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便利店的經營開始,石磊他們的生活習慣或者觀念也在悄無聲息地改變。在商言商當然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盡管石磊十八歲那年也在一家物資店工作過,但那畢竟是個小夥計,並不是自己主導的經營,所以完全不一樣。對於這個小賣部而言,當然也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不大行,如今這市場份額已經被幾個超市巨頭瓜分,盡管他們的產品未必真正物廉價美,但有非常出色的促銷手段,什麼會員、打折、接送等應有盡有。人們就是喜歡往大超市跑,甚至把購物當成了一種休閑方式,琳琅滿目的商品看著也是比較舒心,排隊買低價雞蛋的老年人不也是一道風景嗎?排隊的人在乎真正實惠,無意排隊的人是一種不屑貪圖小利,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優越感,直到大家習慣了都彼此麻木了沒感覺,也就是你是你我是我。但最終還是商家賺了人氣,從中獲利,越大的超市生意越好做。要麼你就像石磊家的小便利店,買包香煙等隨意性的消費,或者是家裏炒菜突然發現沒鹽了,隻好跑到小賣部去買一包。而很多中型的超市正逐漸的關門歇業,大多數都是抵不住大超市的衝擊。所以此時開超市很不利,也許因為小可以生存下去,可終究還是沒有前途。地利來說就更不利了,一個小區靠道邊的汽車車庫,而且小區裏又陸續開了兩家小便利店。人和這事就難說了,一個外地打工的人到這兒租個房子就要掙本地人的錢,自然有很多人看不慣,也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改變的事情。
小區裏有個中年男人經常來便利店買東西,而且每次最少幾十塊錢,什麼香煙、啤酒、純淨水、零食等,石磊也給他送到門上幾次,看樣子是一個待人非常客氣本地人,隻不過家裏沒有裝修,而且經常會有一幫人在搓麻將。混熟了之後,他會說忘了帶錢,先欠一下下次來給,幾十塊錢當然也能相信他,而他每次也很守信譽。一天石磊休息在看店,那男人又過來買了幾十塊錢的東西,然後商量讓石磊再給他兩百多塊錢正好湊三百,因為他們真正打麻將沒有零錢,他晚上就給送過來,讓石磊一定要幫幫忙。石磊心想這人一直挺照顧生意,而且為人還挺講信譽,幫他一次也無妨。所以沒有多少的深思熟慮便把錢給了他,而且讓他寫了張欠條,隻是那人走的時候眼神裏有一絲的慌張,讓石磊的心裏咯噔一下,有些後悔把錢借給了他,不過也就三百塊錢而已,還是應該往好處想。
崔小婉回來聽說這事後,立馬把石磊大罵一通!說他腦子壞掉了,怎麼就那麼天真的相信人家?石磊還說她多慮了,堂堂一個本地的大男人不白瞎了區區三百塊錢!可事情的結果出乎他的意料,此人不但沒有來還錢,而且再也沒有見過他,去門上找,人家竟然說沒有這個人,可能是以前的租客。這讓石磊非常的鬱悶,不是因為心疼那三百塊錢,或是崔小婉的責罵,而是自己社會經驗還是不足,竟然還能被人騙了!況且這事在小婉的責罵聲中傳到了隔壁批發牛奶人家,以及樓上小瘸腿和打掃衛生的老頭等人耳朵裏。大家發表議論紛紛,讓石磊覺得很沒麵子。
牛奶家是隔壁的兩間倉庫,但也會經常開門,因為小區裏人也會去零買,而石磊家也會代賣些牛奶或者牛乳製品,所以有競爭關係,雖然表麵上還都算客氣,但關係不算太好,牛奶家好像有些看不起人。想來也是,人家本地人拆遷分了大房子和不少錢,又做的批發大生意,憑什麼要對你們什麼都沒有的鄉下人另眼相看呢?不過石磊跟他們家的女婿年齡相仿,所以還算聊得來。這家有兩個女兒,小的還在上學,所以大的是招上門女婿。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上門女婿和人們想象中的也差不多,難免會要受氣。這樣一來便出現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人家兩口子吵架老婆會回娘家,而他們卻是老公一來氣回老家去了,幸好這家女兒人不錯,經常哄著他幫忙幹活,而他的確有些娘炮。當然哪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呀?