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不知自己怎麼走了出來,隻是從那天過後,唐周一改往日的能言善道,而是變的愈發的沉默寡言。
唐周和馬元義二人在黑山之上停留的這些日子,唐周經常躲在屋裏閉門謝客。他們二人來是商討黑山軍加入太平道的事情,唐周也不管了,所有的事情全交給了馬元義。
馬元義很快和張牛角敲定了這件事,張牛角明確表示加入太平道,太平道起義之時,張牛角將會從黑山出發,席卷並州,冀州。馬元義帶大賢良師收張牛角,張燕二人為徒,並授予二人大方道師的稱號。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唐周變提出來要離開,本來張牛角還想挽留二人在黑山多住些時日,無奈唐周去意已決,馬元義正好也有些事情,於是也同意了,張牛角隻好將二人送到山下。
黑山山腳下,張牛角和張燕二人將唐周,馬元義一路送到了這裏,馬元義停馬對張牛角說道:“二位兄弟就送到這裏吧!”
張牛角哈哈大笑道:“那行,二位上使咱們後會有期!”
馬元義一擺手說道:“哎,張兄弟見外了不是,你與我同為太平道大方道師,又同為大賢良師弟子,理當兄弟相稱才是。”
張牛角,張燕二人對視一笑,同聲說道:“馬大哥說的是!”
“行了,我們走了!”馬元義揮別二人,與唐周策馬離去。
這期間,唐周一直保持著沉默,待二人走遠張燕對張牛角說道:“大哥,這唐周對我們很不友善啊,你沒看見他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們。”
張牛角眼神陰鬱的說道:“管他呢。”
二人帶著一眾嘍囉打馬回山。
書分兩頭,唐周和馬元義二人離開黑山後一路南下,這日兩人行到一處岔口,這條岔路口一條去青州一條去兗州,唐周停馬對馬元義說道:“師兄,你我二人黑山任務已經完成了,如今我要回青州濟南郡一趟,師兄和我同去麼?”
馬元義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走兗州去一趟洛陽,然後南下去荊州和揚州。”
“那師兄,咱們後會有期!”唐周策馬朝青州方向而去,馬元義看著唐周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唐周啊唐周,這個世界的殘忍,並不隻是人吃人那麼簡單!”說完這句話,馬元義走了兗州那條道。
青州之地,北接冀州,西連兗州,南抵徐州東臨滄海,本是沃土千裏之地,不過由於近年蝗災頻發,使原本沃土千裏之地,變得一片荒蕪,顆粒無收,百姓望田興歎,朝廷發的賑災糧食,經過層層克扣,到百姓手裏的糧食少的可憐。
而太平道在青州之地流傳甚廣,幾乎每十戶人家就有五戶信奉太平道,上至官府,下至百姓,太平道對這裏的人們影響很深。
如今朝廷的不作為,使更多人選擇信奉了太平道。
唐周進入青州地界,換上了一身玄黃道袍,道袍上繪七星,唐周頭抹黃巾,騎馬行走在官道之上。
唐周看著左右原本一片片被啃食一空的田地,不由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官道兩旁的行人,人麵有饑色,唐周麵露悲憫,雖然他很想幫助他們,可是他憑他一人之力又能做的了什麼。
唐周信馬由韁,此刻他的腦海不斷的回想著馬元義三人肆無忌憚的吃著人肉的場景,還有那如同地獄一般的屠宰場。這樣的太平道,真的能救的了這天下麼?
此刻的唐周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他已經對太平道心灰意冷。
這時官道不遠處的一處荒地中傳來陣陣喧鬧之聲,唐周回過神來,放眼望去,隻見官道不遠處的一處土丘圍了許多的百姓,唐周策馬來到人群外圍,下了馬,唐周看見前方有一個頭戴黃巾的瘦弱少年,唐周想到這人應該是太平道徒,所有太平道徒最明顯的標誌就是頭戴黃巾。
唐周上前拍了拍那個道徒的肩膀,此刻那名道徒正在拚命的往人群中擠,不過因為身體太過瘦弱,擠了幾次都沒能擠進去。
這時唐周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名瘦弱的道徒正因擠不進去而惱火,有人拍他他回頭就要開罵,不過他看見唐周的這一身玄黃道袍後,嘴巴張的大張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方道師?”
