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子轉身看見了助教先生的那一張臉,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佳子一把將他推開,惡狠狠地說:“用不著你來同情我。”助教先生平靜的說:“發生這樣的事我很遺憾,事實上我已經做好了和平交接的準備,雖然我並不願意這樣做。”佳子說:“你跟他們一樣卑鄙,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
助教先生說:“佳子內親王大人,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樣恨我,就算你不再愛我了,也沒有恨我的必要啊!在美國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數著日子要回來見你,無論如何我都想不到等待我的是這樣一個結局。我是發自內心愛你的,我也曾經相信你是愛我的,我不能想象這麼短的時間內劇情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就算島津先生真的被處決了,也不能說我參與了這件事,我的意思是說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你不應該一口咬定這我參與了了這件事。”佳子咬著牙說:“你就是參與了這件事,要不然陛下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助教先生說:“你是堂堂一國公主,走到哪裏都有媒體跟著,天皇陛下每天都要閱讀報紙,他怎麼會不知道。”
佳子說:“你胡說八道,就是你告的密,還獻上了這一條歹毒務必的計策。”助教先生說:“雖然失去你對我來說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可我已經努力在接受這件事了,我完全沒有動機去做這樣的事情,而且天皇陛下飽經風雨,他能被我的這樣一個角色蠱惑嗎?”佳子說:“你快給我滾,不然我就報警。”助教先生把傘遞給她,佳子一把將傘打在了地上,助教先生的眼睛裏閃著淚花,說:“對不起,我還是愛你的,我知道我已經不能為你做什麼了,但我還是來了,請你原諒我,好吧!這對你來說可能太艱難了,我走就是。”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佳子萬分無助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是島津小牧的遺物,她住在島津小牧的臥室,過著幽暗無比的日子。有一天她發現了一隻小皮箱裏麵放著許多牛皮筆記本,裏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閱讀這些文字,成了她生活當中唯一可以解壓的方式。這是島津小牧的日記,裏麵記錄了他在來日本之前的經曆,他出生在中國,在中國讀完小學、中學,之後來日本留學,為了掙學費開始在歌舞伎町工作,他曾經在情人酒店做服務生,見到了許多令他作嘔的東西。在歌舞伎町情人酒店這種店,你可以看到人性的黑暗和醜惡。
島津小牧一直以來夢想娶一位日本妻子,因為日本的女人非常的賢惠,但是這裏的見聞讓他發現了日本女人的另一麵,日本的男人大多有很強的事業心,就算沒有事業心也要裝成有事業心的樣子,他們通常半夜還在外麵喝酒,在絕大多數日本人看來,長官、同事、客戶永遠比妻兒更重要。或者應該這麼說,侍奉長官、同事、客戶還是為了妻兒能有更好的生活。總而言之,在婚前花前月下的時光在婚後就消失的幹幹淨淨。一般來說日本女人是能夠體諒丈夫的,可剛性需求不會因為諒解而消失。
實際上那些泡在外麵的丈夫們也未必就是在陪著長官、同事和客戶,他們之中的相當一部分人根本就是跟別人的妻子在一起。許多可憐的已婚女性一個星期大部分都過著幽暗的時光,隻有到了周末,她們才可以與情侶相聚,大家在一起做一點不知廉恥的勾當,原諒她們吧!對於她們而言,人生隻有這麼一點樂趣了。事實上島津小牧非常同情她們,憑借這一點同情心,他占了許多日本女性的便宜,這些事情在他的日記本裏又非常詳細的記載。許多女性在他的懷裏得到了溫暖,他也樂意提供這樣的溫暖。
島津小牧除了做這些事,他也尋找著自己的另一半,或者說是法律意義上的另一半,他也遇到過一些女人。他先後與三個日本女人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第一個是一位學生,因為父母的極力反對告吹了,第二個是一家服裝店的老板,後來因為條件更好的男士介入而落敗,第三個是一位發型師,他們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可也因為處的時間太長,兩個人個性當中的陰暗部分顯露無疑,從愛的一塌糊塗到深惡痛絕。在一起的時候恨不得弄死對方,離開之後又非常懷念對方,這才是真正的冤家。
