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家已是熱鬧非凡!隻見大門兩旁大方塊紅紙上龍飛鳳舞地寫“喜氣盈門”的套字,門簷上貼一排剪成“喜”字的紅門盈,門柱上是一副對聯:
門庭張彩,春風含笑迎新燕;
鞭炮齊鳴,紅袖盈香結永心。
石磊看了發現楹聯的順序貼反了,但漿糊已經固定,大家都說現在人都不重這些,所以也沒更正。
院子裏搭了個廚鍋大棚,請了兩名廚師和一些親屬們在忙裏忙外,不時地飄出陣陣肉香味。
堂屋已經裝飾一新,粉了白牆,簡易地吊了頂。新房裏顯得有些空蕩,因為所有的嫁妝都要明天從女家拖回來,隻有床和床上用品是姐姐們負責購置,當然房間裏很新,頂上還飄著彩帶,房間的窗戶也用了紅紙蒙上,鬧洞房時有個“戳窗戶”的環節。
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結婚的當天被稱作“正日子”,前一天被稱作“催樁”。現在很多人家為了簡便隻放在“正日子”一天辦了,但是子涵的父親比較傳統一些,還是覺得分兩天辦的好,又熱鬧又不至於太亂。
“催樁”是晚上的酒席,一般親戚來的少,除非是很近的直係親戚。所以大多數的來客都是本村人,到了晚上他們來登記上喜禮,領了喜煙喜糖就可以入席就餐,德高望重的老長輩被請來做支客,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各項事務,以及按輩分安排著來客的座次座位。
石磊一直在和親戚們聊天,年輕的表姐弟都聊些外麵打工的情況,而遇到長輩大都說些家常古話,都講子涵家真走時!新娘家基本沒有要彩禮,還陪了一整套的嫁妝!聽說有的人家彩禮都要了好幾萬呢!這新娘家就是看上子涵的人才了!也有人開玩笑地張羅著給石磊介紹對象,他卻總是笑而不答。
晚上入席的時候,石磊被安排在了表姐夫和表兄弟們一桌,他們都是明天要去迎親的隊伍。這一桌很能喝酒,吵吵鬧鬧喝到很晚,還醉了兩個,石磊開始就表現的很無謂的樣子,所以大家也不敢擺弄他,但也有幾分醉意。按照習俗,新床頭天晚上必須找兩個沒結婚的小夥或小孩壓床,所以石磊得留在子涵的結婚大床上睡覺。可是必須要等到很晚才能睡覺,因為還有一樣儀式要舉行,那就是撒帳子。
用銀杏、喜糖、紅棗等等非常有寓意的果品混在一起,讓有兒有女的全麵人,也叫全麵奶,邊說喜話邊撒向床頭、床尾、床底、床櫃等。子涵家請了小嬸做全麵奶,堂嫂道好。隻聽一陣鞭炮響後,子涵小嬸在眾人的簇擁下,拎著小笆鬥進來。一邊慢慢地撒東西;一邊說喜話。
小嬸道:“吉日良辰喜洋洋啊!”
堂嫂接道:“好啊!”
“鋪床鋪的子孫塘啊!”
“好啊!”
“子孫塘呀子孫塘!”
“好啊!”
“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好啊!”
“新床新被新羅帳啊!”
“好啊!”
“新郎新娘福無疆啊!”
“好啊!”
“恭喜主家滿門旺啊!”
“好啊!”
“富貴榮華萬年長啊!”
“好啊!”.....