所謂大方道師是太平道中的高層領袖,太平道分為三十六大方,七十二小方,上應天罡地煞之數。
大方道師身穿玄黃道袍上繪七星圖案,而小方道師玄黃道袍上沒有七星圖案。
做為一名太平道道徒,他當然知道這些,唐周對他微微一笑說道:“小道友,麻煩幫我牽下馬。”
這名太平道道徒臉上露出狂喜之色,連忙點頭接過唐周遞來的馬韁繩。
唐周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群問道剛才的那個道徒道:“這發生了什麼事情?圍了這麼多人?”
小道徒臉色微靦的說道:“這個聽說是死人了但是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死人?”唐周凝眉,就在他思索之時,小道徒在他旁邊扯著嗓子大喊道:“大方道師來了,快讓開!”
這一嗓子嚇了唐周一跳,不過圍觀之人聽見小道徒的喊聲後,紛紛回頭,一見果然是大方道師,於是紛紛將路讓了出來,唐周伸手刮了下小道徒的鼻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道徒憨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叫陳二狗。”
唐周點點頭,看著這個瘦弱的少年心裏莫名的動了一下說道:“二狗,你以後跟我吧。”
陳二狗臉色興奮,原地跳了起來說道:“好哎!”
唐周笑著走進人群之中,陳二狗牽著馬跟在唐周後麵亦步亦趨。
前麵說過這青州之地大多信奉太平道,如今來了一個大方道師,這些圍觀的人都很激動。
唐周對著眾人點頭示意,引來一陣陣歡呼聲。
越過人群,唐周看見有許多衙役將圍觀者擋在外圍。
唐周上前兩步,一名衙役伸手攔住了他喝問道:“站住你是什麼人?”
唐周還沒說話,他身後的陳二狗人小鬼大的先開口了:“放肆,怎麼和大方道師說話呢?”
“大方道師?”這名衙役是青州人,也聽說過太平道,剛才人聲嘈雜他也沒聽清人們在喊什麼,如今一看唐周的衣服,立刻將手放下,臉上堆笑著說道:“哎呀,不好意思,卑職見過大方道師。”
唐周點頭示意,指著不遠處站著的一個人問道:“那個可是這裏的縣尉?”
衙役看了一眼小雞啄米一般點頭說道:“可不是嘛!”
唐周點點頭說道:“麻煩通報一聲,就是太平道唐周求見!”
衙役快步跑到了縣尉的身邊說著什麼,縣尉很快麵露震驚的轉頭看向唐周這裏,沒過多久這名縣尉和衙役一起跑了過來,這名縣尉三十歲上下,身穿官服,來到唐周身旁拱手道:“在下黃縣縣尉黃濤,見過大方道師。”
唐周連忙擺手說道:“黃大人客氣了,在下就是想了解一下,這裏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出動了這麼多衙役?”
黃濤左右看了看,拉住唐周的手上前走了兩步神秘兮兮的說道:“道師和我來。”
唐周跟著黃濤上前走了一陣在土丘的下方,有幾名仵作正在圍著一具屍體忙碌著,黃濤指了指那具屍體讓唐周自己看。
唐周仔細打量了下,隻見這具屍體渾身幹癟,周身上下長滿了黑毛。最讓唐周意外的是這屍體的嘴部,兩個尖利的獠牙裸露在外。
唐周看著這具屍體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僵屍?。
黃濤在旁邊說道:“這具屍體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從那裏冒出來的,剛才仵作說這屍體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唐周站起身,沒有理會黃濤。山前走了兩步似乎是在尋找什麼,黃濤也看出來異樣問道:“道師怎麼了?”
唐周指著麵前的地上說道:“腳印是死者的麼?”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黃濤撓了撓頭說道:“我來的時候已經有好多人在了,現場亂糟糟的。”
唐周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應該啊。”
黃濤一臉疑惑的問道:“道師?什麼不應該?”
唐周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這具屍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一具黑僵!”
“黑僵?”黃濤一臉迷惑的問道。
唐周點點頭說道:“在人間最常見的僵屍分為白僵,黑僵,跳僵,飛僵而現在這個就是一具黑僵,隻是不知道這黑僵為何到了這裏,這黑僵應該怕陽光才是?”
“那道師我該怎麼辦?”黃濤聽完唐周說的這麼可怕開口問道,唐周指著黑僵的背部說道:“將棗核七枚,釘入屍脊背穴,明天午時燒了它!”