他慢慢的能夠在歌舞伎町立足,慢慢的建立了自己的圈子,他依靠這個圈子來謀生,他手裏有許多位織女的聯係方式和資料。他服務的對象主要是來日本的中國客人,他們在這裏舉目無親,除了依靠先上岸的華人也沒有別的人可以依靠,許多華人就利用這一點吃定了來日本旅遊的客人。他們花費了巨額資金,買來的卻是非常低端的服務,因為他們不熟悉這裏的情況,處於絕對弱勢,隻能任人宰割。他的日記本裏有大量的篇幅在寫犬養怡靜,和犬養怡靜的關係其實非常的曖昧,他是打算娶這個女人的,因為她具有很強的理財能力。
但是在征服這個女人的時候遇到了許多問題,進展並不順利。對於佳子,他的日子裏也有許多描述。他其實並沒有愛上佳子,雖然佳子在皇室裏麵是最漂亮的公主,要是跟所有日本女性放在一起對方,她其實隻在相對中等的段位。許多人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世人,娶公主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日本人的傳統觀念很是很重的,娶了公主,女尊男卑,這樣你在日本社會很難把頭抬起來。就算是聞仁親王可以接受他這麼一個女婿,皇室的其他成員絕不會尊重他。他把自己的顧慮全寫了進去,他甚至詳細的描述了自己製定策略的過程,如何逼退助教先生,如何生米煮成熟飯,他寫了自己應該如何利用佳子的剩餘價值,讓日本社會接受他。
人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必須知道在你的身上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特質,這裏麵有遺傳的因素,也有許多其它的因素。比方說某一個家族的人都喜歡吹噓說大話,享受在人前高人一等的感覺。看待別人在那裏炫耀,他就恨不得把對方撕成碎片,或者恨不得把自己的牙要出血來。他們喜歡擱置問題,有非常強的僥幸心理。簡而言之你會在每一個家族找到這樣的共性,島津小牧就這個問題分析過許多人,包括日本皇室。
日本皇室在漫長的時光裏執行族內通婚政策,說的好聽一點是為了保護血統的純正,可有一點科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樣非常不利於後代,會讓孩子產生許多遺傳性疾病,包括色盲、先天性心髒病等。島津小牧對於這一點還是非常顧慮的,看到這些佳子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短暫的平靜生活終究會被打破的,律師來敲門,告訴她根據島津先生生前立下的遺囑,他所有的東西都要歸犬養怡靜所有。這樣佳子非常的尷尬,她簡直是被逐出了愛的本店。她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東西都歸了那個犬養怡靜,她不禁感到有些不愉快了。不過眼下要去哪裏呢?回家絕對沒有臉,去學校又會被議論。
她住進了一家酒店,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外麵又下起了雪,街上的行人很少。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她的視線,助教先生在之後沒多長時間就敲響了她的房門。她一直沒有看門,她以為助教先生已經走了,到了飯點要出去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對方還站在門口,她被嚇了一跳,她要關門,卻被對方攔住了,佳子威脅說:“你要是在這樣我就喊人了。”助教先生的表情非常痛苦,他說:“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跟你相處,我什麼都不想做,就像跟你在一起待一會兒,可以嗎?”
佳子說:“好吧!我請你吃飯。”兩個人來到餐廳,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在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坐下了,飯菜很簡單,因為佳子沒有胃口,隻求填飽肚皮,如此而已。助教先生說:“我想了很久,我還是應該感謝你,感謝你在我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感謝你的父親能幫助我,還有你的伯父。”一聽這個佳子頓時怒火萬丈,將一盆滾燙的湯汁潑在了助教先生的臉上,看到這一幕,現場立刻有人給醫務室打了電話,醫務人員趕緊跑過來,助教先生被放在擔架上抬走了。佳子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她愣在那裏很長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佳子在酒店的所作所為被諜報組織的人完整的記錄下來,然後寫成報告送到天皇那裏。天皇把宣仁和聞仁叫到跟前,商議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宣仁說:“我覺得當務之急是聘請專業人士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這些非專業人士根本不知道佳子是怎麼想的,甚至連佳子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
