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殺了段珪後,不敢在宮中停留,他帶著何太後縱身躍過宮牆,來到了臨恩街上。
此刻洛陽城也是亂糟糟的一片,西園甲士和何進直屬的親軍在將軍府一眾幕僚的控製下,大肆抓不閹黨親信,一時間洛陽城哭聲盈天,今夜的洛陽城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那些和張讓等人走的比較近的官員,如今人人自危,就像當年的黨錮之禍一樣,當時的滿朝士子黨人像豬狗一般任他們蹂躪殺戮,可是如今的狀態卻變了,如今的他們由當初他們是持刀者,變成現在案板上的魚肉,何等可憐,何等悲哀!
盧植敲開了家門,沒多久盧氏開門將二人接了進來,盧氏並沒有見過何太後,所以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在盧植的介紹下,盧氏才一臉惶恐的給何太後請安。
何花也不是那不知趣的人,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係於二人之後,所以也不敢擺譜,看到正在給她清安的盧氏,她急忙扶起盧氏然後拉著她的手和藹的說道:“老姐姐客氣了,若非盧老將軍相救,哀家現在已經死在逆賊之手了!”
說到情深處,何太後眼角含淚,讓本已是風燭之年的盧氏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絲憐憫!
正在二人閑聊之時,何太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她一把抓住盧植的胳膊說道:“老卿家,既然段珪敢劫持哀家,那我的皇兒是不是也被劫持走了?”
何太後確實很著急,畢竟她就這麼一個兒子,段珪都敢殺她,萬一自己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她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盧植看著一臉焦急的何太後,他心裏也不由有些沉重,他倒不是擔心天子的性命,因為無論是西園甲士還是張讓等人都不會殺害天子的!
現在讓他擔憂的是,如果張讓等人真的將天子截走,到時候挾持天子號令勤王大軍,那麼洛陽城恐怕將陷入更加動亂的戰火之中,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動身在入皇宮,尋找天子下落,隻是如今何太後又在這裏,他實在是有些分身乏術!
看著何太後一臉哀求的模樣,盧植心中雖然早已翻起滔天巨浪,但臉上還是露出一絲笑容,他沉聲對何太後安慰道:“太後勿要多慮,陛下吉人自有天佑,絕無性命之憂!”
盧植話音方落,庭院中突然傳來一陣粗魯的敲門聲,盧植眉頭不由一皺,他示意自己妻子陪著何太後,然後他手持雷雲長戈出了屋子來到了庭院之中,他緩步來到大門處,此時這粗魯的敲門聲早已經驚動了盧府內的幾名仆人,這幾名仆人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歲數也就比盧植堪堪年輕些,這幾人每天就是負責打掃打掃盧府的衛生,幹一些雜活就行了,此刻他們戰戰栗栗的從各自的房間探出腦袋,盧植對他們笑了笑,揮手讓他們不用擔心。
門外的人或許是對盧府一直不開門而有些不滿,此刻隔著院牆盧植聽到門外有人粗魯的罵了一句什麼,緊接著剛才罵人的這個人又對身邊的人說道:“別尼瑪敲了,給老子把門砸開!”
盧植側耳,然後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停頓一下之後,他迅速將門拉開,然後側身閃開,隨著他的動作,兩道身影猛然被摔了一個狗吃屎!
盧植笑吟吟的打量了一番這些人,看這些人的穿著他們應該是將軍府的親衛吧。
陳春搖了搖自己有些發暈的腦袋,他是何進親衛營的一名百夫長,今天夜裏,他突然接到將軍府淳於瓊校尉的命令,要他們控製洛陽城,並且徹底將洛陽城搜查一遍!用淳於瓊的話來說就是,將所有和閹宦有關的人全部控製住,如果有反抗的那就全都殺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命令,如今的洛陽城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熱之中,而且由於並沒有軍法約束,這些甲士在搜家過程中得到了不少的好處,然而這一切似乎都和陳春無關,因為他此刻帶著他的隊伍被分配到了臨恩街,要知道這臨恩街上住的不是皇親就是國戚,看著一個個高大威壓的府門,他隻能硬著頭皮上去敲門,當然最後他的結局就是被這些皇親國戚罵的狗血淋頭。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他看到了盧府!因為盧植在洛陽並沒有府邸,但是由於在朝為官,所以他在洛陽需要一個住處。
後來在皇甫嵩的幫助下,經過商量後,一名皇親從自己的府邸中分出幾間房子送給了盧植,但是盧植並沒有要,而是以租住的方式住在這裏,所以這盧府在這臨恩街上看起來就有點另類了,因為隻有盧府在這裏看著最破最窮!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當碰了一鼻子灰的陳春看到盧府後,他就像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絲曙光一般,陳春急不可耐的來到盧府門外敲門。
但是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給他開門,所以陳春很是煩躁,於是他決定強行撞門,而就在他撞門的那一瞬間門竟然開了,失去了平衡的他一頭紮進了院子內,並且摔了一個狗吃屎!
