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首相爺權謀濟惡道\/大主教祈禱救難人

廣田音子看著主教滿懷期待的表情逐漸消失,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最後他幾乎連把這封信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手臂像是沒有了骨頭,垂在那裏動彈不得。廣田音子從他的手裏把信拿過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主教有氣無力的說:“看來這位知市大人是要站在獲野瑰園那邊了。”廣田音子歎口氣說:“如果要走法律程序,那就需要一位出色的律師,誰能替咱們打這個官司呢?”主教說:“我們的信徒當中不乏有律師,我來物色吧!”廣田音子說:“我擔心法官也和獲野瑰園有所勾連,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不過事情到最後成或者不成,這都取決於上帝他最後怎麼決定,我們隻要盡力而為就好。”主教說:“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廣田音子回到福音醫院,來的病人還是那麼多,她還是那麼忙,從沒有覺得勞累,可自從心中多了一重牽掛,她時常感到疲憊。同事們陪著她一起辛苦,她想自己做了這麼多的好事,上帝在做決定的時候應該考慮到這一點。當她這麼想的時候,不禁覺得難過,上帝怎麼決定不是她所能決定的,無論上帝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隻能選擇接受。三浦恒久在百忙之中抽時間來福音醫院做手術,他在福音醫院受到了非常高的禮遇,因為大家打心裏感激他,沒有他的幫助,許多可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就要死在福音醫院了。廣田音子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三浦恒久說:“不要太難過,事情總會有一個好結果。”

廣田音子說:“憑什麼這樣說?”三浦恒久說:“在日本,有你這樣的一個數十年如一日致力於幫助那些在痛苦中掙紮的邊緣人群的人。有我這樣的願意在沒有薪酬的情況下提供勞務的人,也會有許多人站出來支持咱們,這些上帝都會考慮到。”廣田音子說:“打贏這場官司,你有信心嗎?”三浦恒久說:“昨晚我一直沒有合眼,一直在查閱相關的法律條文,從技術上講,我們沒有勝算。但是我相信主會保佑我們的,我相信到時候會有奇跡出現。”

廣田音子聽了他的話,覺得十分泄氣,對於他的天真,他真是感到既無奈又好笑。明日一早,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年輕人來到福音醫院,他的頭發卷的七扭八歪,鼻梁很高、眼窩很深、身材瘦削,鼻梁上擱著一副眼睛。見到廣田音子的時候頻頻鞠躬,廣田音子看見他,輕描淡寫的問道:“你是誰?”他說:“我叫高橋血紅。”

廣田音子說:“來此有何貴幹?告訴你,我可不買保險。”高橋血紅說:“我是高橋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受主教大人的委托,來給你們做辯護律師。”這個時候,廣田音子忽然拍著手掌說:“高橋先生,我有一個主意你看好不好?”高橋血紅說:“請講。”廣田音子說:“要是我們可以組織三十位以上的律師組成辯護律師團,是不是獲勝的把握就大一些。”高橋血紅說:“從製造新聞事件這個角度講,組織人數龐大的辯護律師團是有意義的,如果不是出於這樣的目的,我覺得而無此必要。”

廣田音子說:“你打算怎麼替我們辯護呢?”高橋血紅說:“我的意見是在庭下解決,一旦上了法庭,就像是唱歌配上了吉他。沒有弦樂伴奏,唱歌可以隨心所欲。有了弦樂伴奏,對音準的要求就高了,必須嚴格的按照法律做事。我們在法律上不占優,庭下可以使用許多中靈活的方式達成目的。”一聽這話,廣田音子像是被人在腦袋上澆了一大桶涼水,她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兩眼發直,說:“能有什麼靈活的方式呢?”

高橋血紅說:“我隻是從法律角度評估了打官司的得失,之於法律之外的東西,我一無所知。如果你堅持打官司的話,我非常願意效勞。”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說:“有需要可以打上麵的電話。”廣田音子立刻召集大家一起商議怎麼應對這件事,對於高橋律師的建議,大部分人覺得是非常中肯的,那麼該用何種方式來達成這一目的的呢?三浦恒久說:“不知道那位獲野女士是不是我們的信徒?”廣田音子很堅定的說:“不是。”