天皇說:“聞仁,秋筱宮不是有一個心理醫生嗎?你為什麼不請她幫忙呢?”聞仁說:“你說的是周雪逸筠?”宣仁說:“麻生道子也可以幫忙。”天皇說:“顯然周雪逸筠上吧!不行再請麻生道子幫忙。”宣仁說:“我看還是讓兩個人都參與進來,多一個人多一層智慧。”天皇說:“你說的道理我明白,問題是她已經不在秋筱宮工作,你怎麼能請得動她呢?”宣仁說:“我盡量吧!實在不行,再讓周雪逸筠一個人上。”散會之後,聞仁回到秋筱宮,他把周雪逸筠請到書房向她通報了事情的經過,說:“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甚至有可能讓你和你的前任合作,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周雪逸筠也意識到自己接了一項棘手的任務,她笑著說:“我會盡力而為。”聞仁說:“任務完成之後,我一定會報答你對我們家的恩情。”周雪逸筠說:“大人言重了,希望我們能夠共同行動,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助教先生被臉被燙掉了一層皮,幸虧處置及時,否則有可能會毀容。他躺在醫院裏,醫院的護士大多不知道他的故事,好在他非常的樂觀,無聊的時候一個人自言自語,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精神病發作了,後來才知道嘴裏念得有時候是大段的電影台詞,有時候是散文集裏麵的名篇,他生活在自己的故事裏,並且自得其樂。他的一個聲音叫醒了,他睜不開眼睛,不過那個聲音卻非常的迷人,這聲音像是古琴一樣,清脆悅耳、宛轉悠揚。
這正是周雪逸筠的聲音,她說:“我是秋筱宮聞仁親王的私人心理醫生,他對佳子內親王大人最近對你的所作所為深表歉意,為了能讓她走一天走出誤區,委托我出麵辦這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助。”助教先生說不成話,周雪逸筠接著說:“如果我說的情況跟你見到的一樣,你就攥緊右手的拳頭,如果我說的與你見到的不符,你就展開右手拳頭。”她停了一下,掏出一個筆記本,手裏攥著一支鋼筆,說:“請問佳子是不是非常的記恨自己的家族?”助教先生攥緊了右手拳頭,周雪逸筠說:“請問她是不是仍舊深陷在島津小牧畫設的圍城不願意出來。”
對方鑽進了右手拳頭,周雪逸筠說:“她對島津先生是不是一點懷疑都沒有?”助教先生的右手仍舊不肯鬆開,周雪逸筠皺著頭說:“這可怎麼辦呢?”助教先生的右手仍舊攥得緊,定睛一瞧,原來對方已經睡過去了。周雪逸筠沒辦法隻好退出來,她秘密潛入那家酒店,采訪了當時的目擊者,幸好佳子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沒有幹擾周雪逸筠的工作。他與負責監視佳子的諜報組織人員進行了交流,她已經初步判定,佳子的情況很可能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助教先生醒來之後,那個聲音不見了,他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如此而已。
周雪逸筠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撰寫了一份四千字的報告,天皇看到這份報告之後,點點頭說:“這個周雪逸筠有點意思,她的報告寫的太好了,用詞準確,很有文采。”宣仁和聞仁瞬間呆住了,天皇說:“麻生道子那邊有什麼有動靜嗎?”宣仁說:“她因為診所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所以暫時幫不上什麼忙。”天皇點點頭說:“好嘛!我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靠。”聞仁說:“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後方,我擔心紀子出問題。”天皇說:“要不這樣,等麻生道子騰出手來,就讓她負責照顧紀子。”宣仁說:“道子姑娘與紀子之間有一些過節,我看還是讓她處理佳子的事,周雪逸筠留下來鎮守後方。”聞仁說:“我讚成這一條意見。”天皇笑著說:“難得你們兄弟想法一致,就這樣辦吧!”
