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尊塑像,直直的坐著紋絲不動,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摁了一下電燈的開關,看到這一幕立刻就傻掉了,她伸出手指往他的肩膀上輕輕一點,對方立刻倒了下去。她立刻把手裏的注射器扔掉大叫一聲瘋了似地往出跑,突然一個人擋在了前麵,她大叫一聲說:“讓開,不然老娘弄死你。”對方仍舊一動不動。她勃然大怒,衝上去一爪子撓在對方的臉上,這個時候她的手上傳來陣陣疼痛,定睛一看才曉得原來擋在她前麵的是一個石人。她氣得瞪眼咧嘴,抬起腳就往石人的腰部踹上去,卻把自己彈出去十米遠,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這女人正在那裏罵罵咧咧,突然聽到有一個人說:“阿彌陀佛,怒氣傷身,怒氣傷身啊!”
這女人頓時怒火萬丈,一下子跳將起來,伸出雙臂撲過去。對方不慌不忙把禪杖伸出去一下子戳中了這女人的麵門,她臉上立刻鮮血直流,這女人捂著臉放聲大哭,說:“打人了,和尚大人了。”過了一會兒一隊手持電棍穿著黑色製服保安衝到麵前,為首的看見是一個僧人,立刻跪倒在地,大聲說:“拜見日天長老。”隨即所有的保安都跪在了地上,說:“參見日天法師。”日天法師笑著說:“請起。”大家都站了起來,為首的保安來到這女人麵前說:“你這個無知的女人,害得我差點衝撞了日天法師,還不給人家賠不是。”這女人立刻瞪圓了眼睛,雙手叉腰說:“讓老娘道歉?門兒也沒有啊!”為首的保安笑著說:“你真的不打算道歉嗎?”
這女人說:“在老娘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道歉這兩個字。”為首的保安說:“好,算你有種。”轉身對所有在場的保安說:“兄弟們,這個女人說她皮癢了,給我好好的伺候她。”話音未落保安們衝到她跟前,你一棍我一棍,電的這女人亂叫起來。為首的保安不耐煩的說:“吵死了,給我電她的嘴。”這女人立刻嚇得不敢叫喚了,為首的保安走到日天法師跟前說:“大師法駕到此,不知道有何指教?”日天法師說:“沒有什麼指教,我是來看望一位故人。”
為首的保安說:“知市大人還沒有清醒過來。”說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真希望他能盡快度過此番劫難。”日天法師點點頭說:“衙門那邊還是不知道這個消息嗎?”為首的保安說:“不過說啊!萬一消息泄露出去,外界要求選新的知市,豈不是糟糕了嗎?”日天法師說:“現在衙門裏的事務誰在處理?”為首的保安說:“我隱約聽說是幾個幕僚在頂著。”兩個人說著就推開了病房的門,看到山本藤原麵色黢黑,雙眸緊閉,手像是枯樹皮一樣,在他的手臂上摁下去,發現皮膚沒有一點彈性。為首的保安說:“我去請醫生過來吧!”
日天法師點點頭。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見山本藤原坐了起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牙關咬緊,眼睛也睜不開。日天法師大吃一驚,他用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手指感覺像是摸到了冰塊。他歎口氣說:“看來你是中了魔障。”再用手摸了摸他的手臂,感覺像是摸到了一塊燒紅的炭塊上。他皺著眉頭說:“看來的給你做一場法事了。”沒一會兒醫生到了,對方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士,穿著白大褂,帶著金絲眼鏡,兩隻手揣在兜裏,脖子上掛著聽診器,腳上是一雙進口的牛皮鞋。日天法師說:“我想為他做一場法事,你覺得怎麼樣?”