黃濤點點頭,這時唐周起身說道:“行了,黃大人我還有事,切記明天午時燒了他!”
黃濤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唐周揮別了黃濤帶著陳二狗走了,唐周對二狗說道:“你的家人呢?”
陳二狗鼻子抽答一下,眼淚眼看就要落下來,他抽泣著說道:“都死了!”
“哦。”唐周沒有在說什麼,隻是慈愛的摸了摸陳二狗的小腦袋,兩人離開了黃縣。
黃濤送走了唐周,讓手下衙役將這具黑僵用繩子捆個結實,拉回署衙的停屍房。
一眾衙役,回到署衙,黃濤連忙讓人去買棗核。
安排完這些事情黃濤就一個人去酒樓喝酒了。
黃縣縣城不大,加之如今蝗災的事情,使本就不是很繁華的小縣城顯得更加冷清。
不大的縣城,如今也就隻剩下一家小酒館在苦苦支撐,黃濤推開酒館的門,小二一看進來的是黃濤連忙上前說道:“黃大人您來啦!”
黃濤對小二點點頭說道:“老樣子,一壇米酒,一盤牛肉。”
“好勒!”小二笑著點頭下去了,黃濤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窗外冷清的街道,黃濤搖了搖頭。
如今大漢帝國自上而下,腐朽不堪,天怒人怨,在這樣下去帝國遲早要完了。
黃濤搖了搖頭,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尉,想這些有什麼用呢?這時小二端著一壇酒上來說道:“黃大人您的酒來了!”
黃濤看著這壇酒,眼神疑惑的問道:“肉呢?”
小二尷尬的笑著說道:“黃大人不是咱不給您上,實在是肉都賣光了,要不我去給您找點花生什麼的?”
“滾滾滾!”黃濤一臉不耐的將小二趕走了,自飲自酌了起來。
喝著喝著,黃濤就喝多了,黃濤搖搖晃晃一下趴在了桌子上,鼾聲大作。
夜色漸深,小二一看黃濤竟然睡著了,小二推了推黃濤說道:“大人?醒醒,醒醒!”
黃濤打個酒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看小二又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語道:“天都黑拉,老子要回家睡覺了。”
說完黃濤搖搖晃晃的抱著剩下的半壇酒出了酒館,小二跟在後麵關切的說道:“大人,要不要小的送您回去?”
黃濤揮揮手說道:“你家大人又沒有喝多,不用你送。”
小二搖搖頭,自己回了酒館。黃濤借著月色,走在這寂靜的縣城街道上,走著走著,他想到這個時間,家人多半是睡了,黃濤想到不如去署衙裏湊合一晚。
黃濤說走就走,反正酒館和署衙距離也不遠,黃濤走了幾條街,來到署衙門口,此刻署衙大門緊閉,黃濤拍拍門沒人應和,他才想起來晚上署衙沒人值夜。
黃濤看了看署衙的圍牆,縱身一躍,單手把住牆頭,一用力翻身上了牆頭。
黃濤搖搖晃晃的站在牆頭,被風一吹,酒意清醒了一些。
突然月光下,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逝,黃濤揉了揉眼睛自語道:“小偷?”
他笑了笑,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搖了搖空空的酒壇,黃濤笑了,偷東西都偷到縣衙裏來了,真是狗膽包天,黃濤傻笑著說道:“嘿嘿,讓你嚐嚐本大人的酒壇子!”
黃濤跳下牆頭,貼著牆小心翼翼的搜索起來,一通折騰後也沒有發現可疑的身影。
黃濤這時來到署衙的後麵,這裏是停屍房的所在地,由於長期無人打理,雜草叢生。
黃濤搖了搖頭,轉身離去,突然,他身體定格住了一般,緊接著他迅速轉身,看向停屍房的所在地,借著月光他發現停屍房的門不知為何開了。
黃濤這時酒也醒了,他想起了白天的那具屍體,想起了唐周說的話,不可能!
黃濤攥緊手中的酒壇,月亮在這一刻隱入雲中,
“啪~拉!”酒壇碎裂聲,在這寂靜的署衙內顯得異常刺耳。
荒草之下,黃濤躺在地上,睜大的雙眼,呆呆的望著天空,眼中越來越黯然。
月亮悄悄從雲中出來,
黃濤身上,一個黑色的身影趴在黃濤的身上,用力的撕咬著他的脖子。
月色盡,
草木枯,
妖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