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任憑父親氣死也不願意領命去開門,副局長盛怒之下不明咎理,從脖子底下抽出枕頭朝兒子砸過去。副局長即便是在受傷的情況下,臂力仍舊不可小覷,枕頭不偏不倚砸中兒子的腦袋,羽毛從枕頭裏冒出來。這情形莫說兒子不曾見過,就連妻子也沒有領略過。如果是在平時,她早已經勃然大怒,非壓住丈夫一頭不可。如今那個死鬼就在門外,她怎麼能發怒呢?其實她若是勃然大怒,副局長必然有所收斂,她壓抑怒火,反而引起了丈夫的疑心。
過了一會兒,敲門的聲音沒有了,妻子恢複了冷靜,她皺起眉頭說:“你幹什麼?在外麵受了氣回家跟孩子發什麼火?”一下子被戳中了痛點,副局長立刻垂下腦袋不再言語,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一口氣說:“我真是活的太失敗了,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指揮不動了,將來別打算升遷了。”妻子看他輸了氣勢,便有了趁勢進攻的想法。她擋在兒子前麵說:“你為什麼要兒子開門?”
副局長說:“有客來訪,你給人家吃閉門羹不好吧!”妻子說:“萬一是歹徒來了怎麼辦?”副局長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裏會有什麼歹徒?”妻子一聽這話不禁笑了,說:“既然如此,官府為什麼要保留警察機構呢?”副局長說:“你去看看,萬一有人對局長不滿來跟我討計策,我也好給自己的手裏添幾枚棋子。”妻子說:“你說你,你就不能和上司好好相處嗎?為什麼跟人家唱對台戲?”副局長說:“他憑什麼當局長?之前他一天警察都沒有當過,甚至連警校都沒有念過,來了就當局長,有天理嗎?”妻子說:“人家有人脈啊!你有人脈當首相都沒有人攔著你。”
副局長說:“我咽不下這口氣。”妻子說:“你也別生氣了,我去看看。”她走到們跟前,打開門鏡,拿眼睛往外看,隻見外麵隻有一個脖子,她也沒多想就把門打開了。然後她就看到了大川昭雄,她大吃一驚立刻就要關門,哪裏還能關的上。她壓低聲音哀求說:“小祖宗,好歹你先走,之後我去找你,你千萬不要在這裏耗。”大川昭雄笑著說:“寶貝兒,你讓我好生想念。”她說:“你快走吧!今晚你就在對麵的情人酒店呆著,我去哪裏找你。”大川昭雄說:“我沒有錢預訂房間。”
她說:“我打電話預定,老地方,你直接去可以了。”大川昭雄說:“好,我不為難你,晚上記得帶錢來。”她說:“你在做什麼?這麼費錢。”大川昭雄笑著說:“想知道?”她說:“想知道。”大川昭雄伸出一隻手說:“你給我一百美元,我告訴你,”她白了大川昭雄一眼說:“我也懶得管你的事。”大川昭雄走了,走了沒幾步就轉身囑咐她記得多帶錢。她點頭答應,覺得對方走遠了,她轉身把門關上。
隻說等了許久也不見妻子回來,副局長對兒子說:“你去看看,你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兒子靠牆站著,說什麼也不動換。副局長仔細的端詳著兒子的長相,總覺得他跟自己的長相有些出入,妻子回來了,看見丈夫的臉色不大對,她的臉也陰沉下來,說:“你怎麼了?”副局長說:“我算是白養這個畜生了。”
一聽到畜生兩個字,妻子立刻跳起來,扯開嗓子說:“岸田文龍,你是不是太過分了,居然管自己的兒子叫畜生。”岸田文龍見她發怒了,卻不為所動,仍舊說:“他真的是我的兒子嗎?”一句話問的妻子頓時語塞,看到妻子失語,岸田文龍疑心大起,妻子自知露出破綻,這個時候她完全愣住了,經過頭腦裏短暫的空白,逐漸開始恢複意識。她在反複的想,自己到底那裏不小心露出了破綻,讓對方起了疑心。