三浦恒久說:“還是應該查一查,如果她是我們中的一員,事情會好辦的多。”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獲野瑰園不是他們的信徒,非但不是他們的信徒,這位獲野瑰園一生都隻信一樣東西,那就是錢。為了錢她什麼都能做,不僅可以賣別人,更能賣自己。如果你是有權有勢的人,如果你是家財萬貫的人,你跟她相處起來是比較容易的,如果你不過是個普通人,就要離他遠一點,不要讓她傷到你。廣田音子思來想去,還是傾向於選擇打官司。三浦恒久說:“我們可以請求知市大人出麵幫助談判,為了能讓他有更大的發揮空間,我的建議,可以給予對方適當的經濟補償。”

廣田音子說:“也隻好如此了,不過讓我把錢給這種人我不甘心,這筆錢可以就多少人的命啊!”三浦恒久沉默了,廣田音子說:“就這樣定了。”三浦恒久說:“誰來寫給他的信呢?”廣田音子說:“你是醫生,你不行,咱們要請一位文采比較好的人來做這件事。”三浦恒久說:“我們可以向信眾征集這封信的內容,誰的稿子被我們使用,可以給與表揚。”

消息發出去之後的第三天,一份稿子寄到了福音醫院。三浦恒久把信奉拆開,他看著看著就開始抹眼淚,說:“太感人了,這次一定成功。”廣田音子說:“希望如此。”獲野瑰園在北海道已經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既找不到西鄉格玥,又奈何不了伊藤中正,也不能直接把井上純美帶走。看眼下沒有辦法把事情往前推,她決定先做戰略性撤退,回去把準備做的再足一些,然後再來辦這件事,井上純美,你休想逃出老娘的手心。

回到東京,才發現小澤靜惠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不過這件事她心裏有底,憑你是什麼人,橫豎你得按照法律辦事,老娘手裏有合同,你們誰也別想把小澤靜惠給弄走。因為精神狀況一直不好,所以小澤靜惠的體質也越來越差。對於這一點,獲野瑰園不可能不計較,她把小澤靜惠叫到跟前,笑嘻嘻的說:“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要是聽我的話,我絕不虧待你,若是不聽我的話,就算你死了,我也把你的屍首投入糞坑,讓你在帶著渾身的臭味去陰曹地府。”其實小澤靜惠早沒了指望,聽見對方把她死後的生活也安排了,她真是難過到了極點。每天高負荷的訓練,還要接待很多客人。

許多時候,說起道理來是非常容易的,真正能明白道理的人,其實非常少。都說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卻又那麼多的人前仆後繼的爭著去占便宜。女人自帶著便宜,假如女人技窮,無力謀生,她還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隻要把自己舍出去,總不至於餓死。有時候女人把自己賣掉,也未見得是出於無奈,為了得到超出自己償付能力的東西,她也會考慮把自己賣掉。對於這樣的人,不要去嘲笑她,也不要去可憐她。其實進入任何一個行業都像是跳井,如果沒有跳進去,你不知道井有多深,跳進去你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在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小澤靜惠的內心充滿了希望,她覺得自己隻要刻苦學習,總有一天自己的手裏會擁有大量的財富,到時候就可以登堂入室,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分子。正在那裏想入非非,獲野瑰園走進來,她惡狠狠的說:“客人來了,你怎麼還睡在這裏?”小澤靜惠說:“我已經工作了十四個小時,按照店裏的規定,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

獲野瑰園說:“規矩是老娘定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改規矩,把你的休息時間壓縮成五個小時。”小澤靜惠坐起來說:“憑什麼?”獲野瑰園說:“就憑你的態度,自從回到店裏,你情緒低落,整天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你整天讓客人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你還能掙到錢嗎?我不管你的心情怎麼樣?哪怕今天爹媽出車禍死了,那也得笑著去陪客人。客人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所有的願望都在客人那裏得以實現。”

這話提醒了小澤靜惠,她又開始已飽滿的熱情盡心盡力的服侍點她的每一位客人。獲野瑰園暫時緩解了內憂,接下來要開始解決外患的問題了。教會頻頻向知市大人施加壓力,福音醫院把信件交到知市手上,山本藤原叼著煙卷坐在馬桶上把這封信打開了,內容其實寫的與教會寫給他的那一封大同小異,不過是在遣詞造句的時候更顯得煽情而已。他隨手就把信丟進了垃圾桶,說:“真是晦氣的很,老有一隻烏鴉在我的腦後叫,你說這個可怎麼辦?”