不過這個消息並沒有通知周雪逸筠,因為怕她一旦知道自己是替她人做嫁衣。她可能會磨洋工,不好好幹活。就在她做足了鋪墊終於打算麵對佳子的時候,秋筱宮來了通知,讓她回來照顧紀子。這對於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接受,這就好比某位男士好不容易攢足了錢,請了媒人,下了聘禮,辦了酒席,正要入洞房了,這個時候卻被告知沒你的事了,別人替你入了洞房。這種事擱在誰的頭上都會暴跳如雷,周雪逸筠還要和麻生道子交接工作,麻生道子是吃現成的,心情自然格外喜悅。周雪逸筠哭喪著臉,完成交接之後她不願多帶一分鍾,回到秋筱宮是個下午,聞仁親王站在門口迎接,他一再說:“抱歉。”這個時候周雪逸筠內心的不滿減少了許多,聞仁說:“後院不能再起火了,否則我這叫腹背受敵。”
果然紀子的情況也越來越糟糕,她時常精神恍惚,說一些莫名其妙的。周雪逸筠說:“立刻切斷她與外界的聯係,一切關於佳子的消息必須與她隔絕。”聞仁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周雪逸月開除了一個清單,說:“按照清單把藥物置辦齊。”聞仁說:“我會安排。”周雪逸筠說:“大人,我們需要想一個什麼辦法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聞仁說:“能有什麼辦法呢?”周雪逸筠說:“我看這樣,安排她去英國旅行,順便看望真子。”聞仁說:“我會和陛下商量,你會隨行嗎?”周雪逸筠說:“為了保障紀子大人的安全,我請求隨行。”聞仁點點頭說:“我會著手辦這件事。”夜裏,天皇召集宣仁和聞仁出席家庭內部會議,天皇說:“現在各項工作有序進行,真希望這一場風波早點過去。”
聞仁說:“沒想到佳子的人生之路如此坎坷,作為父親我的心裏真不是滋味。”天皇說:“堅強起來,孩子。”宣仁突然想到了愛子,他的心情很複雜,好在愛子看起來並不漂亮,心裏想的話本不應該說出來,卻因為一時沒有鎖好門,說:“也難怪,佳子實在是太漂亮了。”這話聽在聞仁的耳朵裏格外的刺耳,宣仁卻沒有把話說出來感到後悔,反而覺得格外舒暢。天皇看到了兄弟二人的不睦,說:“你們給我滾。”於是兩個人都離開了禦所,天皇捂著胸口倒在了榻榻米上,兩個宮女立刻撲過來,天皇說:“把皇後叫來。”沒一會兒皇後來了,她還不知道佳子的事情,她抓著天皇的手說:“陛下,你怎麼了?”天皇說:“我心裏難受。”皇後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聽故事的確可以驅除煩惱,不管是聽妻子講故事,還是聽丈夫講故事。在他們結婚之後的許多年,講故事是他們之間很有意思的娛樂方式。皇後生長在民間,知道許多民間的事情,對於生在深宮之內的天皇來說,這是莫大的誘惑。天皇的腦袋靠在皇後的臂彎裏,皇後說:“我講個朝鮮的故事吧!”天皇說:“這不是你親生經曆的事情?”
皇後說:“其實之前許多我講的故事都不是親生經曆的,就像匈奴單於娶來的有時候未必真的就是漢朝的公主。”天皇說:“你講吧!”皇後說:“朝鮮的王宮裏血雨腥風,許多任大王都是被毒死的。崔氏一個很有影響力的家族,他們負責照顧大王的飲食,曆任最高尚宮都是出自崔氏。許多位大王就是死在他們的手裏,大王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把有毒的東西吃進了肚子,然後嗚呼哀哉了。明伊,朝鮮王宮裏的一個宮女,因為誤打誤撞闖入了一場陰謀,為了滅口,最高尚宮給她灌進了毒藥。本來她必死無疑,卻因為有人給她的嘴裏灌進了解藥,那是她在宮中多年的朋友。她已經走投無路,但她獲得了一位軍官的幫助,軍官本想和她廝守一生,於是去廟裏問卦,算卦先生告訴他,這個女人會因你而死,將來有一個女人會殺了你,但她日後會成為惠及全朝鮮的大人物。於是他決定離開明伊,然而明伊一個女人根本不知道怎麼謀生,何況崔氏已經知道她沒有死,到處都有人在抓她,這位軍官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帶著明伊遠走他鄉。”說到這裏她停住了,天皇說:“為什麼不講了?”
皇後說:“今天就到這裏吧!一口氣把故事聽完,這樣反而沒什麼意思。”犬養怡靜接收了島津小牧的所有遺物,看到他的日記裏提到佳子的部分非常多,於是決定和佳子分享他的遺物。她親自來拜訪佳子,佳子懷著複雜的心情接待了她,犬養怡靜顯得非常冷靜,看到佳子眼角的淚水,她笑著說:“好妹妹,再不要哭了,愛情是未成年人幼稚的遊戲,對於我這些成年人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麼愛情,有的隻是交易。我們不是要昏頭昏腦的談戀愛,而是要做精明的生意人。”佳子被她的一席話說的暈頭轉向,犬養怡靜說:“我想他的日記你也讀過了,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很精明?”不知佳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