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把冰涼的刀刃放在他的耳朵上,就在這一刻他忽然不害怕了,對於他來說這是個非常熟悉的場景。越是在社會的底層,越不乏有無聊的人。越是在貧民窟裏,越是有可能看到一個孩子被一個成年的男子截住,即使沒有勒索錢財,也要細細的挑逗一番才肯罷休。上流社會的人一般忙忙碌碌,就算是閑暇時光,也能自娛自樂,無需在孩子還身上找樂兒,他們會顯得莊重和嚴肅的多。按說他的出身還算不錯,父親在警局坐到了副局長,雖說在東京這樣的首善之區算不得高門子弟,但也不算特別丟人。
不過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岸田文龍出身寒微,他憑借個人奮鬥成為日本國的官員,雖然他自己跳出了泥淖,在東京安家,其樂融融,但是他的根還在北海道的窮鄉僻壤。逢年過節,他總要帶著妻兒回去給族人拜年。岸田文龍的兒子在同族的孩子中間,是非常體麵的。可正因為如此,一旦岸田文龍不在場,總有人會為難他的兒子。比如把水果刀架在他的耳朵上,說:“說,你的爸爸媽媽晚上做些什麼?”
孩子要說不知道,那絕對過不了關,可他真的不是很清楚,不要緊,這些長輩們就會說出一些汙言穢語讓他印證,若是都對不上號,他也休想過關。無奈之下,他隻好胡亂應承。等見了岸田文龍,對方就說你兒子說你如何如何,岸田文龍小的時候,也有這種經曆,他也隻能一笑了之。他在讀書的時候,非常羨慕那些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人們,他們守禮、他們體麵,不像生活在底層的人,張口便要說出那些令人羞臊的話題來。就在這孩子的緊張情緒鬆弛下來的時候,社長冷冷的說:“為什麼還不動手?”
那人一臉疑惑,說:“社長,真的要這樣做嗎?”社長愣住了,劈手就把一個水杯子扔過來,說:“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那人說:“但是社長,我們和岸田文龍是盟友,現在削了他兒子的耳朵,這不好吧!”社長說:“你懂什麼,那個廢材背信棄義,眼裏隻有自己的富貴,那裏把咱們放在心上。他如今被人給耍了,關在禁閉室出不來,他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他還能幫咱們什麼。”
那人說:“可我心裏還是不踏實。”社長冷冷的看著他,那人額頭的汗珠不斷的往出冒。社長一聲斷喝,說:“割。”那人手一抖,可能是刀子太過於鋒利,孩子的一隻耳朵已經捏在他的手裏了。約莫兩秒鍾之後,孩子像殺豬似的叫起來。他一邊哭一邊罵,說:“岸田文龍,老子跟你沒完,為什麼不來救老子?”社長說:“看見沒有,這廝給自己的老子還稱老子,這廝若是長大了,能做個好人嗎?”
在場的社員都呆住了,石原涼子忍不住把臉背了過去,社長說:“你們記住,現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世道,凡是那些在體麵位置上呆著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偽君子,我們就不同了,我們從不放棄對自己在道德上的要求。”現場想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那人手裏捏著一隻血淋淋的耳朵,說:“接下來怎麼辦?”社長說:“等消息吧!如果有人在意他的生死,咱們還可以做一筆交易,否則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那人說:“真要這樣做嗎?”社長說:“你先拿隻耳朵去喂狗。那人走到門口,把哪隻耳朵朝著一條藏獒丟過去,藏獒張開血盆大口把哪隻耳朵吞了進去。”這個時候岸田文龍的妻子還在跟大川昭雄在一起,風雨過後,兩個人一人手裏端著一杯紅酒臥在床上。大川昭雄說:“來,把你的腦袋靠在我的肩上。”她笑著說:“為什麼要這樣?”大川昭雄用柔和的聲調說:“這樣我能感覺到我是個真正的男人。”
她陰沉著臉說:“為什麼你們男人都這樣自我呢?難道我們女人就那麼需要你們男人保護嗎?”大川昭雄說:“你當然不需要我的保護,不然我不敢跟你怎麼著。”一聽這話,她的臉色更加陰暗,說:“你們為什麼這麼不喜歡承擔責任呢?”大川昭雄一臉無奈的說:“你不要一張口就我們男人,嚴格說我不算個男人。”她一臉不屑,說:“難道你是個女人。”大川昭雄說:“在我的心中,男人就該像明治年間的那些英烈們一樣,有擔當,有血性,為了大和民族的興旺,奉獻自己的一生。”
她一臉詫異,說:“真是沒看出來,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大川昭雄說:“你覺得我的名字怎麼樣?像不像是一位首相的名字?”她說:“我沒記得有哪位首相叫你這個名字。”大川昭雄聽了一臉無奈的說:“誰說這是某位首相的名字了,我說像不像是一位首相的名字?”她說:“說實話,我覺得你的名字起得很陽剛,比岸田文龍好。”大川昭雄說:“親愛的,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不說別的男人。”
她的臉上略顯凝重,說:“對不起,我現在還真有點擔心他。”大川昭雄說:“當初是誰說人家那麼多壞話的?”她說:“他就是有一萬種不是,我跟他畢竟夫妻一場,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聽了這一疊話,大川昭雄說:“你心裏還有我嗎?”她說:“怎麼能說沒有呢?我這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大川昭雄說:“可你的心跟我不在一處。”
她說:“你不要怨她,也不要怨我,這些年你花我的錢,我的錢都是從他那裏拿來的。”這話讓大川昭雄很折麵子,但是他不想發火,隻是把她摟在懷裏。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她忽然笑了,說:“對不起,我不該在你跟前說這些。”然而她眼睛裏卻噙著許多淚水,大川昭雄說:“要不我去幫你活動活動?”她說:“你能有什麼好辦法呢?”