醫生說:“你不要太悲觀,我覺得希望還有的,他的呼吸一直還在。”日天法師說:“你打算怎麼治他的病呢?”醫生說:“這個我們還在研究,我一定竭盡全力。”日天法師說:“這樣吧!你給選一個方便得日子,我為他做一場法事,這樣更有利於治療。”醫生皺著眉頭說:“在醫院裏做法事,這有點欠妥吧!不過這事我也說了不算,你最好跟院長商量。”日天法師說:“現在你給我安排一個合適的時間,院長那邊自然是我去說。”醫生說:“你知道傷員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日天法師冷笑著說:“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幫忙了?”醫生說:“隻要有院長的手令,我一定照辦。”日天法師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我這就去弄。”出了病房的門迎麵走過來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子,立刻說:“請問院長辦公室在哪兒?”她說:“你這就要去見院長嗎?”日天法師說:“然也!”她說:“我不敢說。”然後抱頭逃跑,日天法師搖搖頭說:“真是世風日下。”
他正說著,這護士一頭撞在一根柱子上,他搖搖頭說:“多行不義必自斃。”這麼大的醫院,那裏才是院長的辦公室所在地呢?他拄著禪杖四處奔走,走的出了一頭汗,終於的有人打電話給保衛室,說有一個瘋和尚在醫院裏到處亂闖。保安頭目立刻騎了一輛摩托車去尋找,終於看見日天法師在一個地方坐著,他正在那裏大口的喘氣,看見保安頭目走過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保安頭目說:“法師,你在這裏做什麼?”日天法師說:“我要見院長。”保安頭目說:“見院長做甚?”
日天法師說:“我想給知市大人做一場法事。”保安頭目說:“你跟我來。”他被帶到一棟樓跟前,保安頭目說:“進入這棟樓二十五層三十八室,那裏就是院長的辦公地點。”日天法師施禮告辭,一溜煙來到二十五層三十八室門口,按響門鈴之後,裏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門打開了,露出一個穿著開放的妙齡女子,笑著鞠躬說:“歡迎院長大人回家。”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阿彌陀佛。”這女子立刻就要關門,日天法師豈能容她把門關上,於是兩個人推搡起來。正在激烈的時候,這女子發現日天法師的身體好生結實,日天法師看這女子著實美麗,兩個人都把臉捂住了。
正在此時,一個人的咳嗽聲打破了平靜,這女子一看是院長大人來了,上去一爪子就把日天法師的頭皮給撓爛了,日天法師腦袋上有源源不斷的血水冒出來,疼的他直咧嘴。院長立刻說:“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拿紙巾來。”沒一會兒她就拿著紙巾撲來給日天法師止血。,折騰了好一會兒,院長對這女子說:“你可以走了。”這女子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聲淚俱下的說:“大人,我與這個禿驢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要相信我。”院長淡淡的說:“我相信,我留下他是有事情要處理。”
這女子恨恨的走了,他們兩個人進屋之後,隻聽見啪一聲門被關上了,雙方分賓主落座,院長說:“這位大師,來此有何貴幹?”日天法師說:“阿彌陀佛,我想給山本藤原辦一場法事,希望你能批準。”院長說:“法事的規模如何?會不會影響到其他人?”日天法師說:“我保證不影響他人,規模很小,由我一個人就可以了。”院長點點頭說:“聽著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此事必須保密,不可以對外界泄露,否則會影響我們醫院的聲譽。”
日天法師點點頭說:“這個自然,我願意簽保密協議。”院長拿起一個鈴鐺搖了搖,一個穿著西服的男子推門進來,院長說:“那一份保密協議過來。”對方答應著出去了,沒一會兒保密協議送到了,日天法師簽了字,院長說:“你拿著保密協議去找保衛室的頭目,他會替你安排。”日天法師說:“你不打算寫一份手令給我嗎?”院長笑著說:“我不能留下對我醫院不利的證據。”日天法師隻好拿著保密協議出了門,到了電梯附近,發現這女子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看見日天法師立刻撲過來,說:“他給你怎麼說的?你沒有亂承認什麼事吧!”
日天法師說:“我找他是想在醫院辦一場法事。”這女子說:“為什麼要辦法事呢?”日天法師說:“我有一位朋友遭遇了血光之災,我是想替他安神,讓他安心治病,不要有太多得顧慮。”這女子說:“你給我也做一場法事吧!”日天法師說:“你好端端的站在這裏,為什麼要做法事呢?”這女子說:“我總是睡不著覺,吃起東西來沒夠,皮膚越來越不好,體重又不斷在增加,這樣下去他非拋棄我不可。”日天法師說:“改日你到我的廟裏來說這事吧!此處說話不是很方便。”說著就進了電梯,沒想到這女子跟著鑽進了電梯,說:“你的廟在那裏?”
