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首相點點頭說:“諸位閣員,諸位能否先回避一下,我想與這位福澤先生單獨談談。”閣員們都退了出去,新首相說:“我現在是當局者迷,你一定要幫我指點迷津。”福澤秋筱立刻說:“指點迷津萬萬不敢當,大人,我是這樣考慮這件事的。”新首相說:“請賜教。”福澤秋筱說:“大人,請你想想,一個地方如果亂七八糟,你覺得問題一般出在什麼地方?”新首相想了想說:“經濟不景氣?”福澤秋筱搖搖頭說:“這隻是表麵原因。”新首相說:“教化做的不夠?”
福澤秋筱說:“這也是表麵原因。”新首相說:“那麼到底什麼才是根本原因呢?”福澤秋筱說:“如果全國經濟出問題,首相要負責,如果東京的經濟出問題,知市要負責。你如果不想引咎辭職,那就要向知市傳遞壓力,知市如果不想引咎辭職,那就必須要向東京都警察局的局長施加壓力。”新首相聽到這裏,心中像是壓著一塊無形的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福澤秋筱說:“實話說吧!歌舞伎町的治安問題由來已久,為什麼現在忽然惡化了呢?如果我猜的沒錯,一定是東京都的警局出了大問題。”新首相也是聰明人,聽到這裏也明白了,說:“你的意思是警局有人被拉下了水?”
福澤秋筱說:“立刻讓法務部發派出工作組去調查東京都警局,要形成一種壓力,如果東京都知市不能解決歌舞伎町的治安問題,他就必須辭職,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立即換一位能幹的局長。”新首相說:“你覺得誰有這個能力呢?”福澤秋筱說:“這個問題本不該由內閣來回答,他要是沒有辦法聘到一位能幹的局長,就說明他並不能勝任知市一職。”新首相歎口氣說:“實不相瞞,這些我都想到了,可對方真的找不到一位能幹的局長。”福澤秋筱說:“要不我去拜訪他,順便向他推薦一位局長。你放心,我絕不會把這件事跟內閣聯係在一起。”
新首相說:“秋筱君,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往後有什麼時候用得著我,隻要合理合法,一定照辦。”福澤秋筱隻是簡單的鞠一躬就走了,看著福澤秋筱離去的背影,新首相心中有些複雜,在西洋世界,最聰明的人並不在官府,他們大多活躍在經濟界。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官府是被這些人控製的,他們用交易的方式控製官府,你想用過票選拿到想要的官位,你就需要有人出來為你背書。一個人如果得到各界名流的表態知市,這個時候這個人的聲勢就會比較大,能夠吸引到大量的票。相反,如果隻有你自己支持自己,你會被媒體從頭黑到腳,他們會相處各種辦法打擊你的自信心,除非發生意外,否則你就會輸掉票選。需要名流背書,需要經費支持,需要媒體幫忙搖旗呐喊,這些背後都有著各種看不見的交易。通過這一連串的交易,政策的決定權就落入了大公司之手。如此一來,政界的人物與經濟界的人是一種和諧共生的關係。宋朝有一位叫文彥博的人,他對皇帝說:“陛下是與士大夫治天下,而不是與百姓治天下。”
對於西洋人來說,長官並非與百姓治天下,而是與大公司治天下。許多人以為在開放的環境下就沒辦法愚民,其實這種想法是錯的。在一個開放的環境下,各個利益團體都在發出自己的聲音,如果某一部分人沒有代表自己利益的團體,你根本就不會聽到他們的聲音。在嘈雜的喧囂聲中,你會相信誰的聲音呢?很簡單,誰的聲音大,誰表現的強勢,你就相信誰的。因為弱小的聲音會被強勢的聲音給覆蓋掉,你以為你可以在開放的環境下接收到完整的信息?其實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即便在開放的環境下,你接收到的信息,仍然是被人可以歪曲過的怪胎。
如果是在中國,中國的環境也是開放的,但是它這個開放是有限製的開放。官府是絕對的核心,它控製了大多數的社會資源。所以聰明人基本上都被吸引到了官府,假如社會上出現一批人非常的聰明,他們利用自己的聰明和官府做交易,這對於官方來說並不是好事,因為這種交易很可能權力的歸屬出現嚴重的問題。日本跟中國不一樣,它很早就擁抱西方文明,日本的大公司跟美國不一樣,美國的官府服務於大公司,代表大公司的利益。日本的大公司服務於官府,因為這些公司在起家的時候都得了官府的恩惠。衙門的長官產生的方式主要是世襲製,這聽起來也許會讓你感到驚訝,表麵上看日本也會有熱熱鬧鬧的票選,這些活動的背後也是有許多看不見的盤算和交易。
