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最後還是采納了袁紹的建議,他命令荀攸替自己廣發檄文,邀請四方英雄帶兵勤王,荀攸欲言又止,作為潁川荀氏的傑出後人,荀攸自然也發現了袁紹這條計策變數太多,不過聯想到陳琳和曹操二人的建議都被何進給駁斥了回來,荀攸最終沒有多說什麼,他領命下去了。
他不是何進的心腹,頂多算是潁川荀氏與何進的一個交易籌碼罷了,他清楚自己的地位,所以他隻要盡力而為就行了,至於寫檄文這件事,他們這些人中本來以陳琳文采最高,也理應由陳琳來寫才對,不過聯想到剛才大堂之上那一幕,荀攸無奈的苦笑了起來,隨便寫兩句就好了,荀攸如是想到。
荀攸走後,眾人看著何進明顯還在因為陳琳和曹操二人生氣,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後,紛紛躬身告退,出了將軍府,田豐快步走到袁紹身邊低聲說道:“本初,你這計策太冒險了吧?正如陳主簿所說,殺幾個宦官何須外兵入京?”
袁紹臉色不變,他回頭看了一眼田豐,當他看到田豐正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的時候,袁紹笑了笑,他以手指了指田豐的心,然後開口說道:“殺這幾個宦官並不難!孟德,孔章他兩人的計策都是好計策,也是最穩妥的計策,不過他們都漏算了一點,那就是大將軍的心思!如今大將軍的所思所想是什麼?元皓,你是聰明人,應該懂了吧?”
袁紹說完之後,得意的大笑了起來,他與曹操雖然是發小,但是自從曹操來了這將軍府之後,他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脅,今天在大堂之上,他看到曹操在何進麵前吃癟,雖然他臉上沒表現出來,但是他的內心早已經樂開了花。
田豐看著袁紹大笑著離去,他眉頭緊皺,現在的袁紹給他一種陌生感,他當年離開巨鹿城來洛陽求學時,於半路結實了袁紹,兩人一路行來,談天說地,田豐被袁紹的君子之氣所深深的折服!可是如今的袁紹,自己怎麼感覺完全看不懂了呢?
田豐想起袁紹離去之時所說的話,他眉頭越皺越緊,雖然有了袁紹的提點,但是他還是想不明白,大將軍究竟為什麼要調兵入京呢?看來人心這種東西果然難測啊!
大堂之上,何進在這些世家弟子都走了之後,他那張略顯油膩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他眼神中略帶不屑的狠狠攥緊了拳頭,這些世家子弟仗著各自的背後家族,一個個張狂的要死。更有甚者如同陳琳一般,竟然敢當麵頂撞於他,連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在這些世家子弟眼中,他們打心底認為自己隻是個殺豬匠出身,若不是自己如今坐在這大將軍的位置上,估計這些人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
不過既然自己坐在這裏,那麼他們就不得不在自己的麵前卑躬屈膝,無論是四世三公的袁家,還是潁川望族荀家,亦或是譙縣的曹家!
他們需要自己的權勢,畢竟站在他身後的並不單單是他那個當太後的妹妹和剛登基沒多久的外甥,他的背後站著的是大漢帝國數百萬戰無不勝的甲兵!
他不喜歡殺人,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會殺人,如今的洛陽城,似乎都隻知道自己喜歡殺豬而不能殺人,他目光冷冽,他要讓這些人知道,他不光會殺豬也會殺人!
何進眯起眼睛,自己的心思滿堂精英除了袁紹竟然無一人能看出,這些個自詡為聰明人的可憐家夥們,是時候讓他們大吃一驚了,他需要將洛陽來一次大清洗,他需要用鮮血淋漓的人頭讓這些世家大族徹底的淪為他的工具!
他起身擊掌,堂外淳於瓊穿著一身黑甲走了進來,何進看著半跪在堂下的淳於瓊,他沉聲說道:“仲簡,找一個新人,讓他偷偷的將我召集外軍入京的消息告訴給張讓他們!”
聽完何進的話,淳於瓊一臉愕然的抬起頭說道:“大將軍!這……這是何意?”
何進嘿嘿冷笑著說道:“你隻管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過問!”
淳於瓊心中雖然充滿了不解,但是最後還是唯唯諾諾的下去了,他一邊走一邊想,今天的大將軍究竟是怎麼了,太反常了!
何進看著淳於瓊走後,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既然要玩,那就玩的大一點。
之所以要讓淳於瓊找人放消息給張讓等人,一是他要滿朝盡知,這大漢帝國最有權勢的人不是龍椅上那個人,也不是躲在後宮裏不敢出來的那群人,更不是那些自詡為君子的豪門大族,這大漢帝國現在最有權勢的是他何進!