日天法師說:“我的廟在距離銀座不遠的地方。”這女子說:“叫什麼名字?”日天法師說:“慧空禪院。”這女子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原來你的廟就叫做慧空禪院。”日天法師說:“你聽說過?”這女子說:“沒有。”出了電梯,日天法師奔保衛室去了,遠遠的看見保安頭目正在那裏跟一個同事在下棋,日天法師撲過去給他看了保密協議,保安頭目說:“請跟我來。”他拿了電棍領著日天法師來到山本藤原的病房門口,正好看見那醫生在給山本藤原做檢查,保安頭目說:“院長以及允許他在醫院做法事,請你配合。”
醫生朝著日天法師鞠了一躬就出去了,保安頭目一頭霧水,立刻追出去說:“請你列出你認為方便的時間。”醫生說:“什麼時候都可以,反正他現在不省人事。”日天法師出來說:“那就明天早上吧!”醫生點點頭就離開了,日天法師說:“希望保衛室能幫我的忙。”保安頭目說:“放心吧!我一定盡力而為。”晌午時分,日天法師回到慧空禪院,看見她抱回來的女子已經坐起來了,他非常高興,把禪杖立在牆角,過來席地而坐,說:“現在好些了嗎?”
對方理了理額前的亂發,說:“我還好,謝謝你把我救回來。”日天法師紅著臉說:“出家人慈悲為懷,這都是我該做的。”對方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給你說一聲我就該走了。”日天法師說:“我派人送你吧!”對方笑著說:“那種地方出家人不適合去,會有損出家人的名聲。”日天法師說:“出家人固然看重名譽,但與弘法利生相比,個人的榮辱又算什麼呢?我就經常去風俗店度人,我受過許多織女和牛郎的供奉。”對方一時無語,日天法師說:“你身體非常虛弱,不從細處著眼,一定做不成大事。”
對方站起來說:“你們給我吃的那碗白米粥非常可口,不曉得是哪裏購買的大米,或者是你們這裏的水有什麼特別?”日天法師說:“我這裏沒有特別的大米和水源,有的隻是佛法。”對方無奈的笑著說:“這又是何必呢?就算是你說出來,我也不會跟你搶。”日天法師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說的句句屬實,信與不信就看你自己了。”對方沒有再多說什麼,鞠躬之後就走了,本來日天法師很想派人去送她,看她似乎很不喜歡這樣,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任由她一個人離開了慧空禪院。一切恢複了平靜,日天法師從禪房出來,看到徒弟們一個個都悶悶不樂。
他不由得打趣說:“看樣你們是想把她繼續留在廟裏啊!”大弟子紅著臉說:“師父你就沒這個想法嗎?”日天法師說:“大雁飛過寒潭,水麵不會留下倒影。大風吹過竹林,竹子不會留下聲音。女子離開了禪院,我們也要把心倒空,不要在裝著她了。”大弟子說:“師父,這個很難啊!”日天法師說:“不難就不叫修行了,人應該隨著閱曆的增加,慢慢具備一些定力,不要見到什麼東西都往心裏裝,長此以往,你的內心就會不堪重負。”大弟子說:“許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日天法師說:“人生在世,至少三成可以自主。對於可以自主的部分,應該懂得珍惜,充分利用它,否則就是荒廢福田,非常可惜。”
轉眼天黑,下起了毛毛細雨,他們在佛堂念完經然後就去睡覺了。明日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日天法師就起來了。帶著法器早早就得就來到醫院,保安頭目先把他接到保衛室裏麵,供應茶水,說著一些閑話。日天法師手裏捧著一隻木質茶碗,說:“這可是寶貝,你看這造型,你看這雕工,你看這質地,無一不精,無一不美。”保安頭目說:“這是我在一個舊貨攤上淘來的,價格不便宜,我買了一套,花掉一百美元。”日天法師說:“價格雖然貴了些,不過東西也好。”
保安頭目說:“那是,要不然我也不買。”日天法師又看見麵前的這個茶幾真是不同凡響,歎口氣說:“這個茶幾很漂亮啊!”保安頭目說:“這也是我在一個舊貨攤裏買的,一百五十美元。”日天法師笑著說:“你的眼光真不錯。”保安頭目抿了一口茶說:“兄弟不才,在鑒別器物方麵還算是略有所知。”日天法師說:“那為何你肯在此屈就呢?”保安頭目說:“說來話長,唉!都是些傷心往事,不提也罷!”日天法師笑著說:“又是一個誤入歧途的故事?”保安頭目點點頭說:“然,不過還好,現在我雖然薪水很微薄,但不影響我去購買心愛之物。”