因此在日本最聰明的人也都集中在官府,而不是活躍在企業界。日本和中國一樣,官府對於社會上的聰明人都懷有很深的不安。福澤秋筱隔了一天采取拜訪知市大人,作為一名滑稽演員,讓他幹這個實在是太難為他了。作為長官,有一件事是極其重要的,你必須知人善任,如果你把一群不能勝任的家夥弄到台麵上來,除了給你出醜,他們做不出什麼別的事情來。有一點日本與西洋是一樣的,中國的長官在任人唯親的時候總會有一點名不正言不順。而日本與西洋,他們光明正大的任人唯親,律師做了長官,他們就把一堆律師能到衙門裏去。
商人做了長官,他們就弄一堆商人到衙門裏去。滑稽演員當了長官,他自然要把一堆滑稽演員請到衙門裏去。果然東京都衙門總是顯得那麼特別,他們無論做什麼都顯得很滑稽。對於福澤秋筱,這位知市老爺心裏是非常蔑視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個靠傍上公主而一步登天的花花公子嗎?但是禮數上不能輕蔑,因為他畢竟是佳子內親王的男友。
知市老爺表現的十分熱情,臉上開了數萬朵桃花,笑著把福澤秋筱迎進去,雙方落座之後,福澤秋筱首先開口了,他說:“大人,今日此番來,是要想大人打聽一件事。”一聽這個,知市老爺立刻警覺起來,說:“福澤先生,如果是打聽事的話請到別處去,我這裏沒有什麼秘密可以告訴你。”福澤秋筱說:“大人,歌舞伎町治安混亂,沿街店鋪慘淡經營,織女牛郎人人自危,犯罪分子每天都像過節一樣,長此以往歌舞伎町這塊金字招牌就要毀了,你難道就沒有想出用什麼辦法來整頓歌舞伎町的治安嗎?”
一聽這個知市老爺大怒,他也顧不了什麼禮儀,站起來說:“福澤先生方才的言辭對我和我的團隊形成了非常大的汙蔑,這很遺憾,盡管你與皇室結親,可我並不怕和你打官司。德國柏林一位普通居民敢跟皇帝打官司,我也敢跟你打官司。”福澤秋筱一聽這個,腦袋了嗡一聲就懵住了,愣了好一會兒終於站起來說:“本來打算為大人分憂,想不到大人信不過我,真對不住,我告辭了。”說著站起來轉身就走,知市老爺聽他說來幫助自己,立刻衝過來截住他,陪著笑臉說:“方才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我實在是遇到了一些難處,請先生幫我拿個主意。”
福澤秋筱回到座位,知市大人說:“一般來說演藝團體的背後都有暴力社團在染指,這我是知道的。歌舞伎町這種地方,許多店鋪都與暴力社團有勾結,要不然他們也沒辦法在街麵上立足。暴力社團和風俗店鋪而這本是一種和諧共生的關係,我想不明白,最近他們是怎麼了,暴力社團之間紛爭不斷。”一聽這個福澤秋筱被嚇了一跳,看來他把問題想的簡單了,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是有能力把複雜問題簡單化的人,於是說:“大人,這些問題本不該由你考慮,這應該由警局局長來考慮啊!”知市老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我又何嚐不知道這個,可那個人我指望不上。”
福澤秋筱說:“指望不上為什麼不解雇他呢?”知市老爺的臉上越發顯出憂愁來,說:“你有所不知,這位局長那人過去在我落魄的時候幫過我,我怎麼好意思解雇他呢?”福澤秋筱一聽這個立刻就急了,說:“大人你糊塗啊!他過去幫助過你,這是私事。現在他不能勝任自己的工作,這是公事。你在履行公職的時候怎麼能把個人的感情放在公事上麵呢?”知市老爺沉默不語,福澤秋筱說:“你雇傭他做警局局長,讓他成了衙門裏的老爺,你算是對得住他了。他被解職,是他自己的問題,怎麼能怪你呢?”知市老爺說:“眼下歌舞伎町的局勢確實比以往要複雜得多。”
福澤秋筱說:“你根本就不該考慮這個,不能勝任就立即解雇,如果你現在替警局局長善後,明天你是不是要為你手下的每位官員去善後呢?”知市老爺還是在猶豫,福澤秋筱說:“要不你把它調到那個部門掛個虛銜,仍舊領一樣的薪水,反正他也沒能力做事。”知市老爺自言自語說:“我會請他吃飯,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他。”福澤秋筱說:“萬萬不可。”知市老爺說:“為何?”福澤秋筱說:“你這不是擺鴻門宴嗎?吃一頓飯帽子就換了,還是先下調令,然後在吃飯陪個不是。”
