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你們誰是亂賊!”
劉協那稚嫩的話在這寬闊的社稷殿內回想起來,他的話讓在場的曹節和侯覽二人的身體都為之一震,他們打量著一番劉協,這個不大的少年,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張讓嘿嘿一笑,他不同於曹節和侯覽二人,他似乎早就知道劉協會說出這樣的話。
張讓微眯著眼睛,他用陰森的目光打量著劉協,他輕聲說道:“殿下,你是個聰明人,到現在這個地步了,無論我們誰是亂賊,你都沒得選擇!”
劉協聞言,默然無語!是啊,如今無論誰是亂賊還有什麼關係呢?無論他們誰是亂賊,他都沒得選擇!
劉協攥緊自己不大的拳頭,他痛恨現在的自己,這種深深地無力感,一如當年!
那年的嘉德殿上,當時隻有十歲的劉協,看著董太後被何進的鷹犬拉下去,他的心中是惶恐!因為在這勾心鬥角的皇宮中,唯一一個庇護他的人沒有了,當董太後的屍體被運回洛陽城後,他在靈堂內哭了一個晚上!
“殿下?”張讓用他那那特有的聲音催促著劉協,劉協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了光武帝劉秀的靈位前,他抬起頭看著畫像中光武帝劉秀那睥睨天下的眼睛,他不由有些悲哀,昔日的先祖是何等威風啊,可是如今的他們又是何等的落魄啊!
看著張讓那有些不耐煩的臉,劉協知道自己不能用在猶豫了,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輕劃而過,鋒利的刀口將他的手指劃出一條口子,殷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
劉協那略顯瘦弱的身體在這神龕之前顯得有些矮小,他努力踮起腳,伸出手,勉強的將手指之上的血滴在光武帝劉秀的靈位之上。
當劉協的血滴落在靈牌之上後,社稷殿中發出陣陣轟隆之聲,張讓三人放眼望去,隻見大殿中央那用上好的白玉地板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了一條幽深的隧道!
張讓和曹節等人對視一眼,他們誰也沒想不到,這皇家逃命用的密道竟然需由皇室成員的血脈來觸發!
張讓給了侯覽一個眼色,侯覽會意,他快速將劉協扛了起來,這一次劉協並沒有反抗,似乎他已經知道了,他所有的反抗不過是徒勞罷了!
站在密道口,張讓向下看了一眼,但是這密道之內十分黑暗,而且或許是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的原因吧,這密道之中竟然隱隱傳來一股腥臭之氣!
張讓皺眉,這密道之中的氣味讓他有些作嘔!
正在張讓猶豫要不要下去的時候,社稷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張讓心中一驚,想不到袁紹等人竟然來的這麼快!
張讓等人不在猶豫,他招呼了曹節二人一聲,便快速鑽入了密道之中。
五人進入密道後,張讓從懷中掏出一個夜明珠,將整個密道照亮,他手中這顆夜明珠比之社稷殿上的夜明珠也不遑多讓!
借著夜明珠的光亮,張讓在密道的一側發現了一個機關,他用力將這個機關按下後,社稷殿上的白玉石板開始緩慢閉合。
隨著哐當一聲白玉石板完全閉合了,這密道之中的腥臭之味愈發的明顯了起來!
幾人都是第一次進入這密道,誰也不知道這密道裏有什麼,張讓舉著夜明珠走在前麵,伴隨著密道內的腥臭之味,這密道之中隱隱約約有些讓他心悸,但是究竟是什麼東西,他也說不出來!
“臭死了,臭死了,我要出去,我要睡覺!”
走了一陣後,原本在曹節身上半死不活的劉辯突然開始掙紮了起來,他那突兀的聲音,在張讓腦後響起,將全神貫注的張讓嚇了一跳,張讓回過頭瞪了一眼劉辯,劉辯被張讓這一瞪,嚇得往後縮了一下脖子。
張讓沒好氣的說道:“陛下,先忍一下吧,等出去了,老奴給你弄些漂亮女子,陪你吃飯玩耍,你看可好?”
聽到漂亮女子,劉辯真的安靜了下來,別看他年紀不大,但是卻繼承了何花的輕浮的性格,而且他對於女子的癡迷程度,相比於漢靈帝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小小的少年皇帝滿眼放光的對著張讓說道:“好!我要屁股大的!”
張讓看著劉辯不在胡鬧,他滿意的轉回頭應付著說道:“好,好,陛下想要什麼樣的,老奴就給陛下找什麼樣的。”
等眾人走過去之後,誰也沒有注意到,黑暗之中,密道的頂上,一雙碧綠色眸子緩緩睜開,這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幾人的背影,眼神中竟然充滿了戲虐之色!
社稷殿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袁紹等人大步流星的來到了社稷殿中,在得知這裏有密道之後,他帶著眾人一刻不停的來到了這裏,然而當他看著空無一人的社稷殿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
袁紹一揮手大聲說道:“把機關給我找出來!”
隨著袁紹的話語,他手下的西園甲士,快速行動了起來,然而這些甲士要說上陣殺敵是好手,但是找東西嘛,就不是那麼專業了。
在手下人翻找之時,袁紹也開始打量起來社稷殿,這社稷殿他也是第一次來,畢竟像他這種外臣是沒有資格來這裏的。
突然袁紹也看到了光武帝劉秀那威嚴的畫像,看著一身金甲的劉秀,袁紹久久駐足不語,看著這個曾經睥睨天下的男人,袁紹心中不由升起一陣豪邁,大丈夫當如是!