陳春此刻扶了扶被摔的有些歪斜的頭盔,他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名老者正在一臉笑吟吟的看著他,他一股腦的爬起身,由於有些慌亂,他連續幾次都沒能將腰中佩劍抽出來,他一生氣,將整個劍鞘都扯了下來,然後橫在胸前斷斷續續的說道:“他奶奶的,你是誰?竟然敢是戲弄老子!”
聽到陳春滿嘴罵罵咧咧的話,盧植原本笑吟吟的臉突然變了,他將雪白的眉毛往下一壓,眼中殺氣騰騰,盧植做為帝國三傑之一常年征戰不休,身上自帶一股元老宿將的威壓,他氣勢一起,嚇的陳春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陳春不自覺的退了一步之後,很快回過神來,他臉上有些難看,因為他這一退,丟的不是他自己的麵子,而是他們整支隊伍的麵子!
正在陳春心中琢磨如何挽回些麵子的時候,盧植卻是上前一步,他死死的盯著陳春的眼睛沉聲說道:“你們可是將軍府麾下的親衛?”
看著盧植不怒自威的模樣,陳春心中沒來由的有些發虛,原本鼓起的勇氣在這一刻瞬間化為烏有,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又怎樣?”
盧植聽到陳春的話後,抬手摸著自己的胡須,然後開口說道:“你去找個將軍府能說的上話的人來,就說我盧植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們商量!”
“盧……盧……植?”陳春嘴巴磕磕絆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難怪了,難怪自己站在他麵前有些心虛呢,原來這個看似普通的老者竟然是帝國三傑之一的儒將盧植!
知道老者的真實姓名後,陳春不敢怠慢,他急忙喊過一名手下交代道:“快去把淳於瓊將軍喊來!”
做完這些,陳春諂笑著來到盧植身邊,他一麵笑一麵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盧將軍,剛才屬下有些魯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一會淳於將軍過來……”
陳春話還沒說完,盧植就打斷了他的話,盧植笑著說道:“怎麼盧某人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麼?”
“沒……屬下絕無此意……”
很快,臨恩街上馬蹄聲響起,一身黑甲的淳於瓊,快速來到盧府門外,他翻身下馬看到院內的盧植後,躬身說道:“末將淳於瓊,參見老將軍!”
盧植看著一臉英氣逼人的淳於瓊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是大漢帝國甲士應有的模樣啊!盧植也不客氣,他將淳於瓊拉到一旁後低聲將他入宮之事和淳於瓊說了一遍,其實他對於淳於瓊這個人並不是很了解,但是看何進對淳於瓊的態度,想必應該是何進的親信校尉,所以盧植沒有一絲隱瞞的將整個事情都和淳於瓊說了。
說完這些後,他拉著淳於瓊的手以商量的口吻說道:“淳於校尉,如今陛下下落不明,我希望你能親自領兵留在這裏保護太後,我會再去宮中尋找陛下,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將會把陛下帶到這裏!”
此刻二人都在庭院之中,淳於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房門,他沒想到何太後竟然差點被段珪給殺了!
剛才袁紹傳信告訴他大將軍何進已經被張讓等人殺了,如今天子又下落不明,如果太後在出點問題,那麼整個大漢帝國必然會陷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
逢此動亂之時,他也不敢怠慢,淳於瓊喊過陳春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遞給了他然後沉聲說道:“拿我腰牌,速調一千名精銳甲士占領臨恩街,以盧府為中心方圓百米,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違者殺無赦!”
陳春拿著令牌下去了,盧植點了點頭,這個淳於瓊臨危不亂,辦事幹練,讓盧植很滿意,有了他的保護,盧植也可以放心的再次入宮了,他要去尋找天子,尋找大漢帝國真正的王!
看著盧植轉身離去的背影,淳於瓊不由上前兩步說道:“老將軍,要不您留下保護太後,我帶人進宮去找陛下吧!”
盧植身體停頓了一下,他嗬嗬一笑說道:“無妨,雖然盧某人如今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但還不至於要你們這些晚輩來保護!”
說完這些之後,盧植爽郎一笑,然後他縱身而起,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淳於瓊目光隨著盧植的背影看向皇宮的方向,良久,他收回目光轉身朝房屋內走去,當何太後看到一身甲胄的淳於瓊後,何太後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淳於瓊做為何進的家將,何太後是認識的,有了淳於瓊的帶領的甲兵護衛,何太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此刻她心中有些擔心她的兒子,但是這一切她並不後悔,因為隻有這樣她們母子才能真正的擺脫何進和十常侍的掌控,為了兒子的未來,她隻能如此!
她平靜麵部看不出任何漣漪,庭院外,風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