大川昭雄說:“是啊!”口中這樣說,心中卻想著這個女人給了自己這麼多,在她陷入危難的時候如果不盡己所能幫助一下,自己的良心如何能安?走的時候,她又留下一些錢。當她站在街上的時候,忽然想起兒子怎麼不見了。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隻管回家,心想也許他就在家裏。推開家門,果然空空如也。她想肯定在遊戲廳裏,當晚沒有回家,她想肯定是去了同學家,明日還是沒回來,她想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居然兩天不回來,擔了第三天還是沒回家,她終於忍不住要報警了。
就在她要拿起電話的一刹那,電話鈴突然想起來,她立刻抓起電話說:“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非常的低沉,顯得很有磁性。她正在心中讚歎對方聲音好聽的時候,對方卻突然笑了起來,笑夠了才說:“女士,你可真沉得住氣啊!你兒子的一隻耳朵已經被我們喂了狗,現在要不要留另一隻呢?你拿個主意吧!”這個時候她表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冷靜,說:“喂!你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好?喂!”電話那頭說:“什麼?”她說:“喂!你說得大聲一點,我怎麼聽不清。”
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她又冷靜了一會兒,迅速的給警局打了電話,電話那頭聽出來是她的聲音,以為她要問岸田文龍的事,立刻就把電話給掛了。她再怎麼打,對方就是不接。她真是急的要跳起來,迅速的趕往警局。看她風風火火的趕來,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竟然將她生生的擋在門外不讓進來。她舉手說:“我要報警,我兒子失蹤了。”裏麵怎麼會有人相信?她急的幾乎要瘋掉,她越是著急,對方越不能讓她進來。直到局長從市衙開會回來,看見她兩眼通紅、一頭亂發,像是剛從瘋人院出來,他被嚇了一跳,說:“怎麼回事?”一個警員走到他跟前說:“她肯定是要打聽副局長的事。”
局長瞪了一眼說:“他已經不是副局長了。”對方說:“她肯定是來詢問岸田文龍的事。”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撲過來攬住他的一條腿,說:“局長老爺,我求求你,我兒子被人綁走了,連耳朵都被割下來一隻,請你千萬救救他。”局長一臉茫然,說:“怎麼回事?”一位女警員出來說:“在來之前她打了報警電話。”局長說:“說什麼?”女警員說:“說她兒子失蹤了。”局長說:“副局長呢?”
女警員說:“他因為拉肚子告假了。”他說:“快把她請進審訊室。”女警員立刻愣住了,說:“她沒有犯法,怎麼能把她送到審訊室呢?”局長說:“就是讓她冷靜一會兒。”大家照辦了,這個時候她早已經昏了頭,就是一味哭。局長回到辦公室,心中想不出一條計策,對於她的難處,不宜冷漠待之。這婦人頗有幾分姿色,倘若讓她鮮花凋零,他怎麼能忍心。於是來到審訊室門口,一個女警剛出來,他說:“裏麵情況如何?”女警搖搖頭說:“她的情緒還是不穩定。”
他說:“把門打開,我去會會她。”女警說:“那你千萬小心,不要被她傷到。”局長說:“她傷不到我。”進去之後,她立刻撲過來,局長就是把她抱住了,她大聲痛哭。局長說:“有什麼委屈都哭出來吧!”她說:“老爺,我兒子被人抓走了。”局長一臉狐疑,心想難道她真的瘋了?她說:“老爺,我說的是真的,今天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局長說:“他為什麼要綁你兒子,這個沒說嗎?”