撒完帳後,支客拿來喜煙糖分給小嬸和堂嫂。眾人散去後,石磊便和兩個小表弟洗洗腳上床準備睡覺。子涵也疲倦地回來,跟石磊講了些老家禮數繁瑣的抱怨話,也抓緊時間地休息。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眾人都已起床忙活開來。早上沒有正規的席地,幾個菜的隨茶便飯。
八點多來了一輛紅色轎車和兩輛卡車,是事先約好租用去迎親。比較懂事的人趕快給車子玻璃上貼上紅喜字,又把貼上喜字的竹篩掛在了轎車頭。全麵奶又用紅紙蘸了油,點著在婚車裏來回照了照,說了一些喜話,抱上了兩床被子,還有鬆枝等十二樣有寓意的小禮。
子涵今天打扮一新,一身板正的藍西裝紅領帶,胸前戴了朵小紅花,坐上了副駕駛。車後排是請來的兩個平輩的年輕姑娘做攙嬌姑。貨車的駕駛室擠著石磊等人。隨著一串長長的鞭炮聲,車隊出發了,按規矩要從下首去,下午從上首回來。
雖然鄉下的路不大好走,但是沒過多久也就要到了。車到女方就要先從上首先走,媒人拿出一掛鞭炮在莊頭便開始放了起來。這邊的鞭炮還沒放完,女方的迎轎鞭炮已經接上,一直響到車停在門口有一會兒才完。
子涵下車後便拿出香煙一一地散發,也見到了不少小朋友和青年人拿著板凳把大門攔住了。原本隻是有攔新娘的風俗,這幾年漸漸也流行起了攔新郎官,當然都是以鬧喜的名義。子涵家也早有準備,媒人和女方的支客討價還價後奉上了煙糖,然後才放行得進。
子涵一行人進院後,才發現小娟家這是辦大事啊!光廚師就有六個人,可能因為小娟父親是村官,所以往來特別多吧。石磊他們被帶到偏屋的一張台子打牌玩,而子涵被丈母娘拉著,一一介紹給親戚們認識,大家對子涵都是讚不絕口,什麼又懂禮數又一表人才等等,這讓丈母娘樂開了花。而小娟這時正在小姊妹的陪同下,在街上盤頭化妝。
突然,有群人嚷嚷起來!看著大都是婦女的樣子,是小娟的表姐、姨姐、堂嫂等人。她們在查看嫁妝的時候發現沒有冰箱,這怎麼能行呢?一輩子就結一次婚!趕緊的紛紛找到媒人理論,她們以為這些東西都跟別人家一樣,都是男方家置辦的呢!她們也是想為小娟爭取些利益,或者是為了麵子。
這事一下難倒了媒人,眼看和稀泥沒用,趕緊偷偷的找到子涵說了情況。子涵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和小娟一起去看過冰箱,可當時覺得不大好就沒買,這事一多就忙忘了。這可怎麼辦呢?看那些人群情激憤的樣子不去賣是不行的了!可也沒準備錢啊,子涵隻帶了小娟的上轎禮錢和大舅子背小娟的禮錢啊。
這時丈母娘和老丈人也不說話,一方麵是鬧喜嘛就讓他們鬧去;另一方麵也應該讓子涵家表示一下誠意吧。媒人去圓滑拖地延著那些人,子涵找到迎親隊湊錢,可大家掏了半天也不夠。
就在子涵急的像熱鍋上螞蟻一樣的時候,小娟回來了。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隻見她盤著貴妃發型,朱唇粉麵美豔動人,再加上一身紅色旗袍式的複古棉襖,正是華貴典雅,使眾人無不交口稱讚!子涵偷偷地找到小娟說了情況,小娟二話沒說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一個紅紙包的壓箱錢給子涵。按規矩出嫁的箱子裝好後不能隨便打開的,可小娟沒管那麼多。子涵拿了錢趕快讓人去買冰箱來。
開席的時候,子涵和小娟端著酒杯逐桌的謝客,以及接受大家的祝福,石磊跟在後麵散發著喜煙喜糖,一切進展都很順利。
起席不久之後,石磊等人就開始把嫁妝往車上搬。嫁妝還真是不少,組合家具、沙發、彩電、DVD、洗衣機、電冰箱……他們裝完綁好之後,便不時地放著短些的鞭炮,這是表示催新娘子上轎呢!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