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過去了,這個聲音就像是昨天一樣。
不對,變了。
六年前,他的聲音很灑脫,桀驁不羈。
六年後,他的聲音依舊灑脫,桀驁不羈,卻多了一絲沉穩,一絲玩世不恭。
陳東木抬頭,他看到了那一雙深邃的眼神,眼神很平靜。可是陳東木卻能夠看出眼神裏蘊含的濃濃關切和憤怒。
他們曾經是並肩作戰的好兄弟。
聽聲音,看眼神,他們就知道彼此之間的心情和想法。
陳飛嘴角劃過一抹桀驁不羈的笑容。
陳東木也笑了:“回來了?”
“回來了!”
陳東木抬頭看到仿佛出塵一般氣質,臉龐精致典雅的王嫣兒,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嫂子!”
蘭葉也是開心的喊道:“嫂子。”
陳飛有點無語的摸了摸鼻子,想要開口解釋,哪知道王嫣兒綻放笑容,那一抹笑容似乎能夠融化冰川,說道:“阿木,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陳東木笑了笑:“記得。本來六年前,我就應該喊你嫂子的,怪我老大太不給力了,居然沒臉沒皮的銷聲匿跡。”
王嫣兒嗔怪了一眼陳飛。
這一幕落在陳東木和蘭葉的眼中,無疑坐實了王嫣兒是陳飛女朋友的身份。
陳飛“尷尬”的笑了笑。心中卻是暗罵:艸,早知道就不帶嫣兒過來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陳飛又不好當麵解釋,免得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小張生的眼神帶著一抹異彩和崇拜之色,恭恭敬敬的喊道:“飛哥。”
“你是?”
陳東木微微一笑,說道:“他是我的兄弟,小張生。”
陳飛笑了:“你是阿木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
小張生心中很感動。
他是聽著陳飛的傳說長大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和當年橫行整個東南市的街頭之王陳飛成為兄弟。
上次,飛哥出現,刀仔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小張生就知道曾經跺跺腳就讓無數街道混混顫抖的飛哥回來了。
東南市道上沒有誰能夠阻擋他的步伐。
小張生依稀記得六年前,飛哥帶著一票兄弟橫行整個東南市時喊出的那句讓人熱血沸騰的口號:“一聲兄弟,終生兄弟。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犯我兄弟者,雖遠必誅,雖強必殺。”
府河區大混子,吳昊手底下的刀仔廢了木哥,飛哥回來了,他卻從此人間蒸發了。
六年前的飛哥就為了一個兄弟,踏遍了河西大混子,鱷魚的老窩。
六年後,他為了阿木,滅了刀仔。
誰若是和這樣的人成為兄弟,是他一生的榮幸。
小張生鄭重道:“飛哥。”
陳飛微微一笑,忽然走到麻臉醫生麵前,嘴角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從口袋裏掏出白沙煙,遞了一根給麻臉醫生,麻臉醫生臉色一板,五塊錢的軟裝白沙煙誰抽?
麻臉醫生不接,陳飛自顧自的點上一根,吸了一口,吐出嫋嫋煙圈說道:“我兄弟的手術應該提前預約了吧?”
麻臉醫生板著一張臉,連回答的興趣都缺乏。
蘭葉連忙接話說道:“飛哥,我們已經預約了。”
“哦!”陳飛漫不經心的說道:“既然你們都預約了,幹嘛還不去準備。”
麻臉醫生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已經告訴他們了。手術要延遲,如果你有什麼異議可以向我們院領導反應。”
馬臉醫生撇了一眼陳飛,態度囂張的說道:“當然,你也可以更換醫院治療。”
湖湘三醫院是出了名的外科手術招牌醫院。
很多人寧可排著隊,也不願意去別家醫院做外科手術。
麻臉醫生不相信眼前這個青年敢換另一家醫院做雙腿恢複手術。當然,麻臉醫生更自信的是除了湖湘三醫院,其他醫院都做不了這個手術。
陳飛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我們先預約的為什麼要延遲?”
麻臉醫生冷笑道:“沒有為什麼,這是醫院的安排。”
陳飛的眼神泛起一絲綠油油的光芒,嘴角上翹,冷冷道:“你的意思就是醫院有權隨意更改變動手術時間咯?”
“手術時間是醫院安排的,再說了我也沒必要向你彙報。”
陳飛笑了,笑的有些猙獰:“我不管是誰的安排,現在,立即,馬上準備給我兄弟進行手術。”
麻臉醫生很想大笑。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還是省長公子?