她說:“他說要割我兒子的耳朵,你我就假裝信號不好把電話給掛了,然後我就打電話報警,警局根本就不接我的電話,我跑來他們連門都不讓我進。”聽明了事情的原委,局長心中一塊石頭放下了,笑著說:“莫著急,我盡量把你兒子救出來。”然後來到門口看見一位男警員路過,便說:“去我的辦公室把那瓶紅葡萄酒拿來。”
男警員沒有二話,飛一般的去拿了,心中卻覺得甚是疑惑。難不成二人有故事?想到這裏突然冒出一身虛汗,猛的一回頭局長就站在身後,局長冷冷的說:“你在想什麼?”男警員說:“早上來上班的路上我丟了十塊錢,現在我還難過。”局長聽了大怒,說:“為了十塊錢難過,你可真有出息,滾!”男警員飛一般的滾了,他把葡萄酒那進了審訊室,給她麵前的杯子裏到了半杯,又給自己到了半杯,他說:“你不要擔心,他既然打電話給你,自然是要跟你講條件的。在他的目的沒有達成之前,你的兒子應該是安全的。”
她聽了覺得有道理,不禁轉悲為喜,拿起杯子笑著抿了一口葡萄酒,說:“口味很純正,你把自己的收藏拿出來了。”局長笑著說:“為了博美人一笑,一瓶酒不算什麼。”她羞紅了臉,加上酒精的作用,越發添了幾絲風情。局長拿他的杯子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吟道:“如畫美人花正發,風吹流年映雲霞。青絲盤玉卷憂愁,越過陽春越過夏。”吟完不禁笑著搖頭說:“文理不通,文理不通。”
她說:“局長老爺肯為我展露文采,我實在是覺得臉上有光。”局長喝了一口酒笑著說:“我拙劣的詩句根本不足以形容你靚麗的容顏啊!”她說:“你能這樣說,我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局長說:“你還真別說,寫漢語詩歌,中國內地在就不說了,韓國人是極好的,然後就是咱們日本,寫的最臭的就是越南人。”她說:“為什麼越南人寫的不好呢?”局長又喝了一口酒說:“韓國接近明清的都城,我們接近韓國,越南靠近的是中國的邊遠地區,他們自然寫的最臭了。”她的目光中寫滿了仰慕和崇拜,說:“原來如此,老爺,你真有學問。”
當審訊室彌漫著酒氣的時候,這裏不再是一個嚴肅的地方。兩個人都已經進入了一種半癲狂的狀態,一切想象中應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令局長感到意外的是,他在這裏尋歡作樂的時候,忘記了審訊室是個什麼地方,這裏有無死角的視頻監控。按照法律規定,當一個人接受審訊的時候,監控設備應該是開啟的,同時還應有專人在分析裏麵的情況。局長一時糊塗,竟把這麼重要的情況忘得一幹二淨。在裏麵演了一出好戲。
好在警局的同事們都很識相,他們立刻關掉了設備,然後撤出了監控室。就在大家都離開監控室的時候,一個人悄悄的溜進來,重新將設備打開,把裏麵發生的所有情況都拍攝下來,然後存到自己的U盤裏,帶了出去。明日,他們醒來,局長頓時感到問題有些嚴重,讓她趕緊穿好衣服離開。她不敢多說,便離開了,臨走前聽到局長說:“令郎的事你放心,我會處理,記住不要回家,你住到歌舞伎町的情人酒店裏去,那地方設計的很巧妙,歹人不容易找到你。”她離開之後,局長立刻召集全體警員開會。他臉色鐵青,說:“昨日誰在監控室值班?”