田中隆三叼著煙卷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冒著熱氣的茶杯,說:“大人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山本藤原說:“我也在風俗店做過,我就沒有那麼矯情,人家給你提供了掙錢的機會,你非但不感恩還倒打一耙,真是太可惡了。再說那個教會,你不好好帶領著大家誦經,偏偏幹預這種事,這不是有病嗎?還有這個福音醫院,醫院就該好好治病,卻老想著讓織女從良,這種在道德上有潔癖的人就不該來到這個汙濁不堪的世上生活,這些人就應該切腹。”

田中隆三說:“外國人總喜歡把咱們日本的武士道說的有多厲害,其實真正有羞恥感而又能切腹的人是很少的。比方說當年日軍敗在美軍的鐵蹄之下,所有的日本人都應該切腹,可我們沒有這樣做,甚至天皇主動選擇了屈辱的終戰。”

山本藤原從衛生間出來,咬著牙說:“你知道老子最煩什麼嗎?就是像你這樣明明不學無術,卻喜歡滔滔不絕發表意見的人。”話題一旦要是被說跑了,再要找回來可不那麼容易。田中隆三說:“我覺得這件事咱們還是不要介入為妙。”山本藤原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對福音醫院的來信置之不理?”田中隆三說:“不,這樣咱們會比大家罵的,我覺得你可以把這件事直接上報給首相大人。”山本藤原猶豫了,他蹲在地上拚命的吸著煙,抽的滿地都是煙頭,抽的連出虛恭都有了煙草的味道。

日本人的思維方式是非常西化的,和中國人很不一樣。中國人如果做了官,如果發現下屬不上報就把事情處理完了,他會勃然大怒,什麼事你們都自己幹了,你們有把長官放在眼裏嗎?日本人的想法相反,在日本,長官很不喜歡下屬大事小事都跑去請示他,一旦因為某事你無法處置來到長官的辦公室,長官絕不會給你好臉色看,這種事你多做幾次,你也沒有機會計較升職的問題了,因為很快就會被免職。在中國,官員一般對比自己強的人比較忌諱,他們都願意任用比自己稍差的人做副手,於是從上到下,人員的素質越來越差,所以在中國你經常看到許多天才的辦法被一群蠢材拿去執行。日本人的長官習慣了不幹預部屬履行職責,所以日本的官員從下到上越來越傻。日本人的執行力在全世界靠前,但是他們做大戰略的能力是很差的。

山本藤原說:“不行,我不能去,我要是這樣做了,長官還能相信我的能力嗎?”田中隆三說:“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處置這件事吧!”山本藤原說:“那好,我就直接拒絕福音醫院的請求。”田中隆三說:“我們要是得罪了教會,下次競選東京知市的時候,咱們的票數會受影響。”山本藤原瞪圓了雙眼,田中隆三感到刺骨的寒冷,立刻說:“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窗外飄起了細雨,田中隆三被山本藤原拖進了臥室,一場激戰下來,他渾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山本藤原依舊保持了非常高昂的鬥誌,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山本藤原勃然大怒,一記耳光掄過來,一顆牙從他的口中飛出。山本藤原的手上留下了血跡,這可如何使得?大嘴巴子跟不要錢似得如暴風驟雨一下刮在田中隆三的臉上,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田中隆三的下半個臉腫的幾乎連他自己的都不認識自己是誰了。這個時候山本藤原一隻手扶著他的臉,神情愴然,說:“寶貝兒,你為什麼不喊疼呢?”

田中隆三說:“隻要是你打的,我就不覺得疼。”啪一聲,一記耳光落在他已經滿是血汙的臉上,看田中隆三真的沒有喊疼,他十分震驚,他的巴掌又如同暴風驟雨一樣襲來,這一通巴掌打的驚天地泣鬼神,田中隆三至始至終都沒有吭聲兒,但他的眼淚已經流成了河。山本藤原說:“寶貝兒,你是不是很傷心?”田中隆三說:“我不傷心,你聽過這樣一首來自中國的歌嗎?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願是一隻小羊,讓你的皮鞭輕輕的抽打在我的身上。”山本藤原聽了大吃一驚,說:“唐,在我們日本人的眼裏一直是一個神聖的國度,想不到那裏居然有這麼惡心的歌兒?”田中隆三說:“每當我聽到這樣的歌兒,我就莫名的感到興奮。”

山本藤原一把將他推開,披上衣服揚長而去。田中隆三說:“你去哪兒?”山本藤原沒有搭理,田中隆三說:“我還要給你留門嗎?”山本藤原說:“不用。”接下來一連幾天,田中隆三見不到山本藤原的人影兒,其實在山本藤原駕前擔任的職務不過是個虛職,真正辦事也不指望他,不過是借故支給他一筆收入而已。