麻臉醫生想笑,可是當他對上陳飛冷冽的目光,他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這是什麼眼神?
就像是一條凶殘隨時都會暴起撕碎人的狼一樣的眼神。
他一個青年,我可是湖湘三醫院外科主治醫師,我怎麼會害怕一個青年?
麻臉醫生立馬給自己壯了膽子。
向來都是病患哭著跪著求他們的,什麼時候,他居然被一個青年給嚇住了。再說了,湖湘三醫院是全國重點醫院,不說院門口站崗的六七名保安,光是直屬湘南省衛生廳重點醫院的這塊牌子就能震懾住別人。誰敢在這裏鬧事?
想到這裏,麻臉醫生頓時有了莫大的底氣。他剛想嘲諷對方,忽然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扼製住。
麻臉醫生心中大驚,臉色頓時變了:“放...放開我!”
陳飛仿佛拎著一隻雞仔,輕鬆寫意的拎著略微有些肥胖的麻臉醫生,麻臉醫生雙腳離地,臉龐憋得通紅通紅,仿佛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會兩眼一翻,昏迷過去一樣。
陳飛冷冷地說道:“我隻說一遍。告訴你們院領導,馬上安排手術,否則,我拆了湖湘三醫院。”說完,陳飛把麻臉醫生隨手一扔。
麻臉醫生頓時悲劇了,腦袋撞在旁邊的牆壁上。
“咳咳...”
麻臉醫生狼狽的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因為驚嚇過度,兩條腿一軟,差點兒又軟癱在地上。
典型的欺軟怕硬貨色。
周圍幾個病患都指指點點,很顯然他們也看不起麻臉醫生勢利眼和醫院搞特殊化的作風。
麻臉醫生怨毒的撇了一眼陳飛,心中罵道:“你他媽的給老子等著。”一溜煙的朝著院門外走去。
沒過多久,麻臉醫生領著四五個保安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身後有了四五個三大五粗的保安做依仗,麻臉醫生頓時大聲喊道:“就是他威脅我的。”
陳飛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他最喜歡繃得歡的螞蚱。
蹦的越歡,等會兒自己一覺踩下去,越是有趣。
領頭的保安走了過來,目光落在陳飛身上,絲毫不遮掩眼中的不屑。吃了豹子雄心但居然敢在這裏鬧事。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陳飛嘴角微翹,說道:“你是警察?”
領頭的保安皺了皺眉頭,不悅道:“不是,不過你威脅主治醫生,我們有權帶你去派出所。”
“既然不是警察...”陳飛的臉色頓時冰冷下來:“那就給我滾一邊去。”
“媽的,你找死。”領頭的保安大怒,一揮手,說道:“把他給我帶走。”
早已經蠢蠢欲動的四名保安聞言,立馬形成一個扇形,把陳飛圍在中間。
陳飛冷冷一笑,跨出一步,領頭的保安直感覺眼睛一花,陳飛的右手就已經扼製住他的喉嚨,右手猛地一甩,三大五粗的保安頭子頓時被甩在地上。
保安頭子頓時懵了。他好歹也是受過保安訓練的漢子,居然被一個青年三下五除的甩在了地上,保安頭子又驚又怒,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陳飛嘴角劃過一抹冷笑,右腳忽然踢了過來,恰好踢在保安頭子的太陽穴上麵。
保安頭子哼都沒哼一聲,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瞬間製服了保安頭子,其他保安頓時不敢動彈了。他們不是傻子,能夠不費吹灰之力收拾他們班長的人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搞定的。
麻臉醫生這會是真被嚇住了。
陳飛撇了一眼麻臉醫生,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痞子楊,帶幾百個混混來湖湘三醫院,把這裏給我拆了。”
麻臉醫生一哆嗦,連忙移動腳步,想要報警。
“站住!”
麻臉醫生心中叫苦。
自己裝什麼13嘛,這下倒好,要是對方真的叫來幾百個小混混把湖湘三醫院給拆了,自己的鐵飯碗也算是到頭了。
麻臉醫生轉過身,臉上擠出笑容,說道:“這位先生,有事好商量。”
“我很想知道待會兒誰想要做手術?”
麻臉醫生連忙說道:“是雷大少!”
“雷大少?”這個名字怎麼那麼耳熟,陳飛問道:“哪個雷大少?做什麼手術?”