這個時候會場上鴉雀無聲,副局長兼主任老爺大聲說:“大人問你們話呢?都偶啞巴了!”前麵一個警員給他使眼色,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局長的神情有些異樣,趕緊閉口不言。局長說:“是誰就站出來,你們以為我查不出來嗎?”話音未落,兩個女警員站了起來,局長眼前一黑,如果是男警員,有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包庇局長,女人一般都很事兒,若是她們張嘴議論起來可不得了。這個時候兩個女警員都麵色慘白,似乎犯了很大的錯誤。局長指著其中短頭發的女警員說:“你說。”
短頭發的女警員說:“老爺,昨日監控除了故障,所以你審訊她的資料沒有記錄下來。我有責任,你處分我吧!”一聽這話,局長心中一陣狂喜,心想真是天照大神保佑,不然老子如何能逃過這一劫,嘴上卻說:“混賬,這麼重要的資料居然能弄丟,你們兩個都記過一次。”主任老爺說:“大人,記過是不是太輕了,應該加重處罰。”局長為了避嫌,說:“扣除半年獎金。”這個時候兩位女警員的臉瞬間就黑了,看到她們的臉色異樣,局長感到一陣不妙,難道還有隱情,局長說:“你們覺得委屈?”
兩位女警說:“不委屈,我們活該。”局長笑著說:“設備壞了也不能都怪你們,我這個局長也有責任嘛,主任大人,你看我是不是也應該被處分呢?”主任老爺陪著笑臉說:“這怎麼能行呢?”局長說:“那這樣吧!免除她們的處分,你看怎麼樣?”主任老爺笑著說:“聽局長老爺的。”事後,他立刻把兩位女警員叫到辦公室,說:“你們真的發現設備壞了?”那長頭發的女警員說:“是的,要不然我們不會什麼都沒有拍到。”局長長出一口氣說:“你們現在去檢查一下設備,若是還弄不好,趕緊請人修好。”
她趕緊答應,局長說:“你們去忙吧!”按說現在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可他還是感到非常的不安,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是自己神經過敏嗎?他決定去廟裏請人給卜一卦。他飛一樣來到附近的一家廟裏,廟裏呆著一個人,此人年過八旬、鶴發童顏。閑暇時間都在研究梅花易數,都在推演八卦,遠遠的看見一個人走來。他咳嗽了一聲,說:“來者何人?竟敢如此造次,為何不經通報就擅闖進來?”局長說:“門口沒有人,我找誰通報?”
那人說:“你沒看見沒有的那隻鸚鵡嗎?”局長立刻說:“對不起,我方才沒有注意到。”那人說:“還不出去?”局長說:“你一定要幫我卜一卦。”那人說:“你先出去。”無奈之下,他隻好先出去了。剛來到門外,忽然看見門口的樹枝上落著一隻鸚鵡,鸚鵡口吐人言,說:“來客是誰?”局長鞠躬說:“警局局長山本一郎。”鸚鵡說:“請稍等。”然後鸚鵡飛了進去,沒一會兒又飛出來,說:“師父請你進去呢,記住見了師父要行弟子禮。”
局長說:“我也不是他的弟子啊!”鸚鵡說:“孔子到洛邑向老子問禮,就是執弟子禮,你現在也是來請教的,為什麼不執弟子禮?”局長說:“好,我聽你的。”鸚鵡帶著他一路來到師父跟前,隻見他閉著眼睛說:“來可是誰?”局長行跪拜禮,說:“山本一郎。”師父說:“你來問什麼?”局長說:“我做了逾越規矩的事,來問會不會日後東窗事發?”師父拿出兩枚龜甲,往地上一丟,這個時候天空突然響了一聲雷,仰頭去望天空,隻見頭頂上的天空烏雲翻滾,黑魆魆的一片,局長心中一怔。隻見師父在那裏歎了一口氣,然後說:“啊呀!你這卦象不妙!”局長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說:“怎麼不妙?”
師父吟道:“秋官堂下擁桃花,奈何堂下不是家。自古黃湯多敗事,高牆院內弄泥巴。”局長說:“請師父詳解。”師父笑著說:“你是舞文弄墨的人,怎麼會不懂呢?”局長說:“弟子著實不懂。”師父說:“我的話隻能說到這裏,你且回去吧!”局長被趕了出來,心中十分煩悶,他沒敢去見歌舞伎町的美人,而是回家看望嬌妻。見他臉色很難看,妻子不敢跟他囉嗦,隻是勸他凡事放寬心。局長見狀,心中甚是慚愧,自己的女人如此體貼賢惠,自己卻在外麵招惹其他女人,實在是不應該。
再說情人旅館裏呆著的婦人,她背靠著鋪蓋卷兒冒煙兒,時而煙霧從鼻孔裏流出,時而嘴裏吐出一個圓圈。夜深了,她來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忽然把自己嚇了一跳,不知不覺自己竟脫了像,想不到竟變得這樣難看了。這個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她一位是局長打來的,立刻撲過去,結果她又一次聽到了那美妙的男低音,要知對方說了什麼,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