日天法師說:“凡是成功人士,沒有一個人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保安頭目說:“我父親總是說要做對的事,不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日天法師說:“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很對啊!不喜歡的時候還要做,這是錯的。”保安頭目說:“殺盜淫妄酒,沒有一樣不是人喜歡的,難道說這些人也應該去做嗎?”日天法師說:“人天生就喜歡殺人嗎?天生就喜歡邪淫嗎?天生就喜歡妄語嗎?天生就喜歡喝酒嗎?非也!一個人喜歡殺盜淫妄酒,恰恰是社會熏染的結果,在一個扭曲的環境下扭曲成長,終於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人隻有追尋自己最初的東西,才能成就他的價值。”
保安頭目說:“人喜歡睡覺,這總沒錯吧!”日天法師說:“你願意睡一輩子覺嗎?那還活著做什麼呢?”保安頭目無言以對,日天法師說:“一個人有一個最初的夢,然後付出一生的時間孜孜以求,始終不肯放棄,這樣才能最終有所成就。”保安頭目說:“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日天法師擺了擺手說:“你不會明白的,大道至簡,當人們習慣了錯誤,慢慢的就會把錯誤當成了真理。”
天色漸漸亮起來,當地一縷陽光灑下來的時候,日天法師走進了山本藤原的病房,他輕輕的關上了房門,也罷窗戶關好。他把木魚放在山本藤原的腦袋跟前,然後他端著禪杖繞著病床轉圈,一邊轉圈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大約念的是南無阿彌陀佛。轉了九十九圈,他終於坐下來,一邊敲著木魚一邊唱起了《心經》。慢慢的,山本藤原的雙目睜開了,他的腦子裏也像是打開了一幅畫卷,雙目畫了很多東西,卻似乎又雙目東西都沒有,整個畫麵都是空的。漸漸的他的眼珠開始轉動,看見旁邊一個和尚在念經,不是日天法師又是個那個。
他立刻哭起來,日天法師說:“千萬不要哭,注意控製情緒。”山本藤原的臉上開始有了生氣,眼睛了有了一絲神采,手指頭也開始動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舌頭幹的厲害,說:“我要水。”日天法師說:“我去給你要。”轉身站起來撲到門跟前衝外麵說:“快拿水來。”沒一會兒醫生和護士都趕到了,護士把一杯水遞給日天法師,日天法師給山本藤原嘴裏倒了一點,然後給他的額頭、手臂上都灑了一點,嘴裏說:“南無阿彌陀佛,讓也殺盜淫妄酒在他的身上不要再滋生了。”
醫生驚歎道:“奇跡啊!這是醫學史上的奇跡。”日天法師雙手合十說:“按照保密協議,這件事不可張揚,希望醫院就說是本醫院護士和醫生合力就活了他。”醫生一臉羞澀,說:“這怎麼好意思呢?”日天法師說:“希望這件事能給你帶來好運。”醫生立刻從兜裏摸出一個小本說:“能否告訴我這件事的原理。”日天法師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科學不能取代宗教,原因是什麼呢?”醫生愣了一下說:“對不起,我一直認為科學必將取代宗教。”
日天法師點點頭說:“很好,那我倒要請教假如有一天人所掌握的知識足以解釋大自然的大部分奧秘,那個時候人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呢?”醫生說:“那個時候沒有人會因為物質匱乏而受苦,人與人之間的聯係非常的便捷,人享受著各種科技成果。”日天法師說:“的確如此,但隻是部分事實。人是有需求的,在一個人需求得到滿足的同時又會產生新的需求,沒有窮盡。許多人不僅僅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他還想掌握別人的命運,總有些人幻想自己在某一天成為宇宙的主宰。當這樣的人多起來,會怎麼樣呢?人和人的衝突就不斷加劇,用最新得科技去殺人,去滿足自己的野心,後果是多麼可怕。”
醫生說:“信教的人裏麵不是一樣嗎?一樣有人有野心,想要控製別人。”日天法師說:“科學可以戳穿宗教,反過來宗教也可以柔化科學,科學應該是一頭溫順的耕牛,而不是一直張牙舞爪的獅子。”醫生不耐煩的說:“亂七八糟,我問的是什麼問題,你還記得嗎?”日天法師說:“請你重複一遍問題好嗎?”
醫生氣的直跺腳,日天法師說:“真對不起,我先走一步了。”說完拿著法器就要走,山本藤原說:“慢著。”卻因為說話的聲音太小,大家都沒有聽見。日天法師雖然聽見了,但他也裝作沒聽見。這個時候山本藤原覺得非常沮喪,他非常懷念那個時候,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心經》,當整個世界逐漸變得明朗的時候,卻又蒙上了一層灰色,突然一個人瘋了似地跑過來,一個馬趴摔倒在病房門口,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