有時候他為自己有可能失寵而感到擔憂,因此他屢屢劍走偏鋒,讓山本藤原的性格越來越暴戾,這樣一來別人就會因為人受不了而不得不退出。這樣他就可以長久的持有山本藤原,雖然這意味著他要不斷的挨打。萬沒有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人比他能忍,反而是他漸漸有點受不了。他常常挨完了打就偷偷去佛像前磕頭,雖然山本藤原也推崇佛教,但他隻願意進廟禮佛,絕不願意把佛供奉在家裏,理由很簡單,自己虧心事幹的太多了,如果這些事被佛祖盡收眼底,他能好的了嗎?田中隆三把佛像供奉在床底下,就是要佛看到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至於為什麼想讓佛祖知道這事,那就隻有鬼知道了。

在爭奪小澤靜惠這件事上,雖然麗人店在法律上處於絕對的優勢地位,問題是教會不跟你講法律,就跟你談論慈悲,談論人性,談論主,如果你要是不把小澤靜惠還給福音醫院,主一定會懲罰你。雖然獲野瑰園不信主,可老有人詛咒你,你也不會覺得無所謂。她整天坐立不安,愁得一點辦法也沒有。忽然一日首相老爺大駕光臨,他依舊維持著低調,坐一輛比銀灰色的汽車過來,車停在距離麗人店比較遠的地方,他步行進入店裏,他一邊走一邊感歎,說:“沒有想到,麗人店竟這樣蕭條了。”獲野瑰園看見首相到了,真是驚喜萬分,立刻過來說:“大人是來找姑娘的嗎?”首相笑著說:“看你這話說得,老子要是不找姑娘,這你這鬼地方來做甚?”

獲野瑰園趕緊說:“了解,了解,你也看到了我們店的境況,這都是教會給鬧得,你可得為我做主啊!”說著就跪下了,她不停的抹著眼淚,首相麵色冷峻,沉默了好一會兒,先不要說別的,撿好的姑娘給我看。獲野瑰園說:“你估計也聽說,福音醫院想把我們店的寶貝兒要走,你說我能給他們嗎?”首相說:“我就是為她來的,我是怕你一賭氣還給了福音醫院,我可就沒這福利了。”

獲野瑰園說:“你這話不實在,你要的女人誰敢不給?誰敢不從?”首相說:“你不知道,教會的背後有洋人,洋人我可惹不起。”一聽這個獲野瑰園開始變得擔心起來,首相笑著說:“他用道德給你施加壓力,你就用另一種方式來分解這種壓力,你不是和風俗社一直有合作關係嗎?鬆下山花、井上純美是怎麼來的,你難道忘了嗎?”一聽這個獲野瑰園立刻跪下了,說:“大人的這番話讓我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首相進去沐浴,然後進去和小澤靜惠快活,獲野瑰園立刻打電話給風俗社的社長,接到電話,社長先是一通埋怨,然後說:“有什麼事?”獲野瑰園如此這般一說,社長說:“需要幹髒活兒想起了我們,有什麼好事的時候,你可沒有想起過我們。”獲野瑰園說:“我給你們福利還不行嗎?”社長一想,這些日子兄弟們實在過的壓抑,這個機會宣泄一下也很好,他終於亮出了底牌,說:“上麵要打點好,可不能在事後讓警察抓我們。”獲野瑰園說:“放心吧!這主意就是首相大人出的。”社長說:“這麼陰損的主意,估計隻有這個老東西能想得出。”

且說東京的教會卷入了這樣的事件,羅馬的氣氛似乎也變得緊張起來,那些紅衣大主教們整天都在聚集在一起祈禱,希望小澤靜惠可以平安回來。結果顯靈的不是主,而是撒旦。第一個遭到打擊的就是三浦恒久,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群蒙著黑紗的歹徒打成重傷,整天躺在危重病房不省人事。這個時候廣田音子知道這件事之後非常震驚,她親自開車去意願看望,沒成想被家住擋在門外不讓進去,廣田音子不願意走,這個時候門忽然打開了,裏麵衝出一個身材肥碩、麵目猙獰的女人,她的聲音如豺狼吼叫,一個箭步跳到廣田音子跟前,飛起一腳踢中了廣田音子的腹部,她當即倒在了地上,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