知市老爺當場簽署了調令,福澤秋筱告辭了,對於接下來要吃的這頓飯,知市老爺真是無比煎熬。他被那廝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放棄官職,揚長而去。當那廝走的時候,知市老爺心都碎了。可接下來問題更大,警局局長的位子出現了空缺,在這個危及的時候,這個位置可不能空置。可他又一時半會兒物色不到合適的人選,於是派人請福澤秋筱來討個注意,福澤秋筱說:“我不能說,否則我幹預地方人事的嫌疑。”知市老爺說:“是我請求你說的。”福澤秋筱說:“也許中曾根紅你應該考慮一下。”
知市老爺沒有猶豫,立即簽署了任命書。接到任命的時候中曾根紅被嚇了一跳,他是不怎麼願意跟滑稽演員做同僚的,可人家真的把官帽子塞給他的時候,他激動的熱淚盈眶。前去拜謝知市老爺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如今的知市老爺已經不是那個滑稽演員,舉手踏足都帶著官氣,兩個人談的非常投機。中曾根紅說:“最近歌舞伎町之所以不平靜,主要因為控製歌舞伎町店鋪的那些暴力社團之間的戰略平衡被打破了,現在我沒有兩個選擇,一是扶植相對強勢的暴力社團,等他完成了對歌舞伎町的控製,我們可以和他一起分享歌舞伎町的紅利。這樣做的好處是成本低、耗時短,它的壞處是一旦有一家暴力社團形成了絕對優勢,他一定會把保護費提的很高,這樣歌舞伎町各種價格就會普遍上漲,到時候受損的可就是顧客了。顧客的損失不僅僅是多掏一點錢,服務的質量也會大大降低,如此一來歌舞伎町的金字招牌很可能就不複存在了。二是扶植相對弱勢的暴力社團,讓不同社團之間保持均勢,這樣大家就會競爭,如果其中一方收的保護費過高,顧客就會流入繳納保護費相對降低的店鋪,這樣可以保得住歌舞伎町的金字招牌,缺點是成本高、見效慢。”
知市老爺說:“為什麼這樣做就成本高呢?”中曾根紅說:“扶植強勢打敗弱勢,這是很容易實現的事情,扶植弱勢來抑製強者,這是很難實現的事情,成本自然要高一些。”聽了中曾根紅的分析,知市老爺覺得問題解決有望,中曾根紅就職以後,發現自己的部下似乎對他的歸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驚喜,經過他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們非但沒有驚喜,反而有些失望。這讓中曾根紅很受傷,老子在官場混跡多年,想不到老子的人緣這麼快就走盡了。
複任之後第一次召集全體警員開會,他穿著嶄新的警服,顯得很神氣。扯開嗓子說:“尊敬的各位同僚,我知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大家逐漸習慣了散漫的生活,這是不對的。我們要逐漸把紀律恢複起來,把責任心恢複起來,這有這樣才能保一方平安。歌舞伎町是整個日本國集中犯罪分子最多,最不穩定的地方。要是這個問題出了麻煩,整個東京都會亂掉,要是這樣,這絕對是我們警察的恥辱,決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訓話結束之後,又宣布了紀律,他甚至給大家提供了三天的過渡期,三天後要是還有人遲到,或者不能好好幹活,一律依規重處。第一天果然有許多人遲到,第二天遲到的人少了一些,第三天遲到的人已經很少了,他們全部都被解雇了。就在被解雇的當天,他們全部加入了暴力社團。一些比較強勢的暴力社團覺得自己要遇到一些麻煩,而一些相對處於弱勢的暴力社團則迫不及待的想與警方合作,試圖借用警方的力量鏟除對手。按照人們一般的印象,控製歌舞伎町的組織自然是赫赫有名的山口組,然後近些時光,因為山口組的總舵主相對弱勢,是的它內部出現了分裂。