麻臉醫生苦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哪個雷大少,隻知道院長吩咐的時候稱呼地方雷大少。他要做的是睾丸切除手術。”
原來是他?
陳飛笑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
自己和他弟弟,雷二少,雷海鵬暗中交鋒了好幾次,居然能在湖湘三醫院遇到被張輕煙一腳踢碎了命根子的雷大少。
陳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說道:“雷大少的病房在哪裏?”
麻臉醫生不想多呆一分鍾,很沒節操的說道:“在168號。”
陳飛對王嫣兒和陳東木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找雷大少商量,商量,讓他切雞雞的手術推後。”
切雞雞?
蘭葉和王嫣兒俏臉頓時嫣紅。
陳東木卻笑了。
168號病房。
雷大少,雷海成的臉色仿佛九月天忽然下了一場大雪一般,冰冷冷的。
“二弟,抓到了張輕煙那個女人了沒有?”
病房裏,雷海鵬手中擺弄著一個蘋果,他的刀工還算不錯,削的皮不薄不厚,很均勻。雷海鵬頭也不抬,回答道:“沒有。”
雷海成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麼了。他清楚自己的親弟弟的脾性。他不是沒有努力抓張輕煙,而肯定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抓到。
這個該死的女人。
雷海成眼中閃過一抹憤怒。
就是因為猝不及防被張輕煙踢了一腳,弄得他在醫院呆了大半個月,現在更是要做睾丸切除手術。從此以後,他就剩下一個睾丸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兩樣東西是最寶貝的。
兩個腎,兩個睾丸。
而雷海成卻被一個女人踢碎了一個睾丸這對於他這種大少來說,這絕對是一生的恥辱。雷海成發誓,等他養好了傷一定要將張輕煙抓住囚禁進來,讓她嚐盡千百個男人日夜輪流的滋味。
“嘭!”
168號病房忽然被人一腳踢開。
雷海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現在憋著一肚子的火氣,整個人更是暴戾,他大聲嗬斥道:“把你們院長叫過來,難道他沒有教過你們進來要先敲門嗎?”
陳飛嘴角上翹。
見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雷海成頓時啞火了:“你是誰?”
麵無表情,目光陰冷的雷海鵬抬頭,眸子忽然收縮。他身邊的病態白青年則不露痕跡的踏前一步。
陳飛嘴角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想必你就是雷大少了吧?”
雷海成壓製住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我就是雷海成。”
對方明知道他就是雷大少,雷海成居然還這麼囂張的踢門而入,讓雷海成謹慎了不少。
陳飛掃了一眼整間病房,目光忽然落在了病態白男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雷海鵬,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更是濃鬱。
陳飛淡淡地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就是雷海鵬雷二少吧?”
“陳飛?”雷海鵬手中的刀子猛地用力,原本均勻的蘋果被削掉了一塊肉。
雷二少笑了笑:“雷二少果然惦記著我。”
雷海鵬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盯著陳飛,語氣平淡:“你找我大哥做什麼?”
陳飛身子前傾,嘴角微微上翹:“你大哥,雷大少搶了我兄弟的手術時間,我過來是讓他把手術延遲。不知道雷二少意下如何?”
雷大少勃然大怒:“你他嗎什麼東西,居然想讓我的手術延遲?”
陳飛臉上的笑容依舊,眸子卻冰冷了下去:“做人要講道理,雷大少你先搶了我兄弟的手術時間,我讓你延遲無可厚非。”
“放屁!”雷海成大怒。
他不認識陳飛。他也不需要認識陳飛。
一個升鬥小民居然敢對雷大少這麼說話?
難道這個青年以為他雷大少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拿捏嗎?
雷海成怒了,一拍旁邊的桌子喝道:“把他給我扔出去。”
病態白男子撇了一眼雷海鵬,雷海鵬麵無表情,病態白男子沒動。
雷海成更加憤怒了。
雷海鵬忽然輕輕地說道:“陳飛,我們的手術延遲,你們先進行手術。”
雷海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妥協了的雷海鵬。
喉嚨蠕動了好一會兒,雷海成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陳飛嘴角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還是雷少明事理。”說完,撇了一眼滿臉豬肝色的雷海成,笑了笑,轉身離開了168病房。
雷海成覺得陳飛是在嘲諷自己,大怒:“你........”
雷海鵬手中薄薄的水果刀忽然“哢嚓”的一聲,應聲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