二人聽,又將落箸之事一並說了。關羽、張飛問是何意。
劉備笑道:“我之學園藝,不過是讓曹操以為我胸無大誌,不想這曹操竟指我為英雄,我失驚落箸,又恐曹操生疑,所以借懼雷以掩飾過去了。”
關羽、張飛聞言恍然,二人一同開口對劉備說道:“大哥真有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