“將軍,都搜遍了,也沒有發現機關!”
聽著顏良的彙報,袁紹不由緊皺雙眉,難道是那個小太監騙了自己?
“在搜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密道給我找出來!”
袁紹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出了社稷殿,緊張了一夜,他的額頭有些痛,他走出社稷殿,抬頭看向天空那一輪血月,這如血的月亮讓他的心中有些煩躁!
就在袁紹煩躁不堪之時,宮道之上,曹操帶著一隊甲士走了過來,袁紹看向曹操問道:“孟德,怎麼樣,陛下找到了麼?”
曹操歎息一聲,無奈的擺了擺手,袁紹看著曹操的動作,煩躁之色欲重,如今看來,天子已經落到張讓等人手裏了!
“孟德時間緊迫,你通知將軍府的人,讓他們把所有能調動的人都給我調動起來,以皇宮為中心,搜索一切可疑的地方!”
看著袁紹因為焦急而有些扭曲的臉,曹操疑惑的問道:“怎麼難道陛下他們已經出宮了?”
袁紹有些疲憊的指了指身後的社稷殿,他沉聲說道:“這裏有一條皇室專用的密道,恐怕張讓他們已經帶著陛下從這裏走了!”
曹操聽了袁紹的話後,神情不由也跟著便的凝重起來,因為張讓等人挾迫天子出逃,必定會召集各路勤王大軍反攻洛陽城,如今洛陽群龍無首,勢必抵擋不住!
曹操想到這裏,急忙喊過一名親衛,對他低聲交代之後,這名親衛帶著幾名甲士快速離去了!
就在這名親衛離去後,一名身穿輕甲的老者閃身出現在社稷殿側的一處陰影之中,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孤身入宮尋找天子的盧植盧子幹。
盧植從臨恩街再次進入皇宮後,一路避開宮中的亂軍,他將劉辯經常出沒的幾個地方都搜了一遍,然而並沒有發現劉辯的身影,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他看見了曹操!
曹操這個人他並不了解,隻是在朝堂之上有個幾麵之緣!
在黃巾之亂結束後,盧植曾經和皇甫嵩還有朱雋一起討論過大漢帝國朝堂上這些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在討論之中,朱雋似乎對這個曹操評價很高!
所以當盧植看到同樣行色匆匆的曹操後,他決定跟在曹操身後看一看,不曾想這一路跟來,他竟然來到了皇宮之中的社稷殿。
身在暗處的他看到了曹操對麵的袁紹,對於袁紹他還算有些了解,因為袁紹出自文經書院,是他師兄鄭玄的得意弟子!
正在盧植準備側耳聽一聽二人究竟要討論些什麼的時候,盧植突然心頭一動,身體毫不猶豫的快速翻滾了出去!
“轟!”
巨大的力量將社稷殿的側牆轟透,而盧植剛才隱藏的地方,更是被轟出一個巨坑!
盧植躲過這致命一擊,正在他暗暗心驚之時,兩道身影從社稷殿內瞬身而出,並且一前一後將盧植給夾在了中間!
盧植半弓著身子,雷雲長戈之上雷電湧動,他滿是戒備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二人,想不到這皇宮之中竟然還有此等高手!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袁家的顏良,文醜二人!二人原本在社稷殿內搜索密道機關,正在二人為找不到機關而苦惱之時,顏良突然感覺到隱藏在社稷殿側麵的陌生氣息,所以顏良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攻擊!
顏良的這一擊並沒有下死手,當他將盧植從陰影之中逼出來之後,他和文醜一前一後迅速將盧植的退路給封死了,看著手持雷雲長戈的盧植,顏良不由微微一愣,怎麼是個老頭?
這巨大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身在社稷殿外的袁紹和曹操二人,二人聞聲趕來,當袁紹看到一身輕甲的盧植之後,不由驚訝出聲:“師叔,您怎麼在這?”
盧植看到袁紹後笑了笑,他收起了雷雲長戈並沒有回答袁紹的問題,他的目光在顏良文醜二人身上掃視了一圈,然後伸出大拇指對二人說道:“想必你們就是江湖上傳聞的袁家二熊了吧!果然厲害!”
袁紹聽著盧植的話,在聯想到剛才那巨大的聲響,額頭之上不由青筋暴起,他沉聲說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顏良在袁紹說出師叔二字之後,心中就暗道不好,因為袁紹向來以君子著稱,而他們二人險些讓他成為欺師滅祖的無義之徒,顏良也不敢狡辯,他給文醜使了個眼色,二人同時跪倒在地上。
盧植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他看著一臉怒色的袁紹說道:“老夫這身板硬朗的很,你讓他們起來吧!”
其實袁紹本身也並沒有真的想要處罰這二人,他隻是在等盧植的這句話,聽盧植說完後,袁紹借坡下驢,他沉著臉對顏良文醜二人說道:“看在師叔的麵子上,今日就不處罰你們了,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袁紹說完這些之後,他來到盧植身邊,親自攙扶著盧植說道:“師叔,您不是已經辭官了麼,怎麼還會在這裏?”
盧植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歎息一聲將所發生的事情和袁紹說了一遍後,然後反問道:“你們在這社稷殿幹什麼?”
袁紹也沒有隱瞞,他將密道一事也和盧植說了之後,盧植皺眉說道:“帶我去看看!”
袁紹點點頭,在前麵引路,幾人再次來到了社稷殿中,隻是如今的社稷殿已經被這些甲兵翻得亂糟糟的。
血月之下,這個大漢帝國皇室祭祀先祖的地方,如今竟然顯得如此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