所以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瘸腿顧名思義腿隻是有點小瘸,三十多歲的樣子,瘦兮兮的有些邋遢,但嘴十分的會說,經常在石磊家便利店門口轉悠,不是打台球就是找人吹牛,而且特喜歡與人抬杠,有道理的人總是他!其實他隻不過是一名最基層的普通工人,要不是因為拆遷連媳婦都娶不到的那種人,但人家的媳婦還真不錯,五官端正身材也非常好,且特別能吃苦耐勞,每天都在織布廠上十二小時的班,不過是外地人,聽說還是石磊的半個老鄉。大概也是看上人家有房吧,他家石磊去送過東西,裝修的還挺不錯,而小瘸腿對老婆也真是不錯,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容。很多城裏人找不到媳婦,隻好退而求其次找個鄉下姑娘,而鄉下人找不到媳婦就要想辦法買偏遠地區的女人,最後還有實在找不到的也沒辦法,因為這個世界就是男多女少,總有人要打光棍。
掃地的半拉老頭兒是這邊低保戶,房子被拆安置到這個小區仍然吃著低保,因為他們夫妻二人都找不到工作,街道隻好把他們安排到小區裏做保潔員,也就混混日子而已。他每天一包煙都在石磊家便利店買,十幾塊錢一包香煙讓石磊著實有點心裏不平衡性,掃地的都比他抽的好,而且節假日還要買芙蓉王抽,不是看不上保潔人員,是真讓人羨慕嫉妒恨!其實他隻不過是為了自尊,在石磊這裏找找存在感,無非想說別看我是個掃地的,但我也比你強,比你有錢!
這個小區可謂是本地人中的平民窟,因為有家底的人都買了商品房,住安置房大都是本地的窮人。當然也有不少條件還行的人家也住在這裏,畢竟這房子暫時還不能賣,但有部一二十萬的車,在這個小區就可以橫著走並且是耷拉著眼皮看人!當然也有不少像石磊他們一樣的外地人租住在這裏,這些人應該說在外來務工人員當中算還不錯,薪水應該不低,不然也舍不得租這種房子住,所以這部分人大都很好說話,石磊他們也樂意做他們的生意。
每一行能夠做下去都是不易的事情,這個小小的便利店也一樣。想要在這兒站穩腳跟,一直做個老實人肯定是不行的事情,石磊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有他的辦法。本地人雖然囉嗦、排外、瞧不起人等,但他們的家在這兒,所以非常的怕惹事,尤其怕挨揍,不管他怎麼吵鬧都不敢跟你動手,北方人則要凶悍的多了,他們相信有時候拳頭才是硬道理!石磊性格算是溫和的人,他基本不會跟人家鬥毆打架,但會時常的帶徒弟、同事、朋友回來,有的還喜歡紋身,看起來很像小混混,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所以基本上沒人敢刻意找事,就是有人想鬧事石磊也不怕,在這個城市多少還能找到一幫打架的人,他認為起碼不能受人欺負了。同時他是聰明人,多少知道打點些事情,香煙發的很勤不說,待人接物也非常的和藹大方,基本能做到笑臉迎客。而且崔小婉和清泉奶奶都明白做生意以和為貴,很少跟人發生爭執。
石磊家的便利店也是小區裏的閑話活動中心,尤其到周末更為熱鬧。成群結夥的孩子們和成年人都會爭搶著來打台球,或者買些小零食吃著玩。老人們會抱著娃娃來坐搖搖車,或者聚在一起閑聊,他們本都是郊區附近幾個村子的人,所以很多都互相認識,並不像商品房裏門對門都不講話。他們所聊不過是些家常裏短的閑話,石磊感覺他們這裏的人比自己老家還要現實,家庭矛盾等也非常的多,仁孝等傳統嚴重的缺失,同時也能學到不少些實用的社會經驗。當然石磊被騙的事情也成為了大家熱議的話題,都說他又癡又傻,搞得石磊也無話可說。前兩日清泉奶奶收到假錢也是很鬱悶,因為明明用驗鈔機驗過是真錢,可為什麼變成了假的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最後還是把真相還原的差不多了。首先那天先後進來三個人,而且專門挑店裏沒有的東西問,搞得清泉奶奶有些心神不寧了,然後有一個人掏出一張百元鈔票讓清泉奶奶找零,當她把錢驗過之後這名顧客又說自己有零錢,把百元鈔票給要了回去,可是數數零錢又不夠,還把百元鈔票拿給清泉奶奶找了,而這時另外兩名顧客分別選了一個小東西急著要付款,所以清泉奶奶沒有再次驗錢,而那張鈔票卻已經被人家調包成了假幣,當你反應過來,人家早已走遠。他們完全是設了一個局,真是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