岸田文龍觀妻子今日之情狀,他已經斷定妻子肯定在外麵有人了。日本的已婚男子,超過七成都在外麵有女人,不過女士們也不要氣餒,已婚的日本女子九成都在外麵有男人。這個其實不奇怪,男子在外麵找個女人實在不易,一般來說不是具有一定的魅力,很少有女子願意跟已婚男子發生關係。反過來婚後的女人反而更加顯得有風韻,更招男人們歡喜,因此她們不需要做什麼,自然會有男人排著隊往她跟前湊。
因為日本官府沒有推廣節育手術,所以在日本如果在哪方麵不檢點,主要是女性承擔風險,特別是同時與多名男子保持關係的女子,她也鬧不清孩子是誰的,這樣會很不方便。若是沒事就跑去醫院引產,自己的身體也會受損害。岸田文龍這個時候突然冷靜下來了,心想如果在這個時候跟妻子鬧翻,自己身上不方便,外麵事業又受挫,為今之計,還是宜暫時隱忍。等自己身體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等自己在警局的權鬥有個結局的時候,那時在跟妻子算賬。他拿定了主意便降低了憤怒的程度,說:“他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他什麼都不聽我的,我不是他的父親。”
聞聽此言,妻子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這個時候她越發的要表現憤怒的情緒,這樣才能把失去的平衡補回來。她一把將兒子拉過去說:“兒子,咱不給他當兒子了,咱們去外婆家好不好?”兒子馬上說:“好。”於是她就開始收拾東西,兒子幫忙收拾東西。岸田文龍冷冷的注視著他們,他想這樣也好,到時候離婚也少了許多不舍。看他沒有表現出挽留之意,妻子心裏還是覺得不對勁,不過此刻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在家裏一定會露出破綻,還不如現在外麵冷靜些日子。便拉著行李箱和兒子的手出門了。隻聽見咚一聲,門被鎖上了。岸田文龍泛起了憂愁,解決生活問題是燃眉之急。
他掙紮著爬到電話跟前,打電話定做一副拐,然後跑到冰箱找吃的。發現裏麵什麼也沒有。於是再打電話訂了晚飯,做完了這一切,他爬到陽台上的搖椅跟前,掙紮著坐上去。看著外麵的夕陽,心中平添了幾分落寞。岸田文龍的妻子是岸信純的父親給介紹的,起初他們在一起生活,礙於師父的臉麵,他總是讓著妻子,主動把自己存折交給妻子保管。最早的時候,妻子對他不打不罵,他非常滿意。
後來開始罵,他也覺得能過的去,再後來偶爾給他兩記耳光,他也能忍。如今妻子在外麵偷人,連兒子都不是自己所生。他實在忍不下去了,如果妻子沒有退卻,其實他還是會忍。一個人的性格上的軟弱是很可怕的,他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一支煙,然後用力吸著,吸著吸著就眼淚就掉下來,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隔壁鄰居聽見了趕緊敲門,因為身體不方便,他也沒有去開門。他咬著煙卷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日落之後,晚飯送到了。他趴著過去把門打開,送餐員被嚇了一跳。岸田文龍一臉苦笑,說:“勿怪、勿怪。”
送餐員推門進去,說:“我把飯放在餐桌上了。”岸田文龍說:“放地上吧!我夠不著。”送餐員沒辦法,隻好照辦,岸田文龍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家裏所有的錢都是妻子在管,他也不知道錢在哪裏,他幹脆把自己結婚戒指拿下來遞給送餐員說:“這個抵飯錢。”送餐員嚇得連連倒退,說:“這個也太多了,你隻要給飯錢就行。”岸田文龍哇一聲哭出來,說:“我身上有傷,家裏的錢都是我的內人在掌管,她如今不在家,我給不了飯錢。戒指我不要了,你收下吧!”