二來是因為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每次在殺豬前,他都會將豬捆綁好之後,然後將沾滿了腥氣的屠宰刀放到這頭豬的麵前,他喜歡看這頭豬因為恐懼而不斷掙紮的神色。
世人都說豬是這個時間最愚蠢的動物,殊不知豬的聰明,要遠勝於人!當然,如果把殺豬的這一套運用到殺人身上,想必應該也是共通的吧,他要看一看,躲在自己妹妹身後的那群常以聰明自詡的十常侍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就在這時,何進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應該又到了他殺豬的日子!人間萬千煩惱事,都不如殺豬來的爽快!
何進徒步走向後院,那裏正有一頭豬在等著他,他今天如此生氣,就是因為陳琳的那幾句話,說他是殺豬的他可以忍,但是竟然還敢有人質疑他連豬都殺不好,這不是質疑自己的專業麼?
這些人裏隻有袁紹隱約看出了自己的意圖,所以袁紹說了這條計策!這樣一來,因為他對殺人確實不感興趣,但是要是把人比喻成豬嘛……
“嘿嘿嘿……”何進不由傻笑了起來,調兵進京捆豬蹄,大軍威懾壓豬頭,在張讓等人的恐懼中,他要拿著天下最大的殺豬刀,轟轟烈烈的登場,然後手起刀落,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威風啊!畢竟殺豬嘛,圖的就是那最後一刀的爽快!
如此一來自己不但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而且到時候,這天下,亦無人敢質疑他殺豬的水平了!
第二日,曹操昨日從將軍府出來後,喝了不少酒,所以今日起的有些晚了,他看看天色已經快要正午了,也就沒有去將軍府。
他一個人來到一處酒館,這酒館他經常來,所以已經成了常客,小二也都認識他,他做到了一處靠窗的位置,點了些小菜又要了一壺小酒,自飲自酌起來,由於譙縣那裏有些事情,所以夏侯惇等人都回了譙縣老家並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此刻鄰桌的幾名酒客在低聲談論著什麼,他豎起耳朵,雖然隱隱約約聽不太真切,但斷斷續續的談話還是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因為旁桌之人討論的不是別的正是何進要調兵誅殺十常侍這件事!
曹操狹長的眸子間盡是殺氣,因為當天討論這件事的時候,隻有將軍府的那些幕僚在場,如此機密的事情怎麼出現在了這裏?
他目光在這幾名酒客身上打量了一番,看這些人的氣質,不過是些許尋常酒客,怎麼會知道如此重要的秘密呢?
他的手緩緩按在腰間懸掛的刀柄處。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這些人會知道這個消息呢?”
低沉的聲音在曹操身邊響起,將正在聚精會神的曹操嚇了一跳,他急忙抬起頭,隻見一身錦衣的袁紹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袁紹後,曹操收回按住刀柄的手,他疑惑的問道:“本初,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袁紹沒有立刻回答曹操的問題,他隨身坐了下來,然後取過酒壺,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後,他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味,辣的袁紹有些咳嗽:“咳……咳……咳,這酒真夠辣的!”
曹操看著袁紹的模樣,突然想起他們二人小時候第一次喝酒時的樣子,那時候的袁紹也是這樣,喝了一口酒被辣的直吐舌頭,雖然如今二人已經長大了,但是袁紹似乎還是喝不了烈酒。
曹操從袁紹麵前將酒壺拿了過來,然後一邊給自己的酒杯倒滿,一麵說道:“這酒是幽州來的烈酒,自然比不了那些果酒,但是這酒有股子邊關特有的冷冽!”
曹操給自己倒完之後,對袁紹搖了搖酒壺說道:“怎麼樣?再來點?”
袁紹連忙擺手,曹操也不強求,端起麵前的酒繼續喝了起來。
“唉!”袁紹看著麵前的曹操歎息著說道:“這件事情如今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了,大將軍真是糊塗之至!”
曹操凝眉,他本就是聰明之人,袁紹這樣一說,他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於是他開口問道:“莫非這件事是大將軍故意透露出去的?”
袁紹點點頭,苦著一張臉說道:“可不是嘛,我也是今天早上聽仲簡說的!”
“糊塗!”曹操一氣之下將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曹操的動作引來周圍不少人紛紛側目,曹操俯身上前對袁紹低聲說道:“大將軍這是在自尋死路!”
袁紹默然無語,他本以為他已經揣測到了何進的意圖,所以提出了引外兵入京的計策,但是他錯了,他還是沒有完全猜透這個何進的心思,現在想想,那天夜裏自己還大言不慚的和田豐說著人心,現在想來簡直可笑至極!
但凡讀過兵書的人都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像何進這樣大張旗鼓的滿城咋呼,生怕別人不知道的,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啊,孟德,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來,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大將軍的安全,畢竟如今隻有他有實力搬到十常侍了!”袁紹說的語重心長。
酒館之內,兩人相視無言,酒館內人生鼎沸,熱鬧非凡,然而這一切都和臨窗而做的兩個人無關,此事的兩個人心事重重!都說舉杯可消愁,可是滿懷心事的兩個人如今誰也沒有心情再此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