各個分舵的人不滿總部的一些人每天說些風涼話,過著非常滋潤的日子,而總部的人總是抱怨分舵的人不能夠私留款項、工作懈怠。分舵的人把總部的人看作是榨取基層工作人員血汗的惡霸,總部的人把分舵的人看作是狡猾的奸民。總部之中的一小部分人主張應該體諒分舵的難處,而分舵也有一部分指出沒有把大家聚攏在一起的總部,各個分舵是沒辦法取得的利潤不會像現在這麼高。這兩頭的少數部分聚攏在了一起,這樣分舵、總部、少數派形成三股勢力。總部的人想出了新的生財之道,就是不管你是哪個暴力社團,隻要你願意繳納一定數額的廣告費,你就可以打著山口組的旗號做事了。而分舵中的一些人也主張撇開總部自己單幹,這樣一來山口組就岌岌可危了。
因為和總部鬧矛盾,分舵上供的積極性明顯削弱,總部不得不降價出售山口組的冠名權。當一個組織走上坡路的時候,大家就會趨之若鶩,一旦它開始貶值的時候,它就變成了臭狗屎,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總舵主對於這一切也每個注意,他甚至想要擺脫這個組織了。要是平常情況下,早就有人要求他下課。現如今大家都忙著內鬥,把他給忘了。這個時候的山口組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有一些分舵打出了自己的旗號,從此不再是山口組的人。可他們很快就發現,因為自己開創了新字號,自己的團隊一下子變得非常脆弱,誰都可以踢你兩腳。
中曾根紅穿著便服戴著墨鏡在歌舞伎町轉悠了一些日子,有一個人跟了他很長時間,在一個角落裏對方終於動手了,原來那是想要搶劫。他被中曾根紅一槍擊斃了,巷子裏一片寂靜。在這裏真的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就算是沒有聲音,你似乎都能聽見女人喘氣的聲音。就算在馬路上,也能聞到男人精子的味道。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這個時候山口組的人已經開始意識到分裂帶來的惡果了,目前隻需有一個好的總舵主,局勢可以平定下來。他聯係到了潛伏在山口組執行任務的臥底,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準備利用警方的力量在助他登上總舵主的位置。臥底在山口組隻是一個掃廁所的普通人,他怎麼能夠當上總舵主呢?對方告訴中曾根紅,自己作為廁所清潔工,許多分舵的人也知道這件事。中曾根紅說:“你在山口裏麵是最資深的人了,你不能當總舵主,沒人能當。”
對方說:“你說吧!怎麼當。”其實這名臥底之所以如此低調,一方麵是這樣容易隱蔽,還有就是為了自保,如果你在犯罪集團內部做到很高的位置,慢慢的組織就會逐漸對你失去信任,進而可能影響你的後半生。可中曾根紅已經吃了秤砣,不打算改變主意了。為了能讓這位廁所清潔工當上總舵主,他想內閣遞交了秘密申請,利用諜報機構的力量除掉了聯結總舵主與總部的人,這個時候這位清潔工大人主導聯係到總舵主,表示自己願意效力。因為是個清潔工,總舵主完全沒有換依他。慢慢的有一次他偷偷的複製了總舵主的印信,然後把假的還給了總舵主,雖然他過一段時間來看望總舵主,然而每次來都說太平無事。外麵山雨欲來風滿樓,他仍然堅定的認為沒事。
實際上他已經在利用總舵主的印信在做一些事情,首先他聯係到了主張分舵和總部不分家的少數派,雖然是清潔工,因為代表總舵主,所以大家對他還算客氣。那是一次成功的談判,他得到了少數派的支持,利用這個機會,他讓許多原來的邊緣人士成了自己的近臣。他們打出了新口號,清潔工大人麵對山口組的成員大聲說:“弟兄們,我知道你們不想做窮人,不想孤獨終老,不想被人瞧不起。我了解你們是多麼渴望做一個真正的男人,多麼渴望成為一名英雄。現在我們要一起手拉手、肩並肩,讓我們在日本變成萬裏長城,讓那些人看到我們就渾身發抖。我們再不要做弱勢群體,再不要做小型社團,我們要團結起來,讓山口組重新強大起來。”聽眾們像瘋了一樣,甚至一些路人都過來湊熱鬧,在人群中舉著手臂高呼道:“讓山口組重新強大起來。”
一開始其他社團沒有人在意這麼個角色,以為他隻是一個清潔工,一個小醜而已弄不出多大的浪。可他的勢力正在一天天壯大,山口組原來的成員許多人都回歸了組織,許多已經脫離組織的分舵主動聯係他,表示願意與他合作。總部的人憂心忡忡,可長老們都夭折了,突然有一個人跳到了了茶幾上麵,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