送餐員說:“尊夫人回來問及戒指的去向,你怎麼回答。”岸田文龍說:“你隻管拿去,不要管那麼多了。”送餐員接過戒指說:“這樣吧!既然你暫時沒有錢,這戒指就先抵押在我這裏。以後我每天早晚送返給你,飯費都拿這枚戒指扣了。你放心,你的這枚戒指隻是抵押在我這裏,什麼時候繳齊了飯錢,戒指自然會還給你。”岸田文龍不知道有多感激,送餐員說:“不必如此,人活一世,誰還沒個難處,平時多積德,佛祖總會記著,日後自己有難,也會有人幫忙的。”
說完推著餐車走了,岸田文龍總算是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他趴在地上用餐,實在是不舒服,記得小時候自己曾經趴著吃飯,現如今回到從前,倒也十分奇妙。一邊吃一邊在腦子裏搜羅,終於張口唱道:“小時用膳似犬馬,今日食餐如從前。此番引我長太息,混沌浮生往度年。”可能是因為心情糟糕、頭腦不清晰,所以作出來的東西也顯得亂七八糟、不和章法。飯吃完了將盛飯的塑料袋丟進了垃圾桶,也沒有再喝一口水,就在地上睡了。
明日醒來,紅日照窗,為了節省力氣,他就在門口等著膳食送來,果然送餐員送了飯過來。出人意料的是飯菜似乎豐盛了許多,岸田文龍一臉虧欠,說:“你不用如此照顧我,能每天送飯我就很感激了。”送餐員說:“我說了緣故,掌櫃吩咐我這樣做的。”岸田文龍聽到自己又欠下一份人情,心中有些不悅,不過這樣直截了當的駁對方的臉麵,似乎很不妥。送餐員走了,他就在門口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忽然有人敲門,他以為是妻子,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妻子手上有鑰匙,不需要敲門。他正在心中盤算,敲門的聲音終止了。他長出一口氣,忽然又聽見有人在開門。他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來,忽然又開始敲門。他十分害怕,躲在門後麵大氣不敢出。過了許久,對方好像終於走了。
日落之後,有人敲門,他不假思索就去開門,這個時候一夥人突然闖進來,這些人帶著黑色的頭套,手持鐵棍。他們很快把門關上,說:“家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快拿出來。”他說:“我也不知道我們家的值錢東西藏在那裏,你們盡管去搜好了,搜到什麼盡管拿去。”劫匪們麵麵相覷,其中為首那個大個子一腳踩到他的背上,說:“說出你們家值錢東西的所在,我饒你不死。否則,你懂得。”
岸田文龍說:“列位劫匪老爺,我在家裏除了掙錢,是個什麼都不管的人,你們看什麼值錢盡管拿好了。”沒辦法,劫匪了找了很久,沒看到什麼值錢的東西。頭目大怒,過來惡狠狠的說:“你這廝敢騙我們,你住這樣的房子,居然沒幾樣值錢東西。”岸田文龍說:“實不相瞞,我在自己的崗位上不如意,又發現妻子在外麵偷人,連兒子都不是我生的,她帶了家中細軟走了,現在這屋子就剩下我什麼都沒有了。”說著說著劫匪們都哭了,頭目哭的最厲害,他一隻手搭在岸田文龍的肩上痛哭流涕,說:“兄弟,我當年也是妻子偷人,我才一氣之下犯了案子,走上今天的道路實在是迫不得已。”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找到了他的警官證,頭目大怒,擦幹眼淚說:“真是冤家路窄,不把你做掉是不行了。”沒想到文田文龍絲毫不畏懼,慢悠悠的說:“兄弟,你不過是搶點錢花,多傷一條人命,這又是何必呢?我現在心如死灰,死了也無所謂。可你還年輕,沒必要因為一時氣憤在背上命案。”在場的劫匪都愣住了,岸田文龍說:“列位弟兄,我去做警察也是為了一口飯,並不是有意與你們為敵,你不是說了嘛,迫不得已你們才走這條路,日後要是謀到正經營生,就不要幹這種營生了。今日的事,我就當做沒看見。”頭目冷冷的說:“我不相信任何活人。”岸田文龍說:“你們要是殺了警局的副局長,立刻就會成為全城通緝的要犯,希望你們不要犯糊塗。”
劫匪們麵麵相覷,愣了好一會兒,忽然聽見外麵有人敲門,頭目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說:“看來你還是得死。”岸田文龍說:“你們先藏到臥室去,是送飯的。”劫匪們照辦,他爬過去把門打開,那裏是送飯的來了,來的分明是送拐的。岸田文龍接過雙拐,送拐的人幫助他把拐架好,這個時候岸田文龍緊鎖門頭,突然一個劫匪出來把一張鈔票遞給送拐的人,說:“不用找了。”送拐的一臉錯愕,看他帶著頭套,說:“你們這是在做遊戲嗎?”岸田文龍說:“我們警局在做演習。”
送拐的趕緊說:“那我不打攪了。”岸田文龍回過頭看著哪位劫匪,頭目走出來說:“我們該走了。”剛要開門,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岸田文龍一揮手,他們趕緊去臥室躲起來。把門打開,原來是送飯的到了。岸田文龍說:“飯菜放在桌上就好。”送餐員說:“尊夫人回來了?”岸田文龍搖搖頭說:“之前定做的一副拐送到了。”送餐員一臉疑惑,岸田文龍說:“別人幫我付了拐錢。”話音未落劫匪們拿掉頭套都出來了,頭目說:“是我。”
送餐員被嚇了一跳,頭目又拿出一遝錢要給送餐員,岸田文龍說:“這筆錢還是等我日後給他。”頭目說:“連飯錢都要欠,沒出息。”岸田文龍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就是架不住走背字啊!”送餐員走後不久,劫匪也要走,岸田文龍說:“有一件事要你們幫忙。”劫匪們立刻呆住了,岸田文龍說:“麻煩諸位留神,有關於局長大人的負麵又可靠的消息,一定要告訴我,有直接的證據更好。”劫匪們滿口答應,依依不舍的離開。
話說主任老爺在指揮部被除名,便借故不去上班,他開始設法接近風俗社的成員。然後他被警局徹底開除,旋即進入了風俗社。憑借其出色的鑽營之術,迅速的受到社長的注意和寵幸,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受寵的程度幾乎要超越森田一郎了。森田一郎覺得此人可疑,幾次請求社長將此人清除出風俗社,卻遭到拒絕。石原涼子從一開始就成了主任老爺的重點討好對象,一開始她跟森田一郎一樣,不喜歡這個人。
他不斷的投其所好,終於改變了石原涼子對他的看法,石原涼子總在社長駕前替他說好話。她跟社長一樣,不但聽不進去森田一郎的忠告,反而覺得森田一郎小肚雞腸,沒有容人的雅量。森田一郎真是欲哭無淚,他點了一支煙在屋子裏發愁,日子一長竟顯得十分蒼老。社長心疼他,給他放了三個月的假,這件事在森田一郎看來卻是社長有意在疏遠他。主任老爺開始幫助社長打理風俗社的各項事務,慢慢的他知道了風俗社所有的機密。局長做好了行動的準備,讓他準備接應。當時森田一郎並沒有離開東京,他一直呆在自己在銀座的出租屋內。
且說那一夜天上無月,繁星點點。警隊趁著夜色出動,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了風俗社的總部。局長的安排是這樣的,先把社長和石原涼子控製住,然後放出消息,當社員們開始反抗的時候,警隊可以毫不留情的擊斃他們。前天下午,森田一郎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他於是拿出龜甲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明晚有難。他立刻潛回歌舞伎町一番街風俗社的總部,悄悄組織了一個小隊在社長的官邸布防。
因為森田一郎在風俗社威望極高,加上主任老爺在風俗社很不受基層社員的待見,他辦這件事顯得毫不費力。本來計劃輕鬆拿下社長,沒想到在要進入社長官邸的時候遭到了激烈的抵抗,社長在自己的官邸裏麵設置了暗道,這暗道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當天夜裏石原涼子侍寢,他帶著石原涼子逃了出去。森田一郎拚死抵抗,雖然他想到要防止敵人偷襲,沒想到警方忽然組織這麼大的行動。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他自知沒有生還之理。於是大聲說:“警察兄弟們,請你們不要再打了,我們自裁。”
一聽如此說,按照日本的風俗,此刻就不宜在進攻了。社員們一個個把前胸敞開,然後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刀,跪成一排,高唱風俗社的社歌,警方對這類情況早有準備,他們讓出一條道路,一個樂隊進來,在日本傳統樂器發出的聲音渲染之下,現場的氣氛肅穆且悲壯,社員們目視前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隻聽見他們口中喊道:“天照大神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南無阿彌陀佛。”話音未落,隻聽噗嗤一聲,刀子都插進了他們的胸口,警察脫帽致敬。森田一郎在最後一刻用盡全身力氣大聲說:“社長,我為你盡忠了。”
得知社長官邸遭到攻擊,社員們紛紛朝社長官邸湧來。警方架起機槍開始射擊。前一排被打死了,後麵還不停的有人湧上來,社長倉皇逃跑,到了安全地方才發出信號彈,告訴大家,社長是安全的。社員們開始退卻,警察立刻掩殺上去,這一役風俗社可謂是傷亡慘重,主任老爺自以為完成了任務,就回了警局。見了局長如此這般一說,局長大為光火,說:“你怎麼不等我的指令就回來了?”主任老爺一臉疑惑,說:“風俗社都被消滅了,我還不回來做什麼。”局長把森田一郎組織抵抗,社長逃跑的事說了。他還抱怨說:“這麼重要的情報你居然不知道。”
主任老爺說:“現在怎麼辦?”局長說:“你有把握讓他在信任你嗎?”主任老爺笑著說:“我估計現在但凡是風俗社的成員,肯定很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局長一臉無奈,歎口氣說:“那麼收隊吧!”主任老爺笑著說:“即便如此,你也立下大功了呀!”局長一臉沉重,主任老爺感到十分詫異,局長反複的歎氣,進而站起來在辦公室裏來回轉圈,忽然一下子栽倒在地,要知端地,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